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战争的冷血与残酷(1 / 1)

和平与战争,永远都是对立的话题。战争的恶魔,还是将魔爪伸向了这个宁静祥和的城市。

在张爱玲到香港的第三年,因为学习成绩异常优秀,有了被保送牛津大学的机会。战争却在肆意试探着这个城市,每个人心里都战战兢兢的。这已经是张爱玲第二次出国留学的机会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次因为战争的洗礼,被取消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但战争是强大的,人类是渺小的,我们只能等待着,徘徊着,绝望着。

中国近代史的战争中,永远少不了一个民族的身影——日本,而且这个民族的脊柱太过僵硬,即使明知错误,也弯不下那故作骄傲的头颅。日本为了进一步开拓东亚的战场,侵略中国的内地,于是下令进攻香港岛。后来因为香港岛当时的殖民地性质,虽然战争在很短时间就停止了,依然给在平静中度日的香港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是张爱玲经历过的第二次战争了,第一次在父亲家不远处的苏河,两军进行了猛烈的交火,这一次的战况远比第一次要更加猛烈和残酷。

这片祥和的天空中瞬间而来的战斗机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大家仍沉浸在各自的悲欢离合里黯然。像雨点一样的炸弹顷刻而下,瞬间洗劫了这个城市,硝烟刺鼻的味道进入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街上立刻陷入了一片哀号之中,张爱玲被吓得愣在了原地。这和她以为的战争不太一样,脸上维持已久的淡漠还是渐渐地被恐慌代替。没有什么比生命来得更加珍贵了,前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的行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刚刚吵架的那对情侣只剩下一个痛苦,也许这就是珍惜的真谛,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你深夜所有痛哭的理由都变得毫无根据,你白天积累的所有委屈都不再有意义……

战争袭击的还有那些宿舍里天真的女大学生,炮火响起的时候,一个女同学正在为逃亡的衣服而发愁,她衣橱里有各式各样的衣服,从化装舞会到隆重的晚餐,从华丽的晚礼服到简约的小礼服,唯独没有一件适合在战争中逃亡的衣服。后来她在众多的同学中借到了一件灰色的棉袄套在了身上,开始了她的逃亡之旅。

无独有偶,这一波的炸弹还没有让女同学们从天真烂漫中走出来,对衣服有着如此执着精神的还有一个女同学,名字叫苏雷珈。苏雷珈是一个香港本地的美女,虽然皮肤黝黑,但丝毫不能遮挡她的美貌,一双洁白的牙齿,越发显得青春美丽。可是她的天真也彻底将所有的人打败了。

一个炮弹落入了张爱玲所在的隔壁宿舍,眼前的一切瞬间坍塌了,耳朵传来了嗡嗡的响声和同学们的尖叫声。宿舍老师赶忙赶来,想要将幸存的女学生们转移到山下的一处山洞里,所有的学生正在井然有序地撤退时,一个尖叫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苏雷珈迅速地跑到自己的衣柜面前,将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收拾起来,整齐地放到箱子里,一个学生在撤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衣服,她竟然还大叫“啊,别踩我的衣服”。她将衣服收拾好,提个大箱子夹杂在行走的队伍中间,老师、同学纷纷劝她放弃,她都不为所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位女同学也是让张爱玲改观最大的。让张爱玲没有想到,这样一位嗜衣服如命的女大学生居然会加入红十字会,在敌后阵地,雪白的衣服沾染上了队友的鲜血,也毫不在意,甚至,将自己那些漂亮的衣服亲手撕开,当作柴火使用。火焰将她的小脸烤得通红,但却显得异常的自信。她在一群同事之间,谈笑风生,整个小脸更加吸引人了。

战争的强大,不外乎是它带来的破坏性。所有的温情和美好,瞬间倾覆,留下的只有眼泪和悲伤。这座城市陷入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中,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毕竟随时飞来的炮火弹药可能摧毁这一切,也改变着人心。

张爱玲的舍友——艾芙琳就是其中的一位。年轻少女宿舍的话题总是五花八门:各种浪漫与幻想交织在一起,然后把自己幻想成其中的一员。战争刚刚开始打响,还未波及这个平静的校园时,艾芙琳总是在大家面前夸夸其谈,把自己说成一位吃苦耐劳,上得了战场,打得了鬼子的全能少女。当炸弹在她附近的一个军事要点爆炸的时候,她第一个受不了,完全忘了自己夸下海口,炸弹刚刚落下,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歇斯底里的叫声吓得如梦初醒。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经丧失理智的孩子,没有办法,只好派人把她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有战争就要有流血,有流血就会有牺牲。张爱玲最敬佩的一位老师——弗朗士,不幸被流弹击中后,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枪林弹雨中的张爱玲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那种扼住喉头的痛苦,让她说不出话来。

弗朗士,一个特别热心的大学教授,在听闻张爱玲家境不好后,自掏腰包拿出了八百块钱作为奖学金赞助了张爱玲,他总是小心地维护着这个聪慧又敏感的女孩子。对于弗朗士的死,张爱玲难掩心中悲伤的情绪,曾经公开地评价过弗朗士:“一位好先生,一个好人”,他的死是“人类的浪费”,虽然这句话引起了众多不明观众的无端揣测,张爱玲依然毫不畏惧,向内心最敬佩的偶像致敬。

战争的炮火愈演愈烈,它摧毁了房子,摧毁了无数的生命,也摧毁了人的信念,看着每天生活在战战兢兢里的大家和自己,张爱玲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在战争面前,什么都没有活着更有意义。

战争继续吞噬着这座城市,短短几天的霓虹街灯早已没有当时绚丽的样子,街上早已没有了人影,即使有,也是匆匆而过,消失在这无声的寂静里,眼前的这一切如此陌生,张爱玲依然决定:留在这里,参加军队里举办的守城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