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德教育(1 / 1)

卢梭对儿童道德情感的培养,是为了帮助儿童更好地理解道德教育的目的、原则和方法。卢梭认为,要对儿童进行道德教育,就必须把政治和道德联系起来。

1.道德教育的目的

在卢梭看来,一旦孩子们开始注意到同他相似的人,开始把他和其他人进行比较,他们心里就会产生争当第一的欲念,这种心思如果不能很好地加以引导的话,就会把自爱变成自私。而我们要准确地判断孩子的性格是更博爱、仁慈还是残忍阴险,就必须了解他自己认为他在人类当中占据什么地位,就必须了解他认为要达到他所希望的地位,需要克服哪些障碍。这样一来,道德和政治就联系起来了。卢梭强调说:“必须通过人去研究社会,通过社会去研究人;企图把政治和道德分开来研究的人,结果是这两种东西一样也弄不明白的。”①为了研究儿童的性格,就必须从了解人心着手,而对人心的了解,又要从对人类社会的考察入手。卢梭认为,在自然状态下,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是真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会大到让一个人去依赖另一个人,但人类社会中的平等是虚假的,用来保持各种平等的手段本身就是对平等的摧残。所以,他认为道德教育的目的就是:既要让孩子保持善良的天性,又要让他们意识到社会的堕落。他说:“我希望人们这样替一个青年选择社交界,希望他认为同他一块儿生活的人都是好人,希望人们教他仔仔细细地认识世界,把世界上的事都看做是坏事,希望他知道人天生都是很好的,希望他意识到这一点,希望他自己去判断他的邻人,然而也希望他了解社会是怎样使人堕落和败坏的,希望他能发现人们的偏见就是他们种种恶习的根源,希望他衷心地尊重个人而蔑视大众,希望他知道所有的人差不多都戴着同样的假面具,但是也希望他知道有一些面孔比脸上所戴的面具还漂亮得多。”①

2.道德教育的原则和方法

为了实现他的道德教育的目的,卢梭认为,这一时期对儿童的教育所采取的方法,应该与以前所采取的方法相反,即要多用别人的间接经验而少用他自己的经验。因为,在他看来,我们不能按社会中的人的状态向青年人讲解人,因为这种状态实际上是人的一个假象,在向孩子描绘人的时候,必须按照他们本来的面目去描绘,即揭示出人的虚伪、狡诈等不良的一面,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让年青人去恨那些人,而是使年青人觉得那些人很可怜,从而不愿意学他们的样子。让青年人在了解社会的堕落的同时,还能保持自己的善良本性。

不过,卢梭也认识到了这种教育的艰巨性。他说,“应当承认,这个方法有它的缺点,而且实行起来也不容易”②,要想取得成功,关键就在于把握住好的时机和程度。因为,如果过早地让儿童过于细致地窥察别人的行为,就有可能使他养成喜欢说长道短、挖苦讽刺和动不动就武断地评判别人的习惯:他们会缺乏正确的是非观念,见到穷人并不感到他们可怜,见到邪恶的事情也视为常事,见到坏人也不害怕。久而久之,人类的种种恶行不仅不能成为对他的教训,反而会成为他的借口,他心里会这样想:

既然人人都是这样的,我也不应该另外来一个样子。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教师可能会用一番大道理去教育他,企图在他了解人心及其天性的同时,再了解那些把我们的倾向变成恶习的外部原因的作用,但是,卢梭认为:“如果你一下就使他从用感官感觉事物转移到用脑筋思维事物,你就要采用一种他根本无法懂得的形而上学的方法,你就要重新遇到你一直是十分小心地避免的麻烦,就要给他讲一些劝世文似的教条,就要在他的思想中用老师的经验和威信去代替他自己的经验和理智的发展。”①所以,卢梭认为,教育时机的选择非常关键,既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

