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锁与魏雨缪在平洲地区解散武斗队收缴枪支的时候一同工作过,对魏雨缪的人品比较了解,所以,对魏雨缪一时性起拥抱了石一花并没往心里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郁芳背后做了反面工作,他现在也提不了职,有点与魏雨缪同命相怜的味道。涉及魏雨缪的事儿他就懒得管。那指导员就不是了。
指导员骨子里很“左”,而且,锱铢必较,眼里不揉沙子。他立即给师部通信连打电话,问霍萍,你和魏雨缪是不是吹了?霍萍回答:“没有啊!”指导员便告诉霍萍:“魏雨缪可是和唐山那个石一花拥抱了,而且两个人还上街吃饭去了!”
怎么会这样?霍萍一听这话立即火冒三丈,我对你魏雨缪已经百分之二百了,你魏雨缪怎么还干这种事儿?霍萍立即跑到二连来找魏雨缪。现在魏雨缪已经不参加军事训练,在帮着炊事班和上士采买。人还在侦察班,但已经不干侦察班的事儿了。这个样子显然回到了一年前,将要复员的样子。与一年前有所不同的是现在魏雨缪抽空就复习功课,准备迎接大考。霍萍一见魏雨缪这个样子,便火气消了一半:如果魏雨缪提不了干,自然就不能留在部队,也就不想与自己搞对象了,要做新的选择也是有情可原的。霍萍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子,尤其对眼下国家的大形势十分清楚,于是,她大胆做出一个决定,要跟着魏雨缪回一趟山东泰安,与伯父伯母当面锣对面鼓地敲定,自己今生今世非嫁魏雨缪不可了!
忘恩负义、知恩不报的人任何时候都存在;秉持前情、义无反顾的人也同样任何时候都存在。眼下,霍萍与小林琳就形成了鲜明对比。魏雨缪的“背字儿”走得这么背,霍萍依然毫不动摇,一门心思要嫁魏雨缪。
自打军区演习回来,魏雨缪在精神和心理上一直十分疲劳,此时依顺霍萍的要求,就向连里请假探一次家。实话告诉高家锁和指导员,自己回家就是为了把对象问题敲定。那年月部队战士有个特殊情况,身在部队的时候穿着军装的时候,搞对象都比较容易,因为那时候军人的形象是最可爱的(当然现在也不是不可爱,尤其遇上自然灾害和危险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仍然是我们的子弟兵)。那时候部队里在战士即将复员的时候,连队领导往往非常理解地让战士回家一趟,在复员之前把对象定下来,免得复员回去不好搞对象。这种事在农村兵身上出现的最多。这件事看起来有点“打马虎眼”的味道,但那时候连队领导都是这么做的。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霍萍便跟着魏雨缪来到山东泰安。结果,霍萍还真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魏雨缪的老爸老妈见了她们自然喜不自禁,拿出了最好吃的东西招待霍萍。但同时又拿出一大包书籍、资料,说是魏雨缪的中学校长送来的,说魏雨缪这孩子是个理科天才,赶紧复员吧,复员回来参加全国统考,学校里将为你提供一切帮助和方便!
面对这种情况,霍萍心里能不翻腾吗?她心里翻腾的结果就是要嫁给魏雨缪。非嫁不可!几个月以前,事情还是这样的:年轻人的人生选择,最佳的情况是当兵,在部队提干。现在说变就变了,可以参加全国高考了,可以通过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像魏雨缪这样的理科才子,很有可能会取得很高的学历,从而找到非常理想的工作,而且,会在专业上鹏程万里,一往无前!
霍萍以自己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电话兵的圆润嗓音,对魏雨缪的老爸老妈“伯父伯母”一个劲儿地叫,那叫亲热,那叫顺耳!而且,一开口就拉近了与伯父伯母的距离:“我先说说啊伯父,您既是我前进路上的灯塔,又是我和小魏的媒人。您还记得潘家俊那幅名作《我是海燕》吗?”
