米歇尔·福科(Michel Foucault,1926—1984),法国20世纪后半叶享有声誉的思想大师。他出生于法国普瓦蒂埃一个富有的医生家庭。1951年毕业于巴黎高师,期间曾加入法国共产党,但四年后退党。1954年福科出版了第一部专著《精神疾病与人格》。1961年福科获得文学博士学位,随后任克莱蒙大学哲学教授。“五月事件”后福科任万森大学哲学系主任,1970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思想体系史教授,1984年6月因艾滋病去世。
福科的主要著作有:《疯癫与非理性:古典时代的疯癫史》(1961)、《临床医学的诞生》(1963)、《词与物》(1966)、《知识考古学》(1969)、《规训与惩罚》(1975)、《性经验史》(第一卷,1976;第二、第三卷,1984)。
福科的思想多变而复杂,但基本都是站在反“人类学”的立场上,以考古学或谱系学为方法,围绕主体、权力和自我等问题对下列主题展开讨论:人何以成为人所是?人可否成为其所不是?
在《疯癫与非理性:古典时代的疯癫史》中,福科描述了从文艺复兴时期到古典时期、再到19世纪疯癫被“构建”起来的历史以及随之而来的对于非理性的排斥史。在《词与物》中,福科对西方文化各个时期不同的“认识型”即知识空间的基本构型作了考古学研究。在《知识考古学》中,福科试图以考古学的方式分析历史知识领域中所发生的变化,探究在历史领域中如何能够最终摆脱人类学的束缚。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福科开始引入“谱系学”的方法。这种方法在《规训与惩罚》中被用于研究监狱的历史。认为现代惩罚制度与以前的制度相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它不再像以前那样体现为宏观权力对肉体的压迫,而是展示为“权力的微观物理学”。这种“微观权力”与知识结合在一起,形成“知识—权力”统一体。福科认为,现代监狱已经将惩罚程序变为一种体现微观权力原则的规训技术,而这种技术又沿着“监狱网络”扩散到整个社会,从而形成一个宏大的“监狱连续统一体”,这一统一体又产生出各种知识体系。在《性经验史》第一卷,福科以谱系学的方法研究了近代以来的“性经验史”。在他看来,自从18世纪以来,性话语和性技术不断扩散,新的权力形式在性经验的展布中逐渐渗透整个社会。这种新的权力形式不停地变化、积极地创造,使性经验与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性经验史》第二和第三卷,福科的风格和所讨论的主题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试图在对于古希腊和罗马的道德实践的考察中发展出一种“生存美学”,以分析个体是如何被引导去关注自身、解释自身、认识自身和承认自身是有欲望的主体的。
本书选取了福科的《尼采·弗洛伊德·马克思》一文。在该文中,福科提出,马克思、尼采和弗洛伊德共同展示了一种新的“解释技术”。这种技术与16世纪的解释技术之间存在断裂。16世纪的解释系统建立在“相似”之上,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由“认知”和“灵知”组成的知识结构。而18世纪末或19世纪初,由于文化世界发生了诸多变化,如古典意义的语文学和印欧语言的发现、通用语法的消失等,西方解释系统发生了根本的断裂,马克思、尼采和弗洛伊德的文本正是这种断裂的体现。19世纪的新解释技术有四个特点:第一,符号本身不具有内在的深度;第二,解释总是未完成的,因而是无限的;第三,解释先于符号,符号只是对其他符号的解释;第四,解释面临着无限地解释自身的任务。福科将马克思的《资本论》第一卷、《政治经济学批判》和《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和《道德的谱系》,以及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视为能够体现19世纪解释技术特点的文本。尽管福科对于将马克思的文本放在这里讨论是否合适明显存有疑虑,但他仍坚持认为,马克思对于货币、资本和价值的分析,对于生产关系的分析等,都表明他是一个采用了新解释技术的思想家。在福科看来,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者正是没有看到这一点,才抛弃了“解释的暴力”,折回到了“符号学的解释学”,相信符号的绝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