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可悲否?
不可悲,可悲的是男人的忘恩负义,是男人的色眼眯眯。明明是男人自己有一颗**的心,却偏偏把可悲的下场和羞耻的脸面丢给女人。如果没有好色男人,妓女这一职业如何能生存下去,只可惜这一职业千百年来,似乎是越演越兴。
翻开尘封的历史,许多身为怡红院的女人们,在出卖身体的同时,却把恩义情感也放进自己的血脉里,只可惜,自己的一片痴情总被无情的男人抛弃,甚至只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女人啊!千万不要入风尘,当你一脚踏进风尘,你就没有被人尊重的地位。
1.冲冠一怒为红颜?
美艳的圆圆哭了,妒火中烧的吴三桂发怒了,历史的进程改道了。曾经势如破竹的农民起义军溃败在一起桃色纠纷中,虎踞关外的满清政权靠着一个男人的醋劲夺取了天下。
谁能想到,倾情主演了这部历史闹剧的圆圆小姐本是一名良家女子,因为父亲的大肆挥霍导致家道中落,乖巧伶俐的圆圆被卖到了烟花场,在这个以色艺取人的风流舞台上,姿质绝佳的她很快便声名鹊起,又有儒雅倜傥的江南才子,奈何红颜薄命,一心从良的圆圆偏偏被宿命折磨,辗转呻吟于多个色魔的床榻之上,饱尝了世间的宠辱悲欢……
暮年终于勘破了名利,长伴青灯古佛,吃斋念经,以修来生清白之身。一代风云名妓,倏然消隐于昆明湖畔。
陈圆圆,名沅,字畹芬,江苏武进奔牛镇人。明末苏州名妓,与顾寿、董小婉、李香君等齐名。据记载,陈圆圆出生于一个普通的穷苦人家。
家境的贫寒和父亲的挥霍,使陈圆圆从小便领略了人生的艰辛与多变,而生活的无靠,把她由一个良家女子推向烟花柳巷的深渊。父亲死后,陈圆圆被卖到了苏州,成了一名歌妓。
流落到苏州的陈圆圆隶籍梨园,其时,她正当豆蔻之年,很快赢得了众星捧月之宠。由于她自幼生活在“父好歌曲”、家中“日夜讴歌不辍”的环境中,所以,很快以擅演南戏,跃居“梨园之胜”,艳名远播,成了一代名妓。
虽然陈圆圆有着甲天下的声色,过着客如云来、门庭若市的宠妓生活,但她和所有的风尘女子一样,无法摆脱低贱的社会地位。因而在追欢卖笑之余,她常常陷入红颜薄命的感伤。
当时,陈圆圆也很想借广泛交际的机会,结识一些名士,出籍从良。
崇祯十四年,即公元1641年春,冒辟疆与陈圆圆初逢。
冒襄字辟疆,江苏如皋人。冒家为如皋望族,世代官宦,为官清正,诗书传家。冒襄睿智超人,风流儒雅。
到了及笄之年,陈圆圆便把自己完全托负给了冒辟疆。
但是,在黑暗的封建时代,一个女子的如花似月的美丽,往往会给自己带来重重灾难,正所谓自古红颜多薄命。尤其是在灾荒之年,遭遇兵荒马乱,年轻女子的命运,就更是朝不保夕。
1642年。正当冒辟疆准备从外地赶回苏州与陈结秦晋之好的时候,祸从天降了。
冒辟疆到达苏州,陈圆圆被做过扬州把总的老色狼田弘遇叼走。
田弘遇的女儿被崇祯选封为贵妃后,田弘遇官封左都督,在皇亲国戚中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更可悲的是,佳人爱的是才子而不是田弘遇这个六十四岁的糟粪老头。此际此时的陈圆圆是多么想念冒辟疆和不愿去北京啊!但在“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的境况下,陈圆圆只得自叹薄命,以泪沾衣而已。
也许命中注定自古红颜配英雄,绝代丽人陈圆圆的命中也会遇到自己的英雄,这就是在田家大院的歌舞场上演的一切英雄美人一见钟情的闹剧,这位英雄就是当时的宁远总兵统帅吴三桂。
年仅三十岁的宁远总兵吴三桂,从少年时代便投身戎伍,横戈跃马,驰骋疆场,已是身经百战威震辽东的名将,和皇太极、多尔衮多次交锋过。
宁远南临大海,东北两面都在清军包围之中,只有西面是到山海关的唯一通道。它是辽东战场上最后一颗钉子,清军是非要拔掉不可的。当时摆在吴三桂面前的是两种选择。要么献城投降,要么决一死战。
明朝廷如果不派大军出关支援,粮饷和军械不能保证供应,宁远是守不住的。但是,吴三桂拥有二十万大军,三万精骑,还有几员智勇双全忠于他的大将。除去镇守武昌的左良玉号称二十万军队外,再没有什么将领超过他的势力。他不仅是辽东战场上的统帅,而且将是支撑大明江山的擎天柱,可以像唐代中兴名将郭子仪那样,名垂青史。他的报国忠心,对侵略者的仇恨,封侯称王的抱负,都使他不会作投降的考虑。
正是在残酷战争之即,吴三桂受诏回京与陈圆圆在田府偶遇。
当第一次见面,吴三桂就被陈圆圆的美貌迷倒,陈圆圆也被吴三桂的英雄气概所倾伏。
不久,陈圆圆终于如愿以偿,做了吴三桂的妻妾。
吴三桂是大将军,肩担重任,弛骋战场。在这期间,战场上的消息都是令人沮丧的。
当时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势如破竹,明朝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了。
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刘宗敏,他与李自成南征北战,可以说李自成的成功有他一半的功劳。他戴一顶白色毡笠,身穿黑布箭衣,带着一身粗犷的豪气和一种胜利者的赫赫威风。他是个宁折不弯腰、敢作敢当的铁汉子,要干什么事九条牛也拉不回头。
刘宗敏知道吴三桂家有美人陈圆圆。当明朝已近西山的时候,刘宗敏趁吴三桂远在宁远,抱定必得美人才罢休的决心来到吴府,带领兵丁从吴府的前厅搜到后院,搜遍内宅各处目的只为陈圆圆。
刘宗敏来吴府索取圆圆,是受一种强烈的欲望鼓动,他要看一看传说中的绝代美人究竟如何地美?他厌恶女人,还没有一个女人能打动过他的心。当他第一眼看到圆圆时就一阵惊心动魄,像岩浆聚积很久的火山突然爆发,命运注定不管付出多重的代价他必须得到这个女人。圆圆也在望着他,那目光充满绝望和仇恨。这位浑身刀疤箭痕百战疆场的“常胜将军”,离开腥风血雨、白骨森森的战场正走向倚红偎翠温香软玉的温柔乡。
当他去吴府索取之前,想到了对招降吴三桂不利,一见圆圆便什么都不管了。吴三桂不降没关系,可以用武力去征服,美人不能不要。
对于陈圆圆来说,心里极为怨恨:为什么命中注定要被抢来夺去?只怪自己容貌生得标致,招惹来许多灾祸劫难,如果毁了这花容月貌变成个丑女人谁还来抢。虽然不知道这位流寇首领将如何对她,但一定会用强暴手段逼她上床。她在被抓的那一刻就横下了心,准备一死守住贞洁,这样做才不负吴三桂爱了自己一场。死是一种解脱,想到这里她不再惊慌和恐惧,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让圆圆更没有想到的是,把她“抢”过来的刘宗敏虽是一个粗汉,但是并不是不讲道理。她甚至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粗犷的野性魅力,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强迫圆圆做任何事。所以,陈圆圆也没有了机会去以死换取贞节的清白。
在山海关的吴三桂此刻正在犹豫、徘徊、举棋不定是接受李自成的招抚还是举兵反抗,他必须作出抉择。
他的前面是强大的清兵,过去敢于和清兵抗衡,因为背后有明王朝为靠山,现在靠山已经崩溃,背后变成比清兵还要强大的敌人——李自成的农民军。他认真面对前后皆敌、两面受制的危急形势。他的军事力量和任何一方都难以较量,作战必败无疑;逃往南方,陆路已断,渡海无船;中立更不可能,只有倒向一主。他是精于谋略的一代枭雄,从不利的形势中看到有利可图的机会,摄政王多尔衮和大顺王李自成都会以高官厚禄为条件来对他招降,双方都要争取他,他可以权衡利弊,待价而沽。事实上清廷对他的劝降从未停止,不久前祖可法秘密到宁远来过之后,他和舅父祖大寿一直暗中有书信来往,清廷的封赏条件一次比一次抬高,许给他“必定封王,可长保富贵。”他虽然没有降清,这个门是为他开着的,只需跨出一步就行了。现在李自成派的特使又到了山海关,封赏条件也很优厚,还带来父亲劝他归降的亲笔书信。怎么办呢?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怎能割舍得下陈圆圆啊!他在苦思冥想中,在降与不降的选择上,圆圆的身影一时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如今名花遭劫,已成为人质,他若拒不投降,将会失去他的心上人——一位绝代佳丽。他心中的天平安全倾斜了,什么都可以不顾,可以抛开,唯独不能抛下圆圆!
