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为爱不回头(1 / 1)

实事求是地讲,傅郁芳虽然有些不拘小节和让人不齿的恶念,但还算不上百分之百的恶人。她之所以跟小林琳过不去,严格地说起来,一方面因为嫉妒,另一方面,还因为当时的年代的那种“左”的潮流的裹挟。在傅郁芳内心深处,小林琳根本就不算正面人物,当然,说人家是反面人物也太过,她感觉小林琳应该算边缘人物。傅郁芳肯定了解当时领袖的教导:“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但她没有这个水平、这个胸怀和这个能力。

厂里的医务室大夫闻讯跑过来按了桂婶儿的人中,让桂婶儿醒了过来,然后给桂婶儿的脑袋做了包扎。此时,十个大姐已经把小林琳和桂婶儿的所有东西都打了包,大包小包一大堆都扔到了厂门外面,把轮椅上的小林琳也推到了厂门外面。小林琳面对这些百般无奈,欲哭无泪。桂婶儿见小林琳已经被推到厂外去了,便很不放心,只得也无奈地跟随着出来。

爱多管闲事的人总是有的,就有人跑到师部机关把事情告诉了桂南侠。桂南侠一听这个情况便也火冒三丈。怎奈他不同于母亲,也不同于小林琳,他毕竟心眼多转轴快,他不去和五七工厂的人们交锋,而是找到了师一号,向师一号诉说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师一号因为帮桂南侠介绍过刘二菊,一直期待着他们的事情有个良好进展。尤其是桂南侠在军区演习中被考核组一番猛考而没有考倒,竟一下子冒了尖儿,师一号还是非常高兴的。但得知桂南侠怀揣两个女同志的来信,这件事又让他耿耿于怀。一个部队干部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精神境界?整天都想什么?确实让他恼火了一阵子。但细一想又情有可原,那桂南侠正是搞对象的年龄,本身又是干部,搞对象属于正当防卫。在两个女同志之间进行筛选也是有理由的。怕只怕桂南侠脚踏两只船,玩弄女人感情,那是最让人不齿的。

眼下师一号一听桂南侠看上了面临终身瘫痪的小林琳,而且,为了给小林琳治病已经做了那么多工作,多多少少也受到一些感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师一号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对流血牺牲司空见惯,感情磨砺得相当坚硬。但他还是有一点感动的。一般人见了小林琳这个样子估计是退避三舍的。

师一号问桂南侠:“你对小林琳是动了真情吗?”

“报告首长,是的。”

“刘二菊那边怎么办?”

“我已经给她写信让她另找对象了;她现在是公社的正式干部,找对象应该不难。”

“听说你还与金玫瑰烟厂的马玲有联系?”

“不好意思,这样的事儿也传到您耳朵里了。我也给马玲写信了,告诉她,让她找别人吧。她是厂里的技术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找对象应该也不难。”

“小林琳如果根本就治不好,终身站不起来,而且大小便失禁,你能忍受和永远坚持照顾她吗?”

“能。”

“我不信。一个人要坚持把一件事做到底,必有一种信念支撑。你爱上小林琳的信念是什么?只是因为她漂亮吗?”

“那只是一个方面。小林琳是因公受伤,在唐山那种余震不断的危险环境里为战士和老百姓演出,表现了什么精神?我认为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公而忘私的精神。这种精神值得我永远学习。当然,小林琳还有非常敬业,对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谦虚谨慎、宽以待人的精神,等等,让我从心里非常敬佩。”

“有的人要获得一种东西,事先想的全是好儿;想丢弃一种东西,又想的全是不好。你是不是这种人呢?”

“报告首长,我不是!”

“你拿什么证明呢?”

“我拿时间和行动证明。”

“向我吗?如果几年以后我退休了,离开部队了,看不到你是怎么证明的呢?”

“那我就向别的首长证明,向所有的战友证明。”

“一个不错的开场白,接下来,你肯定有事求助于我。”

“首长真聪明。”

“你们年轻人心里那点小九九就写在脸上了。”

“那好,我就向首长开口了——您帮帮我吧,看在我为咱们师在军区演习中表现还算不错的份儿上,可以吗?”

