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风波埋人才(1 / 1)

丁副师长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桂南侠的申请报告就撕了。

围绕桂南侠和小林琳,师部某些人形成了看不见摸不着却分明存在的两条战线。

魏雨缪进行的计算兵快速计算方法的改革终于取得了成功。炮团率先进行了普及。计算兵的计算速度普遍提高了五分之一至四分之一。这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所有圈里圈外的干部战士没有不对魏雨缪竖大拇指的!但魏雨缪仍然提不了干。炮团政治处对魏雨缪提干的事儿非常慎重,轻易不敢下夹子。因为,很有一部分人盯着这件事,一直在咬这件事。有一个技术尖子,在唐山抗震救灾的时候拿过倒塌的商店里的名牌手表,虽然最后还回去了,但还是被人盯着,只要一讨论他的提干问题,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反对。现在,这个骨干也在看着魏雨缪,假如魏雨缪提起来了,这个骨干便会立即找政治处说道说道。魏雨缪把炮弹都打到老百姓村庄的水井里了,尚且能够提干,我拿过不该拿的东西又送回去了,怎么就不能提?只要团政治处办事不公,咱们就到师里、军里、军区去说道说道!还有一个技术尖子,在平洲地区解散武斗队、收缴枪支工作中把拒不缴枪的农民打伤了,犯了纪律。本该提干,也撂荒了,现在他也在盯着魏雨缪。魏雨缪差不多成为了炮团的风向标,一个骑在将要提干而提不了的墙头上的风向标。

霍萍对魏雨缪迟迟提不起来意见大了去了。因为,魏雨缪提不了干,她与魏雨缪的关系就只能是地下的,一点也不敢公开。而且,如果魏雨缪真的复员脱军装了,她们俩人的关系也就危险了。当然了,说危险,也不一定就“黄”得了。但中间又要经历多少曲折和坎坷是显而易见的。师一号不支持霍萍,愁得霍萍一下子老了很多,年纪轻轻的竟在宽脑门上生出了两道竖纹。

话说师部干部科没有批准桂南侠的转业申请,但把问题做了折中,让桂南侠离开师炮科,去五七工厂当顾问,还穿军装,有“劳动改造”惩罚一下的意思,也有将计就计成全桂南侠母子在五七工厂为小林琳治病的意思。总之是个让桂南侠能够接受的一石二鸟的安排。政治部主任辛维功见此,便息事宁人不再说什么了。心想,傅郁芳你再说什么我都不再为你效力了,现在把参谋里的尖子弄到五七工厂去了,让桂南侠颜面尽失,已经做得够可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吧。

而桂南侠私下给干部科长送去一套老版精装的《鲁迅全集》。

那是桂南侠非常舍不得出手的一套好书。是他从家乡带过来的,是过去中学的班主任老师送给他的,因为忙,看得并不多,因此,好几年了,书还像新的。他知道干部科长喜欢读书,偶尔还在部队报纸上发篇文章。于是,桂南侠忍痛割爱了。干部科长见了这套书自然喜不自禁。立即对桂南侠许诺:“你踏踏实实在五七工厂干吧,几时把小林琳的腰伤治好了,我就几时想办法把你调上来。”

桂南侠便问了一句:“恐怕不容易做到吧?”

干部科长道:“想调你的话,有得是理由。这事儿你甭管,到时候看我的。”

桂南侠急忙又跟了一句:“我手里还有1套中央党校编的精装《马恩选集》,质量非常高。回头我送给你。我没什么礼物,只有几套好书。”

干部科长赶紧打断了桂南侠,说:“这种书我也有,你千万别再往我这儿拿书了,别人看见还以为怎么着一样。”

桂南侠回到五七工厂以后,就憋在屋里想主意。想什么主意呢?他想折腾一下五七工厂的人们,包括那个厂长。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但在以往的日子里她们无原则地折腾小林琳和自己的母亲,让他一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桂南侠给师后勤部打了一个报告,说现在五七工厂生产的三层板有些落后于实际需要,应该产品升级——生产五层板。眼下各家具厂都在求购五层板。而要生产五层板,原有的设备就要升级,需要增加新的配套设施。报告打上去以后,后勤部的人还真挺佩服桂南侠,感觉他上任伊始便想有所作为,真是好事。便批准了这个报告,还帮桂南侠筹措了一笔资金。接下来,桂南侠就把厂长,连同折腾小林琳的那几个大姐都派了任务,让她们出去寻摸生产五层板的配套设施。