吴三桂又从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唐通嘴里得知了一些有关闯王和闯王招降的情况。
虽然吴三桂不尽满意,对他来说仍有风险,但为了全家和圆圆的安危,又不能不冒一次险。
受招降书的两天后,吴三桂率领三万精锐进京拜职,唐通、左懋泰和带来的人马留守山海关。
而历史是必然与偶然的组合。如果没有当时的偶然巧合,或者这一段就是另一种模样了。
情形是这样的:刘宗敏索去圆圆之后,又对吴府采取新的措施,派兵严密把守,无论家人奴仆一律不得外出,将吴襄囚禁府内,家财俱已查封。在那些惊慌混乱的日子里,奴仆翠娘和王兴儿倒有机会频频幽会,恣意寻欢,打得火热。为了做长久夫妻,两人商量好出逃计划,翠娘拿出几样金银首饰,买通守门的兵丁,于一天深夜双双逃出吴府。翠娘的娘家在滦州北乡石门镇,两人准备逃到那里躲起来,过安稳快活的日子。
天地很大又很窄。偏偏会有狭路相逢的偶然巧合,某种巧合往往成为历史转折中一个重要环节。翠娘如果不走滦州就不会遇见吴三桂,吴三桂就会一路急驰两天后到达北京,在紫禁城向李自成投降述职。史书上确有记载,这次“巧遇”使历史发生大的转折。
翠娘跟吴三桂在半路上相遇,把吴家被农民军占领、圆圆已经被刘宗敏囚禁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吴三桂受到雷轰电击,这意外的变化,沉重的打击来得太猛烈了!不仅家遭惨祸,而且受到欺骗被诱上了钩,几乎自投罗网。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仇恨的波涛在汹涌翻滚,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强压怒火,沉吟良久,眼前像彩虹一闪又幻出那个美丽的影子,不祥的预感使他不敢问又不能不问最关心的那个人的命运。当时他两眼直瞪瞪地望着翠娘,厉声问道:
“圆圆可安然无恙?”
“她已被贼军都督刘宗敏强占了!”翠娘接着讲了刘宗敏兵围吴府索取圆圆的经过。
吴三桂愤怒已极,猛然将面前几案推翻在地,须发顿张,头上金盔的盔缨颤动不止。大呼一声:
“我定将圆圆夺回,不杀刘宗敏誓不为人!”
诗人吴梅村用史笔写下当时的情景:
恸哭六军皆缟素,
冲冠一怒为红颜!
风也潇潇,雨也潇潇。花园里的垂柳在风雨中飘拂,海棠花残,牡丹凋零,吹落的花瓣陷在雨水里一片狼藉。夜色渐浓,景物已被黑暗和风雨遮掩,只有藏百楼内还透出明亮的灯光。
圆圆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她不敢上楼就寝,因为刘宗敏每天晚上都要抽空来看她,有时候开夜宴饮酒,有时候坐上一会儿说几句话就走,从未提出留宿。今天是她住进藏春楼的第七个夜晚,准备一死的决心似乎动摇了,惊惧的情绪也渐渐消失,刘宗敏在她的眼中已不再凶神恶煞,他既是一个粗鲁的汉子,又是一位威武的将军。他从来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不把她当作歌姬,不把她当作侍妾,而是堂堂正正要娶她做妻子,虽然不会说温柔缠绵的情话,却表露出真挚火热的感情。圆圆害怕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征服她!
有位历史的哲人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偶然性不起任何作用的话,那么世界历史就会带有非常神秘的性质”,而历史“发展的加速和延缓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这些偶然性的”。大顺农民军的追赃助饷政策,有别于历代开国的封建王朝,体现了农民政权的阶级本质,如果他们不改变这种政策,不向封建政权转化,即使吴三桂投降了李自成,进了北京,迟早也要同他们分道扬镳,而陈圆圆的被夺,使这种结局提前发生了。也就是说,阶级本质的差异,是这一事件发展过程中潜在的必然性因素,而陈圆圆的被夺则是其中的偶然性因素,但是,它在关键时刻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吴三桂怀着满腔愤怒,再次返回山海关。他直扑关门,向唐通所部发动突然袭击。由于变出意外,唐通等人毫无戒备。四月八日,被吴三桂“袭其守关兵殆尽,贼师负伤遁归”,山海关重新被吴三桂占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山海关陷入一片恐怖的气氛之中。
吴三桂立即仿效战国时代楚国申包胥哭秦廷的方式,向清统治者借兵。通过祖大寿的疏通,他向多尔衮表示:
“敝遭不幸,李闯犯阙,攻破京师,先帝殉国,九庙成灰;全国臣民,痛心椎血。三桂身受国恩,报仇雪耻,责无旁贷。怎奈京东地方狭小,兵力微弱,祗能冒味向贵国作秦廷之泣,望殿下予以一臂助力。”
多尔衮趁此大事要挟,强迫吴三桂率部投降,拱手让出大明锦绣江山。吴三桂此时也抱定了“且作七日秦廷哭,不负红颜负汗青”的想法开门揖清。
滑入降清抗闯,引狼入室泥坑的吴三桂按照多尔衮的意愿,下令全体官兵一律蕉发,手缠白布,接受多尔衮的调遣。
清兵入关后,多尔衮立即封吴三桂为平西王,作前锋向导,誓师出征,与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相遇于一片石(今河北临榆县北七十里)。
由于仓促应战,大顺军遭到严重挫败,损兵折将,尸横遍野,于四月二十六日败归。
回到北京,李自成下令杀了吴襄、吴襄妻祖氏、于吴三辅及其家人三十四名,枭吴襄首级于城楼示众。而陈圆圆则于乱中置身于一个平民百姓的家里。
四月二十九日,大顺军离开大内西撤。后来李自成自己也带了箭伤,一直退到西安。
吴三桂回到北京老家,不见圆圆,便四出探听,后来部将在一个小村里发现了她。
听说找到陈圆圆,吴三桂的喜出望外不言而喻。虽屡遭坎坷,陈圆圆风鬟雾鬓仍不减往日娇容。陈圆圆见到吴三桂已降清,更是百感交集,她淡淡地回答说:“月秋!你已不是大明的山海关总兵,而是建洲人的平西王了!”
