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诚一鼓作气签了公新里隔壁的中山路门面“买天不买地”的合同,是为了在这里办“大智旅社”的。他请来了营造厂的工程师,要求将这几栋楼的二、三楼改造,并在公新里头顶搭过街楼,让“通成”的二楼和大智路1、3、5、7、9号的二楼连通,两边成为一体。
在淹水那年,大智路这五幢的二、三楼都被他当作仓库,现都已被收拾出来。他除将通成和隔壁1号的正二楼留作酒菜饮食营业、三楼留作单身职工的宿舍和库房外,其余都隔成旅店房间。之所以保留夹在中间的大智路1、3号作餐饮,仅建一通道让左右相通,则源于他把这里当成是餐馆的起家福地的潜意识。
旅社的合伙人还是赵丙文和戴承喜,广诚自己占了七成股。
但是预算下来,装修费用大大超出他们预计,其中承重墙加装承载樑、还有卫生间和上下水改造的所需的费用,都是他们所没有估计到的。这也难怪,他们哪来建筑专业的知识?
几个人犹豫起来了。戴承喜提出来,是不是搞得太“洋”了。广诚却斩钉截铁地表示,决不同意像当年“喜文”和“万方”那样卫生设施那么简陋。戴承喜见广诚否认他这个“旅馆业老前辈”做的事,相当不快,闷在心里不好说出来。
然而照广诚的方案,能凑的钱连一半装修都差一点,这样下来,床凳被褥等物资购置就更谈不上了。三个人讨论了几次可能措施,还是只能摇头,资金没有来源。
“这不像我们原来的‘喜文’,不消交得房租,大智路这边一大排洋房租下来摆着,费用也是不小的啊!”戴承喜嘀咕着。他从心里觉得广诚狡猾。说起来租这么大堆房是为了办“大智旅社”,可明明大智路的这几家楼上是你广诚大水那年为当仓库租下的,现在你不要那么多库房了,就想出个办旅社的点子,把四个楼上划一些给旅社,租金摊给老子们股东。你小子算盘真精哪!
正在想着,冷不丁听到广诚在一旁说:“旅店只要一天还没有开业,大智路那几个楼上的租金就还是归我‘通成’自家出。”
戴承喜顿时自愧心眼小了,言不由衷地跟着丙文一起说,既然一同求财,就该归“大智旅社”公摊,没有说这样办的道理。但广诚诚恳地说,现在这几个楼上还是“通成”的仓库,等旅社营业时一定让出。丙文哈哈一笑:“你我还要算这么清楚?广诚,依你的,你就吃了亏哟!”
戴承喜心里还有个顾虑:“把设施搞那么好,贵了、还有那多人来住吗?”但是丙文很信任广诚的眼光,赞成照广诚的意见,先装修改造,再从小到大、分期添置设施和投入营业。
广诚感到全身轻松。他精力充沛,对前程充满信心。日本侵略的阴影也没能有动摇他,虽说他亲眼看到过上海“1·28”抗战后的可怕场面,但他还是相信中国地大物博,真要打起来,“小日本”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