伯父立马把话接了过来:“记得记得,我听雨缪说你当了电话兵以后就立马想到了这幅画,所以赶紧到书店买了一幅给他寄去,让他交给你。”
“伯父,就是这幅画,激励和引领我攻下徒手爬杆的难题,在师里技术比赛的时候拿了第一,然后我就提了干。老实说,我不拿第一,也不是不能提干;只要我稳稳当当不出问题,就保证能提干,因为我父亲是师一号。但是,那就不硬气。现在我凭着自己的实力提了干,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会活得光明正大,踏踏实实。而我这种好心境恰恰是您给的。”
“孩子,不要这么说,你是个要强的女兵,没有《我是海燕》,你也会努力会提干的。”
“不,伯父,没有《我是海燕》,我不会活得这么精彩。再说,正是《我是海燕》引导我和小魏牵了手。所以,我这辈子第一忘不了您,第二忘不了《我是海燕》。”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家人不能不喜笑颜开了。魏雨缪的老爸老妈本来对石一花印象很好,感觉魏雨缪能把石一花娶到家就已经烧高香了,没想到霍萍这个干部子弟的人品、身材、外貌也丝毫不比石一花逊色,只是在处事风格上各有千秋。问题是,魏雨缪这么做老两口有点接受不了。不能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虽然与石一花并没结婚,但那么好的姑娘不能说甩就甩。但眼下霍萍又十分可爱,就让老两口十分犯难。魏雨缪家的小院里有两间屋,这两间屋是并排的,彼此不通着。晚上,霍萍执意要和魏雨缪挤在一间屋的小**。老爸老妈看在眼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晚上十点魏雨缪和霍萍将要睡觉的时候,魏雨缪老妈来敲他们的门了。魏雨缪急忙披了衣服出来。母亲把魏雨缪叫到了她们的房间,老两口便开始教导起魏雨缪来。
父亲说:“儿啊,现在石一花情况怎么样?”
魏雨缪回答:“挺好的,准备参加高考了,在复习功课。”
母亲说:“儿啊,你和石一花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魏雨缪不太理解,问:“您指的是哪方面?”
母亲说:“当然是感情方面,比如,搂抱过,亲吻过吗?”
魏雨缪蓦然间胀红了脸,说:“我拥抱过她,是因为一时兴奋,我感谢她给我送来书籍资料,为我复习功课帮了大忙。”
父亲说:“你想和石一花搞对象吗?”
魏雨缪挠起头皮,支支吾吾地说:“没想。”
母亲便接过话头:“既然没想,你拥抱人家干吗?那不是勾搭人家吗?石一花是个实心眼的姑娘,为人善良,她既然跑到部队给你送复习资料,还让你拥抱,就说明她早就爱上你了,你究竟是不是爱她要对人家有个交待,不能这么乌漆马黑。很可能石一花还等着和你结婚呢,可你这边都要和霍萍睡在一个被窝了。这不是把石一花诓了吗?”
“诓”人,是无耻的,也是无良的。尤其“诓”一个善良的实诚姑娘,是罪该万死的。魏雨谋今生今世从来没想做诓人的事。父母亲把这个字眼儿用在他身上,让他很不受用。但又被父母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父亲问:“儿啊,你想没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魏雨缪想了想说:“想了,我想给石一花写封信,告诉她,我与霍萍确定关系了。”
母亲说:“对呀,这封信要早写,早点告诉石一花,别让她对你再抱着热火罐了。”
魏雨缪沉思了一下说:“我有点犹豫,在眼下石一花正复习功课的当口,告诉她这种消息,会不会对她打击太大,或者让她心神不定?如果影响了她的复习和高考,那我就作了大孽了。”
母亲忍不住又埋怨魏雨缪,说:“你根本就不应该拥抱石一花,谁叫你提前动手动脚了?现在你看到问题的危险性了吧?”
父亲接过话头说:“我却觉得事不宜迟,长痛不如短痛,我建议今晚你就赶紧给石一花写信,明天一早我替你发出去。早一天让石一花知道,就早一天让她放下你这个包袱。她对你死了心了,也许就一门心思复习功课了,对参加高考反倒有利了不是?”