吴三桂打算继续追击李自成。圆圆向他叙述闯王对她礼遇的经过,并说:“李自成是英雄人物,军纪严明。秋毫不犯,有些将士不听号令,他也管教得紧。他们之所以扣留我,目的是为了要招你投降,所以你不必再追击了。”吴三桂复得陈圆圆,目的达到,所考虑的倒是如何对陈圆圆安置一番,忙于“峡谷云深起画楼,陕关月落开妆镜”了。于是,吴部留在北京,等候清世祖的到来。
到此,本故事似乎也该有一个结局了,或者已经有了结局。本文的主人公陈圆圆已历经风雨又与吴三桂重逢了,可以说结局还算圆满。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鸳梦重温情已淡,看破红尘的陈圆圆选择古佛青灯了渡余年。
一句“红颜祸水”流传了千年,并且一直被人坚信不疑,甚至被视作真理。难道真的是这样吗?难道女人生得漂亮就有错吗?男人们为了美女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然后把历史的责任全部归结到这位女人身上或是她倾城的美貌上,难道这就是正确的吗?这公平吗?
世上有两种东西是不能选择的,一是容貌,二是出身。所以女人生得漂亮没有错,错恰恰在于那些为了得到美女而不惜一切代价的男人们,他们是敢做而不敢当的懦夫!
陈圆圆生就一个美人胚子,那不是她所能选择的。吴三桂爱上她当然也没有过错,自古英雄爱美人,这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说是陈圆圆使历史的车轮改道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没有谁有如此大的能耐,何若屈屈一个弱女子?
历史是偶然与必然的巧合,陈圆圆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因素,而恰巧是这个偶然的因素引燃了历史车轮改道的导火线,如此而已。又怎么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只是他发怒时正好握在手里的剑,他自己划破了手指,却把错归为剑的过错,难道这不荒谬吗?
不是红颜惹的祸,只是男人在为自己推脱责任!
2.不做曲江临池柳,为情而终生不嫁
做为风尘女子,多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去那人攀,恩爱一时间,然而马湘兰却身在红尘,却是义薄云天,为情而终生不嫁,女中豪情,却非一般女子所能媲比。
马湘兰出身于书香门第、仕宦人家,父亲曾任湖南澧县县令,不幸被无道昏君赐死,八岁那年被黑心管家卖入妓院,她在投河自尽时被人救起,又进入了十里秦淮一高档妓院,马湘兰自幼聪颖,对诗歌、绘画产生了浓厚兴趣。被当朝文士王稚登(专教皇太子和王子们诗书的老师)慧眼识珠,后与院主聘请名师指导,马湘兰果然不负众望,成长为潇洒风雅、能书善画、会度曲,名震大江南北的“女中奇秀,一代怪才”!
马湘兰委身于王稚登后,一直痴心等着王正式娶纳于她,无奈王虽是当代大才子,始终没有勇气冲破社会偏见,以致使她在寂寞凄苦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马湘兰,原名守真,小字元儿,又名月娇,为秦淮名妓,生于明嘉靖丁未年(1547年),卒于明万历甲辰年(1604年),存年57岁。她潇洒风雅,能书善画,尤擅画兰,会度曲,远近闻名,著有传奇剧本《三生传》,已佚。
马湘兰出身于一个书香门第,仕宦人家,她的父亲曾任过嘉靖皇帝时的湖南澧县县令。
马湘兰自幼聪颖,三四岁时,就开始认字读书,她父亲擅长画画,她也从小对画产生了兴趣,跟着父亲学画,父亲见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就悉心点拨她,培养和提高她的兴趣。除学习画画的基本知识以外,还涉猎一些古典诗词和经史知识。
当时,由于明末的政治腐败,农民起义军的峰火已经点燃了大江南北,兼之在洞庭湖区也发生了渔民暴动,到马湘兰八岁那年,湖广连降暴雨,澧水陡涨,冲垮了不少堤垸,吞没了许多良田,她父亲是地方官,自然难辞其咎,被皇帝赐死,临死前把马湘兰托于管家。
谁知管家李四心怀叵测,不念旧情,带湘兰路经南京之时,把她卖入了一家妓院,赚了二十两银子,后又被鸨儿以四十两的身价卖给了马慕薇。马慕薇也开设了一家妓院,专门交接名士达官。从此八岁的马湘兰沦入秦淮上等妓院。
福兮?祸兮?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
马慕薇把马湘兰带回她的院中以后,当马慕薇听到马湘兰说其父在她小的时候曾教她读书、写字、画兰,不禁喜逐颜笑,心中暗喜,想这次可捡了一个大便宜,因为她相信,经过几年的培养,马湘兰定成为秦淮一代名妓,看来这将是一棵摇钱树。
马慕薇替马湘兰找了名师王稚登。王稚登是当时朝廷的东宫侍讲,专教皇太子和王子们的诗书。
马湘兰学习了八年,也跟老师王稚登日久生情。她本性聪明再加上名师的指导,诗、画、字、曲各方面都有了飞跃的进步,深得当时旅居南京的文人们的赏识,他们评价说这是“女中奇秀,一代怪才!”尤其是在绘画方面,画的兰花栩栩如生,更是当时一绝。
关于马湘兰画兰花还有一段佳话流传呢。且说有一日马湘兰正准备赴情人王百谷的约会,正碰上当时宰相魏忠贤差人来向马湘兰讨要兰花图。马湘兰心想这老贼想得倒美,本要拒绝但她转念又一想,不行,还是要应付一下。一来,这老贼权倾天下,自称九千岁,比皇帝老子才少一千岁,要平了我的兰楼,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二来,因为自己的心上人王百谷是东林党人,所以自己这里早成了东林党人的秘密据点,而东林党又是老贼的眼中钉、肉中刺,弄不好要闯出祸来;三来,我若不画,这个家伙也不会让我安生——他腰上还挎着剑呢!想到此,马湘兰灵机一动,招呼道:“官家是不是请先到客厅看茶,待小女子画好后立即交付官爷拿走。”
这位小喽啰便到客厅喝茶坐候,耐下性子等马湘兰画画。
官爷走后,马湘兰果然铺纸、研墨,并风风火火地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幅花姿生动,笔墨精到的兰花便画成了。
魏忠贤接过小喽啰讨来的兰花画,捧在手上,左看左爱,右看右爱,简直舍不得丢下。
因为马湘兰的兰花不仅笔法精妙,而且还能散发出一阵阵幽兰的馨香。若将画张挂壁间,久而久之,满屋子都会有一股子香气。
魏忠贤在南京别墅看着兰花,嗅着香气,真是心满意足。捧着这幅画,坐卧不离,他一下子连着欣赏了三天。
突然,他心生一念:东林党人不是经常笑话我粗俗不堪,胸无点墨么?这次,我一定要雅一回让他们看看。
于是,他命令手下喽啰去通知他们那帮爪牙,告诉留都文人,三天后雅集相府,开品兰盛会。
三天后,相府里果然热闹非凡,一大帮吹牛的,拍马的,抬轿的东西厂、锦衣卫的打手奴才们早早就等在相府客厅里,静候相爷亮宝。似王百谷这样想看热闹的,也有三两个。
见客厅里人已不少,魏忠贤觉得时候到了,只见他轻咳一声,旁边的一个奴仆连忙捧上一个长长的锦盒。
魏忠贤轻轻抚着盒盖道:“奇文共析之,奇画共赏之。前日老夫得江南名媛马湘兰所献之墨兰,细细赏之,显然品味非凡,大有奇佳之处,今特召汝等前来见识见识。”
