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
塞尔伯恩，1769年6月30日
阁下：
上月在伦敦[144]时，我几乎已下定决心，要抽空就博物志的问题，给您写几封信。现在，我要来履行诺言了。看得出，您是位正直宽厚的绅士，尤其能体谅我这样不从书本，而是立足实物的户外博物学者。
以下是我在该区发现的夏候鸟列表，根据诸鸟出现的顺序排列。
- 雷的命名 通常出现时间
1. 歪脖鸟蚁（sive torquilla） 3月中旬：叫声尖利。
2. 小鹪鹩鹪鹩（Regulus non cristatus） 3月23日：啁啾而鸣，9月方歇。
3. 家燕家燕（Hirundo domestica） 4月13日。
4. 圣马丁鸟燕科小鸟（Hirundo rustica） 同上。
5. 崖沙燕崖沙燕（Hirundo riparia） 同上。
6. 黑顶林莺黑顶林莺（Atricapilla） 同上：叫声甜美疏狂。
7. 夜莺歌鸲（Luscinia） 出现于4月初。
8. 布谷杜鹃属（Cuculus） 4月中旬。
9. 中柳莺柳鹪鹩（Regulus non cristatus） 同上，叫声甜美哀伤。
10. 灰莺白喉林莺（Ficedulae affinis） 4月中旬：叫声刺耳，9月方歇。
11. 红尾鸲美洲红尾鸲（Ruticilla） 同上：叫声比灰莺动听一些。
12. 欧石鸻石鸻（Oedicnemus） 3月末：夜间啼鸣，声音嘹亮如笛。
13. 斑鸠斑鸠（Turtur）
14. 蝗虫云雀 蝗莺（Alauda minima locustae voce） 4月中旬：叫声细弱，7月方歇。
15. 雨燕雨燕属（Hirundo apus） 约4月27日。
16. 小芦雀[145] Passer arundinaceus minor 叫声甜美急促：似多种鸟鸣。
17. 长脚秧鸡Ortygometra 叫声响亮，尖利刺耳
18. 最大的鹪鹩鹪鹩（Regulus non cristatus） 4月末栖于高大的榉木之巅，叫声似莎鸡振翅。
19. 夜鹰/欧夜鹰Caprimulgus 出现于5月初；夜间啼鸣，声调颇奇。
20. 翔食雀Stoparola 5月12日。不爱鸣叫：这是来得最晚的一种夏候鸟。
根据林奈体系，可将上述这些奇妙有趣的鸟分成十类：除蚁（jynx）和布谷（cuculus）属鹊目类（picae），石鸻（Oedicnemus）和秧鸡（Ortygometra）属高脚类（grallae）之外，其他都可归入雀类（ordo of passeres）。
以上诸鸟，按其各自的数字编号，可依林奈体系做出如下划分：
1： 蚁属 13： 鸽属
2，6，7，9，10，11，16，18： 鹡鸰属 17： 秧鸡属
3，4，5，15： 燕科 19： 夜鹰目
8： 杜鹃属 14： 云雀属
12： 鸻属 20：鹟属
大多数软嘴鸟以昆虫为食，而非谷物或种子。因此，夏末之时，它们便会迁徙。不过，下面这些软嘴鸟尽管也吃昆虫，却终年都会与我们待在一起：
- 雷的命名 -
知更鸟 鸲属（Rubecula） 冬季，它们常飞至民宅或外屋，以蜘蛛为食。
鹪鹩 鹪鹩（passer troglodytes）
林岩鹨 Curruca 常于水槽中寻觅面包屑和其他垃圾。
白鹡鸰 白鹡鸰（Motacilla alba） 这三种鸟常出现在不会结冰的小溪源头，以石蛾蛹为食。能步行的鸟中，属它们最小。
黄鹡鸰 黄鹡鸰（Motacilla flava）
灰鹡鸰 灰鹡鸰（Motacilla cinerea）
穗?? 穗（Oenanthe） 整个冬季，都有可能见到该属类中的某些鸟。
草原石?? Oenanthe secunda
黑喉石?? Oenanthe tertia
金冠鹪鹩 Regulus cristatus 这是英国最小的一种鸟：常出没于树巅，整个冬季都可以见到。
下面是一张该地区冬候鸟的列表，根据诸鸟出现的顺序排序。
雷的命名通常出现时间