“说说看,帮什么,怎么帮。”

“是这样——”

桂南侠把小林琳现在面临的困难和磨难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

“小林琳是因公受伤,我们不能这么简单地把她推出去。让她这么灰溜溜地脱军装复员回家,事情做得太过了。要复员也得治好伤病以后。如果小林琳的伤病根本没希望治好,那就再做研究。我问你一句:小林琳的伤病到底有没有希望治好?”

“报告首长,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彻底治好。但我父亲从老家淘换来了治疗偏方,委托我老妈天天给小林琳按摩,已经两三个月了,据我妈说,还是有效果的。”

“那就让小林琳在五七工厂的空屋子再住些日子,让你母亲继续给她按摩;如果实在治不好,咱们再想办法。再给你半年,可以吧?否则别人再说闲话、出妖蛾子,咱们也不好办,是不是?”

“好,就按首长指示办!”

师一号抄起电话,给丁副师长打了过去。

“老丁啊,五七工厂那边要撵小林琳出去,你过去看看,让她们别这么着急,再给小林琳半年时间,啊!”

电话那边连连答应。师一号对桂南侠说:“桂参谋,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在小林琳问题上已经做得满城风雨,绝不能再想着别的女人了,这是做人的原则。明白吗?”

“明白,明白。”

“好,你去吧。”

那边五七工厂的厂长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了起来。毫无疑问,是丁副师长把电话打进来了。秘书急忙接听,见是丁副师长,便撂下电话到外面是找厂长。而厂长来了以后一接电话,脸上就犯了难了。

是听傅郁芳的还是听丁副师长的?厂长支支吾吾地有好几分钟,就是不说“我马上把小林琳接回来”这句话。丁副师长见此便紧紧叮问:“你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么点事你都处理不了你这厂长还干个什么劲儿?”

厂长不得已便把傅郁芳的意思说了出来。本来她不想说,因为弄不好就捅了傅郁芳的马蜂窝,但事情逼到头上,她不说又怎么办?谁知丁副师长厉声喝道:“你是在我的领导下工作还是在傅郁芳领导下工作?还知不知道大小头儿?”

厂长无言以对,说,我马上把小林琳接回来就是。撂下电话,厂长急忙带着秘书亲自到厂院外面把小林琳推了回来,小林琳和桂婶儿的行李、家什也都拿回来了。而小林琳和桂婶儿此时已经在厂院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没吃没喝,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刚把小林琳安顿好,丁副师长亲自来了。他看到小林琳的生活环境还算不错,便没再说别的,只是瞪了厂长一眼,转身又走了。

就在这时,吴正格来五七工厂买三层板来了。买了很多。和厂长谈好成本价。本来厂长不想卖这么低,如果有人告状,她就不好收拾。但想到吴正格是要和傅郁芳结婚,这个面子就给傅郁芳吧,也算是个补偿,便答应下来。

谁知吴正格一回身就看到了小林琳屋里正人头攒动。闹了半天厂长并没有听从傅郁芳指令?吴正格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他算个什么角色?你一个卫生科的科长就算是正营级可也管不到五七工厂头上不是?于是,他便赶紧带人拉走了三层板,然后就找傅郁芳去了。

吴正格很愿意往师医院跑。因为他是这里的正管。医生、护士见了他无不远接高迎,让他心里非常惬意。加上现在他与傅郁芳牵了手,更让大家对他高看一眼。因为傅郁芳是师二号的千金,这一点医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当吴正格来到傅郁芳屋里的时候,别的医生便马上知趣地离开,给他们腾地方。见了傅郁芳,两个人先掩上门搂着亲了一会儿嘴,然后就分别隔着桌子坐下。

“傅郁芳,打家具的木料我已经准备齐了。”

“现在木材价格很高,你应该让五七工厂卖三层板的时候便宜点。”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她们给了成本价。”

“那还行。现在她们把小林琳崴出五七工厂了吗?”

