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志摩的一生,红颜知己并非林徽因一人,之所以提到徐志摩的红颜知己大家首先想到的是林徽因,大概是因为他爱她爱得深刻吧。
凌叔华就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凌叔华在文学和绘画方面很有天赋,她曾经和苏雪林、袁昌英合称“珞珈三女杰”,三人都是自“五四”以来中国文坛上的著名女作家;而且又和冰心、林徽因共同被誉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北方文坛的三位才女”。
徐志摩、沈从文、苏雪林都曾将凌叔华誉为“中国的曼殊斐儿”。曼殊斐儿是英国女作家,徐志摩说她“像夏夜榆林中的鹃鸟,呕出缕缕的心血制成无双的情曲,即便唱到血枯音嘶,也不忘她的责任是牺牲自己有限的精力,替自然界多增几分的美,给苦闷的人间几分艺术化精神的安慰”,而对于曼殊斐儿的外貌,徐志摩是这样赞美的:“眉目口鼻子清之秀之明净,我其实不能传神于万一;仿佛你对着自然界的杰作,不论是秋水洗净的湖山,霞彩纷披的夕照,或是南洋莹彻的星空,你只觉得它们整体的美,纯粹的美,完全的美,不能分析的美,可感不可说的美……”
林徽因、凌叔华、陆小曼、徐志摩常常聚在一起。林徽因已有婚约在身,和徐志摩之间早就没了可能;陆小曼是有妇之夫,和徐志摩似乎也不可能;而凌叔华是独身,和徐志摩走得却很近。
凌叔华和徐志摩意气相投,相识不过半年,已有七八十封的书信往来,没事就会约出来谈诗论文。不过后来据凌叔华所说:“说真话,我对徐志摩向来没有动过感情,原因很简单,我已计划同陈西滢结婚,陆小曼又是我的知己朋友。”虽然两人没什么男女之情,但作为红颜知己,徐志摩对她还是有别于旁人的。
徐志摩编《晨报》副刊,用凌叔华的《海滩上种花》做报头;他还“借”来这个标题为演讲题目。徐志摩平生不替书作序,只有一次,替凌叔华的小说集《花之寺》写了篇序。
1925年,徐志摩和陆小曼的恋情招致非议,跑到欧洲避风头,将装着日记文稿的小提箱交给凌叔华保管,因为在他心中,“只有书是唯一有益的真朋友”。后来徐志摩平安回来,拿回箱子。
徐志摩去北平做教授,住在胡适家中,又将箱子交由凌叔华保管。这次,箱子里多了陆小曼在1925年徐志摩旅欧期间写的两本日记和徐志摩写于1925年和1926年的两本日记及两次旅欧期间写给陆小曼的情书。从两次交托箱子就能看出徐志摩与凌叔华之间的交情匪浅。特别是箱子中有自己的剖肝沥胆,有与他人的私情密语,有自己情人的私情密语。光是这份信任,就能看出凌叔华在徐志摩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徐志摩出事之后,陆小曼成为众矢之的,大家都在骂她,都说没有她志摩不会死,只有凌叔华不骂陆小曼,而且很同情她。徐志摩的死同样让凌叔华痛心,她撰文《志摩真的不回来了吗?》,语气衷情深肠,反反复复,只是一个意思:“志摩,你真的死了吗?”“我真不相信你永远不回来了”“志摩,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韩湘眉也是志摩的红颜知己之一。她是著名的美籍华人学者,我国最早的大学女教授之一。在中国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文坛上,和冰心、林徽因、凌叔华并称“四大美人”。她的丈夫张歆海是著名的作家、外交官。张歆海也曾是陆小曼的粉丝之一,在北京的时候,常跑到陆小曼家中做客,一待就是几个小时,陆小曼曾在日记中写道:“歆海有时独自来,一坐就几个钟头,不等我催他三四次,他是绝不走的……歆海说他头回见面他就爱我的……”“歆海来吃饭,他来的时间正是家中无一人,我真怕!他老问我志摩怎样,到后来我只得告诉他我爱他,我说‘歆海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情,可是我只能爱你像一个哥哥似的’,他很不高兴……”
后来,张歆海娶了韩湘眉,徐志摩娶了陆小曼,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纵横交织。韩湘眉是海派美女,聚会的时候经常亲吻志摩的脸颊以作告别,还将自己那只名叫“法国王”的猫送给志摩,徐志摩钟爱不已,十分宠溺,他在《巴黎的鳞爪》里这样写过:“这几篇短文,小曼大都是在你的小书桌上写得的。在你的书桌上写得,意思是不容易。设想一只没遮拦的小猫尽跟你捣乱:抓破你的稿纸,踹破你的墨盂,袭击你正摇着的笔杆,还来你鬓发边擦一下,手腕上咬一口,偎着你鼻尖‘爱我’的一声叫又逃跑了!但我就爱这捣乱,蜜甜的捣乱,抓破了我的手背我都不怨,我的乖!”