这些大姐都是吃凉不管酸惯了的,往哪儿寻摸去?那桂南侠就不管了。反正是把任务压给你了,你爱往哪儿寻摸去就往哪儿寻摸去,反正你不能在厂里安安生生的待着,喝茶,看报,聊天,那是老黄历,出去跑去吧!

大姐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天天要回家洗衣做饭干家务,一压上任务以后,家务活就受到了影响,家里的男人便沉不住气了,便将桂南侠告到了后勤部。说桂南侠折腾大姐们,没安好心,心术不正。谁知后勤部对这些置之不理。大姐们万般无奈,便蓦然间转变了态度,她们开始给小林琳做各种好吃的饭菜送过来。那年月部队家属买鱼买肉都上农村集上去买,价格比内部供应的贵,但此时已经没人计较这些,炖熟的鱼啊肉啊尽情地往小林琳的屋里端。弄得小林琳和桂婶儿根本吃不完。但桂南侠绝对不吃这些东西,他把娘俩吃不完的东西拿到了车间里,分给职工。而且还告诉这些职工:“这是咱们厂长和主任们做的啊,你们尽情吃就是。”

这话传到厂长、主任们耳朵里,把她们气得呀,简直要把房盖挑了。但她们面对桂南侠无计可施。事情就这么僵着,也没有人辞职。因为五七工厂的收入是不错的,一点不比在职部队干部差。而且,那年月搞的是计划经济,企业非常少,找工作非常困难,一旦找到一个工作便想死死守住,想跳槽的人几乎没有。

但桂南侠是个说话做事落地砸坑的人,他不想放空炮,不能只对后勤部打完报告没有下文。于是,他给家乡的老爸写了一封信,求购五层板的配套设施。老爸对儿子的事儿是有求必应的,立马托人烦窍,打听到哪里卖这种设备,便回信告诉了儿子。桂南侠立即派厂长前去接洽。厂长也是大姐,已经超过四十岁了。她对桂南侠心里不服,但也毫无办法,便带了两个大姐一同前往,心说我们也耧草打兔子,借公款观光游览一番好了。谁知桂南侠早把她们的路费算得可丁可卯,一分钱剩余都没有,连她们外出一日三餐吃什么,吃到什么标准全都算得一清二楚。厂长心里那个气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设备买来以后,桂南侠先把说明书递给大姐们,让她们学习。但这些大姐们的文化水平不高,很多内容看不懂。没办法,桂南侠亲自上阵,他看懂以后便给大姐们上课,一讲就是一上午,也不提可以去厕所的事儿,让大姐们憋得够呛。谁又都不好意思举手说“我要去厕所”的话,都怕挨奚落。

而新设备上马以后,产量一下子就加大了。顺理成章,人们的工作量也加大了。大姐们天天累得腰酸腿痛。但有高收入勾着,谁都舍不得辞去这份工作。于是家家怨声载道。不过,话说回来,师部五七工厂却声名远播了,产品远销省内外,效益非常好。当桂南侠把一笔笔资金上缴到后勤部的时候,后勤部的首长开玩笑说:“小桂呀,你干脆离开炮科到后勤部来吧,这边天地大得很呀!”

