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慈法师(永会法师)(1 / 1)

说来,做我的侍者最久的,应该算是道慈了。

道慈是宜兰人,一九五八年生,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十几岁时,就已经开始帮忙寺里打扫、抹地、擦桌子,虽然不是属于才智型的人物,但她心无城府,性格天真。

例如,为我准备的毛巾,大多是女孩子用的绣花四方巾。我因为经常嘴角破皮,每次使用绣了花的毛巾洗脸擦拭,不小心碰到伤口就会流血,实在疼痛难忍。我跟她说,普通毛巾就好,何必找有绣花的呢?

道慈法师(永会法师)

道慈回答我说,绣上一朵花不是比较漂亮吗?不然你就反过来用好了。想到这是她喜欢的形式,我也就自己忍耐一点,不去拂逆她的喜好了。

道慈的性格慈悲,非常欢喜小动物。她经常从外面捡回不少松鼠、小鸟,就在我的开山寮后院饲养起来,等到长大一点时,再把它们放生回到大自然。这些小动物们都听得懂道慈的话,也认得她的声音,只要她一喊,都会有所回应,或者随手一招,小鸟就飞到她手上,甚至松鼠就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事。

有一次,道慈跟我说:“师公,您帮我的松鼠、小鸟起个名字吧!”

我说:“你这么多的松鼠、小鸟,我哪有这么多名字可以起?”

她回答说:“没有关系,您起好名字后,我喊它们一号、二号、三号、四号。”

我平常也没有跟侍者建立什么交往,想到她为我做那么多事,难得要我为她做一件,难道我不能满她的愿吗?

我就说:“好吧!以后天上飞的鸟儿就叫‘满天’,地上跑的松鼠就叫‘满地’。”这是因为那个时候在本山出家的弟子,都是以“满”字来题取法名;例如,满谦、满可、满信、满润、满莲、满方等,干脆也把它们归到“满”字辈吧。

道慈一听,从此以后,也就真的把那许多松鼠、小鸟叫起“满地”、“满天”来了。这些满天、满地们,因为久被饲养,道慈也没有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就这样经常飞东飞西、跑来跑去,如入无人之境,使得我的法堂开山寮好像变成马戏团里的动物园了。

后来,她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小金丝狗,长得非常可爱,央求希望我把它留下来。我说,不行,必须把它送人。这是因为过去我已被小狗来发一世、来发二世搞得牵肠挂肚、精疲力竭,所以坚决地要她把小狗送走。道慈当然拗不过我,虽然心里非常舍不得,但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看到道慈每天认真地为这许多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代的满天、满地们喂水、喂食,还为它们清理粪便,看起来,我也只是她照顾的满天、满地之一而已。

不过,她一直很安分地做侍者,我因为经常外出弘法不在山上,刚好有满天、满地做伴,我也就乐见她对这些小生命的关爱照顾了。

道慈早年入道,成为佛光山第三代弟子,后来提升她做第二代取名叫永会,但她仍然习惯喊我“师公”。算一算,也做了我十八年的侍者。但是我想,我总不能让她一生永远为我端茶、煮饭,考量到她的前途发展,我就叫她调职。由于她对常住忠贞爱护,为人厚道尽责,对我的东西也熟悉,于是在开山三十周年时(一九九七年),就让她去负责宗史馆了。

道慈确实不负所望,她善于收藏、整理,什么东西应该分什么等级,如何归类,她都如数家珍。例如,我每年写给信徒的春联,从一九九五年第一次题的“平安吉祥”开始,到二〇一三年的“曲直向前,福慧双全”,她都收有原版。甚至我四十多年来,每年开春写给护法朋友的一封信,也都收藏在她那里。

道慈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本山,我以为她只知道山上的师父、长老,对外面的人没有什么认识。但有一次,我随意问起徒众,咦?五十年前,名画家席德进先生替我画的一张速写,不知道在哪里?道慈立刻说,师公,我等一会送来给您。没有五分钟,果真就给我了。可见道慈对档案的管理非常清楚。

道慈不但对我这个师公尊重,包括一千多位的第二代师父,也都一样平等尊敬。在宗史馆里,第二代的长老,如心平、慈庄、慈惠、慈容、慈怡、慈嘉、心定、心培等,都一一替他们设立专柜介绍。

另外,在宗史馆外面开放式的历史走廊上,佛光山从开山、传戒、会议、青年团、佛学讲座、国际交流等等弘法活动的照片,她都一张一张地标示、展出。我曾经问,你不怕被人弄坏或拿走吗?她回答:师公,您放心,正版的,我已经另外保存并且拷贝了。我想,近二十年来,如果有人到佛光山参观过佛光山宗史馆,就可以知道,那些都是道慈的贡献了。

最近,我在写一笔字,看到她从我身边经过,我喊一声“站住”,顺手就写了一副对联:“道行无私满虚空,慈悲有心遍天下。”她非常意外,开心得不得了,左一声“感谢师公”,右一声“感谢师公”。看来,道慈一生虽然为人辛苦服务,却过着禅悦法喜、快乐知足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