魏忠贤手下这帮爪牙,个个都是吃喝嫖赌的祖宗,他们谁不知道秦淮名妓马湘兰的大名呢。一听魏相爷竟称其为江南名媛,不由暗自好笑。
这时,只见魏忠贤轻轻打开锦盒盖子,慢慢展开画轴。
众人伸头一看,乖乖,真是一幅上品好画,只见几撇兰草,疏密有致,安排得当;几茎花莛,有花箭、花苞和正在怒放的兰花。整个画面极其生动。风儿一吹,那画上的兰花好像活了一般。大家看了,忙不迭地称赞不已。
魏忠贤又笑道:“你们且慢言语,都细细地闻一回,这画儿还有一股子香气哩!”他说完,带头凑到画前,狠狠嗅了一回,然后吸着鼻子,满足地回味了半天。那神情好像画上的香气已溶入他的血液中。
不提也罢,经魏忠贤一提香味,众人这才记起刚才一进门时便闻到一股味,不过不是香味,而是一股子臊味。
其实,这屋子里的浓浓臊味,正是从这幅画上散发出来的。而魏忠贤三两天来,已习惯了这种臊(“香”)味罢了。
原来,马湘兰那日动笔作画时,灵机一动,想了个促狭的坏主意。
她先在痰盂里撒了一泡小便,然后就用自己的尿研墨画了一幅兰花,画好后,又在纸上洒了一些用茉莉花、夜来香等浓香花煮的香水。所以这画当时闻是香喷喷的。但几天以后,香水味一退,尿臊味便散发了出来。
而在这几天中,魏忠贤天天嗅这味道,自然已适应了画里细细散发的臊味。而其他人虽然闻到,又有哪个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触这个霉头,说相爷的屋里有臊味呢!更何况,魏忠贤是个太监、阉人,平时最忌讳一个“臊”字。所以,这幅画后来一直挂在魏忠贤的卧房里。
尽管马湘兰和王稚登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浓,但王稚登始终不敢正式纳她为妾,因为马湘兰尽管色艺超群,人间独秀,但毕竟是秦淮河上的一名歌妓,而王稚登却是正统的书香大雅,一代名士,最重要的还是当今皇帝与王子讲经书大义的老师。这一艳闻,如果传到宫廷,纵不见罪,王也会身败名裂!正由于王的顾忌与软弱,马湘兰始终没进入王府的大门。
湘兰以后虽经一班好心的姐妹苦心相劝,要她另择新人,以免贻误终身,但她眼高心铁,听了只是凄然一笑。
由于王稚登的礼教与身份的约束,一直误了湘兰的宝贵年华,使她好多年在寂寞凄苦中度过,她内心的苦楚是可想而知的。
几十年过去了,到了万历32年(公元1604年),王稚登70岁了,正在他庆生辰的那天,业已五十多岁的马湘兰盛服淡妆,专程由南京去到苏州为他设宴祝寿,并倾几十年之积蓄,请了两个著名的昆曲名班,欢筵达旦,并为之写了一首诗:
举觞庆寿忆当年,
无限深恩岂待言。
石上三生如有信,
相期比翼共蓝天。
王稚登读罢不由感慨丛生,触动前情,老泪纵横,叹道:“多才女子痴情妹,误你芳辰几十年,唉!礼数杀人,名份羁人,名利误人哪!……”
第二天,马湘兰含泪告别了王稚登,回转金陵,不到半月却一病不起,不久病逝于孔雀巷内。
王稚登听到马湘兰逝世的噩耗,悲恸不已,老泪纵横,挥笔写了一首“旁妆台”的曲牌,以申吊唁:
水云天淡,
衡阳断雁。
伤心徒自对钟山,
老去也枉泪眼淆淆
才华天处见,
独倚斜栏。
忆当年、几般夜色数幽兰,
今纵秋光不忍看。
就在写曲牌的当晚,一病不起,夫人邀医诊治,终不见效,不到半个月,竟也撒手九泉寻找马湘兰去了。
马湘兰身于书香门第,仕宦人家,是聪明伶俐,可爱乖巧的千金小姐。却不料飞来横祸致使家破人亡,自己也被黑心管家卖入妓院,从此沦落风尘,命运自是另一番景象。这怎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但是,祸兮福倚,马慕薇慧眼识珠,马湘兰进入秦淮高等妓院,承蒙名师指导,成为女中奇秀,一代怪才,再加上她沉鱼落雁之美貌,让她盛名远播,名震大江南北,以及她与一代名士王稚登的一世情缘,更是她心灵的慰藉,这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得到的,但却是所有女人都渴望得到的。谁说红颜薄命?红颜恰是上苍恩赐于一个女人的无价之宝和幸运之石。
3.裙带易松,禀性刚烈——清末第一风云名妓赛金花
赛金花人如其名,娇俏玲珑,艳若桃李。虽自幼沦落娼门,以色相换取衣食无忧,但其骨子里隐隐然有男儿气。她性格刚强,敢爱敢恨,情之所至,贫富不拒。一生数次脱离苦海,品尝过柔情似水的恩爱姻缘,最后却总是背着克夫的骂名重操旧业。由妖冶艳丽的青楼名妓,到状元郎小妾、大清国公使夫人,再到平民之妇,革命党人的忠实伴侣,赛金花的一世情缘,堪称传奇中的传奇。
这位酷爱女扮男装的“赛二爹妈”,还有着一般人难以理解的爱国之心。当八国联军杀进北京城后的危难之际,赛金花凭借过去的露水交情和巧妙的**攻势,彻底征服了联军主帅瓦德西,以一己之功拯救了众多无辜的平民,正是这招曲线救亡的美人计,使她成为煊赫一时的巾帼义士。
红颜易老,韶华已逝,暮年的赛金花遁迹于贫民窟,默念着往昔的荣光,却不幸在一纸债单的催逼下怅然西去……
赛金花,原名傅彩云,其父原是徽州一名太守,洪秀全太平天国起义时,太平军攻占徽州,赛金花的父亲被义军杀死。其母便化妆带赛金花及一家人迁到苏州,以帮佣收入为生。不久,赛金花的母亲因惊吓、劳累,一病不起,魂追夫婿去了,仅留下年幼的赛金花和稍长的姐姐傅秀云。不得已,傅秀云看着年幼的妹妹,想起母亲临去时让她照看妹妹的遗言,无奈进入娼门,以卖笑所得,养活妹妹傅彩云。
彩云生性性急、好强,有心计,她小小年纪便和城北洪员外的独子洪文卿相好,两人一有时间,便去外面野合,翻云覆雨,却也不亦乐乎。
然而,彩云知道,这样不是长远之计,要想发达,必须先中功名。于是一天,她郑重和洪文卿计:“文卿,我们不能这样了。你要想娶我,必须考中状元,否则今生永不相见。”说完,便一个人去了。文卿在后面又急又恨,却又知道彩云的脾气,于是一发狠,决定回家读书备考,从此,两人互不见面。
几年以后,洪文卿学成,参加当年的秋试。不久结果报出来,洪文卿中第了,并且是鳌头独占,头名状元,殿试之后,出巡各地,春风得意,家里当然得到了喜报,这下洪府更是门第生辉,声价十倍。公元1894年春天,洪文卿返回北京,忽闻父丧,乃告假归来。
这时的傅彩云,更为成熟了,15岁的年华,一口吴依燕语,委婉动听,亭亭玉立,仪态万千。她正在妖姿媚态的应酬宾客,笑容可掬,忽地,她的帖身丫环湄娘进来,与她悄语了一句,傅彩云立即对在座的客人们说:
“各位嘉宾稍坐,我有点事稍误片刻,立即就来。”
原来是一名河南绸缎商人用一千两银子把她包了。
傅彩云一个人在等他,然而,过了许久,也未见他来。
过了一个时辰,河上灯火稀少了,预定的遣宾却不见人影。子时又过声,傅彩云倚窗凭座,皓月当空,若隐若现的无数星座与皎皎的玉兔,投影于河面**漾的清波,星光闪烁,水影婆娑,天上万里无云,清风徐徐,显得异常的宁静。
楼梯响了,声音清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傅彩云却突然紧张起来,坐在床沿,像花独之夜的新娘子,在心情激动地等着新郎,内心忐忑不定。
客人掀帘而入,修长的身材,使阁楼看来很矮狭,却见他略一巡视,便向床沿走过去,傅彩云所坐之处背光,且灭了灯光,看不见来人的面孔,但显然发现来客领下,有五绺胡须,判断年龄大约在三十以下。客人止步,沉声说:“为什么灭灯?”
