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皮鞋,穿草鞋(1 / 1)

要把教育和知识变成空气一样,弥漫于宇宙,洗**于乾坤,普及众生,人人有得呼吸。

——陶行知:《小先生与民众教育》

1914年,在南京金陵大学的毕业典礼上,陶行知以科系总分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作为典礼上的学生代表,他朗读了自己的毕业论文《共和精义》。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人民贫,非教育莫与富之;人民愚,非教育莫与智之;党见,非教育不除;精忠,非教育不出。”[1]同年,陶行知赴美留学,先入美国伊利诺伊大学攻读市政学,获得政治硕士学位后又转入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攻读教育。转读教育源于他一直以来认定教育之于国家的重要性。陶行知深信没有民众的教育,就不能有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他认识到中国向来以农立国,要想达到教育改造国民、建设国家之目的,就必须以农村学校建设为根本。1916年,怀着“我要使全中国人都受到教育”的理想,陶行知回国了。回望陶行知的求学足迹,就是这句“我要使全中国人都受到教育”成就了他和教育的“约定”。1918年,陶行知受聘于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育学系。1920年,陶行知已经是国立东南大学的教育系主任、中华教育改进社的总干事,这期间他一直致力于为劳苦大众普及教育。穿着西装和皮鞋,让他看到了教育和生活隔得那么远,似乎他怎么眺望都无法看到民众的身影,怎么侧耳倾听也无法听到民众的心声。为了一心一意地推广平民教育,同年,陶行知辞去了大学的职务。

由此,陶行知脱下西装、皮鞋,换上布衣、草鞋,走上了到农村去、到最贫困的劳苦大众中办教育而改造中国的道路。他以“为三万万四千万农人‘烧心香’”的虔诚,以培养具备“农夫的身手,科学的头脑,创造的精神”的新青年为理想,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中国的乡村教育和平民教育,为人民大众的教育事业奔波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陶行知与很多知识分子相比有些“另类”,他不安心于大学的“象牙塔”,不沉醉于身为教授的社会地位和优厚待遇,甘愿与贫苦农民为伴。他放弃了别人眼里的“阳关道”,宁愿狂奔向崎岖的“山路”,哪怕披荆斩棘,踽踽独行,这条路就是平民教育之路。“我本来是中国的一个平民,无奈十几年的学校生活渐渐地把我向贵族的方向转移,经过一番觉悟,我就像黄河决了堤,向中国平民的路上奔流回来了。”[2]或许因为早年家境的贫寒和求学的不易,陶行知心中始终有着对社会底层民众的关怀之情,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国家之改变要从教育之改变做起,教育之改变要从民众教育之改变做起。为此,无论之后有怎样的高官厚禄的邀请,都被陶行知婉拒。“因为爱人类,所以爱人类中最多数而最不幸之中华民族;因为爱中华民族,所以爱中华民族中最多数而最不幸之农人。”怀着这种深沉的情感,陶行知成了中国乡村教育和平民教育的先驱者,毕生致力于乡村教育和平民教育。[3]

陶行知为实践让全中国人受教育的理想,还带着自己编写的《平民千字课》和《老少通千字课》奔走于各地,踏踏实实教人识字。贩夫走卒、渔夫士兵、厨子僧人,都是他教识字课的对象。他去监狱教囚犯识字,在街头为流浪儿上识字课,甚至在教育总长蒋梦麟家里,给帮佣老妈子和车夫办了平民读书处。这些盼着识字的人,却大部分连买本小书的钱都没有,陶行知就送给他们,条件是要教会身边的人都认识书里的字。陶行知几乎跑遍半个中国,市井街巷、山沟乡村他都去,连草原上的蒙古包里都有陶行知送给牧民的《平民千字课》。他是一个一个教,一点一滴做,一步一步走在路上。他心中知道要面对的,除了险恶的自然环境和兵荒马乱的世道,还有中国两亿多的文盲国民和超过七千万的失学孩子。

穿着草鞋,比穿着皮鞋走得更远,听得更深,看得更透。陶行知心中知道,中国需要的是更多“穿草鞋的教师”。于是,建一百万所乡村学校,培养百万名乡村教师的宏愿在他心中升起。1927年,陶行知在南京城外一个叫晓庄的地方办起了晓庄试验乡村师范学校。晓庄,取“晓”字“天明”之意,即希望学校能为中国乡村教育带来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