1. 环颈鸫Merula torquata 前不久，我在米迦勒节前后发现了这种新候鸟。3月14日，我再次看见了它。
2. 红翼鸫红翼鸫（Turdus iliacus） 出现于米迦勒节前后。
3. 田鸫田鸫（Turdus pilaris） 虽然白天栖于枝头，但夜间却宿在地上。
4. 冠鸦[146] Cornix cinerea 最常见于开阔丘陵地。
5. 丘鹬丘鹬属（Scolopax） 出现于旧米迦勒节前后。
6. 沙锥Gallinago minor 有些沙锥常年在我们这里生息繁衍。
7. 姬鹬Gallinago minima
8. 斑尾林鸽欧鸽（Oenas） 很少出现，直到最近才见到。数量也不及往日。
9. 野天鹅天鹅属（Cygnus ferus） 见于大型水域。
10. 野鹅雁属（Anser ferus）
11. 野鸭[147] 小环颈鸭（Anas torquata minor） 见于我们这里的溪流与湖泊。
12. 红头浅鸭 鸭属（Anas fera fusca）
13. 赤颈鸭 肉垂雉属（Penelope）
14. 水鸭：在沃尔默皇家猎场一带生息繁衍 巡凫（Querquedula）
15. 粗喙鸟 锡嘴雀（Coccothraustes） 它们只是偶尔出现的云游者。任何定期迁徙中，都见不到它们的身影。
16. 交喙鸟 交嘴雀属（Loxia）
17. 丝尾鸟 松鸦属（Garrulus bohemicus）
以上诸鸟，按其各自的数字编号，可依林奈体系做出如下划分：
1，2，3： 鸫属 9，10，11，12，13，14： 鸭属
4： 鸦属 15，16： 交嘴雀属
5，6，7： 丘鹬属 17： 蠓科
8： 鸽属
夜间啼鸣的鸟很少，只有如下几种：
夜莺 歌鸲属（Luscinia） “隐身于浓荫密林。”——弥尔顿[148]
森林云雀 云雀属（Alauda arborea） 常飞在半空中。
小卢雀 麻雀属（Passer arundinaceus minor） 常见于芦苇和柳林间。
我应该接着介绍仲夏后仍啼鸣不止的鸟，不过，它们数量繁多，恐怕这页信纸要写不下了。而且，此刻恰逢这一时节，鉴于某些鸟的叫声我还拿不太准，所以，我想再观察一次它们。
此致
敬礼！
怀特
第二封
塞尔伯恩，1769年11月2日
阁下：
六月底我曾就博物志问题，给您写信。信中，我列表讲述了自己在该地区观察到的夏候鸟和冬候鸟。此外，我还提到了英格兰南部，会陪伴我们度过整个冬季的软嘴鸟和那些夜间啼鸣的鸟。
按照计划，现在，我应该继续讲述那些仲夏之后仍啼鸣不止的鸟（严格说来，它们才算“鸣禽”），并按入春以来，它们开始啼鸣的先后时间排列。
- 雷的命名 -
1. 森林云雀云雀属（Alauda arborea） 啼鸣始于1月，持续夏秋两季。
2. 歌鸫 鸫属（Turdus simpliciterdictus） 啼鸣始于2月，止于8月。入秋后重展歌喉。
3. 鹪鹩Passer troglodytes 除霜冻时节外，啼鸣终年不歇。
4. 红胸鸟鸲属（Rubecula） 同上。
5. 林岩鹨白喉林莺（Curruca） 啼鸣始于2月初，止于7月10日。
6. 黄鹀鹀属（Emberiza flava） 啼鸣始于2月初，贯穿整个7月，一直持续到8月21日。
7. 云雀云雀属（Alauda vulgaris） 啼鸣始于2月，止于10月。
8. 家燕燕科（Hirundo domestica） 啼鸣始于4月，止于9月。
9. 黑顶林莺环羽雀属（Atricapilla） 啼鸣始于4月，止于7月13日。
10. 鹨云雀属（Alauda pratorum） 啼鸣始于4月中旬，止于7月16日。
11. 乌鸫鹟科（Merula vulgaris） 啼鸣有时始于2月，有时始于3月，止于7月23日；入秋后重展歌喉。
12. 灰莺Ficedulcae affinis 啼鸣始于4月，止于7月23日。
13. 红额金翅雀金翅属（Carduelis） 啼鸣始于4月，止于9月16日。
14. 金翅Chloris 啼鸣一直持续到7月或8月2日。
15. 小芦雀 苇莺（Passer arundinaceus minor） 啼鸣始于5月，止于7月初。
