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子,你还好吗?(1 / 1)

心灵之旅 马志国 819 字 1个月前

这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又翻开了家庭相册,回味那照片上记录的一个个生活故事。忽然,一张女孩的照片又跃入我们的眼帘:朴朴实实的面庞,朴朴实实的眼睛,朴朴实实的微笑。我们都叫她土子。土子是四川凉山地区布托县特里木中学的学生,她的全名叫且沙莫土子,是个彝族女孩。我的女儿把土子的照片放在我们的家庭相册里,把她看成在远方的一个姐妹。

土子是个不幸的女孩。父母生了他们姐弟几个孩子。在那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大山里,就是一家人平安无事尚且要艰难度日,偏偏他的父亲又重病在身了,哪里有钱再供她读书。她是大姐,妈妈只好狠下心来让她辍学,准备出嫁做新娘,好换些彩礼来维持生计。那年她十四五岁,刚刚摘掉红领巾走出小学的校门。

不是实在无奈,妈妈怎么忍心让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的女儿去做新娘?面对命运,土子又能怎样呢?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几年前,中国新闻扶贫团奔赴四川凉山,《天津农民报》记者张俊兰作为天津唯一的一位代表随团前往。随后,便有了《天津农民报》、《天津日报》上的系列报道。凉山人民生活的困境和艰难,牵动了天津人民的心。于是,有了《天津农民报》发起,天津人民踊跃参与的捐款帮助在四川凉山筹建“《天津农民报》读者希望小学”的活动。于是,有了一个个感人的故事。

当我和张老师通话谈起此事的时候,张老师说被自己家乡的人民深深地感动了。谈话中我了解到,凉山一行,张老师竭尽所能把自己所有能够留下的钱物留在了凉山,留给了凉山的人民。眼下,张老师一面和报社的同仁们一道为凉山人民解囊捐款,一面又在打点自己家里的一些替换下来的衣物,洗好打包,一个大大的包,准备送给凉山的人们。我知道张老师的朴素,更知道她的善良。

说心里话,是张俊兰老师感染了我。对旷日持久的“希望工程”,除了单位的统一行动外,除了不免帮助我的学生外,我还没有过对远方陌生人的一次单独行动。因为,我不过拿工资的,又实在是个俗人,我只能首先顾自己的家,顾自己的孩子。然而,现在我难以无动于衷了。但是,据说希望小学建成后要立一块功德碑,捐款超过500元的要刻在功德碑上以昭功德。我一个俗人,实在不曾想过于人有什么功德。于是,与张老师商量,还是资助一个贫困学生的学费吧。

为此,我们开了一个真正的家庭会议。两个女儿看了报道,她们第一次真切地知道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故事不只是故事。心地善良的孩子很为动情,表示要节省零花钱帮助远方姐姐读书。于是,张老师转来了她亲手为土子拍摄的照片,我们一家人认识了土子,知道了土子的故事。张老师是那么细心,说我是两个女孩,介绍一个女孩以后便于她们联系沟通。于是,我们家里常常收到来自远方凉山的女孩的来信。一个彝族女孩,竟能用汉语写出那样的信来,让我们好喜欢。

从此,每到新学期的时候,我都要为三个孩子准备好学杂费,准确地说是我们全家一起准备。大女儿拿出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小女儿献出自己的习作稿费。就这样,土子成了我们一家的牵挂。家里墙壁地图上的那个布托县,永远地留下了我的小女儿用铅笔轻轻地圈成的一个圆圆的圈。她说,土子姐姐就在这里。

然而,从今年暑假后却没有了土子的消息。算来,三年的光景了,土子该走出初中校门了。土子一直是以学校的地址与我们联系的,她说他们家里很难通信。现在我们不知道怎样找到她,只是时时地念起:土子是没有考入高一级的学校,还是家里境况更糟,无力再去读书,还是在那个地方土子一样大的女孩真的该出嫁了?

张俊兰老师是善解人意的。她说,不管怎样,土子是幸运的,有幸免于在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去做新娘,有幸接受了三年的中学教育,这对她一生的影响都是难以估量的,甚至会影响到她的下一代——因为三年的中学生活,会给她的心灵世界注入了新的东西,会让她以不同于父辈的心态来对待生活,这一定包含着她对自己下一代的养育和期望。

但愿如此。在我,只是越发感到个人的渺小,我无力帮助土子彻底改变命运,我只能在这里遥寄我的问候:土子,现在你还好吗?

200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