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1978级 马泽
我从小就知道大学非上不可,但在应该上学的年龄大学梦一次次破灭了。
1966年初中毕业,“**”开始,取消升学考试,大学停止招生,上大学的路被堵死了。1970年后工农兵上大学、管大学,少量招收工农兵学员,但推荐选拔强调的是出身、政治表现。我有“家庭问题”,自然也没有被推荐的资格。大学与我绝缘,梦自然也无从做起。
1973年,梦被点燃。当年招生要考文化课,成绩是录取的重要依据,政审也略有宽松。1973年年初,我通过公开考试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并被分配到曾就读的中学任团委书记,自信政审、考试都不会有问题。于是蠢蠢欲动,觉得大学离我已是咫尺之遥、唾手可得;结果因为结婚而没有资格报名,被挡在大学门外。梦还没有真正醒来就又一次被碰碎,整个人都傻了。魂不守舍的样子引起一位前辈老师的警觉,开导我不要想不开,令我感激不已。
到了已经不再做梦的年龄,没想到1977年恢复高考,死了的心又活了。
报名考试依然要组织审批。本来觉得十拿九稳,不料县教育局局长不批准,理由有两条:现在就是中学教师,大学毕业也还是当老师;转正不满5年上学不能带工资,丢掉工龄不划算。局长平时对我很好,不批准也是出于好意,但当时想不开,在局长办公室大发脾气,说了很多过头的话。
不能参加高考,我就与学生一起复习,辅导他们政治、历史、地理,也与数学老师合作做数学题,并以辅导教师的身份见证了1977年高考的过程。
1978年,第一次全国统考,真正属于我的高考终于来了。工龄5年满了,教育局局长换了,报名顺利通过,剩下的就是凭真本事考试了。通过各种渠道,我搜集到17个省份1977年的高考试题,成为当时复习的主要依据。做完一套试卷,就把答案和解题思路教给学生,辅导学生是更有效的复习。7月,我以带队教师、辅导老师、考生的三重身份参加了我生命中唯一一次高考。
我坐在考场的第一排,监考的是我的同事,身后是我的学生,场面有点滑稽。
我十分放松,一边做题一边计算得分。数学是我的短板,做完全部初中题目,觉得分数已经达到预计目标,于是不再做题。
成绩公布,文科全县第一、全区第二,按当时的分数线可以报考所有学校。我选择的是两所当地的学校:西安交通大学和绥德师范学校(榆林学院绥德师范校区前身)。一个重点名校,一个地方专科,看似极为荒唐,但自有我的道理:报西安交通大学高校政治思想师资专业,是想教大学;报绥德师范学校是因为离家近,星期天可以回家种自留地。填志愿表时,第一志愿被供职县教育局的堂哥自作主张地改为北京师范大学。理由有公有私:国家规定教师只能报考师范院校,师范就该上北京师范大学;他16岁的儿子志愿报了北京大学,希望上学期间由我代管理钱财,保证安全。结果侄儿上了西安的大学,我却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北京师范大学——当时对北京师范大学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是师范院校的“老大”。
糊涂的还有邮电部门,通知录取的电报被乡镇的译电员翻成了“北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