16. 常见的赤胸朱顶雀 Linaria vulgaris 繁殖、啼鸣至8月；10月鸟群再聚，以及再次分散之际，它们会重展歌喉。
不会终年啼鸣，仲夏或仲夏之前静寂无声的鸟：
17. 中柳莺Regulus non cristatus 啼鸣始于4月，止于6月中旬。
18. 红尾鸲Ruticilla 啼鸣始于5月，止于6月中旬。
19. 苍头燕雀燕雀（Fringilla） 啼鸣始于2月，止于6月初。
20. 夜莺歌鸲属（Luscinia） 啼鸣始于4月，止于6月中旬。
仅在早春时节啼鸣，且持续时间短：
21. 槲鸫槲鸫（Turdus viscivorus） 1770年1月、2月。在汉普希尔郡和萨塞克斯郡，因其叫声可预示风雨天气，故该鸟又名“绿啄木鸟”。它是我们这里最大的一种鸣禽。
22. 大山雀/姬滨鹬/灰斑鸻/牛眼鸟 Fringillago 啼鸣始于2月、3月和4月；9月会再次短暂地重展歌喉。
偶尔啼鸣几声，但还不能称作“鸣禽”的鸟：
23. 金冠鹪鹩 Regulus cristatus 体型小，声音也小。常见于高大的橡树和杉树之巅，是英国最小的一种鸟。
24. 沼泽山雀 山雀属（Parus palustris） 常出没于广阔的森林；连鸣两声，其音尖利。
25. 小鹪鹩 Regulus non cristatus 啼鸣始于3月，止于9月。
26. 最大的鹪鹩 Regulus non cristatus Cantat voce stridula locustae（叫声如莎鸡振翅），始于4月末，止于8月。
27. 蝗虫云雀 云雀属（Alauda minima voce locustae） 4月中旬至7月末，整夜啁啾不止。
28. 圣马丁鸟燕科（Hirundo agrestis） 5月至9月，整个繁殖期间都啼鸣不止。
29. 红腹灰雀灰雀属（Pyrrhula）
30. 鹀[149] 鹀属（Emberiza alba） 啼鸣始于1月，止于7月。
所有鸣禽，以及任何其他或可称为“鸣禽”的鸟，都可根据林奈体系做出划分。这一点不仅英国如此，全世界或许也是如此。
以上诸鸟，按其各自的数字编号，可依林奈体系做出如下划分：
1，7，10，27 云雀属 8，28 燕科
2，11，21 鸫属 13，16，19 燕雀
3，4，5，9，12，15，17，18，20，23，25，26 鹡鸰属 22，24 山雀属
6，30 鹀属 14，29 交嘴雀属
边飞边叫的鸟只有如下几种：
- 雷的命名 -
云雀 云雀属（Alauda vulgaris） 起飞、处于空中、已经降落时，都可啼鸣。
鹨 云雀属（Alauda pratorum）降落时、栖落枝头和行走于地面时，都可啼鸣。
森林云雀 云雀属 （Alauda arborea） 在空中可啼鸣；炎热的夏夜，叫声也整夜不止。
乌鸫 鹟科（Merula） 在灌木丛中飞来飞去时，间或啼鸣。
灰莺 Ficedulae affinis 啼鸣时会振翅，姿态古怪。
家燕 燕科（Hirundo domestica） 啼鸣于温和晴朗之日。
鹪鹩 麻雀属（Passer troglodytes） 在灌木丛中飞来飞去时，间或啼鸣。
该地区最早繁殖的鸟：
歌鸫 鸫属（Turdus） 三月。
乌鸫 鹟科（Merula） 三月。
秃鼻乌鸦 Cornix frugilega 四月初孵化。
森林云雀云雀属 （Alauda arborea） 四月孵化。
斑鸠 Palurnbus torquatus 四月初产卵。
在我看来，所有仲夏之后仍啼鸣不止的鸟，产卵次数都不止一次。
我认为，大多数鸟性野，还是性温和，基本与其体型成正比。我的意思是说，在英伦三岛上，它们总是被人类追逐烦扰。不过，在阿森松岛和其他许多荒无人烟的地方，水手们发现那里的鸟根本不认识人，它们甚至会站着不动，任人捕捉。鲣鸟就是如此。此外，我还注意到，进入金冠鹪鹩（英国最小的鸟）三四码远的范围之前，它们都不会飞走。不过，英国最大的陆鸟——鸨（鸨属）则十分警醒，数弗隆之外就不愿意人类再靠近了。
此致
