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牧场上的葬礼3(1 / 1)

送走斯坦因,王道士异常欣喜。高兴之余,他在大殿里向天歌讲了他的许多往事。特别是发现藏经洞的过程,他加盐调醋,夸张渲染,讲了一遍又一遍。

王道士坚持化缘。

天歌在寺里管理、监工,让雇工们塑神像。

雇工们白天劳累,晚上黑狗嚎叫不止,吵得无法人睡。天歌知道狗的**期到了,便解开绳子,让其‘寻欢作乐”去。

谁知,大黑狗一离开,当年的索道长带着另一位俄国探险家奥尔坦布鲁克摸进藏经洞,盗走了一部分古经卷。

索道长在敦煌近郊有了自己的土地和房屋,但无心事农,嫉妒王道士的“权力”。他偶然碰见来敦煌的奧尔坦布鲁克打问古物,便全部答应。当奥给他十两银子后,他就借来一只母狗,想利用“天时”及“色情”诱开凶猛的大黑狗,谁知,黑狗没有守洞!

盗窃成功后,奥尔坦布鲁克又赏给他五两银子,要求他“严守秘密”。

王道士化缘回来,发现大黑狗不见了,情知不好,快步跑进洞里:藏经洞的门已被打开,里面狼籍一片!显然有人来偷过!

查多日,无消息。王道士便集众人到神像前焚香宣誓,不泄露此事。

黑狗回来时,拴住,再不让解开。

奥尔坦布鲁克带古物回国后,消息在一帮朋友中间传开。俄国艺术史专家奥登堡获知这一消息,大感意外。他受研究东亚和

中亚的“俄国委员会”派道,曾于1986年率队前来中国新疆、甘肃一带考古、探险掠走大量珍费文物。他曾几次经过教婚城,但从未听到任何关于藏经洞的消息,只从一些纨缚子弟手里购买些古画、古瓷之类东西。他听到这个晴空霹伤后,率队直扑敦煌千佛洞。

1915年初,在寒风凛冽中,他到达了历尽沧桑的莫高窟。他为这座沙漠中的艺术宝窟所震惊,也海恨以前只把它当作一般的佛地而未亲赴考察,现在,这里已经有多少探险家洗劫过了!

但他坚信,只要经过艰苦的“挖掘”,还会有所收获的!因为他从前来欢迎他的王道士眼中看出了希望。

奥登堡很了解中国,这个老邻居。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古话。他没有一开始就打问古物的事,尽管心里很焦渴。他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去做其它事:安营扎寨,然后带领队员为莫高窟全部石窟编写叙录测绘平面图,拍摄照片,临摹壁画,采掘石窟沙石样品,把注意力集中到王道士最不感兴趣的东西上。

王道士被这个俄国人搞得莫名其妙,伯希和当年同他一-样也是抄抄写写,可他对古物还是有浓厚的兴趣,这个人怎么闭口不提古物的事呢?难道他不知道藏经洞的事?他决定不再等下去,要想祛激起他的兴趣,以便施舍银子!

他打发天歌买些好菜,宴请奥登堡。在宴席上,王道士给自己创造了很好的讲故事的机会,他把发现藏经洞的过程巧妙地穿插其中。

奥登堡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说:

“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知道你发现了稀世珍宝。不过,这些东西不是让人家都拿完了吗?剩下的也运到了京城!”

王道士神秘地笑,说:“我转移了很多最好的经卷呢。”

“在哪里?”

“就在这附近。”

“能不能看一下?”

“完全可以。”

王道士迫不及待地带他到私藏地。奥登堡惊讶地翻拣了三百多件绢画、纸画和几千件文书后,再也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他立即谈交易的问题,而且很快成功。

在王道士热情的介绍下,他又参观了藏经洞,并从中又拣出一些文书。

王道士又得到了银子。

这天,他正在大殿里心旷神怡地喝茶,索道长进来了。

“王道长!恭喜发财!”

“你?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当然是地上!发了财,也不照顾一一下兄弟。”

“我发什么财了?”

“这么多洋财神给你送钱,你还能不富?”“胡说!”

“我不分你的家产!只求给些碎银子,换些大烟抽。”

“呸!无耻!当年你偷了寺里的财物,我还没报官呢,你现在自己敢找来!"

“报官?还不知道谁告谁呢!你把古物卖给外国人,这是死罪!现在可是人赃俱在!”

“你这个无赖!”

“不要生气,王道长!只给我一点银子,再不会有事的!”

王道士瞪着他,给了一些碎银子,说:“贱种,再不要来!不然我放大黑狗咬死你!”

索道长乐滋滋地走了。

半月后,他又来。那时王道士外出做道场。他发现夷登保伙人还在抄写什么,便凑过去搭话。

“别的外国人来都收经卷子,你们整天在大太阳底下抄文字?不嫌热吗?”

奥登堡随口说:“你有卷子吗?”

“我没有,但敦煌人手里有不少呢。”

是吗?”奥登堡停下手里的活儿,“你能帮我收一些吗?”“当然可以!不过,要银子呢!”

奧登堡想一下,派一名队员随他去。半个月后,队员拉来几千件经卷!

