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里冀副军长听说师里炮科的桂南侠这次考核非常出彩儿，便很兴奋。他是认识桂南侠的，知道桂南侠确实是“鬼难拿”，有着一般参谋所不具备的“鬼劲儿”。但桂南侠却在军区演习现场怀揣两封女同志来信，这件事就让冀副军长哭笑不得。怎么会这样？想女人想疯了？可不是吗，桂南侠已经三十出头了，对象问题还是未知数。冀副军长蓦然间便心生一念，想给自己的女儿牵这个红线。虽说两个人相差十来岁，但冀副军长爱才，就顾不得这些了。他给冀红琛打电话诉说这件事，冀红琛便非常气恼，说：“爸，您瞎想什么？我要是感觉桂南侠不错，不是早就找他了吗？还用得着您出面吗？”一句话噎得冀副军长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冀副军长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先给桂南侠打了电话，询问他的对象问题。桂南侠毕竟是桂南侠，一瞬间就感觉军首长有可能要帮助自己解决生活问题，便矢口否认已经有了刘二菊和马玲两个备选。说：“报告首长，我还没对象呢，那两封信是两个别人介绍给我的备选女子，一切都没有定夺。我太忙，来不及想她们的事。”冀副军长见此，就说：“桂参谋，你的事我会记着，别着急，过几天我给你一个信息。”

冀副军长要亲自给自己做媒？桂南侠激动得差一点跳起来！他连连答应，把“是是是”三个字一连说了三遍。回过头来，他就分别给刘二菊和马玲写了回信，告诉她们，自己与她们不合适，就算了吧，做个好朋友吧。

而此时，师里的丁副师长突然交给桂南侠一个任务，让桂南侠替他照看一直在师医院住院的小林琳。丁副师长对桂南侠说：“小林琳出事故，伤得这么重，是让我非常难受的，一想起这事儿我的心脏就像针扎一样疼，我经常为此整宿睡不着觉。因为小林琳的父母把孩子托付给我，我没尽到责任。当然了，小林琳是在执行任务当中受的伤，作为她本人，是光荣的。但她会为此终身落下残疾，会下半身瘫痪，这种事让一个豆蔻年华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接受得了？”

小林琳在病**躺了一年了，桂南侠走进病房一见小林琳就小吃一惊：想必是一年里将养得不错，小林琳细皮白肉，艳若桃李，长长的黑黑的眼睫毛忽闪忽闪，而两颗明亮的眸子正闪闪发光，一下子就把桂南侠的眼睛照亮了，把他的心也照亮了！他一瞬间就明白应该做什么和怎么做了，而冀副军长对他说过的话也完全忘到脖子后头去了！

“桂参谋你好，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不能来吗？再忙也得来呀！”

“我听说了军区刚搞完联合演习，你们多累呀，还不修整一下，你也该抓空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还往我这儿跑什么？”

“瞧你说的，修整自然要修整，修整也不耽误来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当然要考虑，但，现在我感觉有必要对你说说心里话了。”

“哦？和我说说心里话？你是大参谋，我是小演员，又帮不了你什么，和我说什么心里话？”

“不，这事儿只有你能帮。”

“哦？真的？那就说说看。”

“我要娶你。”

小林琳一下子胀红了脸，说：“瞎说什么，桂参谋你别在我跟前捣乱，我知道你爱开玩笑，可你不能拿我这个落了残的小演员开玩笑啊！”

桂南侠把手里的水果、奶粉、麦乳精之类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站直了身子，整整军帽，摸一下风纪扣，接着，两个脚后跟一并，身体绷直呈立正姿势，“唰”一声，就给小林琳来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

“哎呦喂！桂参谋你这是干什么呀？让我这个小女兵??受不起啊！”

桂南侠拉过凳子，重新坐在病床边，不错眼珠地看着小林琳，说：“丁副师长对你受伤一直非常内疚，说他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你妈。责成我专门来照看你。刚才我已经去院长室和院长谈了这个问题，让他们给你安排特护。”

