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系1978级 陈其

1968年秋,我到内蒙古插队落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3年时间,一晃而过。1971年年底,原本24人的北京知青点,已通过招生、征兵和招工陆续走掉了21人。我自己每次都踊跃报名,均因“出身不好”无果而终。

每到夜晚,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我黯然神伤。在万念俱灭的绝望时刻,突然灵机一动,何不学习英语,掌握一技之长?

我在初中学的是俄语,纯属“英文文盲”。我从北京买回教材,以囊萤映雪之毅力,英语水平迅速提高。没想到,正是那晚比较随意、冲动的决定,改变了我的人生。

1973年年底,我病退回京后,赋闲在家,啃老度日。

当时,北京的基础教育十分薄弱,教师奇缺。海淀农村地区的教育状况更是惨不忍睹。他们到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等家属委员会挖掘“优秀青年”,以补充教师队伍。聊胜于无,我被顺利录取。

虽英语水平尚可,但我不会管理学生。那个时代的孩子们,有很多不思读书的,遑论学习“洋鬼子”的语言。我上课的教室总秩序混乱,领导不甚满意,自己情绪低落。

恢复高考的政策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最佳机会。1977年高考,我的数学极差,但英语颇佳。北京师范大学英语系通知我口试,但因政审不合格,抑或年龄偏大而名落孙山。次年,我矢志不渝,报考北京师范学院(今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因有比较优异的英语成绩,误打误撞,居然被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录取。我怀着误人子弟的愧疚之心,告别了教书匠生涯。

辍学10年,岁月蹉跎,时光虚掷,28岁时才梦幻般地融入新的集体。历史系1978级是个可爱的大集体,除了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几乎所有省份都有代表;年龄跨度较大,“40后”20余人,“50后”呈压倒之势,“60后”寥若晨星。最长者三十有二,最幼者年方二八。五湖四海的男女老少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第一学期,正当我如饥似渴地汲取历史知识时,辅导员老师找我谈话。她说:“学校公共英语教师奇缺。你是英语教师出身,希望你在学习的同时,负责你们班英语慢班的教学任务。”

本人虽不便婉拒,终有几分踌躇。主要顾虑是:自己连小孩儿都**不力,遑论这些品学兼优、老成练达,又期许甚高的“大龄青年”?

恭敬不如从命,硬着头皮上。这20来个“学生”的共同特点是:求知欲强,态度端正;南腔北调,众彩纷呈;学历不同,性情各异。

为避免将他们引入歧途,必须抓好基础。在学习字母和音标时,我搬来自己的留声机,让他们反复跟着唱片朗读。现在想来,有些过分较真儿,光是那“th”就颇费周折,把老老少少折磨得不轻。幸好同学们不厌其烦,热情不减。

其实,历史专业学习负担不轻,但每周两节课,我都认真备课,自己刻蜡版印教材。虽然辛苦,但充满乐趣和**。

一个学期后,历史系找到正式教师,我的任务随之结束。

毕业后,每当与老同学们聚会,慢班同学都会提及这段小小插曲。感恩也好,调侃也罢,终是一段温馨的回忆,只希望我的努力没有再次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