桂南侠对此心中有数,便笑呵呵地回答说:“一切听从干部科的安排,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说话间半年过去,小林琳竟然奇迹般地可以下地了,当然,她还不能顺畅地走路,腰稍微一弯就疼得钻心,但至少可以在桂婶儿搀扶下下地慢慢行走了。此时小林琳的腿部肌肉已经出现萎缩,一点力气也没有。桂婶儿只能耐心地扶着小林琳一步一步地屋里挪动。但这种锻炼和活动却是必须的,一点不能含糊。桂婶儿给老伴写信告知这一喜讯,结果老伴急忙去找那个老中医了,老中医也十分高兴,在分文没收的情况下,又给小林琳开出了新方子。还说:“如果方便,我就亲自往部队跑一趟,我给小林琳扎针灸去。”

桂南侠得到这个信息以后,立即给老爸回信,说:“现在五七工厂我说了算,赶紧让老中医来吧,吃、住我包了,劳务费也好办。”

那年月收劳务费都是偷着收,没有敢于公开收劳务费的。而且,数额一般都不大,不像现在,动辄开出天价来。那时候人们没有这么大胆。所以,桂南侠不担心钱的问题。

接下来,老中医真的来到了师部五七工厂,住了下来。结合桂婶儿的按摩,老中医一日3次给小林琳扎针灸。

厂里的一般职工都加大了工作量,天天忙得团团转,对于又来了一位老中医给小林琳治病,基本上没人关心。但厂长却不是,她气不忿,她一肚子气没处出,她天天看着老中医出出进进便眼里出血。于是,她在忍了一个月以后,实在忍不住了,就给师一号写了一封告状信。她没给后勤部写。因为以前有人往后勤部反映过问题,但凡是涉及桂南侠的,后勤部根本不予理睬。所以,这次厂长越级了。

而师一号一听这个情况,也感觉桂南侠做得不够妥当——你把五七工厂当自己的家了?想招谁就招谁?都在部队大院里,出了问题谁负责?影响得有多坏?师一号立即下命令,请老中医立即离开。此时,老中医已经为小林琳扎完一个疗程,针灸手法已经被桂婶儿掌握了。桂南侠母子万般无奈地送走了老中医。接下来,桂婶儿便亲自上阵了。应该说,桂婶儿的悟性很好,当然,小时候在父亲的教诲下没少染指中医,也是现在桂婶儿能够把小林琳治好的重要原因——又过了一个月,真正的奇迹终于出现了,小林琳既能慢慢走路,又能弯腰了!桂南侠二话不说,立即跑到干部科长那里,扑嗵一声就给干部科长跪下了。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什么?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想求我帮忙吗?”

“呜呜呜……”

“你哭什么?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呜呜呜……”

“哎呀呀,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过不去的沟坎值得你这样?”

“老哥,”桂南侠在干部科长搀扶下站了起来,“不是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没有我的今天就没有小林琳的今天!”

“你这人说话没头没脑的,究竟怎么回事啊?”

“小林琳的腰伤出现了根本性的好转,可以走路了,也可以弯腰了!疼当然还是疼,但终究可以弯下来了!”

“哦,这可真是一件大事!今天晚上你甭走了,咱哥俩喝一盅!”

说着话,干部科长便出去买饭去了,桂南侠在屋里坐等,只觉得心里兴奋得扑腾扑腾乱跳,好像害了心脏病一样。此时,他脑子里就有了新的转轴,他要帮小林琳说句话!

干部科长住着单人宿舍,屋子不大,家具也不多,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橱,一个书桌,两把椅子。此时,干部科长回来了,他把饭菜往书桌上一摆,便回身从书橱里拿出一瓶“衡水老白干”,往桌子上一蹲,说:“没有杯子,因为我也不常喝酒,咱就对着嘴‘吹’吧。”

此时,桂南侠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灵芝,非常漂亮的云朵一样的形状,说:“这是老家的老中医带给我的,是从山上采的,不是菜地里种的。我身体好,用不上,你留着泡酒喝吧。”

干部科长呵呵笑着说:“我身体也不错,也用不上,你还是给小林琳用吧。”

桂南侠道:“嗨,你不知道,小林琳不受补,吃一点补的东西皮肤上就起斑疹。”桂南侠说完就把灵芝放进身边的书橱里。像一个工艺品小摆设,挺好看地衬着后面的书籍。

干部科长“吹”了一口酒,然后把瓶子递给桂南侠说:“你来向我报喜,肯定还有其他用意,绝对不单单是报告一个小林琳腰伤见好的消息。”