小林琳两手捂脸，宽大的灰白条病号服衣袖在簌簌发抖。

“怎么，我的话触动你心事了？”

“我不愿意让首长为我操心太多，但我没做到，我对不起首长，也辜负了我爸我妈对我的希望。”

“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是因公受伤，是光荣的，我们不希望像你一样受伤，但我们要学习你敢于在危险环境下做出高难动作的可贵精神！”

“我无能，我太年轻，我不知道怎么防范在危险环境下做高难表演。”

“院长对我说，你可能会落残。”

“我有这个思想准备。”

“我愿意照看你一辈子。”

“说什么呐，桂参谋？你开玩笑开一次就行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啦？”

“老实说，你如果不落残，我是断然不敢向你求爱的，因为你太靓了，而且德才兼备，我配不上你；而你落残了，也并不等于你降低了自身价值，而是让我担心别人不愿意娶你，试想哪一个精神和身体都健康的人会一上来就娶一个落残的姑娘呢？我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是趁火打劫，乘人之危，我是真心愿意陪伴和照看你一辈子的。因为，我看见了你就浑身是劲儿，就心情激动，就感觉天地间阳光灿烂……”

小林琳打断了桂南侠的话：“可是，你想过没有，你面对的将是一个大小便失禁的姑娘，你要给她崴屎崴尿，给她洗衣做饭，干这种事儿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谁受得了？与其被人后来当累赘甩掉，不如当初就不染这一水。”

“小林琳你小看我了，你以为我只是个喜欢美貌姑娘的庸俗的须眉男子？我内心深处也有英雄情结，也有用一生的精力进行道德完善的良好意念！”

桂南侠说得非常认真，一本正经，说完就起身用腰带上的钥匙撬开麦乳精的铁桶盖子，给小林琳沏了一杯麦乳精，递给小林琳。

“桂参谋，很早以前你就救过我，我对你怀有深厚的情谊，但这种情谊是战友情，是同志情，我不敢往别的方面想。现在我出了这样的事故，面临终身落残的局面，更不敢对你抱有奢望。因此请你打消要娶我的念头。你如果真想这么做，会让我一辈子心里不安生。”

“小林琳，你越这么说越是坚定了我的信心，我要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究竟是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无耻小人！”

一个男人因为酷爱女人的美貌，而由此派生出真情，这种情况肯定是存在的，一向精明的桂南侠就如此。

小林琳的伤势稳定住以后，需要长时间疗养。她天天要输液，要活动腰腿。如此在师医院长期占住一间病房，显然不是上策。医院里以傅郁芳为首的好几个医生都提出让小林琳复员回家乡疗养，到时候部队给她一点补偿就算了。傅郁芳为什么带这个头？因为傅郁芳早就腻歪小林琳。她早就感觉小林琳是个“灾星”。当然，细究起来，这完全是小林琳的美貌惹的祸。小林琳的美貌让傅郁芳相当嫉妒，而小林琳的家庭情况，又让傅郁芳相当看不起。那时候，小林琳的老爸老妈还没落实政策，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嫉妒加上鄙视，导致傅郁芳要帮医院把小林琳这块“泥”崴出去。

傅郁芳经历了平洲地区解散武斗队、收缴枪支的磨练以后被提拔为副主任医师，她踌躇满志神清气爽，心气儿非常高。短短三、四年就从一个小兵跳到副连级，是不是与其父是师二号，主管干部、人事工作有关，谁都说不清。对于这一点，其他人还真是气不得恼不得。师二号并没有自己出面为女儿办什么，甚至连发一句话、做一个暗示都没有。问题是有些手里也有实权的下级领导者心甘情愿地抬这个轿子，主动为傅郁芳的提职担这个肩儿。

