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斯尼夫人叠起双手,露出她那个特别灿烂的笑容:“你好吗,薇欧拉?”
“我很好,您呢?”
“我也很好。我们来谈谈你吧。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事实上我很好。比之前都好。”
“真的?”她很惊讶。
“真的。我甚至开始重新写作了。而且也可以坐汽车。”
“你睡得如何?”
“我认为,非常不错。”
“还做噩梦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一会儿都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说真话。
* * *
俄罗斯文学课,马洪夫人给我们布置了一份五页纸的作业,是关于屠格涅夫的《父与子》。她看着我,我没有再提任何“情有可原情况”或者“还没有准备好”之类的话。我像其他人一样把注意事项抄下来。下课以后,瑞安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马洪夫人看着我从她旁边走过。我朝她挥了挥手。“什么事?”我问瑞安。
我们走在走廊上,在人海中一路挤过去。瑞安拉着我的手,这样不会弄丢我,而我只想说,天哪。但是人群里已经再也没有缝隙能够挤出去,于是他干脆放弃。“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吃午饭。”
我们一起走着,瑞安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约苏兹出去了。我觉得在这件事传遍整个学校之前,你应该先知道。”
这算什么关系,或者我们之间是什么。“谢谢你告诉我。我希望苏兹能知道你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孩。”
他点点头,朝我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我能看见酒窝的那种——然后他说:“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不过流浪欧今天下了体育课以后去找芬奇了。”
“你说的‘去找’是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然后小揍了他一顿。流浪欧真是个浑蛋。”
“到底怎么了?呃,他们俩?被开除了吗?”
“应该不会。他们是在卡普尔的课上,他不会打流浪欧的小报告,冒着他被禁止参加训练的风险。我得走了。”
他走出去几步,转头说:“芬奇甚至连动手自卫都没有。他就站在那儿挨揍。”
餐厅里,我从自己平时坐的桌子旁走过,从阿曼达和流浪欧还有聚在那里的一众围观者身边走过。我听见流浪欧在说话,但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我走到餐厅的另一边,朝着一张半空的桌子走去,这时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布兰达·杉克-卡拉维兹正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旁,和她一起的还有布瑞亚娜斯三姐妹和一个叫劳拉的黑头发女孩。
“嘿。”我说,“你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坐吗?”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刚来的学生,想要交朋友然后弄清楚我适合哪里。
布兰达拿起自己的书包和毛衣、钥匙、手机等乱七八糟摆了一桌子的东西,把它们全都扔在地上。我把自己的托盘放在桌上,挨着她坐下来。
劳拉个子特别矮,看起来像是新生,不过我知道我们是在一个班上课。她正在讲故事,说自己是怎么在五分钟之前,突然地、没有任何征兆地跟她暗恋的人表白说她爱他。说完以后,她没有爬到桌子底下,而是哈哈大笑,然后继续吃。
然后布瑞亚娜斯三姐妹讲起了她们高中毕业以后的生活——一个要当音乐家,一个计划要当编辑,最后一个准备立刻和她交往了很长时间的男朋友订婚。她说她或许在某一天会开一家饼干店,或者写写书评什么的,但是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要趁着她现在还能的时候享受一切。然后她的男朋友也加入进来,他们两个肩并肩坐在一起看起来舒服又开心,好像他们真的能够永远在一起。
我坐着、听着,不知为什么布兰达凑过来,在我耳边说:“加布·罗密欧有毒。”我举起自己的水瓶,她举起自己的汽水罐。我们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