傅彩云冷冷地说:“我丑得很,见不得人!”
“哈哈!花国状元,岂是浪得虚名!”
傅彩云大吃一惊,这声音是何等的熟悉,她全身像一股电流漫透,浑身颤栗,诧然间,不料对方突然伸出手,又说:“彩云,可唤三声彩云吗?”“呀!果然是他!”傅彩云惊喜若狂,一头投入对方的怀里,饮泣起来。
自然,这会儿的所谓阔绸缎商人,但是当今的状元——她的旧情人洪文卿了,他欣然将她抱起,走近窗口,月光照在傅彩云妩媚的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小妖精,你害得我差点中不了榜,夺不了魁!”
他缓缓地吻在她的唇上,和两年前那晚上一样,久久,他放下她,深情地说:“我好想你,简直魂梦不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入娼?”
她哇地一声哭了,哭倒在文卿的怀中,他为她揩拭泪痕,并轻轻拍着她的臀部,只听她断断续续的哭诉着;“我等了你一年,姐姐满身是债,我不得已入了乐籍。但是,”她忽地玉腰一耸,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勾着他深情地一吻,破涕为笑,“我并不难过,因为我最宝贵的贞操,已奉献给你!”
窗外月色渐趋幽暗,不知何时已阴云四合,远远传来阵阵春雷。倏地,一声惊人的霹雳,吓得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像吃奶的婴儿贴近母亲的怀中,文卿轻轻地拍着她:“别拍!雷不打人的!”她媚然一笑,纤纤玉手还紧扣着胸口,显然怕又一声霹雳袭来,刹那间,河上落下纷纷细雨。
翌晨,洪文卿回到家,做了一番安排,使傅彩云脱籍,并赠给傅秀云一万两银子,同时将“彩云画舫”卖掉,让他们在苏州安居下来。从此大郎桥巷,就做了文卿的外宅。二人打得火一般热。
却说文卿回到苏州,夫妻相见,自有一番欢庆。文卿提出要夫人随他一起出洋,夫人道:“当公使夫人就得按照外国风俗,见客赴会,握手接吻,妾哪里弄得惯那一套?”夫人还告诉他,她早已知道老爷已讨妾在外,正好作个贴身侍候之人。她正吩咐家人收拾新房,准备择吉迎回新人。文卿见夫人已将事情说破,便放了心。在夫人周到的安排下,彩云被接入府中,与文卿正式成亲。这一日夫人身着盛服,当着满堂亲友宣布:因她体弱,不能随文卿出洋,今日所娶新人就代替她的职分。公使夫人与一国观瞻所系,草率不得,她决定将诰命服饰,暂时借与彩云,待将来复命还朝时再还给她。这番言语立即受到亲友们称赞。行礼毕,彩云叩见文卿夫妇,大家送入洞房。夫人的安排,把文卿喜得心花怒放,对夫人感激万分。
洪文卿在苏州又停留了半月,偕同彩云返回北京;刚刚回京,新命发表了,奉旨出任德、俄、奥、荷四国钦差大臣。
于是,金花以公使夫人的身份陪同洪文卿去德国,并且一呆就是三年。这期间,金花学会了德语和英语。凭自己的聪明善良乖巧和漂亮赢得无数人的喜欢,而她公使夫人的身份更受到了外国人的尊重。在那个完全与大清帝国不同的地方,金花活得如鱼得水,结识了许多朋友,见识了许多从没见而的场面,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自己的女儿,名叫德官。总之这三年是她生命中快乐幸福的日子。
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年)秋,洪文卿出使俄、德、奥、荷四国钦差大臣三年任期已满,携带家眷金花、德官,以及馆属一千人马,奉调回国。
轮船靠近上海码头的时候,迎接洪文卿的大小官员,当地的富商头面人物,以及报馆的记者等等,整整站了一码头。
从国外回来以后,金花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她只是洪文卿的一个小妾,处处受人欺负。
光绪十九年(公元1893年)八月二十三,洪文卿在北京前门外小草厂纱帽胡同病逝,终年55岁。
洪文卿丢下金花永远地走了,金花再也没办法在洪府呆下去了。于是她离开了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不久就重出江湖操旧业,也有了后来的挺身而起救众生。
彩云离开洪府,并未带走多少财产,除了一些细软,便是她的过房婢妇湄娘。
傅彩云的出身本是官宦之家,但从小就沦落风尘,虽然一度攀升为状元夫人,如今却和自己喜爱的仆人生活在一起。
“或许是我的命不好。”彩云有天无限感慨地说。
“听说寒山寺来了一位游方和尚,算命很灵,小姐想不想去试试。”
彩云并不迷信,却很相信命运,就在当天,领着湄娘去算命,这一次,对她的一生,有决定性的影响,游方和尚给她的评语是:“终身命犯桃花,不可明媒正娶,否则克夫!”
一点不假,原本身体健壮的阿四,就无缘无故,在一天深夜死在傅彩云的身旁。
这件事给彩云很深的刺激,心一横,决定重张艳帜,使用本名曹梦兰,将旧居重新装修,并打起“状元夫人”的旗号,一时王孙显要,趋之若鹜,但因此也惹恼了地方乡绅,由于洪文卿也是苏州人,便群起反对。彩云被逐往上海,同样遭太守府驱逐。
这时,彩云相识的一名恩客,他是浙江巡抚德晓峰,一名标标准准的满洲显要。
德晓峰很欣赏彩云的才华,更为她的美色所吸引,便打算收纳为妾,但彩云拒绝了。
“不是妾身不愿,只是命中带克,以免损了大人的前程。”
德晓峰很感动,便说:“好!我要到津山,我们抛弃名义,作为外室如何?”