母亲说:“不吃一堑不长一智,男人对女人不能随随便便动手动脚,儿啊, 你现在知道这些事处理起来很麻烦了不是?”
父亲又说:“老伴啊,甭提那些了,赶紧让儿子写信吧,这屋里就有信封信纸,就在炕被底下,我去拿去。”
父亲掀起**的炕被,从炕被底下取出一沓信纸和两个信封。选了一个干净些的信封递给魏雨缪。魏雨缪家的两间屋都没有书桌,他只能搬过来一只高凳一只矮凳,坐在矮凳上,在高凳上铺上信纸,便开始奋笔疾书。自从在唐山抗震救灾以来的这么长时间,石一花一直对他**裸地表达爱意,这一点他很清楚,如果中间没有霍萍,他肯定会被石一花的痴情所打动,早就该与石一花牵手了。特别是他为石一花做过尿潴留治疗,让他对石一花最隐秘的私处了若指掌,想起来就感觉石一花本来就是他实际的妻子。和石一花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隔阂都没有,自己父母亲之间不就是这种关系吗?此时此刻让他写这种断情信,让他感到很残忍,讲国家形势还行,一涉及两个人的关系就下不去笔。父亲见他犹犹豫豫不顺畅,就插了一句话:“儿啊,该断的情就要断,断情不等于绝情,断情不等于断交。告诉石一花,以后还是好朋友,该交往照样交往,实在不行就认下石一花这个干妹子,我们老两口还正缺个闺女呢!”
真是知子莫如父,父亲句句话都说到了掯儿上,说到了魏雨缪的心里,魏雨缪便按照父亲提出的口径,如此这般写了起来,一口气写了满满当当的两大页。装进信兜并在信兜上写完落款以后,父亲便走到屋角,蹲下,掀开一口铝锅的锅盖,那里面有吃剩的半盆米饭,父亲捏起几个饭粒,在魏雨缪写好的信封的封口处抹匀,然后摁死。然后再找到一张八分邮票,也粘在信封的右上角上。(那年月寄往外地的信件只需八分的邮票,本市的是二分邮票。)这一切都是当着魏雨缪做的,父亲就是要让魏雨缪相信,当爹的做事是光明正大的,一切做在明处。
都收拾好以后,父亲就说:“儿啊,你赶紧去睡吧,寄信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魏雨缪便打着哈欠退出屋来。来到自己的屋里以后,见霍萍已经洗漱完毕,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一个脑袋。魏雨缪见她把小辫都拆散开了,漆黑的头发铺展在枕头上,衬着一张笑盈盈的脸膛。而随着魏雨缪把一件件衣服都脱了下来,霍萍的脸蛋就猛地胀红了。两个人挤着躺下,霍萍便问:“去了这么半天,在说什么?”
魏雨缪回答:“老两口非逼着我给唐山的石一花写断情信。”
霍萍问:“写了吗?”
魏雨缪道:“写了。敢不写吗?我爸我妈特别喜欢石一花,生怕石一花受到伤害,特别害怕这封信会搅得石一花复习不好功课影响了高考。”
霍萍说:“老两口也是善良人啊。”
说着,霍萍伸出胳膊搂紧了魏雨缪,而魏雨谋无动于衷。霍萍问:“你什么意思,怎么不主动?”便拉住魏雨谋一只手按在自己的下身。魏雨谋却又把手抽回去了。霍萍噌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你不冷不热的什么意思?”
“我在唐山见过、摸过,因此不感觉新鲜。”
“什么什么?在那么紧张、困难的情况下,你还有心思发生不轨行为?”
“唉!”魏雨谋一声长叹,讲起他和卫生员治疗石一花尿潴留的过程。霍萍听着听着,就悄没声地躺倒下去,不再搂着魏雨谋,也不再追究。一时间,屋里出现长时间的静谧和冷场。一贯自诩思想单纯的霍萍,此时的心思就不能不复杂了起来。自己这么要强的一个人,丈夫却被其他女人开蒙,拿走了“童贞”——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她曾经听傅郁芳说过,没被开蒙的男人,第一次面对妻子下身的时候,会激动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而此时的妻子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在第一次竟然让丈夫激动不起来!