“没有,我看到小林琳屋里有人,看她们该吃吃,该喝喝,一切正常,好像。”

“不对呀,厂长一口答应我保证办好,闹了半天她们没办?”

“也许是有压力,没敢办呗。要么,你想个理由找你老爸谈谈?”

“我爸根本不管这种烂事,找也白找。”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说说看。”

“把政治部主任请出来,让他对五七工厂的厂长下个指令。就说桂南侠搞特殊,把对象和老娘放在五七工厂占着房子,而且没结婚就明铺暗盖,实属作风问题。政治部是抓部队作风建设的,以政治部主任的名义勒令她们把小林琳坚决撵出去。”

“现如今我感觉你比我还恨小林琳呢!”

“怎么会,我还不是顺杆爬,帮你出主意吗?”

“只怕政治部主任不会听我的招呼。”

“你老爸是政委,师二号,正管着他,必要时你就把老爸搬出来,我不信他不听。”

“那就试试?”

“去吧,我在这等你消息。”

傅郁芳把吴正格撇在办公室里,兀自去了师部政治部。来到主任室以后,主任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一本书,没发现屋里进来人。傅郁芳便伸出手指往办公桌上“嗒、嗒、嗒”敲了三下。把主任猛地吓了一跳,他急忙抬起头来,见是傅郁芳,便满脸陪笑,说:“芳大小姐,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要做重要指示?”

政治部主任叫辛维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已经完全秃顶,他在低头看书的时候,头顶便锃亮地正对着门,当他抬起头看着前方说话的时候,就把一颗脑袋摇摇晃晃,头顶便闪着耀眼的高光。

“够专心啊,屋里进来人都不知道,如果是首长来了不是要批评你吗?”

“哎呦喂,你不就是首长吗?你现在不就批评我了吗?”

“别尽捧臭脚,谁是首长?你真把我当首长看?”

“那当然,你在我眼里就是首长!绝对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好,既然你把我当首长,我就对你做个指示,我看你执行不执行。”

“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是这样——”

傅郁芳把小林琳和桂南侠的情况说了出来,中间夹杂着歪曲和丑化;这事儿搁在现在,那就是违法的,那叫诬陷罪。但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这样的事儿却司空见惯。辛主任听着听着便一声长叹,陷入沉思。

“怎么,你不想管这事儿?抓部队干部的作风建设可是你的本职工作!”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昨天我回家,我爸还跟我说,说这次军区演习部队涌现了很多可歌可泣的先进事迹,说政治部应该借机抓典型,树新风,在部队掀起一个人人比、学、赶、帮提高思想素质、军事技术、战术技能的**来。而桂南侠身为炮科参谋,不是一个心眼想正事儿,却天天变着花样儿搞对象,你这个政治部主任能装聋作哑吗?桂南侠和小林琳搞到一起完全是臭味相投!那小林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一向勾引男兵,我去师宣传队的时候,就看见很多男兵往她那儿跑;冀红琛也是女兵,也在宣传队,怎么没有男兵找她呢?”

“这几天你爸真的提过加强部队作风建设的事儿?”

“没错,说不定过两天就该找你谈话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马上就办。”

辛主任把傅郁芳送走以后,便对宣传科布置了一项任务,立马起草一份《乘军区演习取得优异成绩的东风,加强部队干部战士纪律作风建设的实施意见》,特别指出,对干部要严格管理,把问题上升到政治高度来认识。而且,还申明,对师部机关的干部更要严格要求,在作风建设上要先行一步,为部队干部战士做出表率。

那么,接下来师部机关是怎么进行这项工作的呢?就是一次次地召开学习会、座谈会,人人查摆问题,先查自己,然后查别人;不愿意面对面说没关系,可以背对背,不愿意口头向领导汇报就书面汇报。总而言之,政治部做这种事儿是“方向明确干劲大,经验丰富办法多”。于是,料你桂南侠不愿意自己讲自己的问题,架不住别人揭发你,举报你。

