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富翁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John Davison Rockefeller)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种能力比善待他人这种能力更为重要了。我认为他是对的:成功的学徒工、领导或者还有销售等更多是通过知人善任与同理心来展现自己,而不是通过自己专业领域的辉煌成果。那我们如何来“善”待他人呢?人性很复杂,正如我们在第二章中涉及“性格”这个关键词的部分所见到的那样。因此在生活中总揽全局,还与各种不同性格的人相处真的挺不容易的。为此,我想提出一个模型,它将进一步锐化我们对人际交往“机理”的见解。这个模型不是新提出的,它源自交流分析,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由美国的心理学家艾瑞克·伯恩(Eric Berne)与托马斯·哈里斯(Thomas Harris)提出。这一模型的来龙去脉很值得去了解,因为时至今日,它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仍具有实际意义。
伯恩与哈里斯将“交流”理解为一个人的某个行为(“刺激”)以及另外一个人应对这个刺激所做出的反应。让我们来看看下面的这段对话:
甲:“你总是迟到,这都已经过一刻钟了。我们约好了是七点钟呀,你也太不会安排了吧!”
乙:“那我们今天就算了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兴趣去看电影了!”
看了乙的回答您也许会觉得:我的天哪,太幼稚了!其实,这种反应似乎是一种孩子般的反抗反应。甲说的话更让人觉得像是严厉的教导主任或者是唠叨的父母。不少人会觉得这种语气十分傲慢,并且对这样的语气非常敏感。交流分析的代表可能会说:甲以“父母-自我”在说话,而乙以她的“孩童-自我”在回答。那么乙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呢?比如可以这样:
乙:“真是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我刚刚在办公室待着,然后忘了及时看钟。很抱歉!”
这是一个非常实在的回答,映射出了“成年人-自我”,这一反应承认了事实,而不是高度情绪化的回击。有意思的是,甲会不会随后保持父母-自我(“你既然有约会,你就应该不停地去看表才对!”)抑或是甲的成年人-自我被激活,说了类似于以下的话:
甲:“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们进去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在放广告呢。”
当您在说话时,是您的哪一种自我在说话?
有些人偏向于从这三种自我状态中选出一个来做出应激反应,大多数会选择父母或孩童-自我。前者倾向于教导与评价周围:“这里不准泊车!”“穆勒家的儿子应该学点儿像模像样的东西才行”或者“你怎么能像这样走来走去,真不像话!”。后者的代表有时显得趣味横生,有时也会傻乎乎的,但同样也能让人非常吃力:“来吧,我们今晚出去浪吧!”“我现在对税务申报可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或是“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完全“成年了的”人(即通过成年人-自我来应激的)可能更少(而且长远来看,他们这种好好先生的脾气怕是会有点儿沉闷)。
大多数情况下,辨认出他人正处于何种自我状态其实一点儿也不难。为此,不仅有语言的信号,还有非语言的信号,比如语气、手势和表情。
对于哈里斯和他的同事来说父母-自我是所有生活规则、信念以及家训的储存器,这些都是一个小孩在他人生最初阶段所接触到的东西,而且他们对此是别无选择。即使之后我们通过理性的反思得出结论,这些规则事实上早就已经过时或者根本就是错误的,但是它们还是会在我们成年后持续影响着我们。您有时会突然想到您曾经经常听到、而且青少年时期的您对此感到大为光火的一些格言,那么这就是我们早期社会化塑造力的一个具体体现。父母-自我支配下讲出来的话听起来充满了关心、告诫或是责备。
孩童的应激与反应显得十分感性、自然而然、叛逆,但也显示出了游戏性与创造性。交流分析派人士认为这是孩童内心状态的记录,孩童常常感到无助,不得不遵守成年人制定的规则和训诫。
简单来讲,成年人-自我便是由我们的理性所发出的客观声音。它的形成要比其他自我形式晚一些——只有当一个人能够检验假设,独立获取信息,并且有意识且带有反思地做出各种决定时才算形成。成年人-自我还能够批判性地去对成年人-与孩童-自我的一些见解发问。
