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频扰 每周半夜问话(1 / 1)

后来有机会,受大醒法师之邀,要我担任台湾佛教讲习会的主任秘书,其实就是一个佛学院的教务主任。我自知没有行政的经验,哪里能做秘书呢?后来种种的阴错阳差,隔了一段时间,我还是到了新竹青草湖灵隐寺,担任起教务主任来了。那个时候,警察不准我们外出,可是佛教会要我们每个星期到新竹市区讲说佛法一次,每次外出,都必须要向派出所请假允许才可。其实,说来好听,名义上做教务主任,事实上是画地为牢。

一九五三年新旧历年间,讲习会迁移到台北,因此我也就得以脱身,离开了新竹,受邀到宜兰讲说《观世音菩萨普门品》。这是一部由日本人森下大圆写的著作,我边学日文边翻译,很受台湾读者的重视,也就边讲说这部经典了。

那个时候,台湾距离“二二八事件”的发生已有一段时日,社会上的“三七五减租”、乡镇长的选举,社会白色恐怖的气氛,已经有所改善了。但是,我在宜兰,经常受警察不断的骚扰。比方,每个星期半夜叫我起来问话,甚至于弘法时,因为放映的幻灯片上有日文的字样,都受到警告、监视。不过后来,因为对传道的热心,我也把生命都豁出去了,与各地的警察经常捉迷藏。慢慢地,终于为台湾的佛教走出一片天地。当然,其中艰难困苦的辛酸,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道尽的了。

贫僧一生的岁月,在国家、社会层面遇到的不平不谈,就是在佛教里受长老们的压迫,虽不能说罄竹难书,也是不止多次了。例如,我为东初法师编辑《人生》杂志时,替他赶在交代的前一天晚上,从江子翠走到万华火车站,再到台北转车到北投。下了车,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贫僧怕杂志淋湿,脱下长衫,把它包起来,扛在身上,爬上了山顶,好像已经将近夜晚十一点钟了。发行人东初法师看到了也非常欢喜,就对我说,你很负责任。因为太晚了,没有交通工具没办法回台北,就留下来,住在法藏寺。

《人生》杂志

《普门学报》

第二天他跟贫僧讲,我中午要请客,你就留下来帮忙招呼吧。对于院长的托付,我当然乐意,就准备餐具布置。但当要吃饭的时候,他忽然叫我,你怎么不到厨房去吃饭?贫僧觉得,这是很大的侮辱,我也做过校长,我也做过住持,我也是现在杂志的主编,连跟你们坐一桌吃饭都不可以吗?好,到厨房去吃饭!

这时经过厨房,看到厨房里面忙的那许多人,贫僧都不认识,实在不好意思进去吃饭,就只有走到旁边悄悄地下山。法藏寺的台阶到山下,应该有四百阶之多吧,我好像踏在棉花上,或者走在云端里,怎样走到山下,现在也不复记忆了,但我心中一点怀恨都没有,发愿将来一定要普门大开,欢迎别人来吃饭。

后来在普门寺,真的设了两桌,每天供给往来人用饭,从不问人姓名。在佛光山开山最初的时候,一二十年中,凡是到佛光山的出家人,除了一宿三餐的供养以外,临走的时候,还要给五百块钱红包作为车费。所以后来贫僧很多的事业都叫“普门”,就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