桂南侠不仅在军区演习中怀揣两封女人来信的事儿被揭了出来,在五七工厂“金屋藏娇”的事儿也被揭了出来。而且,举报者言之凿凿,措辞严厉。还用得着政治部主任亲自对桂南侠说什么吗?他只管把大家的意见和举报信让桂南侠自己看一眼便足矣。

桂南侠被叫到了辛主任面前。辛主任把一大沓揭发、举报信在桌子上往前一推,说:“桂参谋,本来我是想以组织名义对你进行严格审查的;但考虑到你在军区演习中为全师赢得了荣誉,争得了脸面,也算立下一功。所以,今天我先不谈组织上对你的意见,先听听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桂南侠把一张脸胀得通红,小心翼翼地从那一大沓信件上拿起几页,草草地快速看了几眼,见人家举报的都是让他耳热心跳的问题,而且,事实俱在,由不得他否认。但他倏忽间便冷静下来。他把信件摆到原来位置,说:“辛主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不对?”

“对。谁也没说不对。现如今你也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问题是凡事不能做得太过。什么叫‘过犹不及’明白吗?如果你不是把事情做得过头,别人怎么会对你这么大意见?我和你谈这事儿,你一定要清楚,不是我这个政治部主任和你过不去,是大家对你有意见。如果是我一个人偏听偏信对你有意见,你完全可以把我的意见看作偏见,和我争论都没关系,我也不会说你不尊重首长;问题是,群众的眼睛是亮的,当大家都说你存在问题的时候,你说,你该不该好好反思一下?”

“真理有时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是伟人说的。”

“我们历来反对妄自菲薄,同时又反对妄自尊大。尤其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为自己涂脂抹粉。你说的真理是什么真理?怀揣两个女人的来信、脚踏两只船是真理?金屋藏娇、把老娘接来占着部队的房子是真理?”

“辛主任,让你这么一说,我这个部队干部简直不能要了。”

“本来就有问题,然后还强词夺理,这样的干部确实应该考虑去留问题了。”

“那好,我转业吧。现在就在您这儿挂上号,一会儿我去找干部科报名去。你们专门针对我而开展的所谓自查自纠可以告一段落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傲慢、自负?你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能把烂屎说成黄泥,把黄泥说成黄金不是?满招损,谦受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我感觉你们政治部搞了半天学习教育就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这当然让我不服气。我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自己道理的,你们为什么就听不进去我的话,不能善解人意;反把那些流言蜚语当圣旨!”

“放肆!你要摆正态度!你要明白你在和谁说话!”

“我的态度摆得很正!”

“你这种人真该转业了!”

“说得对,我是该转业了!”

桂南侠不再跟辛主任啰嗦,站起身来就走了。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马写了一份申请书,说“各方面的情况表明,我这个部队干部、炮科参谋当到头了,请组织上批准我的转业申请……”然后就给负责干部转业工作的干部科送去了。

干部科长年已四十,姓白叫白近红,一目了然,这是个文革色彩很浓的名字。他虽在政治部辛主任领导下工作,但他心里想的却与辛主任完全不一样。他虽然时时刻刻想的也是官升一级,但也因此事事对自己严格要求,事事按照原则办事。在对待桂南侠申请转业的问题上,他就能够透过感情因素的浮云,看清桂南侠问题的庐山真面。他把桂南侠的申请报告简单看了一遍,说:“小桂呀——其实你已经三十三了,不应该叫你小桂了,但因为你一直没成家,我就免不了还把你看得很小。而实际上呢,你也确实不算很大,咱们师部机关像你这个年龄的没几个是正营级,更多的是排级或连级。最近有首长让我们对你进一步考查一下,也就是说,还想进一步提拔你,因为,你在这次军区演习中表现出色。可你,却与首长的意图背道而驰。我劝你把申请报告拿回去,对转业问题再好好想想。”

“我不是一时的心血**,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适应部队生活,所以才申请的。”

“你可能是对最近政治部搞的部队作风建设问题有些触动,心情不好。小桂呀,不要因为这件事背包袱,你的情况我们还是清楚的,否则,我们做干部工作的就是失职。大不了做个检讨。有什么呀?我们都打年轻的时候过过,谁没有个考虑问题不周的时候?”