彩云答应了。
在津山,德晓峰未停留多久,便偕彩云北上京城,但不久奉旨出巡河南,这次,彩云不愿再走了,德晓峰便留下一笔巨款,赠给彩云,酬谢她相知之情。
这时候的京师,因受南方佳丽的影响,北国胭脂的声誉,已趋向没落,恰好有一座颇负盛名的“金花班”妓院出让,彩云灵机一动,决定将“金花班”顶了下来,并重返上海,物色一班能操吴依软语的雏妓携往北京,聘请老师教习歌舞重振旗鼓。
“金花班”开业了,拥有娇小玲珑的苏州美女,更响亮的招牌是“状元夫人赛金花”!
一时,“赛金花”的名号,震动九京,甚至连坐驾皇宫的西太后,也时闻其名。
光绪二十六年(公元一九OO年),义和团创导扶清灭洋,荒**昏庸的西太后,听信邪说,猛力排外,发起暴动,焚教室、杀洋人、掘铁路、毁电信、整个京师,闹得不可收拾,导致八国联军之乱,破京师,连陷保定、张家口、山海关等地,西太后偕光绪帝逃往西安去了,指派奕勖、李鸿章与各国议和。
联军初期只是一项军事行动,但入京师之后,军纪败坏了,奸虏**杀,无所不用其极,采取全面报复行为,一时北京成为恐怖之城。同时封锁水陆交通,使粮食断绝,饥饿与病疫接踵而起,京师一带,民不聊生,居住在京师贤良寺内的和谈代表李鸿章,更是一筹莫展。
天津同样被占领,金花班的雏妓们,被联军捉去大半,大门紧闭,人心惶惶不安。
“夫人!”管事对赛金花说:“京师的情况,更为严重,据说:联军统帅,怎么也不肯妥协。”
“德国是一个很顽强的民族,蛮不讲理。”一名雏妓,犹有余悸地说。
“这也怪不了外国人,都是白莲教害的。”
“偏巧又是德国人当统帅!”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赛金花却沉思不语。“市面上的店铺都被外国人抢光了,城头上到处都是死尸,城门上还贴着联军统帅的布告呢!”
“怎么说?”
“凡是反抗联军的,一概格杀。”
“那个统帅叫什么来着的?”
“瓦什什么的?”
“瓦德西!”赛金花双眸一亮地说。
“对!对!夫人!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赛金花脸上浮起笑容,双眸一轮,随即说:“准备车辆!”
“夫人!”管事讶然地问:“您要去哪里?”
“北京!”
“不成!不成!出去不得,从天津到北京,都是德国兵。”
“不要紧,给我纸笔。”
大家相视一愕,但众人都知道,他们的夫人,向来有神通广大之能。因此,有人将纸笔准备好,赛金花提笔一挥,谁也不认识这螃蟹爬的字。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驻德国公使夫人傅彩云!”赛金花缓缓地笑:“把它悬挂在马车上。”
管事有点相信了,立即备妥马车。说也奇怪,赛金花的马车一出现,德国兵纷纷让开,并向坐在马车上的赛金花,频频致敬,万劫余生的百姓们,无不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几个螃蟹爬的字,赛金花居然畅行无阻,一路上耀武扬威地到了北京,整个北京城都轰动了。
马车进入皇城,一名德国军官走了过来,向赛金花敬了一礼!用德语问:“夫人!你要见谁?”
“瓦德西将军!”赛金花以纯正的德语说:“他是我的老朋友!”
德国军官立即躬身肃手势并说:“请到仪銮殿。”
“谢谢你,少校!”
赛金花向德国军官嫣然一笑,只见他立时喜形于色,浑身都有点轻飘飘之感。
仪銮殿中,瓦德西早已接获通报,他作梦也未想到,当年的旧情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北京禁城,立即命侍卫,领赛金花直接进入内室。
六年了,两人终于又见面,瓦德西略略一怔,她仍是那样的美丽、高贵、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艳丽、娇媚、吐露着芬芳,瓦德西忍不住张开双臂,赛金花如蝴蝶般投入他怀中,彼此拥吻,紧紧不放。
斗室春暖,在充满戏剧性场合下,一对久别重逢的异国鸳鸯,再度相聚。一个是意外的惊喜,燃起复炽的旧情了;一个是蓄意的挑逗,献上无限的娇媚和奉承。两人在一阵缠绵之后,拥卧在曾经属于帝王之尊的龙**,彼此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感触。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尽管瓦德西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自十三岁就懂人事的赛金花。以她玩弄男人的丰富阅历,和深晓男人心理的爱欲经验,终于降服了天性顽固的德国佬——瓦德西,他决定撤军。
这期间,一名风尘女子,表现了出奇的爱国情操,白日折冲于清朝和议代表与联军之间,并网罗地方人士,供应联军的食品;到晚上,她又必须以另一种柔情的姿态,使得瓦德西在石榴裙下称臣,作若干难以妥协的退让。
北京城在和议气氛中,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人们感到赛金花的奔走和牺牲,没有一个人,轻视她曾经是一名乐妓,如今又以色相,迷惑一名侵略者的首领。
赛金花凭着和瓦德西的私人关系,使中华民族最大限度的减少了损失的事,不迳而走,人人皆知。
这一下赛金花的名声,更是震动朝野,她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朝廷立了大功,为人民做了好事,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人们奔走相告,街头巷尾,酒肆花楼,纷纷传诵这一新闻。地方人士,募集了一笔巨款,打算捐给赛金花,希望她安享晚年,但无人能知赛金花藏在何处,她销声匿迹了。
金花救了万名百姓,成了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但她的命运注定是多舛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的。纵然有心洗尽浮华,后来二次作嫁娘,不曾想落得个人财两空。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十二月四日凌晨两点半,赛金花凋谢在北平天桥居仁里十六号中!
赛金花命中克夫,一生屡遭婚姻的劫难,历尽人间沧桑苦难,到头来又落得个悲惨凄凉的暮年,为了钱,曲意奉迎,为了生存出卖灵魂,可悲否?可叹否?
可是,赛金花小小年纪就懂得忍痛割爱,逼她第一个情人成就了功名;困难当头,万民遭灾之际,她又不惜铤而走险投身相救;为了一份至死不渝的爱,从此与青楼无涉,隐姓埋名与寂寞相伴!其性之刚烈,爱之真挚,其爱国情操之出奇之悲壮,难道不更让人可敬可佩吗?
4.忠肝火胆不让须眉——柳如是
柳如是是秦淮八艳中才气最盛的妓女,出卖身体是出于无奈,她的博才多艺,曾全多少文人骚客汗颜。这样的女人,何曾可悲?