这里我不会对交流分析进行全方位的解析,而且它的有些神经生物学基本假设以现代脑部研究的角度来看是存在一定问题的。但是,无论是我们自己还是他人,我们都知道这三种自我状态。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非言语信号所起到的作用是相当显著的。你可以尝试一下:使用孩童-自我、父母-自我以及成年人-自我这三种不同的声音和语调来发出一句只有三个字的话,比如“我等着”:“我等着!!!”(哭哭啼啼的或是很不情愿),“我等着!”(带有警告意味或者很不耐烦)以及“我等着”(客观平淡地去告知)。
因此,很好地处理自我状态是十分有用的,因为我们可以借此更容易去搞清楚为什么有的时候交谈会闹得很不愉快,为什么我们会经常对别人的一些呼吁充耳不闻:
● 那些以父母-自我去说话的人必须考虑到对方可能会陷入叛逆的孩童-自我之中。
● 以孩童-自我来做出反应的人,很可能会不被认真对待,还可能唤起别人的父母-自我。
● 忽视非言语信号的人,可能会错误判断对方的自我状态。
● 相反:
● 能够知悉一个人“最爱的自我状态”,就能在交谈前万事俱备,应对自如。
● 能够在成年人-自我层面上去应对一切的人不容易把话谈崩。
刺激与反应如齿轮一样紧密相连
最后一点尤其有趣。有的时候谈话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不愉快的态势,之后人们会揉揉自己眼睛,纳闷儿地问,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明明是好心,却越弄越糟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互补型的”自我状态就如齿轮一样相互咬合。例如:
她:“你就非得把你的这些脏衣服到处乱放吗?”(父母-自我)
他:“你不应该把你的坏情绪往我身上撒!”(父母-自我)
她:“哼,你不收拾衣服,现在倒还成我的错了?!”(孩童-自我)
他:“我可没有,但是你可是真能扫兴。我已经不能安安静静地去看比赛了!”(孩童-自我)
当您想认认真真地去解释点儿什么事情,或者是想说服对方在行为上做出一些改变时,切换成父母-自我或者是孩童-自我可真不是什么好点子。但假如一个人要么顺着走,要么就完全逆着来(切换为父母-自我且极具反抗精神,切换成孩童-自我却又好为人师),这就相当危险了。走出这个困境的方法就是坚持不懈地切换为成年人-自我,例如:
她:“你就非得把你的这些脏衣服到处乱放吗?”(父母-自我)
他:“我刚在看手球比赛呢。比赛一结束我就去收拾。”(成年人-自我)
或者:
她:“请你把你的脏衣服收拾一下可以吗?”(成年人-自我)他:“你不应该把你的坏情绪往我身上撒!”(父母-自我)她:“我没有因此很生气,我只是在提醒你一下我们之间的约定。”(成年人-自我)
哈里斯由此得出,自我的状态与某些人生观是息息相关的,他还用一个精简的公式来描述:“我很OK”“我不是很OK”“你很OK”以及“你不是很OK”。无助的孩子会根据自己的经历来将自己所处的环境分级为“OK”或“不OK”,并据此克服或是没能克服那些他自认为的不足,“我不是很OK”这个公式在此就很好地描述了这样一个无助的孩子的初始情况。但在成熟的成年人-自我模式下,我们的行事准则更多地倾向于“我很OK——你也很OK”这句格言(这也正是哈里斯的一本著作的书名,我推荐这本书给每一个想要更深入去了解自我状态的人)。这就是说:我们尊重他人,即使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我们也要以建设性的方式与人打交道。同时,我们对自己的需求十分敏感,冷暖自知。我们总是设法在面临棘手的情况时以成年人-自我为状态去应对,虽然没有人总是能够成功应对,但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会使生活更加轻松。
尊重自己,同时也要尊重他人,即使存在分歧
归根结底,交流分析就是要求我们在面对他人的挑衅时,无论这个挑衅是真的,还是我们自己主观认为的,我们得更仔细地掂量掂量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同时,交流分析也帮助我们去理解,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们自己或者他人的反应会如此敏感。这使得这个模型十分贴近我们的日常生活。生活中的那些烦心事往往便不再源于事情的本身,而是谁以什么方式去说了什么样的话,并将他人激怒。我们对于声音、语气、面目表情还有手势这些非言语信号一般会做出一些本能的反应。例如,每当我抿嘴的时候,我的丈夫就会觉得这是很傲慢的(典型的父母-自我)的表现,他就会对我说:“又来了!”对此,我会在心里默数到三,随后试着将我的需求中立客观地表述出来,同时还得尽力控制自己的嘴角。(成年人-自我)我向您保证:这么做绝对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