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山菲律宾弘法(1 / 1)

一九六五年之后,我创办了东方佛教学院,菲律宾派两个学生来念书,分别是出家众广明法师及在家居士蔡慧安。只是他们两个人性情较柔弱,力量不够。太内向的人,除了学习内修外,对于弘法利生事业,恐怕不容易担当。

因为我对菲律宾印象很好,觉得菲律宾就是现在的人间天堂,当然我并不知菲律宾贫富差距、政局动**不安。又因种种因缘,以及在许多信徒的鼓励之下,佛光山便派遣僧众慈嘉前往弘法。慈嘉是台湾宜兰人,也是早期佛光山在宜兰开山的青年之一。后来就读寿山佛学院,以第一名毕业,为人正派有学问,所以派她前往菲律宾,我们也觉得非常适合。

第一次是一九八七年,描戈律法藏寺董事会邀请,慈嘉先去菲律宾讲经一个月。之后,因为她也擅长文字,时常在菲律宾写稿件,投在《觉世》旬刊发表,让读者了解菲律宾佛教发展的情况。

有一次,她写到菲律宾佛教出家人,每天没有事做,只是看电视度日。未料,这句话触怒了广范法师而来向我大兴问罪之师。我问慈嘉事情始末,她说:“我不知道这严重性,我以为只是平常据实报道,怎会惹得这样麻烦呢?”

其实,这还是缘于菲律宾佛教有派系分别,如果不是福建人,要在菲律宾居住弘法,恐怕不太容易。不过像印顺长老,由于他过去和性愿长老的因缘,再加上他的学德,菲律宾佛教居士界曾经共同邀请他前去菲律宾弘法。

印顺老由于一部《净土新论》里面的言论,触怒了台中佛教莲社,致使台中佛教莲社要焚书抗议。其实,印顺法师是以做学术研究为主,也不是想对阿弥陀佛有冒犯不敬。后来印顺法师得到菲律宾华侨赞助,捐了一座“太虚图书馆”给台中佛教莲社,以示彼此友好,才不了了之。

关于慈嘉法师的事件,我记得在澳大利亚,广范法师和我见面的时候,他还向我提出抗议。我向他道歉,并且说没有关系,可以更正。他仍然忿忿不平,不肯罢休,难道要到法院告状引起文字的争论吗?当然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

为此,慈嘉就觉得自己在菲律宾弘法不适合,要求常住换人。后来就推出永光法师前往。永光是师范学校毕业,听说当时菲律宾普贤学校正缺少教师,我想,出身师范教育系统的永光去,或许会和他们投缘。后来证明,永光因性情和蔼,人缘很好,但学校却一直不曾要她去教书。

而在此之前,信奉天主教的华侨吕希宗、吕林珠珠夫妇,因为谨遵慈母的遗命,发心建寺,在一九八八年,启建一万多平方米的寺庙,感念慈恩光辉,命名为慈恩寺。寺院建成后,苦于无人住持三宝,就透过友人谢淑英女士引荐,邀请佛光山法师前往驻锡弘法。

我深受吕氏家族的孝心所感,就在一九八九年三月,指派慈容法师担任住持,永光法师为监寺。在永光去菲律宾时,我们特地强调她是福建泉州人,不过,在台湾出生的福建人也是有原罪,幸好信徒们倒很包容,对于是哪里人并不分别计较。之后,永光法师又带着永宁和永昭一同弘法,也都能让那里的信徒接受。

与宿雾慈恩寺创寺捐地人吕林珠珠阖家(二〇〇九年十二月十五日)

一九九〇年九月,佛光山第二代宗长心平和尚主持慈恩寺院落成暨佛像开光典礼,我也特地为慈恩寺题了对联二副以资纪念。

外柱联曰:

慈心似日月,愿法界众生少苦恼;

恩德如山海,望宇宙人间多和平。

内柱联曰:

慈悲普被大众,决定万修万人去;

恩信同施十方,合当一念一如来。

就这样,佛光山在宿雾慈恩寺展开了弘法之路。在宿雾当地,永光曾受邀到当地侨民办的东方学院教书,深得学生热爱及好评。这是一所八十几年的学校,第一次礼请法师前去授课,我也感到很欣慰与欢喜。

有一回,永光她们也碰到三十年来最大的台风,台风将慈恩寺大殿三面玻璃打破,因有许多的铝条,引来菲律宾人偷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宿雾慈恩寺

由于菲律宾天灾、人祸、兵变等问题不断,时常听到暴动、绑架等事情。最严重的就是政局动**、兵变频仍,到处风声鹤唳,到了晚上六点,就要将门户关好并用粗铁条将门挡住。有一天,一个时常在寺院帮忙的菲律宾人,竟拿枪指着她们,幸好最后平安化解,她们的生命真是很不安全。

国际佛光会菲律宾协会会长永光法师及国际佛光会世界总会急难救助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廖德培,代为至菲律宾计顺省罗辛台风赈灾(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有一次,在台湾新闻中看到菲律宾发生许多暴动、绑架的事,我赶紧打电话给永光,问她们是否安全?永光回答我说:“他们已经绑架了修女,不过,师父您放心啦!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很好的;如果是真的绑架我的话,师父不要来付赎金,您来赎我的话,他们会认为佛光山很有钱。”说来,永光她们在菲律宾弘法,一路走来相当艰辛,如果不是凭着为教、为佛光山的心,怎能走了二十多年?