为了同时清除这两个障碍,为了使他既能够了解别人的心而又不败坏自己的心,为了避免反面的说教可能带来的负面的模仿,卢梭强调通过历史来教育孩子。

3.道德教育的途径

●历史教育

卢梭认为:“为了认识人,就必须从他们的行为中去认识他们。在社会上,我们听见的是他们的话,他们口头上讲一套,然而却把他们的行为隐藏起来;而在历史上,他们的行为就要被揭露,我们就要按照他们所做的事情去评判他们。他们所说的话,反而可以帮助我们对他们进行评价,因为把他们的言行加以比较,我们就可以同时看出他们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而在表面上又装成什么样的人。他们愈是伪装,我们愈是能够了解他们。”②所以,卢梭说:“现在是到了讲历史的时候了,通过历史,他用不着学什么哲学也能深入地了解人心;通过历史,他就能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不带任何偏见和情绪,以裁判人而不以同谋或控诉人的身份对他们进行判断。”②不过,卢梭在这里谈到历史的时候,主要强调的就是它的德育价值,而不是它训练智慧的价值。他说:“所有一切人类欲念的冲动,对那些想从历史的研究中,借死者的命运而认识自己和使自己变得聪明的人来说,都可以提供同样的教训。就教育年轻人来说,在最近的将来,是适宜于读安东尼的传记而不适宜于读奥古斯都的传记。”③不过,他强调说:“我想从阅读历史中得出来的并不是这样一些教训。在开始读历史的时候,我就抱有另外一个目的,如果这个目的没有完全达到的话,那无疑是老师的错误。”另一方面,卢梭也反对把历史人物作为学生学习的榜样。他认为:“一个人只要开始把自己想象为另外一个人,不久以后就会完全忘掉他自己。”④所以,历史教学并不是要让孩子想变成他们在书中看到的那些人,西塞罗、图拉真、亚历山大等;他甚至认为,即使爱弥儿说他想做苏格拉底,这种教育也是完全失败的,真正的历史教育应该让学生通过对历史事实的了解,去学会思考和判断。他说:“爱弥儿爱思考,爱把各种观念拿来比较,爱仔仔细细地观察我们的过失,以防他自己也犯这种过失,而且,他对什么东西有确实的了解,他才对它作出判断。”②

同时,卢梭也提出要注意历史教育的时机。只有到了青年期,儿童的理性开始逐渐发展起来以后才能开始学习历史,否则,如果我们很早就开始让孩子学习历史,不仅达不到德育的目的,反而会教坏孩子,因为这“是在拿历史上的已经败坏了的人类去教育孩子”。

在注重历史教学的德育价值的同时,卢梭也看到了历史教学的不足。

第一,历史记载大都偏重革命和动乱,而很少谈及昌检盛繁荣。卢梭说,“历史的最大弊病之一是,它从人类坏的方面描写人的时候多,从好的方面描写人的时候少”③。他甚至认为:历史和哲学一样,都在不断地诋毁人类。第二,历史带有历史学家的偏见。卢梭认为:“在历史中所记述的那些事情,并不是怎样经过就怎样准确地描写的,它们在历史学家的头脑中变了样子,它们按照他们的兴趣塑成了一定的形式,它们染上了他们的偏见的色彩。”④即使历史学家主观上并没有歪曲历史事实,也仍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他们个人观念的影响。

第三,历史学家不能揭示历史事件背后的原因。假设历史学家能够摆脱个人的偏见,完全客观地陈述历史事实,这样虽然可以避免他们的偏见,但读者看到的只是事实,却无法得知历史事件发生的原因,自然也无法从中得到什么教训。所以,卢梭说:“一般地说,历史是有它的缺点的,其原因是由于它只能记载可以确定其人物、地点和时间的著名的重大事件,然而造成那些事件的日积月累的原因,是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加以记述的,所以总付阙如。人们常常在一场胜仗或败仗中去寻找一次革命的原因,其实,在这场战争之前,那次革命已经是不可避免地要发生的了。战争只不过使那些由精神的原因所造成的事情突出地表现出来罢了,而精神的原因,则是历史学家很少看得出来的。”①在这个意义上,他甚至认为,我们读到的历史与小说家的传奇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小说家在写作时还会有意识地带有一定的道德目的。

不过,从总体来看,卢梭还是主张历史学家应该尽可能忠实地记录历史事件,而不要妄加自己的评论。他说:“对一个青年来说,那些一边叙事一边又加上自己的评语的历史学家,是最坏不过的了。事实!让青年人自己去判断好了;要这样,他才可以学会了解人类。如果老是拿作者的判断去指导他,则他只能通过别人的眼睛去看问题,一旦没有这些眼睛,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②

