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榜三及第——父亲的“中国梦”与我们的大学(1 / 1)

中文系1978级 杨慧君

桂林有一坊门座,叫作“三元及第”。我们有个故事在贵阳被戏称为“一榜三及第”。

1978年,慧人弟考取西南师范大学生物系;慧天哥的考分超过了北京大学的录取线,但他鉴于1965年的经历,保守地选择了贵州农学院农机系;而我有幸进京入读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这得益于父亲及时的当头一声棒喝:“学中国文学,不去北京去哪里?!”父亲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曾在当年的北平读大学。

我们考上大学的情形,竟然跟父亲当年的一个梦相似。

父亲梦到:从海外归来,发现上海的外国租界取消了,印度巡捕也消失了;国人生老病残、劳动就业和住房都有保障,实行每周五日工作制;教育,中级学校为义务教育,不征学费,大学废止给学位,一切实事求是,不受年龄限制。

父亲的“梦”发表在《东方杂志》1933年元月号特辑上,题为《梦想的中国》,同题作文的有柳亚子、马相伯、杨杏佛、徐悲鸿,还有谢冰莹、郁达夫、林语堂、巴金、老舍、茅盾等作家。

一切实事求是,1978年的中国正是如此!许多条条框框不断被打破。慧天哥四处鼓动贵阳青年报考大学。“今年要公布考生成绩,可以查询试卷。有公开就有公平,有公平就有希望!”我把笼罩在心头的“文科恐惧症”抛到爪哇国去,报考了自己喜欢的文史类专业。

大学教育无年龄限制,1978年的中国正是如此!沉淀了十几年的青年才俊不拘一格,脱颖而出,我班同学的年龄跨度达十四五岁。我们三兄妹都突破了报考年龄的一般限制,到达父亲梦想的境界。

1978年,我们两代人共同见证了中国教育的巨变。父亲先自一醉方休,作诗纪之。

甚矣吾衰也,友朋尚念之。逢余览揆日,酌彼取盈卮。贪饮先人醉,催诗得句迟。忻然成一笑,笑我是狂痴。

佳气转阳春,又惊物候新。我逢家有庆,谁谓国无人!四罪成畜粉,孤忠婴逆鳞。三年见大效,醉饱不忧贫!

春江水暖鸭先知,科学和教育的春天刚刚来临,诗人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宣布将要告别贫穷。而就在几年前,父亲还在低垂苦吟:“高低五子女,俱出此门中。蹌擎市魁首,围棋省一雄。四方今散去,孤独有衰翁。以校为家住,年年过年穷。”

慧人弟曾在我校物理楼201教室参加全国高校围棋赛。那个大教室环境最为安静优雅,正是我们中文系1978级的教室。如今,慧人弟把他的围棋梦延展至国外,多次斩获北美洲冠军,参加过“丰田杯”“三星杯”“应氏杯”等世界大赛。

我在文史方面能偶有所得,多来自老师当年课堂的启迪。

“先有绿叶后有花,先爱祖国再爱她。”老师高声吟诵这首歌的歌词,引得一百多位同学会心大笑。这首歌的作者是杨友群和汪秋逸,但他们在音乐史领域不是被忽视就是遭贬斥。

为恢复两位作者应有的地位,我撰写了《从贵州高原流淌出来的歌——记抗战抒情名曲系列》一文,论述他们歌曲的创作、流传、影响及其文学造诣和艺术魅力。

党史课老师资料丰富,叙述严谨且富有启发。我关注他讲述福建事变,发现其中有

一个人物,在反帝制运动与巴黎和会期间,在省港大罢工、收回汉口英租界、十九路军上海抗战等时期,都起到特别的作用。他就是不会讲中国话的外交部部长陈友仁。我的《加勒比海漂洋归来——外交强人陈友仁》一文发表在《传记文学》上。

我写有《一处标点文字之管见》一文。韩兆琦老师对《史记》的标点断句支撑了我的观点,让我不禁回想起韩老师曾在晚上给我们加开《史记》讲座,感到一种学术的温暖。

我的大学,教给我求实求是的精神,教给我独立解决问题的路径和方法。

1978年,真是一个值得歌赞的伟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