但霍萍毕竟是个聪明女人,她的宽脑门也不是白长的。她马上就猜到了,魏雨谋讲起尿潴留其实是掩饰自己对石一花写断情信的愧疚,而这种愧疚才是导致他激动不起来的根本原因!于是,她就慢声细语地讲起关于世间缘分的道理。师部机关的很多事例证明,有的人看似适合做夫妻,但缘分没到,月老便不给他们牵这个红线。这是命里注定的事。讲着讲着,她就把手伸向魏雨谋的下身。她的主动终于唤醒了压抑的魏雨谋。他的身体膨胀起来,便搂紧了霍萍,霍萍急忙说:“稍等,别急。”便抽出手来,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抽出一条毛巾来,魏雨缪当时就明白了,那是一条纯白的新毛巾。
“小魏,你看清了?”
魏雨缪急忙回答:“看清了。”霍萍便将白毛巾塞到自己的屁股底下,然后抱住魏雨缪说:“你上来吧。”魏雨缪像接到首长命令,急忙反身趴了上来。两个人期待这一刻都期待了很久了。按理说应该顺风顺水,一蹴而就,但魏雨缪突然就又不行了。
霍萍一直在握着魏雨缪,此时就问:“你怎么了?”
魏雨缪道:“我有心理障碍。”
霍萍道:“什么心理障碍?还是提干问题?”
魏雨缪道:“是。”
霍萍道:“提了当然好,不提,你就回家乡考大学,有什么了不起?而且,如果今年考不上,明年你就继续考。我不信你考不上,就凭你这么好的理科基础,不是一般人想具备就能具备的。这里面有天赋。我对你满怀信心。就为了这个信心,我愿意给你。来吧,哥们!”
霍萍的话鼓起了魏雨缪的勇气,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就又膨胀了,便就势猛地进入了。魏雨缪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他完完全全地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死心塌地的妻子。事后,霍萍从屁股底下抽出了那条白毛巾,递给魏雨缪说:“你永远保留吧,我把心里的血印在上面了。你要永远记住,我是你的,你走到天边我也是你的。你几时想变心,这块殷红的血迹会告诉你,你是伤天害理的。”
魏雨缪紧紧抱住霍萍说:“我的妻,不要说这种话。我永远不会变心的。将来我会有自己喜欢的专业,我会在专业上奋斗一生,哪里还有时间想什么变心不变心的事儿?有这么好的妻子在身边,我为什么还要变心?”
霍萍和魏雨缪抱得紧紧的,说:“小魏,但愿你不会食言,将来我不论做什么工作,都会一心一意辅佐你,为你鹏程万里献出我的一切。”
魏雨缪感动地哭了,肩膀猛地抽搐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活得太压抑了,今夜是霍萍把他的全身心都解放、释放出来了。枕巾都被他哭湿了。霍萍也不阻止,任他一直哭完。就那么紧紧地抱着他。
转天一早,父亲便把信送到邮局去了,一刻也没耽误。中午,一家人在小饭馆吃了定亲饭,魏雨缪父子喝了茅台酒,那年月茅台酒才几块钱一瓶,一点不贵。当然,即使如此,也是霍萍掏的腰包。此时此刻,霍萍已经改口把伯父伯母叫“爸”“妈”了。老两口自然爽快地回应着,乐得合不拢嘴。饭后一家人一起爬了泰山,老爸怕霍萍身体吃不消,主张爬一半,只到南天门,玉皇顶就不爬了。谁知霍萍摆摆手说:“你们只到南天门吧,我自己上玉皇顶。”说完就头前走了。老爸让儿子赶紧去追,魏雨谋道:“我哪爬得过她。”根本不去追。当他们一家爬到南天门休息的时候,霍萍已经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从玉皇顶回来了。
老爸老妈看着霍萍红红的脸蛋,笑得合不拢嘴。下山的时候,天已傍黑,霍萍和魏雨谋放肆起来,他们勾肩搭背,嘻嘻哈哈,间或还接个吻,看得老两口心里像打翻了蜜罐子。
魏雨缪和霍萍只在家里待了三天就回部队了。回去以后,魏雨缪就向高家锁提出年底复员的事儿,请高家锁放行。因为,那时候团里年底要组织“教导队”,对计算兵、侦察兵和通讯兵的尖子进行集训,魏雨缪担负着为计算兵讲课的任务。所以,他要早点向高家锁打招呼。而高家锁一直没有提职,心里也不太痛快,便说:“愿走你就走吧,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早晚咱们都得走。”回过头来,高家锁就向团里打了招呼,说这一期“教导队”就不要安排魏雨缪讲课了。
这时,团政治处的丹顶鹤来找魏雨缪,告诉他,现在部队里一些人在议论参加高考的事儿,但议论的范围很小,只局限在领导层和一小部分干部子弟之中。丹顶鹤准备报名,但没有名额。据说,一个团才两个名额。丹顶鹤问魏雨缪:“你能不能从师一号那边淘换两个名额,咱俩一人一个?”魏雨缪说:“我淘换不来,师一号不喜欢我。我是打算复员以后参加高考的。”丹顶鹤问:“你让霍萍想想办法不行吗?霍萍不是跟你老铁吗?”