菲律宾佛光山最早的发源地是宿雾,有感于首都马尼拉的弘法也很重要,于是指示永光前往寻找可以弘法的因缘。

描戈律圆通寺

一九九二年,永光向慈恩寺借了三尊佛像及二万元,只身到马尼拉,落脚在王彬中国城阿兰格市场。她借住在信徒位于菜市场旁五层楼的房子里,就这样成立了“马尼拉禅净中心”。

这间屋子家徒四壁,没有装潢,连一张椅子也没有。但她每天就到市场走来走去,逢人就合掌微笑,遇到有缘人对她微笑,她也赶紧回应。就这样,渐渐度了不少人。所以我常说,永光最早的信徒都是从菜市场捡回来的。

一个小小的佛堂,二十四小时佛音缭绕,香云密布,好驱除菜市场散发在空气中不堪忍受的鱼肉尸臭,以及从酒吧传来的噪音。渐渐地,有了竹制的桌椅,藤制的书架,组合成办公室、图书馆和会客室,还有一套折合式的木制桌椅,一打开就可以成为宴客的贵宾席。

尽管位在恶劣的环境,只有简陋的设备,这个禅净中心却发挥了惊人的功能。经过短短半年的努力,由二位信徒开始,接引无数的访客,礼佛、吃素菜、请法,信徒日益增多,实在挤不下,已不敷使用了。

一九九三年三月,我再派慈庄法师到菲律宾勘察购地,选了一栋建于一九三一年、前身为苏联大使馆的建筑物,命名为“马尼拉佛光山”。这栋建筑占地二千二百多平方米,具有维多利亚风格,位在马尼拉市中心,周围有黎萨大型体育馆(Rizal Memorial Sports Complex)、世纪花园大饭店(Century Park Hotel)、哈里顺商场(** Harrison)、CCP国家剧院,以及PICC国际会议中心等。交通四通八达,闹中带静。

为了节省禅净中心的租金,又要规划整理、维修督工,永光及永昭迫不及待地清理房子,挑灯攻读与室内装潢设计相关的书籍,好了解装修工程内容。由于进度缓慢,在工人下班回家后,她们便拿起铁锤凿子,自己凿墙壁、敲地砖,甚至撬石头、搬石板;手起血泡了,手帕一扎继续敲打。为了整花园,她们买花草、树苗,自己戴上斗笠,亲手栽种一花一草。终于,使得前苏联大使馆的老房子脱胎换骨。

当时,除了宿雾慈恩寺及马尼拉佛光山外,邻近宿雾的描戈律,信徒相当精进,每回听到慈恩寺有法师带领共修时,搭船转车,都要历经八小时长途跋涉才能到达道场。后来,信徒陈素珍等自发募款购地建寺,二〇〇四年描戈律圆通寺落成。

描戈律另外一位师姐蔡淑慧,在菲律宾外岛人脉广,除了协助圆通寺的募款建设等,发心甚多,她的二姐蔡淑贞女士因为嫁到怡朗,早期佛光山便以她家的佛堂,作为共修场所,借客厅作布教所。后来就在怡朗成立一个佛光缘,接引更多人学习佛法。

与佛光山荣誉功德陈永年(左三)、苏毓敏(右三)夫妇与子陈俊溎(左二)、妹苏静芬(右二)及功德主王丽娜(左一)、陈珍珍(右一)合影(二〇一一年八月五日)

菲律宾位于多台风、多火山地带,水灾、地震,大大小小的灾情频传。佛光山除了慈善救急救难外,文化教育也是投入诸多心力。最初,邻近马尼拉佛光山附近有一处贫民窟,当地小孩没有办法读书受教育,于是永光她们便发心教贫民区的小孩唱歌、礼仪,养成良好的生活卫生习惯等等。

甚至为了圆这些孩子的梦想,还办了“圆梦之旅”,带他们到类似迪士尼的游乐园游玩,这些小孩们长大后,有的还有参加《佛陀传》的演出,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善良的种子。

一九九五年,国际佛光会菲律宾协会成立,并在菲律宾国际PICC会议中心,召开国际佛光会世界总会理监事会议。我在当天也举行了一场对外的大型演讲,吸引了四千多人参加。

佛光山梵呗赞颂团应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圣岷伦洛大教堂拉米莱泽神父之邀,前往该教堂参访演唱(二〇〇二年五月二十四日)

一九九七年二月,我们受邀参加菲律宾佛教、天主教、基督教等联合祈福法会,在一座具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天主教岷伦洛教堂(Binondo Church)演出,用佛教的梵呗庆祝天主教堂四百周年,当时菲律宾总统埃斯特拉达也出席,写下了菲华宗教史上的新页。当时有一位拉米莱泽(Josefino Ramirez)神父也跟着我们唱梵呗,要求他们的信徒要和年轻的佛光山来往。

