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语、日语翻译——慈惠(1 / 1)

宜兰人讲的话是台语,也就是闽南话。我初到宜兰时也是一样,彼此语言不通,不得已,就有了第三位翻译——李决和居士。那个时候李居士应该六十岁左右了,能在那样的年龄,听得懂中国语言,当时在台湾是很少的。不过,一位老人家忽然要翻译佛法上的语言,也是强他所难。

那时候,我也知道,要在宜兰弘法,不能不解决语言上的问题。于是,我就从十多个有过翻译经验的老少莲友中,挑出四个来担任,二位男士,二位女士,一位叫李决和,一位是苏灿辉,一位张优理,再有一位就是张慈莲。试验之后,张优理小姐富有语言天才,可以把不知道的、不懂的佛法,照原意翻译出来,这就很难得了。所以后来一直就由张优理小姐包办我的台语翻译,到现在已经五十年以上了。她就是后来的慈惠法师。

应邀至日本朝日新闻馆讲“人心、命运、金钱”,由慈惠法师担任日文翻译(一九九一年十月二十九日)

因为有了台语翻译,解决了语言隔阂,所以我就发起到乡村布教,甚至于环岛布教,再增加歌唱的人员,如:吴慈容、谢慈范、张慈莲等主持歌唱,张优理小姐就为我翻译,都是一时的人选。此后,各地嘉言美誉不断涌来,我就经常带着这些弘法队的青年,在台湾各地展开了布教。

由于当时我也没有钱买火车票,一行人骑着脚踏车,从宜兰出发,到员山、壮围、冬山、三星、苏澳,甚至到南方澳去弘法。我们没有集合的殿堂,妈祖宫、天帝庙、晒谷场、大树下等,都是我们布教的场所。

由于布教前一定需要广播宣传,通知大家来听。那个时候,吴慈容的台语广播词:“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咱们的佛教来了,咱们的佛教来了!”在我那个时候听起来,真的是热泪盈眶,感动不已,终于,佛教敢大声地喊出去了。

慈惠法师在当时,素有“佛教界才女”的美誉,她的台语与惊人的记忆力,给大家誉为“录音机”,你怎么讲,她就怎么译。她曾替印顺、演培、道安、东初、南亭、煮云、晓云等法师口译过,很多法师都因为她的翻译好,而纷纷特别向我借人,我认为是好事,便欣然应允。

这许多法师们对于稀有难得的翻译人才,格外地爱惜。有一次,南亭法师连续讲了四十天的《维摩诘经》,每天特别包车接送,将慈惠载往道场翻译,讲座前后还准备补品给她。这样的待遇,有如曹操待关云长,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相当地隆重。许多法师都要慈惠拜他们为师父,而我也从未阻止过慈惠和这些长老来往,但她终究不为所动,还是跟着我到台湾各地翻译、弘法至今。

一九六五年,慈惠正式披剃出家,在苗栗法云寺受三坛具足大戒,尊证长老看上她的才华,特别将身为戒子的她调出来担任翻译,甚至允许她不用做早晚课,才能保持充足的体力与脑力。燃戒疤时,担任引礼的智道法师担心烧得太深,会把她这么好的记忆力烧坏,在香珠点燃没有多久,就草草吹熄了。慈惠后来说,到现在她的戒疤已经看不出来,就是因为当时引礼师父“对她太好了”。

慈惠有如我的“台语代言人”,若不是她,我没有办法在台湾弘法。她的翻译,不只是翻译我的语言、意义,而且把我的想法、韵味、精神上的微妙传达出来,让人分享。常常要上台了,她连题目、讲演内容都不知道,甚至是临时才通知,我告诉她,这是一种考验,要她争气。而她总是能掌握我的精髓,忠于原味,不增不减,每次帮我翻译,都不需要记录,也不用稿子,却能将我的意思发挥得淋漓尽致,真是不容易。

后来佛光山的子弟如:慈庄、慈惠、慈容、慈怡、慈嘉等,都到日本留学,也以慈惠的日文最为流畅优雅,所以后来她也担任我的日语翻译。我记得有一次在东京一个学术会议上讲演,从京都来了四五位教授,我很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啊!你们不要这么辛苦,大老远跑来听我讲演。”

他们回答:“我们不是来听你讲的,而是来听慈惠法师的翻译,因为我们感到很好奇,一位台湾人为什么可以把日文讲得比日本人还要好。”由此可想,慈惠法师已经深入语言三昧了。

六十多年来,由于慈惠的翻译说法,可以说,她为台湾社会的和谐与沟通,做了最大的贡献。说来,这样一个年轻人,肯替人家做翻译,一做就是六十年,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不但如此,慈惠也替很多的佛教人士,解决他们在语言上传教的困难,她都热忱地一一替人服务帮助,这是更难得的修养。

特别是在时间上,横跨了六十多年;在空间上,从宜兰到台北高雄,从乡村到都市,从岛内到岛外,从寺院道场到“国家会堂”;而在场数上,大大小小就更数不清而难以计算,可以说,我的弘法讲经,她是无役不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