敬礼！
怀特
第三封
塞尔伯恩，1770年1月15日
阁下：
真高兴您能喜欢我的鸟谱。如果说它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一定就是“准确”。数月来，每次步行或骑马出门办事，我口袋里都装着一张有待修正的小鸟列表。每天，不论是继续啼鸣，还是就此止歇的鸟，我都会记录下来。因此，不论换了谁来做这件事，记录的结果都不会比我的更准确。
现在，我将尽力为您解答前两封信中的问题。您所在的伊斯特威克及其附近地区很少听到鸟鸣，或许是该处并非林地，所以鸣禽较少的缘故。如果您略微读过我的上一封信，就会知道，许多鸣禽的叫声，是会持续到七月初之后的。
鹨和黄鹀繁殖期晚，后者尤其晚。因此，它们啼鸣时间长，就不足为奇了。“孵卵期间，定有啼鸣。”——我已将这句话视作鸟类学上的箴言之一。知更鸟和鹪鹩除霜冻时节外，啼鸣终年不歇，鹪鹩尤其如此。这一点就连最不善观察的人，也十分清楚。
我无法给您活捉一只黑顶林莺、小芦雀或莎草莺。据我所知，黑顶林莺是夏候鸟，这点毋庸置疑。而莎草莺，据我观察，应该也是夏候鸟。因此，如要笼养的话，需要极其细心周到。而这点恐怕是我做不到的。它们都是非常出色的歌手。黑顶林莺的啼鸣甜美疏狂，常使我想起《皆大欢喜》里的诗句：
翻将欢乐心声，学唱枝头鸟鸣[150]。
——莎士比亚
莎草莺叫声多变，能模仿数种鸟叫。尽管美中不足，它的啼鸣有些急促，但仍不失为一种巧舌的鸟。
我从不知道养在笼中的鹨在夜间会啼鸣，或许，也只有笼中鸟才会如此吧。我知道有只驯养的知更鸟，每每屋中亮起烛光，便会啼鸣不止。但人们认为，若它们身在野外，就不会夜间啼鸣了[151]。
尽管每天都有新的小鸟破壳而出，但七月的鸟仍旧比之前少。我几乎要怀疑这种说法是否真实。我敢肯定，家燕部落的情况就肯定与这种说法大不相同。随着夏日渐浓，家燕的数量激增。有一年夏季，我便在彻韦尔岸边见过数百只小鹡鸰，密密匝匝，几乎占满了所有草地。要是真如您所说，很少见到其他种类的鸟，那也许就是雌鸟在忙着孵卵，小鸟藏进了枝叶间吧。
我曾剖开丘鹬和沙锥的胃，想看看它们以何为生。可是，胃里只有夹杂着许多透明小石子的黏液而已。
此致
敬礼！
怀特
第四封
塞尔伯恩，1770年2月19日
阁下：
您说“布谷不会一见鸟巢就随意投卵，而很可能会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同属的鸟。”这种说法我真是头次听说。吃惊之余，我自然开始思考事实是否真的如此，以及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据我的回忆和探究，这里，除了鹡鸰、林岩鹨、鹨、灰莺和知更鸟这些以昆虫为食的软嘴鸟鸟巢外，我从未在别处见过布谷。杰出的威洛比先生曾提到过以橡子和谷粒之类硬食为生的palumbus（斑尾林鸽）和fringilla（苍头燕雀）的巢穴。不过，他也不太确定，只是在后来说，他曾亲眼见过一只鹡鸰喂养一只布谷。软嘴鸟和硬嘴鸟[152]以同样的食物为生，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前者胃膜薄，适合软食。而以谷物为食的后者则拥有碾磨机般有力的肌胃，可以借助碎石和沙砾，磨碎它吞下的食物。布谷随意投卵真是件骇人听闻的事，有违“母性”这一自然首要法则。要不是有记载说，巴西和秘鲁有这样的鸟，我们真不敢相信这竟是事实。不过，应该进一步看到的是：既然这种鸟被剥夺了抚育自己后代的天性，那势必会激发它们狡诈灵巧的天性，甚至更大的辨识才能，以帮助它们分辨出什么样的鸟才是与之同属的，适合照顾其抛下的卵，抚育其幼鸟。并且，或许还只将卵产在它们的巢中。这真是非常稀奇，也不失为一个新例，足见上帝造物新奇多变，不拘于任何法则，让人惊叹。
一位备受尊敬的古代作家曾讨论过鸵鸟天性的缺陷，他说过的这些话，或许也适用于我们正在谈论的这种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