柳如是,原名杨爱,因家中贫寒,10岁便被卖入妓院归家院,开始了飘泊不定的卖笑生涯。另一以文采著称的妓女徐佛见她聪明敏慧,便教她弹琴作画,吟诗填词。杨爱天资颖慧,不久便掌握了各项技能。
没过几年,杨爱被解甲归田的吴江人周道登买入府内,因集专宠于一身,受到周府众姬妾的排挤,十四、五岁时又重入娼门。改名柳如是。
重新流落红尘的柳如是,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但却历经沧桑,远较同龄人成熟。她性情豪迈,常着男装,和男子称兄道弟,慷慨激昂,抨击时政,痛斥伦理纲常,被世人称之为“柳儒士”。
经常与复社、几社的名流相交往,成为他们谈诗聚酒的座上佳宾。
厌倦了强颜欢笑的卖俏生涯,柳如是激起了对真挚爱情的强烈渴望,与“少年美材”宋徵舆陷入情网,但宋母的阻挠和宋本身的懦弱,柳如是痛心疾首,慧剑斩情丝,几社著名领袖陈子龙又走进了她的生活。
陈子龙学识渊博,享有“郑下逸才,江左罕俪”之美名。在同柳如是的交往中,早就对她心生爱慕之情,只因友人宋徵舆之故,他只得把这份感情深埋心中。且他又有了妻妾儿女,自然不敢心存奢望。陈子龙知柳如是远非一般妓女可比,所以对她异常敬重。
陈子龙的爱像甘露一样滋润了柳如是孤寂的心灵,给了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使她很快摆脱了失恋的阴影,又将自己的航帆驶向另一个爱的港湾。
自此之后,两人一唱一酬,往来频繁。到了崇祯六年(1633年)时,他们已经到了亲不可分的程度了,然而好景不长,这一年,陈子龙北上京师,准备应次年的会试。
但是陈子龙于崇祯七年(1634年)的会试中落第,为国效力的愿望一时成为空想。而后,两人同居。
陈子龙是个进取心甚强的人,虽然在会试中落第,但他仍然关心时局,发奋攻读,博览群书,他正在编纂《皇明经世文编》,柳如是就是他的得力助手,为他搜集资料,整理文稿,并誊抄工整,竭尽心力。
本来这对才子佳丽可以“永为皓首”了,但是他们的结合却遇到了许多阻力和麻烦。陈子龙早已有妻妾和女儿,尤其正室张孺人对柳如是格格不入,家庭矛盾激化;再则,陈子龙本是家境贫寒,而会试又落榜,境况窘迫。
所以,同年秋天,柳如是决定割爱离开陈子龙,重归盛泽归家院。
柳如是在风尘中苦苦求索知音而又屡次碰壁。
久经挫折之后,于崇祯十三年(1640年)冬终于找到了情投意合者。这就是钱谦益,他令柳如是慕名倾心,毅然驾舟来虞山半野堂拜访。
钱谦益,字牧斋,又字宗伯,江苏常熟人,明万历时进士。他见到柳如是时,十分惊奇,便到柳如是的船上回访,两人第一次相见。柳如是拿出近体七言诗就正,钱谦益十分欣赏其诗与书法,“相与絮语者终日”。这次相见,双方彼此都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柳如是在此度过了冬天,后送钱谦益至嘉兴鸳鸯湖,独自回松江。此时柳如是已情有独钟,决心嫁给钱谦益,说:“天下唯虞山钱学士始可言才,我非才如钱学士者不嫁。”
钱谦益也非常倾心于柳如是的学识才华与娇姿艳容,欣然表态:“天下有怜才如此女子者乎?我非才如柳者不娶。”两人相见恨晚,来往甚密。
次年,即1641年6月,年至花甲的钱谦益与年方24的柳如是于杭州西湖芙蓉舫中结为伉俪。当时钱谦益已丧偶,柳如是虽为钱妾,但深得其爱。钱谦益不惜挥耗重金,专为柳如是建造了一座绛云楼与我闻室。柳如是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改变了任人**的社会地位,寻得了执意追求的真正的爱情和归宿。
崇祯十四年六月,一场特殊的婚礼在葺城舟中拉开序幕。这天,葺城的缙绅百姓听说钱学士娶亲,纷纷前来祝贺。新娘柳如是头顶红盖头,在喜庆的鼓乐声和众人贺喜声中隆重地进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当整个婚礼结束后,一对新人登舟离岸时,新娘的头巾才被揭开。顿时众人大呼上当,岸上一片哗然。缙绅们愤然攻讨,以为亵朝廷之名器,伤士大夫之礼统,恨不得以老拳相加。无奈舟已离岸,众人只得拾石块瓦砾愤而击舟。一时石如雨下,画舫堆满了瓦砾石片。但纵使缙绅再气恼不已,合卺之礼已经举行,这场婚礼的合法性便不得不被承认。舟外众人的叫骂攻讦,钱柳二人都置之度外,怡然自得。柳如是安坐妆台,描红点翠。钱谦益则痴情相望,并即兴赋《催妆诗》八首。两人终属大礼成婚,婚后柳如是被称为柳夫人。她在访半野堂后已改柳隐为柳如是,此时又易号为河东君。柳如是勇于冲破封建礼法的行为确实让人叹服,她的过人胆识在这场特殊的婚礼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崇祯皇帝即位以后,欲励精图治,力挽狂澜。于是着手铲除了魏忠贤阉党势力,改革弊政。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明朝积累到现在,内忧外患,迭起交乘,已呈千疮百孔之势。阶级矛盾日趋尖锐,一场革命风暴最终爆发。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所向披靡,大明政权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警讯不断传来,弄得江南人心惶惶。谈兵论战一时成为士大夫的主要话题。纸上谈兵者居多,真遇到事有用者却极少。这是多数江南士大夫所犯的通病。钱谦益也是如此。他自识自己有将帅之才,欲在明衰时一展抱负,曾上疏愿以花甲之年领兵出战。柳如是虽身为弱质,但在国家危急时刻,其才智、胆略以及拳拳报国之心令这些须眉男儿汗颜。虽病若西子捧心,但忧天下之心不缀。对于动**的时局,柳如是忧心如焚,常与钱谦益“洞房清夜秋灯里,共简庄周说剑篇”。柳如是最敬重的女性是宋代巾帼英雄梁红玉,在金军进犯时与夫君韩世忠大破敌军,捍卫了大宋江山。柳如是以梁红玉自范,要为国家尽忠效力。
1644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皇帝在景山自缢。全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几十天后,形势又变,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因农民军掠走其爱妾陈圆圆而大怒,遂开关降清。清军乘势入关,击败农民军,挥师入京,明朝正式灭亡。真可谓“痛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明朝遗老们逃往江南后,仍不甘失败,立福王朱由崧为帝,改元弘光,史称南明。江南士大夫都把复明的希望寄托在南明小朝廷身上,钱柳夫妇亦是如此。柳如是劝老夫君到南明效力,钱谦益也踌躇满志,欲一展平生之抱负。但令人痛心的是,南明小朝廷不光不积极组织抗清武装,反而畏敌如虎,苟且偷安。小皇帝朱由崧性阉弱,耽于酒色声伎。在清兵压境,危在旦夕之际,还因梨园殊少佳者而愀然不乐。政权落入阉党余孳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之手。抗清之事不兴,却忙于内部相互倾轧。东林党人与主战名将史可法主张废昏庸的福王,拥立潞王,并坚决主张抗击清军,从而同阉党势力相对垒。以马士英为首的阉党势力大肆剿捕东林人士,以求独揽朝纲。钱谦益为实现其人阁为相的夙愿,竟不顾名节,背叛东林党人,向阉党摇尾乞怜,从而受到人们的斥骂:“谬附东林,以为名高,既以患得患失之心,为倒行逆施之举,势力薰心,廉耻道丧,盖自汉唐以来,文人之晚节莫盖,无如谦益之甚者。”钱谦益之真实面目,可谓暴露无遗。
在钱谦益得到礼部尚书的官职后,柳如是亦随钱到南京赴任。
钱牧斋偕如是到任仅数月时间,南京沦入清兵之手。
城破之日,钱谦益徘徊不定,以他文坛泰斗,两朝元老,世代簪缨,又是礼部尚书之身份,国亡理应殉节,以示对明王朝之忠,但又舍不得这条性命和如花似玉的柳如是,可是柳如是却身着一品夫人的盛装,端着两杯美酒,表情淡漠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尚书大人,钱郎!国事到了这种地步,来!我们夫妻一同干了此杯,然后双携同登仙界!”