“我怀揣两封女人来信问题,还有接走小林琳为她治伤问题,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根本就不是考虑不周。所以,我在这些问题上根本不会做什么检讨。”

“小桂呀,你眼下肯定是陷进情网了。对问题失去判断能力了。过后你肯定会改口的。而且,你的过去一向是以灵活多变而著称的,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这么固执,你已经不像你了。做个检讨有什么了不起?既不入档案,又不揪辫子!赶紧把申请报告拿回去,或者我现在干脆替你撕了扔进废纸篓。”

“白科长,你甭撕。为什么撕?那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难道你们所有的人对我的所思所想都置若罔闻吗?那我究竟算个有生命的人还是算个无生命的物件?”

“哈哈哈,小桂呀,你当然是个有生命的人,这还用得着怀疑吗?好吧,你执意要申请转业,也罢,我们就把你的问题郑重其事地研究一下。明天,不,后天下午,我给你答案。你到时候来找我吧。”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桂南侠站起身来,“咔”一个立正,然后就一本正经地向白科长行了一个举手礼。

“你这个小桂呀!”白科长仍旧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满脸怒容的桂南侠。

桂南侠脚步沉重地向师部通信连后面的五七工厂走去。他来到小林琳的屋里以后,把小林琳的大照片从墙上摘下来,抱在怀里,便突然嚎啕大哭!

小林琳一见这个情景,便大声喊叫起来:“桂参谋,老桂,你怎么了?”

桂婶儿一见这个情景也赶紧跑进屋来,问:“儿啊,怎么回事?”

桂南侠只是一个劲哭而不说话。桂婶儿抬手就给了桂南侠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

“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哭能解决什么?”

桂南侠止住哭声,对小林琳说:“林琳,我要转业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处境会更难了;我照顾不了你了,我对不起你!”

桂婶儿一听这话,方才明白,却原来儿子要离开部队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儿子走了,自己断然没有待在这里的道理,你想不走都不行。她也一时间愣在那里。此时,小林琳突然表态了:“桂参谋,你如果不嫌弃我,我就跟你回家乡。我干脆复员算了,甭给部队找麻烦了。如果以后我的腰伤治好了,我就给你做媳妇;如果我的腰伤治不好,我就只做你的好朋友,不给你当累赘。你该娶媳妇就娶媳妇,娶个没伤病的姑娘。”

桂南侠把手里的大照片放在桌子上,走过去便一把抱住小林琳,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桂婶儿便背转过身去,偷偷抹起眼泪,酸甜苦辣咸,一股脑涌上心来!

话说桂南侠从师部干部科前脚走,后脚白科长就拿着那份申请报告找丁副师长去了。是丁副师长让干部科考查桂南侠来着。丁副师长还是比较喜欢桂南侠的,尤其这次军区演习,桂南侠让丁副师长非常高兴。他对桂南侠怀揣两封女人来信的事儿也是一笑了之,根本不往心里去。他认为,一个男人在面临两个女人没法定夺的时候,犹豫一下是正常的。同时接触也是正常的。不能简单地说成是“脚踏两只船”,又没有实质性接触,为什么把话说那么难听,把问题看那么严重?“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这是伟人说的嘛!就说桂南侠看上了小林琳这件事儿吧,如果小林琳没受重伤,桂南侠看上的就可能只是小林琳的外貌;而眼下小林琳伤得那么重,桂南侠仍然能够看上她,那就不光是喜欢她的外貌的问题了,等于把她的一切(最主要是累赘和负担)都接过去了。在这个前提下,捎带喜欢一下小林琳的外貌,有什么不可以?退一万步说,就算小林琳没受重伤,桂南侠对她心存爱意,以致展开追求,能算错误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不允许男人爱小林琳,小林琳不是要守寡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