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存在感需要用心来刷(1 / 1)

每一位父亲都很想知道自己在孩子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像我这么酷爱八卦的中年人就更好奇,也因此会对自己的言行有反思和补救,以求自我拨乱反正。

我儿子两三岁第一个叛逆期时,我跟他严厉过几回,表情也凶,声调也高,完事了又觉得有点儿过分,于是第二天糖啊、玩具啊就端回家,以示补偿。有一回,他因为把饭扔了一桌子而遭到我严厉的打击。晚上,我听见我爱人在睡前教育他:

“你这么浪费饭菜对吗?”

“不对。”

看来我生气还是有点效果的,唉,刚才态度有点严厉,毕竟孩子还小,我心里又泛起些许怜惜,我的耐心还是需要修炼啊。

“那你还浪费不浪费了?”我爱人继续问。

孩子,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还浪费!”我儿子回答得嘎嘣脆,“我爸会给买吃的。”

你以为你是孩子的良师益友,其实只是孩子的提款机。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对当代直男大范围不修边幅的邋遢、以做家务为耻这些恶习相当抵触,于是很早就决定从自我做起,立志做一个绝不凑合的人,这对其他人是基本礼貌,对家庭是起码的生活态度。

我总说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照妖镜,从那镜中看到的是神还是魔,大多是自己的映射。所以,我希望我在我儿子心中成为一个干净整齐、乐于参与家庭建设的爸爸——做父亲的此时不以身作则更待何时?我的一番行为果然取得了成效。

因为我在某一天发现了这么一张纸:

先不去分析我为什么长得酷似一只大王八,也不去探讨我在挂着袜子的绳子上小心翼翼,活像个偷袜子的贼,我们只看文字,显然,我并没有成为一个精致的父亲,而被认定是个灵活的胖子——这也罢了,起码我看到“很棒”是个超好的评价。正当我要开心时,忽然看见有俩字旁边用很浅的笔写了个拼音。

后来经过努力,我把它理解为傻棒傻棒的,心里舒服多了。

一年多前,我带儿子参加一个篮球比赛,因为他当时头发比较长,所以我打了点发蜡在他头上。一个教练看到他说:“你的头发怎么这样?你看看别人,老爷们儿不留这种头发啊!”我环视四周,男孩子果然是一水儿寸头。孩子们听到这话,也开始聚众摸起我儿子的头发并以此开起玩笑,这让他很尴尬,我则很难过。于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留头发,最长时几近披肩,直到脖颈子起了痱子。

我一直对外说蓄发是我中年危机前的最后一搏,但实际我是想带给我儿子一些信息。

首先,一个人“爷们儿”与否是不能靠发型来判断的。你可以说男人要追求勇敢、善良、正义,有爱心、有同理心、有担当——实际上现在很多男人往往做得不如女性——然而可惜的是,一些浅薄的标准却横行于世,正因为这些浅薄的“爷们儿”标准,不少当代直男才成了现在这个油腻的样子。

其次,没有人可以定义你应该或不应该如何。你做出的选择,要源自自己的内心。每个人有不同的判断,你如果都要听,那么势必走上父子抬驴的老路。

还有,并不是很多人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和适合自己的,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的苦心果然取得了成效,因为我在某一天又发现了这么一张纸:

抛开错别字和这么大还用拼音的问题,我敢肯定我这段时间的努力,确确实实被他看到了,那满足的笑容,那幸福的眼神,那随风飞舞的几根头发,无一不将我内心的狂野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一定很爱我吧,儿子

谨慎喝鸡汤,我来刮刮油

我们一贯认为,父亲就应该带有一种尊严,在各路文学文艺作品里都试图把父亲塑造成一家之主的形象——长兄一旦成了“父”,也带上了一层权威。鉴于这种影响过于绵长,很多父亲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架起来,说话做事总是过于严肃,甚至带着领导的味道,认为一言九鼎的样子很有存在感。

然而现实是,父亲并不是孩子的领导,时刻端着架子激发出的恐惧、疏离、排斥感要远大于存在感。我在跟很多读者——这些朋友各个年龄段的都有——聊天时发现,他们对于父亲最深刻的印象几乎都来源于父亲“非权威”的那些时刻。温暖的、平等的、可笑的,甚至是搞怪的时刻,都是他们在谈起父亲的好时最容易想到的。

所以,我一直坚信,能把自己的“父亲身段”放下来的人,才会成为孩子最喜欢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