牧斋这时心情更为沉重,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竟如此深明大义,愿慷慨殉难,视死如归,难道我作为东林巨子,文坛领袖,却降清辱身不成!?他接过酒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感谢夫人生死相随,成全我的大节,干!”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柳如是也把自己杯中酒喝干:“老爷,尚书!最后的时间已到,这清清池水可比汩罗,同效屈原,投身水中,老爷,请吧!”
正在这时,身为忻城伯的赵龙闯了进来,大呼不可,并抓住本已就在犹豫的钱谦益说道:
“谦益兄,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明的江山已腐朽不堪,民心丧失,如今大清朝起而代之,我看这是应天顺人。清朝虽是满族人,但他们也是中华民族,炎黄子孙,我们中国自古乃多民族之邦,难道满族人掌权就意味着中华民族的灭亡么?谦益兄,我劝你不必迂腐,如今的大明江山,尤其是新拥立的福王其实是个大流氓呢!”
这几句话倒是使谦益身心一怔,他不由引起沉思。柳如是见他犹豫,绝望地看了这贪生怕死的人一眼,自己纵身跳入水中!牧斋不由大呼:“来人呀,快救夫人!”
一刹时,众家人均已来到,有几个会水性的投入水中,救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柳如是,钱谦益吩咐丫环,把她抬入房中,好生调治!
而他自己却同赵龙一起,去向豫王投降去了。
国难当头,丈夫变节,给柳如是以沉重打击。在钱谦益以降臣身份到北京授职,力邀柳如是同行时,她断然拒绝,并身着大红衣衫为钱谦益等送行。红色又称朱色,代表着朱明王朝,以此来羞辱这批降臣。
柳如是对钱谦益的屈节不满意。钱谦益降清后,虽捞了个一官半职,但也不顺心,时间不长便告老还乡。他常发泄不满,说:“要死!要死!”柳如是毫不客气,说:“公不于乙酉年(165年)死,现在死,难道不为晚吗?”
在柳如是的影响下,返乡后,钱谦益也暗中参与了一些反清复明的活动。顺治五年(107年)三月,江阴黄毓祺起兵反清,柳如是与钱谦益到海上犒师。钱谦益因支持抗清斗争而被捕。不愿以官太太入京的柳如是,这次以囚徒之妾的身份,冒死随夫入京,甚至发誓“上书代死,否则从死”。为了救出丈夫,她上下活动,打通关节,据说费30万金而得无罪放还。为此,钱谦益感激至甚,作诗赞颂“从行赴难有贤妻”。
关于柳如是入京救钱谦益,也有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他们一行到了南京之后,钱牧斋被押入原刑部大牢钉镣收监。柳如是则四出活动,了解到负责审理此案的主要官员是曾任过明朝辽东总督的洪承畴,她冒着危险,登门求见,洪是好色之徒,他久慕柳的艳名,立即降阶相迎,几句寒暄之后,如是单刀直入问道:“洪大人,说我家老爷有叛逆之罪,不知有何凭据?”
洪承畴乃老奸巨滑之徒,他答道:“当然有凭据,无凭无据,怎能拘捕于他?”
“那妾身倒要请问,我家老爷深受新朝厚恩,他原是明朝的礼部尚书,桃李满天下,如大军进逼金陵之时,他要登高一呼,江南忠于明室之人,定会揭竿而起。为何那时他却步总督大人的后尘,效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降顺大清,授为了礼部侍郎。如今他已风烛残年,已告假隐居水乡,不问政治,南明的江南义士,都耻他变节,与他断了往来,何况他又非武将出身,不谙兵家之事,光凭他人说他有叛逆之嫌,信口雌黄,这岂不是莫须有之事?大人也是前明封疆大吏,名称一时,荣膺新朝重任,请问大人,在江南一带,所谓欲反我大清者的众人之中,也有大人的旧部和门生,难道他们谋反,大人也该株连在内吗?此地应无三字狱,此事望大人三思!”
如是侃侃而谈,柔中见刚,褒中见贬,把这番话说完,起身告辞而去。
这番话也激起了洪承畴的三思,他不由暗中佩服柳如是的口才,果然名不虚传,他被她一席话说得身如芒刺,这是柳的柔中带刚的厉害之处,他由此愈益对她敬重和垂涎欲滴,他待柳如是走后,冷静思念,也觉仅凭叛徒一句供词,就拘拿钱谦益也未免显得草率,这样一来,洪承畴对钱谦益之事也不便落案。而这时,他恰又收到钱在狱中写给他的信,声称自己受了清朝厚恩,图报都来不及,且现已年逾七旬,走路都要人扶,哪还有其他的念头。洪承畴也念及旧日同僚之谊,将钱谦益判以无罪开释。钱谦益被无罪开释之时,洪承畴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老兄真艳福不浅,娶了这样一位有才华,有胆识的夫人,且好口才呢!我真为您羡慕!”钱被开释,柳如是激动地接他一同回家,重新团聚,钱也深感柳的智慧和勇气,以后对她更加敬重了。
柳如是从京城把钱谦益带回南京后,两人相依为命,情投意合,两人决定以诗词为子,共同携手走过余生。
康熙初年,钱谦益的嫡生长子接他进城去住,而柳如是仍旧住在红豆村。
过了两年,钱谦益得病,柳如是听说,便进城去侍候。没有过多久,钱谦益逝世,柳如是便留在城里守丧。
柳如是从一个风尘中的弱女子,找到了依靠。一旦遭到不幸,能够从容殉义,抵御强悍的凶徒,使后代能够得到庇护,因此,当地的人们都尊敬她。她的事迹,在她去世后被人们广为传颂。
柳如是的书法绘画,也为人推崇。当代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评价说:“河东君之书法,复非牧斋所能及。”可见造诣之深了。
柳如是博才多艺,她有勤奋刻苦的求知精神,加之聪明伶俐的天姿,学识与日渊博。特别是与钱谦益结合后,学识飞进。她26岁时,绛云楼建成,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宏传楼阁,藏有古今金石文字、历代书画珍品数万卷。“大江以南藏书之家,无富于钱”。柳如是利用这一极佳条件,博览群书,“考异订讹”,或“写青山,临墨妙”,埋头学问。钱谦益读史阅文,每遇疑问,“唯柳是问”。两人在研讨学问中,需要查找书本时,柳如是在数万卷中,便可随手翻阅,“百不失一”。柳如是在富裕的生活条件下,没有过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而专心学问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柳如是以自己卓越的学识才气和艺术成就、崇高的爱国情操和敢于追求真正爱情的执著精神而名列于才媛史册上。
柳如是是她生活的时代造就的奇才。她的一生是不懈追求幸福和自由的一生,是不停息地反抗恶势力和奋斗的一生。她聪颖、美丽、博学、刚烈,是那个时代的骄傲,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同时也是那个时代的一颗明星,一颗璀璨的明星,也是中国历史上一颗永久的明星;国学大师陈寅恪晚年,不顾病体,悉心研究柳如是,作《柳如是别传》,大加赞美、感叹,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风华绝代的英姿、卓越的学识才华与可歌可泣的事迹都足以令每一个感叹,令每一个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