桂南侠把手里的酒瓶子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酒,说:“酒壮怂人胆,没有你的衡水老白干我还不敢说,我想问问你,小林琳有没有可能提干。”

干部科长又拿过酒瓶子继续“吹”酒,说:“我一猜你就有心里话对我说。小林琳这个女同志,严格地说,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同志,可以说,她是宣传队的一个亮点。自从她来到宣传队以后,似乎就一下子把死气沉沉的宣传队照亮了,直照得人人脸上放光。当然,也照出有些人的懒惰,不勤于练功的坏毛病。为了慰问抗震救灾一线的干部战士和灾区老百姓,小林琳冒着余震表演高难动作,结果摔伤了腰。按说都是应该记功的。不知为什么,师部宣传队那边对这件事根本没有表示,没有人给小林琳报功,甚至连个嘉奖也没记。”

桂南侠沉默了一会儿,摇摇脑袋,说:“可能是小林琳长得太出众,惹人嫉妒。有些人就恨不得小林琳出事呢。”

干部科长也沉默了,他不再“吹”酒,把酒瓶子推到桂南侠跟前,然后吃了口菜,说:“小林琳要想提干,不能在宣传队提,因为宣传队没有名额;得放在师部机关。但小林琳的腰伤还没好,把她放在哪个部门呢?”

桂南侠见此便赶紧说:“放在哪个部门这件事不着急,只要你觉得小林琳也是可以提的,就行了。”

干部科长此时就用手指在桌子上划出一个“丁”字。桂南侠看得真切,而且心里明白:小林琳当初参军的时候是顶着丁副师长义女的名义来的,这个情况消息灵通的干部科长不可能不知道。于是,桂南侠便小心地问:“需要有人出面说话才行?”

干部科长哈哈大笑,说:“小桂,你真聪明,你应该改名叫‘小鬼’了!”

桂南侠一听这话,立马站起身来,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找丁副师长去。”

干部科长赶紧补充一句说:“你可记住,不是我让你找他的!”

桂南侠点点头道:“我知道。”

饭都没来得及吃,桂南侠就来到丁副师长家里。丁副师长天天吃食堂,在家里基本不做饭。因为就他一个人,老伴前几年死了,他形单影只地过日子,根本没心思做饭。桂南侠给丁副师长敬了礼以后,就坐在丁副师长对面的椅子上。神情兴奋地诉说了小林琳病情的好转。丁副师长也很高兴,说:“可惜,我吃饱了,否则咱们俩喝一盅!”想来,谁听了这个消息都是高兴的。

桂南侠抓住时机,就诉说了能不能把小林琳提起来的愿望,诉说了干部科长对小林琳的良好评价(其实,桂南侠是不应该把干部科长的话传出来的,这是一种政治上的不成熟),正是干部科长的态度,使丁副师长蓦然间也动了脑筋。如果仅仅是桂南侠的单方面要求,丁副师长很可能一笑了之。为自己或者为别人跑官要官的事儿他见得多了,尤其到了干部转业的关头,跑官要官的更多,都想在临走的时候再官升一级。回到地方就好往上靠一级,工资就能多一点。因为部队干部转业到地方,都是降半级使用的。

回过头来,丁副师长就找政治部主任谈了一次话。几乎转述了干部科长对小林琳的全部评价。丁副师长说:“傅郁芳有什么成绩?她怎么就没用几年就升到副连级?不就是因为她是师二号的孩子吗?小林琳是我的义女,和亲生的没有区别。况且,小林琳在部队的几年付出的比傅郁芳要多得多。你马上考虑一下这件事该不该办。如果小林琳提不起来,我就想办法把傅郁芳咬下来,到时候你这个主任交不了差可别怪我!”