基于这种认识,卢梭反对学习现代史,而主张学习古代史。因为,在他看来,“古代的历史学家刻画人物的时候是比较少的,在他们对历史事实所作的评断中也是灵感少而常识多的”,所以他们的记载比现代史学家可靠。不过,他又说:“但尽管这样,在他们当中还是要进行很大的选择,在开始的时候,不应该选最有才气的历史学家的著作,而应该选最朴实的历史学家的著作。”②他据此认为,修昔底德是历史学家当中的一个真正的模范。他叙述史事却不加评论,而且也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有助于我们自己去评判历史的情景。他把他所讲的事实都展示在读者的眼前,他自己不仅不插身在事实和读者之间,而且还远远地躲开;这样一来,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是在读史书,而好像是亲眼看到了那些事情。不过,卢梭同时也指出,“可惜的是,他自始至终只讲战争,我们在他的书中所看到的差不多都是世界上最没有教育意义的事情——打仗”③。至于希罗多德,他认为他不刻画人物,不讲教条,文笔流畅,应该算是比较好的历史学家了,可惜的是,他的书又过于注重情节,这些情节虽然趣味盎然,却又变得像小孩子讲故事那样简单,易于败坏而不是培养青年人的兴趣,所以,卢梭认为,读希罗多德的书,必须要具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而对于李维,卢梭认为他的著作并不适合这一时期的青年。卢梭认为:“为了要认识人类,就必须从研究个人着手,谁能全面地了解每一个人的倾向,就能够预见他们在一个民族中的综合的影响。”④所以,卢梭特别推崇普鲁塔克的《名人传》,并且认为“普卢塔克的过人之处,正是在于他敢描写我们不敢描写的细微情节”⑤。

卢梭认为,一方面,我们可以通过历史,让儿童通过对古人的研究来了解人;另一方面,在进行道德教育时,对于儿童的过错,可以通过寓言来进行教育。他说:“犯错误的时候,正是可以用来讲寓言的时候。我们借寓言这种奇异的形式去谴责犯罪的人,既能教育他而又不冒犯他;他把寓言所讲的真理用来看自己,于是才明白它所讲的话果然不虚。”①在卢梭看来,家长和教师、孩子学习寓言的真正目的,只是在于能邀请一批人来听他背诵寓言,所以,当他们长大成人需要应用而不是背诵的时候,就完全忘记了。所以他再次强调说,“再说一次,应该从寓言中吸取教训的是成年人”②。而现在,爱弥儿已经到了可以开始学习寓言的时候了。

此外,卢梭还认为,阅读这些寓言的次序,应该充分地符合教学法的原理,充分地符合青年人的智慧和感情的发展进度。

4.道德意志的训练

卢梭一方面,非常强调青春期道德情感的培养,道德规范的学习;另一方面,他也认识到了道德意志训练的必要性。他说:“没有勇气就得不到幸福,不经过斗争就不能完成德行。‘德行’这个词就是从‘力量’这个词产生出来的,力量是一切德行的基础。一个力量微弱的人之所以能够实践德行,固然是由于他的天性,但必须凭借他的意志,他才能坚决果断地去完成;正直的人们之所以能够赢得我们的称誉,其原因就在于此;尽管我们说上帝是善良的,但我们不说他是有德行的,因为他做善良的行为是不需要经过一番努力的。当我们不花什么代价就能够完成德行的时候,我们是不需要对它作一番认识的。只有在我们的欲念已开始产生,我们才感觉到有认识德行的必要。”③

由此可见,和道德情感的培养一样,卢梭也把道德意志的训练与对情欲的斗争联系起来了。卢梭认为,在此之前,爱弥儿所受的教育只是让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但还没有让他成为有德行的人。但在人类的欲念的冲击之下,他善良的心会被破坏并消失。

那么,怎么变成一个有德行的人呢?卢梭认为,一个有德行的人,首先应该能够克制自己的情感。只有这样,“他才能服从他的理智和他的良心,并且能履行他的天职,能严守他做人的本分,不因任何缘故而背离他的本分。”①在卢梭看来,自然的欲念都是好的,只有当我们无法控制它,变成欲念的奴隶时,它才会成为坏的欲念,所以,道德意志的训练,关键就在于和自己作斗争,学会控制自己的欲念。因此,他在爱弥儿在迷恋苏菲时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要求他暂时拜别苏菲,一方面保证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壮;另一方面则可以借机去研究公民的责任、政府、法律和国家等问题,以明确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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