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位则谋其政
【原文】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解析】
孔子说:“不在那个职位,就不考虑那个方面的事情。”
“在其位,谋其政”,为孔子所立明训,亦被后世之从政者奉为圭臬。诸葛亮之前后出师表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行动,堪称楷模。后来这优秀的从政者,或尽心尽职,精心政务;或引咎自责,以一身而谢天下,皆可称道。当然,也有些尸位素餐、碌碌无为者,当引以为戒。
在其位不谋其政,或无力谋其政,结果一定是既害人,也害己。每一个官位都是一个组织里必不可少的环节,职责各异。只有各司其职,才能保证各尽其责,才能使整个组织正常运转,如果做下属的可以随意更改领导的决定,管财务的可以插手人事,管人事的可以任意干预财务,那一定会混乱不堪。
在其位,谋其政,首先是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这一点上,中国古代一些名相如高颎、王旦、姚崇等都颇具诸葛亮遗风。开皇元年(581年),杨坚登上皇位,称文帝,正式建立隋王朝。文帝任北周时相府司马高颎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侍中),即宰相。高颎甚被文帝倚重,凡军国要政、大小政事,文帝皆与之谋议。隋朝初建,百废待举,政权要进一步巩固,政治、法律、军事、经济、文化等制度都需要改革或重建,生产、经济也面临着如何进一步恢复发展的问题;另外,还必须北服突厥,南平陈朝。特别是平陈、统一天下,是以文帝、高颎为主的隋朝君臣们所经常考虑谋划的问题。由于政务繁多,高颎每日孜孜不息,夙夜匪懈,国家大事时刻在他脑子里徘徊,即便退朝后在家里也不停地思考。他常常用盘子装一些粉,置于床边,夜里想到一件该办的公事,就用手指记在粉盘上,天亮后就笔录下来,入朝处理。
宋相王旦对朝廷政务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退朝归家时还常常惦记朝政,专心思考。王旦有一马夫,岁满辞归,王旦问道:“你控马几时?”答:“五年矣。”王旦曰:“我不省有汝。”马夫转身欲去,王旦急忙叫住他问:“你乃某人乎?”于是厚赐之。原来此夫每日为王旦赶车御马,王旦在路上只是想着政事,从未注意过马夫是何模样,也从未与之交谈过,故只识其背,不识其面。归家后,王旦往往不去冠带休息,却入静室默坐,家人每每惶恐不安,不敢惊扰,也不明白是何道理。后来,王旦的弟弟去问副相、参知政事赵安仁,说:“家兄归时一如此,何也?”赵安仁告诉他:“方议事,公不欲行而未决,此必忧朝廷矣。”
在其位,谋其政,还要兴利除弊,救时救世,如唐中期的名相姚崇即被称为“救世宰相”。
姚崇历仕唐武则天、睿宗、玄宗诸朝。他“明于吏道,断割不滞”,“善应变以成天下事”,为相期间,恪尽职守,勤政爱民,政绩卓著,被时人誉为“救世宰相”。武则天时期,他因富于才干,被破格提拔为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当时武则天重用酷吏,告密者蜂起,酷吏来俊臣、周兴等大兴冤狱,许多朝臣和李氏宗族被无辜杀死,因此,朝臣人人自危。刚上任的姚崇认为自己有责任改变这种局面。于是他直率而诚恳地劝谏武则天,说服她改变酷治,以保持政局的安定,统治的长久。武则天为之所动,并于长安二年(702年)修正来俊臣等酷吏造成的冤假错案,为受害的官员“伸其枉滥”。为此,武则天赞赏他道:“以前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刑之主。闻卿所说,甚合朕意。”并赏银千两。
