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著赶到省城,已是上午十点多钟。经过一番选择,他住进离考场最近的一家小宾馆。
这是一个双人间,里面已经住上了一个人,高高的,瘦瘦的,眼睛小而有神。他谦和地朝陈著点点头,便埋下头继续看书,**、床柜上摆满了书籍和物品,看得出,也是个考试的。
午饭后,两人相继钻进被窝,准备午睡。人们说,常年午休是文、教、卫系列工作人员的专利,中午眯盹一会,就如同给生命的蓄电池充电,万万是不可少的。陈著正在揣摩对方的职业和身份,未曾想对方却开了口。
“你在哪个地方发财?”
“我在六安霍邱,乡镇卫生院医生。”陈著回答。
“噢,那我俩还是老乡呢!我老家在霍邱陈埠,我叫常明,你贵姓?”
“免贵姓陈,叫陈著”。陈著也显得很激动。
再往下叙,两人清楚,不仅是同乡,还是同行,更主要的是,陈著的顶头上司就是常明的堂哥,于是,相互留下联系地址、手机号,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晚上,两人钻进大排档,酒毕,抢着埋单。
尽管两人的关系发展到如此地步,但陈著二十四小时钱不离身的习惯依旧,包括洗漱的时候。
因为,他有过教训。
那年冬天,县卫生局组织先进工作者到苏州旅游,陈著也在其中,返回途中,口袋一千元不翼而飞,是被盗还是丢失,他无法确知,连带队的副局长在内五个人,哪个不是人品鲜亮的?怀疑他们就等于怀疑自己。这样想着,他就咽了口气,把事情吞到肚子里,永不面世。
但他从此就多了心眼。
住进宾馆的第二天傍晚,省城的几个同学开了一辆小车把陈著拉到大酒楼,一来二往,酒喝高了,回到宾馆脚也不洗便倒头呼呼睡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第一件事情就是摸自己的口袋,摸着摸着就“哎呀”了一声,脸色“唰”地白了。他急急忙忙又是抖包又是翻书,把站在一旁的常明弄得一头雾水。
最终,他还是在枕头下面找到了那沓钱。
两人相视,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的考试不觉不由就过去了。那天晚上,陈著另外几个同学涌进旅馆,连推带拽就把他弄上了车,常明也被邀请入列。
深夜,他被常明架着回到房间。一通宵,他呕吐,他呻吟,他要水喝,闹得常明彻夜不眠。
次日一早,他穿衣下床,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发现一千元没了踪影,也不言语,翻找了一通,仍然没有,他眨巴几下眼睛,无话找话地讲了句:“哎,常医生,听说你们芜湖小偷挺多的?”
“瞎扯淡!哪个地方没有小偷?”常明回答。
“不,我是说,芜湖小偷智商高……”
“也不尽然,照样有阴沟翻船的。”常明仍在埋头整理他的箱包,没有听出陈著的弦外之音。
两人在宾馆门前拉拉手,就匆匆地各奔东西。
一周后,陈著收到来自省城的一千元汇款,汇款单的附言栏是老同学的几句打油诗。
原来,那天晚上他借着酒劲执意埋单,几个同学不允,他就玩起了猴把戏,只得依着他。
“早点讲啊!弄得我一场虚惊!”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