二〇〇二年佛光山梵呗音乐团到菲律宾公演“恒河之音”,让佛教梵呗音乐首次登上天主教国家的大型剧院,连续几场,吸引了二万余人。菲律宾人天性乐观、爱好音乐,在二〇〇三年举办了“人间音缘”的征曲活动,有许多菲律宾音乐爱好者参赛,屡屡获得奖项殊荣。

于马尼拉佛光山万年寺主持皈依典礼,与菲律宾航空公司董事长陈永裁、邱秀敏夫妇及妹婿蔡黎明(后右三)于世纪大饭店合影(二〇〇九年十二月十六日)

我常想菲律宾佛教,过去在菲律宾的华人、大德、出家人的努力下,办了几所学校,但仅限于出家人,要如何拓展到菲律宾人?让菲律宾的小孩子能参加佛教,甚至能让他们出家,推展佛教的本土化,让菲律宾有了菲律宾的比丘、比丘尼,当地佛教就会发展得很快。

我们可以想象二千多年前,印度的出家人到中国来,他们如果在中国一直不肯离开,那么中国人一直听印度的和尚说法,我想佛教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当然一个宗教要进入已有宗教的国家去传播,没有一百、二百、三百年的历史,要把它的宗教在当地生根,实在不容易。

佛教英文百老汇音乐剧《佛陀传——悉达多太子》于佛陀纪念馆演出

考虑到菲律宾人与生俱来的音乐舞蹈天赋,为了使菲律宾佛教能够本土化,我们结合佛教与音乐,于二〇〇七年七月成功首创了佛教英文百老汇音乐剧《佛陀传——悉达多太子》,在觉林与陈祖仁居士的召集下,创办了菲律宾佛光山艺术学院。不但透过文化艺术宣扬佛法,还召集了当地大学生、知识分子及各界人士加入,团员中有天主教、基督教,甚至还有伊斯兰教教徒,在菲律宾各地公演,每一场皆吸引上万人观赏,他们的音声真是有世界水准。二〇〇八年,受邀到台湾北中南演出十场以上,场场叫座。

二〇一二年五月,到佛光山佛陀纪念馆大觉堂公演,再写下以艺文弘扬佛法的新页。至今他们在世界各地公演至少五十场,将近二百名菲律宾天主教的青年担纲演出佛陀故事,不但是佛教本土化的深耕,也充分展现了佛教的包容与宗教的融和。而像安陀娜(Antoinette Gorgonio)等数位优秀的青年,后来还回到佛光大学完成硕士学位。

与菲律宾总住持妙净法师所带领的菲律宾佛学院学生在佛陀纪念馆合影(二〇一一年四月二十三日)

说来,永光和永昭、永宁她们在菲律宾弘法传教实在不容易,一路走来,感谢菲律宾信徒的发心,出钱出力、全心护持。诸如吕林珠珠的吕氏家族、陈珍珍、王素苹、陈素珍、蔡淑慧、杨双莺、刘天民、洪国材、吴道川居士等等多不计数的发心功德主支持,让菲律宾的佛教能够走出去。

特别是在二〇〇二年时,为了提供给信徒一个更完善的闻法修行空间,决定在原址重建一栋全方位多功能的现代化道场。二〇〇九年完成,我将它命名为“马尼拉万年寺”,期许佛法能在菲律宾万年流传。菲华商联总会理事长陈永裁居士,他慨然捐赠比邻的四百平方米土地,让新道场建地更为完整,总面积达到二千六百平方米;而他的弟弟陈永年居士前来皈依时,还特地搭私人飞机带了二十万美金供养,作为建寺基金。

马尼拉万年寺

为了佛法的传承接棒,二〇〇九年,派遣毕业于佛光大学佛教研究所的妙净前往菲律宾担任总住持。妙净是文莱人,从小在加拿大长大,生性乐观勇敢。接任之后,在二〇一〇年创办菲律宾佛教学院,目前共有四十位学生。同时逐步进入菲律宾高等学府进行人间佛教的专题讲座。二〇一二年举办菲律宾人间佛教学术研讨会,以“人间佛教与多元文化”为主题,共计有三十多位发表人提出论文发表。

宗教是一种文化,它是一种历久的、无形的文化,提升对生命的影响,所以我自创办佛光山以来,就不断提倡以文化弘扬佛法及教育培养人才。

现在,人间佛教到菲律宾二十多年来的发展,成立了佛光会,举办家庭普照、读书会,设立美术馆、中华学校、佛学院等各种文教弘化、服务。尤其,由菲律宾天主教徒演出的《佛陀传——悉达多太子》,相当感动人。假如由菲律宾人引入佛教,传播到中学、大学,出版杂志、印刷佛教书籍,再提升寺庙成为以菲律宾人为主的教团,就能为菲律宾佛教本土化奠定深厚的基础。

菲律宾人有宗教的性格、宗教的天分,所以未来的佛教在菲律宾是大有发展的,可以说,人间佛教是菲律宾未来的希望,未来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