魏雨缪还是摇了摇头,说:“霍萍是个性情中人,但不是喜欢钻营的人。她也影影绰绰地听到了旁边的人们在议论这件事,我曾经问她:‘你没听师一号讲过部队人员参加全国高考的事儿?’霍萍便摇摇头,说她真的没听到过。我想,霍萍对我是不会说瞎话的。”
丹顶鹤很失望,他感觉魏雨缪没说实话,便长叹一声说:“唉,在面临个人切身利益的时候,老朋友也是靠不住的。”
魏雨缪对这话不爱听,就说:“丹顶鹤你甭念三音,事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跟高家锁打完招呼,年底保证复员回家。现在我的复习时间有限,已经急得火上房了。”
丹顶鹤撇撇嘴说:“好吧,我就看你怎么表现,我现在正在写一本长篇小说,里面有你的原型,你要不好好表现,看我怎么写你。”
魏雨缪哈哈大笑,说:“随你便,爱怎么写你就怎么写,我绝对不拦着。”
丹顶鹤也阴阳怪气地哈哈大笑,说:“你想拦可拦得住啊!”便捶了魏雨缪一拳就走了。
谁爱写谁写去,想写什么只管写。魏雨缪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没过两天,发生一件事,魏雨缪就不能不求助于霍萍了:那胡二海退伍回到家乡以后,当了村长,谁知他上任伊始便挪用了“村提留”的钱大吃大喝,还给自家盖了房子打算娶媳妇用,结果被村民举报,公社马上就要处理他,说,一,你马上把钱归上;二,出两年河工罚劳役;否则,将正式逮捕,判几年也说不定。胡二海一下子就吓坏了。在浑身筛糠的同时,就想到了魏雨缪,感觉这件事只有魏雨缪能帮他,因为魏雨缪身后站着霍萍。一来可以找魏雨缪借钱,二来可以让霍萍以师一号的名义对公社说情。如此一来不是一切全都摆平了吗?
没办法,遇到这种事魏雨缪不能不管。于是他就求助于霍萍了。接下来,霍萍就既掏腰包又亲自打电话,终于把事情摆平了。胡二海感激得痛哭流涕,亲亲地也有些肉麻地直接喊了霍萍“嫂子”,霍萍微微一笑没拾茬。
该请霍萍出面的事,必然会请;不该请的,任你说下大天,魏雨缪也不请。但一个星期以后,他这边又来事儿了:石一花寄来一封信,说听说魏雨缪和霍萍定亲了,便一下子心绪全乱了,根本复习不下去功课了,打算找个寺庙出家。还说,她的命就是魏雨缪给的,理应还给魏雨缪,但既然魏雨缪不想要,那她只能出家。既然如此,还参加什么高考?她准备把复习资料和书籍全部烧掉!