睿宗时期,身居相位的姚崇极力革除弊政。当时官僚机构臃肿,百官泛滥,铨官制度紊乱。尤其是公主、后妃们,大搞“斜封官”。按正常程序,应是吏部先用赤笔注官之状,门下省审批,皇帝授旨,称“赤牒授官”。斜封官则是皇帝受公主、后妃的请谒,用墨笔敕书任命官员,用斜封交付中书省。她们利用斜封,鬻法徇私,进而搞裙带关系,各树朋党,扰乱吏治,致使政府机构的工作难以正常开展。姚崇则联合宋璟等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废。”……睿宗采纳了他们的建议,“罢斜封官数千人”。同时,他又不畏强权,大力整顿吏治,使唐政府很快出现了“赏罚尽公,请托不行,纲纪修举”的清新局面。姚崇为玄宗辅政时期,继续大力整肃吏治。严格铨选制度,对于以请托等不正当手段谋取官职的,无论是谁,姚崇都坚决予以制止。开元二年(714年)二月,申王李成义向玄宗请托,要求将他府中的阎楚硅破格晋升,玄宗答应照顾。这种做法违反了官吏提拔的正常程序,姚崇坚决反对。他和另一丞相卢怀慎上书,反对因亲故而升官晋爵。姚崇的力争,迫使玄宗收回成命。至此,向皇帝请谒讨官的情况大为收敛。
唐中宗时,佛教盛行,公主、外戚皆奏请度民为僧尼,以求福禳灾;富户强丁也多削发以避赋税徭役,破坏了政府的正常赋税征发用于农业生产的发展。姚崇再居相位后,义不容辞地上书玄宗,说:“佛不在外,求之于心……但发心慈悲,行事利益,使苍生安乐,即起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令坏正法?”唐玄宗采纳了姚崇的建议,命有司检括天下僧尼,以伪滥还俗者1.1万多人。又规定“自今所在毋得创建佛寺”,“禁百官家毋得与僧、尼、道士往还”,“禁人向铸佛写经”。
玄宗开元四年(716年),山东蝗虫大起,当时百姓迷信,不敢捕杀,而在田旁设祭、焚香。姚崇派遣御史分道捕杀。汴州刺史倪若水拒绝御史入境,认为蝗虫是天灾,自宜修德,以感动上天。姚崇得知大怒,牒报倪若水说:“古之良守,蝗虫避境,若其修德可免,彼岂无德致然!今坐看食苗,何忍不救?因以饥馑,将何自安?幸勿迟回,自招悔吝!”此时,包括卢怀慎在内的朝中大臣也多认为驱蝗不便,玄宗也有所怀疑,姚崇说:“今山东蝗虫所在流满,仍极繁息,实所稀闻。河北、河南,无多贮积,倘不收获,岂免流离。事系安危,不可胶柱……若除不得,臣在身官爵,并请削除。”结果玄宗被说服。排除各方阻力后,姚崇全力督察捕蝗工作,并且还亲自设计捕蝗办法:“蝗既解飞,夜必赴火,夜中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瘗,除之可尽。”结果颇见成效,蝗灾逐渐止息,当年农业取得了较好的收成。
姚崇一生为政,以身作则,兴利除弊,救世治国,尽责尽职,深得诸帝及同僚们的推许,并对后世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其位,谋其政,又要真正地以政治为己任,不因个人才名而偏忽。如,宋朝宰相欧阳修为政一向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即使与人言谈,也多谈吏事。有人曾不理解:像他这样名冠天下的大文学家,应该谈论的是文章诗赋、古往今事,而他却多讲为官之道,故发问道:“学者见公,莫不欲闻道德文章,今先生何教人以吏事?”欧阳修回答道:“吾子皆时才,异日临事当自知之。大抵文学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吾昔贬官夷陵,彼非入境也。方壮年未厌学,欲求《史》《汉》一观,公私无有也。无以遣日,因取架陈年公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以无为有,以枉为直,违法徇情,灭亲害义,无所不有。且以夷陵荒远偏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矣。当时仰天誓心:自尔遇事,不敢忽也。迨今三十余年,出人中外,忝尘三事,以此自将。”
在中国古代,士大夫们往往恃才倨傲,以学问、文章矜夸,而视敢事为俗流、浊流,不肯尽心尽责。而欧阳修作为一代文宗,为官30余年,无论被贬为地方小官,还是在中央为相,处理政事都勤恳认真,从不疏忽大意,这是难能可贵的。
在其位则谋其政,既是为政者的义务也是责任。否则,尸位素餐、混天度日,误己误人误事误国,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