政治部主任急忙点头道:“我并没说小林琳的事儿不能办,您别着急,咱想想办法,怎么能把小林琳的事儿办得让大伙心服口服,这样最好。”

丁副师长道:“你是做政治工作的,你肯定有办法。”

政治部主任说:“这样吧,我安排一次巡回报告会,由部队在唐山抗震救灾、平洲地区解散武斗队收缴枪支、军区演习中表现出色的同志组成报告团,在各基层部队做巡回报告。让小林琳加入到报告团里来,这样,小林琳的知名度和声誉一下子就提高了。回头把她提起来便没有阻力了。”

丁副师长满意地拍拍政治部主任肩膀,说:“不愧是做政治工作的,办法很好啊。本来嘛,小林琳是因工负伤,但却一直受到不公正待遇。而小林琳自己,加上桂南侠,一直没有灰心,一个心眼治病,师医院不留她,就住到五七工厂去。你想想看,整个过程是不是非常可怜可叹,可歌可泣?”

政治部主任似乎动了恻隐之心,说:“唉,很多事情,人为的因素太多。”接下来,他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了。没错,小林琳的问题让他也是很为难的。但政治部主任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为了把事情办牢靠,就说服了军里的政治部主任,请本师宣讲团在全军做巡回宣讲。如此一来,其影响力比原来又大了。原计划用一个月时间完成全师的巡回宣讲,现在需要三个多月,才能完成。因为本军有三个师,外加军直单位呢。

这个宣讲团里面既有小林琳,又有高家锁,但没有魏雨缪。因为魏雨缪和高家锁在一个连队,同一个连队不可能出两个人外出宣讲,好像别人都干得不好,唯独你们二连干得好;弄不好会因此“脱离群众”。所以,魏雨缪便“发扬风格”了。发扬这个风格的结果没别的,就是影响提干。事情明摆着,凡是参加宣讲团的人,肯定身价一下子就提高了:他们一定是好中选优的尖子,否则怎么会代表大家出来宣讲先进事迹呢?

其实,若论在抗震救灾、军区演习和解散武斗队收缴枪支的三项大的工作中的表现,魏雨缪丝毫不逊于高家锁。但一个连队最多出一个代表,而高家锁是连长,魏雨缪是战士,那么顺理成章,魏雨缪就被高家锁代表了。于是,魏雨缪的业绩被掩藏在高家锁的身后了。

不管怎么说,一番宣讲回来,小林琳是真的提干了。她是带着腰伤上台、下台的,走路都比别人慢很多。所以,她在宣讲团里非常显眼。百分之百像个落了残的人。当然,作报告的时候,她不能讲自己怎么被别人从师医院撵出来,主要是讲自己怎么克服病痛,为部队医院减轻负担;其次,讲自己没过门的婆婆怎么精心照顾自己,一日三次为自己按摩、扎针灸。但小林琳按照师政治部主任辛维功的要求没把桂婶儿说成是自己没过门的婆婆,而就说成是桂南侠的母亲,一个热心的老百姓大婶;而她因为还没跟桂南侠确定关系,与桂南侠就以革命同志相称。于是,一个命题就非常鲜明地呈现在大家面前了:“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连小林琳这么难治的伤痛都治好了,还有什么难办的事办不了,而且这不全是军民团结的结果吗?

命题本身没有毛病,当然是很正确的。但眼下这个命题一经成立,小林琳与桂南侠的若隐若现的对象关系就退到后面去了。

小林琳的职务是师政治部的文化干事。正排级。

接下来的事情,也很诡异,桂南侠被提到炮团做副团长了。

桂婶儿见小林琳可以四处走动了,就嘱咐了小林琳一番,然后就回家乡了。老中医曾经交待过,一旦小林琳的腰可以活动了,就不要再扎针灸了。要适可而止,防止产生副作用。

桂南侠本来就是正营级,提为炮团副团长仅仅提了半级,应该不算出奇的高就。但这也很不容易了。因为围绕桂南侠也是是是非非满城风雨的。能够把他提起来,肯定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那么谁是背后推手呢?不得而知。桂南侠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桂南侠去炮团了,五七工厂肯定就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人们依旧懒散,依旧慢节奏,喝茶,看报纸,聊天,至于说效益下滑了,就让它下滑吧,师后勤部从来也没指着五七工厂挣钱,能安排一些部队干部的家属,有事干,就行了,钱多钱少算什么?那年月是没人敢于公开追求什么效益、利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