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当把汉学中心夺回中国(1 / 1)

现在中外学者谈汉学,不是说巴黎如何,就是说东京如何,没有提中国的。我们应当把汉学中心夺到中国,夺回北平。

——陈垣:《中国史料的整理》

陈垣身上有着很强的战斗因子,他反抗过清朝政府、北洋军阀和日伪政权,除了在报纸杂志上对各种反动势力进行口诛笔伐之外,还将自己的拳拳爱国心融入教育事业当中。

陈垣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宣扬“品行第一”。辅仁大学的返校节上,陈垣给大家讲了一个孔子开运动会的故事。《礼记》中有一节是讲孔子主持射箭比赛的事情,让谁把门呢?弟子子路。孔子说,有三种人不能参加,一种是败军之将,一种是为敌人做事情的,一种是认敌为父的。很多汉奸听了以后都灰溜溜地走了。敌伪统治下,在一个很公开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很不容易。

在教学当中,他也会巧妙地灌输爱国思想。他开了一个新的课程叫“史源学”,有一次讲到清朝两个学者讨论一个问题:金灭北宋以后,一时不能灭南宋,在中原地区建立过一个伪齐政权。这两个学者讨论伪齐的头子刘豫死后到底埋在什么地方。分析了两人观点之后,他突然话题一转,说刘豫到底埋在哪里不重要,有一条材料讲,刘豫的后人都不承认他这个祖先。“所以一个人当了汉奸,连后人都不承认他。”

陈垣选择研究历史的道路,和他的爱国情怀也有很大关系。中国五千年连续不断的文明史,一直吸引着众多国内外的学者去研究和探索,外国人称博大精深的中国学问为“汉学”,研究中国学问的人为“汉学家”。近代中国百事不如人,对中国学问的研究也落后于欧洲、日本。陈垣怀着对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一片丹诚,对上述现象愤愤不平,在不同场合、不同时期多次呼喊“我们应当把汉学中心夺回中国”。陈垣的学生柴德庚、刘乃和多次听到陈垣在课堂上讲:“每当我接到日本寄来的研究中国历史的论文时,我就感到像一颗炸弹扔到我的书桌上,激励着我一定要在历史研究上赶过他们。”这个所谓的“陈垣要强”,其实就是“国家要强”。曾在燕京大学受业于陈垣的翁独健回忆说,听陈垣讲授“中国史学评论”课时,陈先生说:“19世纪以来,有人标榜东方学、汉学的中心在巴黎,当时巴黎有几个著名的汉学家;后来日本雄心勃勃地要把汉学研究中心抱到东京去,当时日本研究的重点是蒙古史、元史。汉学研究中心在国外,是我们很大的耻辱。”陈垣鼓励学生把它抢回北京来,鼓励青年一代在文史战线上取得超越前人、超越外国人的成果。正是在陈垣的影响下,翁独健选择了蒙元史作为自己一生的学术研究方向。

1925年,北京文化界的爱国人士,组织“敦煌经籍辑存会”,从事搜集、整理敦煌资料的工作,并阻止敦煌珍品的继续外流。陈垣在“辑存会”担任采访部长。他将北平图书馆所藏敦煌经卷8000余轴,编成《敦煌劫余录》。在这部经典的目录学著作中,陈垣不但娴熟地运用了中国传统的目录编制方法,还引用了近代西方目录索引方法。胡适评价说,这部书“考订之详,检查之方便,已远在巴黎、伦敦诸目之上了”。“劫余”二字,取其历劫仅存之意,在序里提到“匈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相继至敦煌载遗书遗器而西,国人始大骇悟”,当时有朋友曾劝他在序中不要直接提名,因为他们来中国,在学术界集会上彼此还常见面;而且“劫余”二字太“刺激”,是否改一名称。陈垣说:“用劫余二字尚未足说明我们愤慨之意,怎能更改!”他对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一片丹诚,为师为学的拳拳爱国之心,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