他又一次惊诧了,还想收购,队员说官府似乎有警觉。

奧登堡的测量工作已经完成,为防万一,便收拾行装,匆匆动身了。

索道长又收购几十本经卷来到千佛洞时,买主已经不见了,气得他大骂。王道士正从太清宫出来,见他手里有经卷,问:

“你从哪里偷的?”

“放屁!花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把房子也卖了一间,想倒手发个小财,谁知洋毛子走了!现在要这些东西千啥?”

“庙里的东西,还给我。”

“你得给我银子。”

“多少两?”

“200两。”

“我不要。你拿走吧。”

“180两。”

“你要成心卖,就50两。多一文也不要。”

索道长烟瘾发作,急需银子,再顾不了许多,就卖给了王道士。王道士藏好,等待着新的主顾。

有人来请王道士去禳灾。王道士懒得动,打发天歌去了。呆一阵子,闷了,他才出去走一圈。

过两年,也没等来洋人。王道士想再不会有洋人来了,便打算将剩下的经卷子送给张鉴铭,谁知,索道长又出现了。他还是来要钱。

“没有!一文也不给!”

索道长跪地哀求。王道士只是不理。

“好啊!"索道长发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犯了王法,没人告你,我告去!我有个亲戚在官府里当官呢!”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王道士生一会气,又后悔了:泼皮得罪不起,万一他真的告了府官,来找麻烦咋办?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周丰从县城里来对他说:“省上又要清查藏经洞,教育厅都来人!党金正在调兵呢!”

王道士吓得瘫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紧紧地拉着周丰的手说:“我把所有的家产都交给你,你要对神发誓:不乱花神的一文钱,要全部用在修桥建庙上!”

周丰见他气色大变,将不久于人世,心里凄楚,说:“我答应。”

“还有,如果他们打我逼供,就是打死我,你也不能招供,听见了没有?”

“嗯。”

周丰含着泪水答应了。

王道士还尽力回忆着,想说尽所有的事。周丰悲不自胜,说:“师父,你同党金是朋友,我们备一份厚礼,先找他说个情,也许就没事了。”

王道士惨然一一笑,说:“我太了解党金这号官员了。用着你时,喊你干爹都行,用不着了,翻脸不认人。再说,我都快70岁的人了,实在折腾不起,听之任之吧!只要将来你能够振兴起来,这是最重要的!你带上银子,出去躲难吧!我怕你会供出来。”

周丰说:“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说出来的!”王道士便将所有的《功德簿》、帐本交给了他。周丰也惊诧寺里有这么一大笔财产!

他和师父、天歌一起等待着官员的到来。提心吊胆近半年。

终于,党金带着兵丁和省上官员来到了千佛洞。

索道长也在其中。他穿着制服,剪了辫子,似乎成了新军的一个什么头目。这么老了还当兵!真是奇事怪事!

“王道长!”党金对瑟瑟发抖的道士说,“你用不着害怕!只要你把私藏的所有经卷拿出来,我们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王道士见这些兵丁个个拿着枪,心里害怕;再说,他觉得经卷留着也没用了,便带兵丁从两处暗洞及藏经洞里取出了九十四捆藏文文书。

省上官员追问:“就这么多?还有没?”王道士说:“没有了。”

索道长突然跑过来说:“他骗人!他还藏着呢!想留着卖给洋毛子!”

王道士说:“你知道我藏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带你去搜!”“我知道你在下寺北面的破洞子中挖了几个耳洞经卷全转移

到了里面!”

王道士望着他一脸的赖相,心里僧恨到极点,便说:‘我带你去看。

于是,带众人到一个洞子跟前。党金往洞里看,冷风扑面,深不可测,阴森森,如同地狱的通口令人毛骨惊然。

“这是什么洞子?”

“吸风洞。这里面从没进去过人,也根本藏不住经卷子,不信,让他进去看。”

他指了指索道长。

索道长往后退两步,说:“你是主持,你进去”

党金想一下,说:"道长,让你的黑狗先进去探一下,可好?来人!把大黑狗拉来”王道士亲自过去解开绳子,带大照狗过来,说:“大人,让黑狗带索道长进去察看吧!我进去看了,你们也信不过。”

党金说:“你就进去吧,索队长!让黑狗给你探路!”

索道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王道士抚摸了一下黑狗,说:“进去吧!我也保不住你了!”他指了一个洞口,大黑狗吠叫着跑了进去。索道长跟着走一会,看不见前面的黑狗,只觉得冷风飕飕,似有千万个恶鬼藏在暗处。忽然,黑狗惨叫一声,没了声息。

索道长吓出一身冷汗,再不敢进去,忙抽身退出来,说:“没有,啥都没有。”

王道士心里暗恨:冤死了大黑狗,咋把这个老狗没掉进深渊里?

当天下午,党金和官员带着古物回了县城。

王道士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结果,高兴得从周丰手里又要来了帐本和《功德簿》,并招人修建古汉桥。

几年后,古汉桥终于修成了。在剪彩的那日,人们正沉没在喜悦中,一阵枪声惊醒了众人。他们看见天空中掉下几只野鸽子。

戈壁滩大路上来了一队白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