徐志摩要去北京教书,韩湘眉就上门要回了自己的猫,理由是这只猫是送给徐志摩的,志摩要离开,她不放心让小曼养。可怜徐志摩要交还这只猫,还得编出谎来,说是韩湘眉家闹耗子,想把猫要回去镇压,这样的说法怎能让陆小曼不难堪,不生气?
徐志摩出事的前一晚还曾见到韩湘眉,韩湘眉问他:“你这次乘飞机,小曼说什么没有?”徐志摩笑说:“小曼说,我若坐飞机死了,她做MerryWindow(风流寡妇)。”却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徐志摩去世后,韩湘眉写下《志摩最后的一夜》:“志摩!你曾否听见轻微的、遥远的声音呼唤你?你又同得你眷爱的‘法国王’(猫名)玩耍。它在你家住过两年,你说你常搂着它睡。我因你去北京,将它领回。每次你来,它总跳伏在你的怀里,可怜的猫,从此不用它再想有那般温存它的人。”
1957年,韩湘眉重回国探亲,想顺便看望陆小曼,陆小曼不愿相见。上海美协主席赖少其鼓励她去见一面,两人约在锦江饭店见面。韩湘眉说:“你快胖得我认不出来了。”“你的精神这么好,我真是想不到。”后来,她表示想给小曼一点儿经济资助,小曼婉拒,说自己有工作,有收入,好意心领。
俞珊,是一位没怎么被提及过的志摩的红颜知己之一,小志摩十一岁。她在南国社里演王尔德的《莎乐美》演得好,邪肆柔魅,艳得惊天地动鬼神。剧中有惊人的一幕,她疯狂地亲吻情人刚被割下来的仍然滴血的头颅……距今近百年,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表演绝对越位、大胆。徐志摩本就是一个叛逆之人,对这样的人物形象和俞珊的演绎非常认同,所以俞珊将自己捧头亲吻的剧照送给志摩。
1930年,俞珊造访徐志摩家,与其相谈甚欢。二人共同语言颇多,能谈人生、谈理想、谈诗歌、谈梦幻,陆小曼心中不悦。一天,陆小曼问徐志摩:“摩,你觉得俞珊怎么样啊?”徐志摩不解答:“怎么样?没怎么样啊。”陆小曼说:“你不觉得她很肉感吗?”“肉感”和现在的性感差不多,虽然那个女孩小自己好几岁,可她仍然让陆小曼感觉到了威胁。
陆小曼让徐志摩自律,徐志摩却让陆小曼管着俞珊,意思是说她就喜欢亲近我,我能怎么办?陆小曼说:“俞珊是只茶杯,茶杯没办法拒绝人家斟茶。而你是牙刷,牙刷就只许一个人用,你听见过有和人共用的牙刷吗?”
没过多久,俞珊和一个留美的海归热恋同居,临走之前送给徐志摩两首诗:《送别》与《交叉》。1931年,徐志摩给陆小曼写信:“星(期)四下午又见杨今甫,听了不少关于某某的话。好一位小姐,差些一个大学都被她闹散了。某某某也有不少丑态,想起来还算咱们露脸,至少不曾闹什么话柄。夫人!你的大度是最可佩服的。”这里的“好一位小姐”就是指俞珊,“不少丑态”,指的是梁实秋,他钟情俞珊,晚年梦中仍然呼其名;闻一多也和俞珊闹过绯闻。不管走到哪里,她的张狂邪肆的美都如同“罂粟花”般**着男人。
后来徐志摩在北京饭店遇到俞珊,写信给陆小曼“病后大肥,肩膀奇阔,有如拳师,脖子在有无之间。因为彼有伴,未及交谈,今日亦未通问,人是会变的”。“人是会变的”,平平淡淡几个字,蕴含多少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