天,这不是横生枝节,乱上添乱吗?魏雨缪急忙再次跑到师部通信连找到霍萍,拿着石一花的信问霍萍怎么办。霍萍对这种事也从来没经历过,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实在想不出主意,就说:“小魏,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别为这件事分心,我亲自跑一趟唐山,我给石一花做做思想工作去。”
现在霍萍做为名副其实的妻子,已经开始为魏雨谋收拾残局了。这件事如果放在傅郁芳身上,按照她的性格,很有可能会说:“你作了祸,凭什么让我给你擦屁股?”霍萍的性格和为人处事的方式,就截然相反。她感觉自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同时也有这个能力。她的心中一直酝酿着为魏雨谋“包打天下”的情结,而且,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即使她也解决不了石一花问题,也要去为魏雨谋顶这个“雷”,如果让魏雨谋陷进去拔不出脚,便是自己的失职和失败,那也是自己没法承受的。魏雨缪抱住霍萍,亲着她的宽脑门说:“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办,谢谢你啊,我的好妻子!”
虽然他们并没有结婚,但现在魏雨缪已经开始喊霍萍为妻子了。别人喊霍萍为嫂子,霍萍装听不见;而魏雨缪喊她妻子,她就十分受用。当然,只要别在外人面前这么喊就行。
霍萍再次在通信连请了假,立马奔赴唐山了。现在石一花还住在地震棚里,老娘已经去世,家里就石一花一个人。才几天工夫,现在石一花已经憔悴得可以,脸色蜡黄,头发蓬乱,嘴唇爆皮,一直低垂的两眼也没有神采。地震棚里的地铺上、椅子上、板凳上,到处乱哄哄地摆着复习资料和书籍。她已经两三天没去上班了。霍萍来的时候,正看见石一花在收拾这些书籍资料,在打捆,准备拿到郊区去烧掉。
霍萍赶紧拦住了石一花,并对石一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而且,根本不愿意见我。但我却不能不来见你。因为,事情缘自于我。”
石一花低着头,脸色阴沉着一言不发。霍萍不得不把自己几时认识的魏雨缪,几时与魏雨缪擦出爱情的火花,中间遇到哪些阻力和挫折,一五一十告诉了石一花,最后总结说:“魏雨缪是在不知不觉中走进我的生活的,他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的家庭背景比他强,但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他,更不会因此成为我影响他发展自己事业的障碍。相反,我会充分利用我家庭背景的优势,为小魏发展自己的事业铺平道路。小魏不是一般人,他是天才,他需要我这样有家庭背景的女人辅佐。”
怎么一下子就说到家庭背景呢?对一个平民子弟讲这些是不是太残酷?没错。霍萍说着话的时候,就看到了石一花非常不舒服地坐卧不宁。但说到家庭背景,似乎就说到掯儿上了。虽然,霍萍是无意中说到这个问题的。她本来并不想张扬自己的家庭背景如何如何,如果跟军长比呢,如果跟军区司令比呢?你的师一号不是又显得小了?所以,霍萍完全是话赶话说到这个问题。但如此一来,却让石一花突然猛醒了,没错,既然爱魏雨缪,就应该最大限度地成全和辅佐魏雨缪,而成全和辅佐魏雨缪最主要的方面自然就是成全和辅佐他的事业。自己只是个医院的小护士,有什么能力成全和辅佐魏雨缪来完成未来的事业?
石一花又开始把复习资料和书籍打捆了,说:“霍萍,这件事我想通了,我应该让贤。魏雨缪的妻子这个位置理应由你来坐。我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但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现在心里完全空了,背书也记不住。而且,现在看见这些资料、书籍我心里就堵得慌,我得把它们都烧了!”
“你不要这样!”霍萍抱住了石一花,力图把石一花阻止住。她感到石一花的肩膀在颤抖,她也是女人,她知道,此时其实是石一花的心在颤抖。霍萍突然哭了,哭出声来。石一花停住手,说:“霍萍,你哭什么?你既有自己的事业,又有心爱的丈夫,该哭的是我啊!”
霍萍哽咽着说:“一花,你虽然没哭,但我知道你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心里是非常难受的。我也是女人,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
石一花终于忍不住了,她把头伏在霍萍肩膀上“呜”的一声就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