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系1977级 王明泽

1978年3月,我作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1977级新生,走进了向往已久的大学课堂。

可能是为了等待和秋季即将入学的1978级一起上通史大课,我们第一学期的课程安排,除了中国历史文选是专业课,其他都是政治经济、地理、英语、体育这样的公共课。

5月初,系里又给我们安排了一门中国历史知识讲座,授课教师是刘乃和先生。大学里,男老师被称为先生很普遍,女老师里,只有特别有学问和有资历的才被称为先生。这位女老师被称作刘先生,想来一定有与众不同之处。

很快,我们班的同学就发现,刘乃和先生被称为先生是当之无愧的。

刘先生的第一堂课就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值花甲之年的刘先生戴着一副眼镜,一头微微卷曲的短发梳理得很整齐,显得精神干练。时隔40多年,同学们对这一节课还记忆犹新。孙燕京说:“刘先生上来温文尔雅,然后转身在黑板上竖排写了课程名称,娟秀小楷,引得全班一片喝彩。”我不记得我是否喝彩了,但先生那排列有序的竖写板书,像书法作品一样整齐漂亮,至今还清晰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吴萍说:“老师对自己专业的热爱,印象极深。”这个评价我认为极为到位。老师是否热爱自己的专业,学生是可以感觉到的,不热爱自己专业的人,讲课必然是照本宣科,学生听起来枯燥乏味、昏昏欲睡。刘先生讲课,嗓音洪亮,条理清晰,旁征博引,妙语连珠,把一门内容生疏、略显枯燥的课程讲得风生水起、引人入胜,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准备。后来,我有幸成了刘先生的研究生,对先生的授课风格有了更多的了解,才知道为什么她的课广受欢迎:为了给学生一杯水,她准备的不只是一桶水,而是一缸水。

这是刘先生第一次讲授这门课,没有教材,内容涵盖面又很广,历法、地理、科举、避讳、官制无所不包,涉及的专业名词很多,像我这种连初一都没上完的“老初一”,从没上过历史课,记笔记很困难,只好课后借同学的笔记补足,印象中借过“老高一”王莉莉的笔记本。

为了帮助同学记忆、理解授课内容,刘先生还编写了教学参考资料,包括甲子表、干支纪年表等发给同学。我是个不喜欢保留旧物的人,大学时期的大部分教材和听课笔记都在一次次的清理和搬家中“断舍离”了,唯独刘先生的参考资料,因为觉得特别有用,没舍得扔掉,一直保留着。

讲座课结束后,本科阶段和刘先生再无其他交集。因为我古汉语基础不是太好,所以毕业论文也选择的是中国现代史。没想到,毕业4年后,阴错阳差,又投到刘先生门下,攻读中国历史文献学专业硕士,和先生结下了12年的师生缘。

和班里大多数同学不同,报考历史专业既非我的初心,也非我所长。但是,师从刘先生之后,我被她勤奋敬业的精神感化,专业上几乎是零起点的我,奋起直追,和本科阶段的懵懵懂懂不同,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有了质的飞跃。

勤奋攻读3年后,我的毕业论文受到答辩委员会老师的好评,李秋媛先生力主尽快出版,许大龄和尹敬坊先生也都赞同。从误打误撞进入历史文献学领域,到逐渐熟悉和喜欢上这一专业并小有所获,不能不归功于刘先生的个人魅力、严格的言传身教和指导。

乃和先生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以此短文纪念我的引路人,恩师刘乃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