这时候卫生科长正在追她，让她天天云里雾里，非常得意。那卫生科长叫吴正格，就是曾经在唐山陪着她去向高家锁宣布分手的吴科长，生得一表人才不说，还是军里一位中层首长的孩子，虽年刚三十，结婚也没几年，却正在悄悄闹离婚，原因是他发现妻子有外遇。吴正格在这个年龄就是正营级，显然也是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因为各级首长都很重视年轻干部的培养和使用。越是年轻，而且出类拔萃，提升的机会就越多。问题是如果家事处理不好就会影响他的进步。话说回来，吴正格对这一点并不担心，因为他追的对象不是别人，是傅郁芳。傅郁芳的身后站着师二号。师二号是主管全师干部工作的一把手。吴正格心里明镜似的，他可以有恃无恐。

吴正格不在师医院工作，他属于师部的机关干部。但他主管师医院工作。这就给他捉弄小林琳提供了充分的条件。吴正格有自己的寝室。别的机关干部的单身宿舍都是两人一间，而吴正格的寝室是他自己一间。每个周末，天黑以后傅郁芳就潜进吴正格寝室，两个人亲热够了傅郁芳才走。偶尔傅郁芳还会留宿。转天天亮以前悄悄溜出来。周围的人有偷眼看到傅郁芳的，也把嘴紧紧闭住，人家怕招惹是非。人家还想往上走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傅郁芳在被窝里搂着吴正格说：“老吴，你必须想办法把小林琳崴走。医院里长期养着这么一个废物，得花多少精力多少钱啊？”

吴正格亲着傅郁芳，说：“办，但不能急，得一点点办。否则太显眼了会招恨。”

吴正格是怎么办的呢？他的第一步，是欲擒故纵，让师医院的院长给小林琳做“双特护”处理，出两倍的医护人员护理小林琳，除打针吃药输液，还加大小林琳的腰腿活动力度。按照后来科学方法衡量的话，吴正格干的活儿就属于“揠苗助长”，不仅会使医院的人对小林琳反感（好像是她自己要求的，否则怎么会这样？她肯定对自己落残心有不甘。一般人都这么推测小林琳）。而且，小林琳的腰腿根本经不住大运动量的折腾，弄不好就真落残了，甚至落个全身瘫痪。招儿是损招儿，但一般人还绝对看不出来。只以为是医院一心想治好小林琳的腰病。

于是，时间不长小林琳就吃不消了，出现全身神经麻痹的现象。而两拨特护的人员也十分厌烦，背后纷纷骂小林琳没事找事，想以这种方式报复首长。有怨气找首长提去，跟我们医护人员过不去干什么？这些医护人员纷纷向院长提出要撤掉“双特护”。

既然大家有意见，而且小林琳的腰病并没见轻，还越来越厉害了，院长只好撤掉了小林琳的双特护，而且，连一般特护也撤掉了。最关键的，是院长也从心里感觉小林琳真是个累赘，应该想办法甩掉。

吴正格的第二步，是无中生有，让傅郁芳委托师医院医政科的一个干事私下联系小林琳家乡的一个小医院，想办法让对方接收小林琳。哪怕过后再推出去，但眼下先接下来。对外制造舆论，就说那个地方医院有特效药和特殊治疗方法。因为那个时侯报纸上经常报道赤脚医生或民间使用土办法治病效果却奇好的事例。吴正格的意图就是让小林琳退伍，到了地方医院以后，人家如果不想长期医治小林琳的伤病，那就是地方医院的事儿，随人家的便了。地方上的事儿与部队又不一样了，人家有人家的情况，到那时谁也说不出什么。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损招儿。

医政科的那个干事见是傅郁芳布置的活儿，岂有不干的？于是，没几天，就把小林琳家乡的小医院落实了。接下来，这个干事就以医政科的名义向师首长打了一个申请报告，请求把小林琳转到家乡小医院继续治疗。

这个申请报告传到主管行政工作的丁副师长手里的时候，他便气得火冒三丈。这不是要让小林琳脱军装吗？小林琳是在部队受的伤，部队应该把她的病治好再转到地方。当然，真的治好了的话，小林琳还完全可以在部队工作，根本没必要回地方，因为小林琳是人才。她即使自己不能上舞台了，还可以培训别人。怎么能说推出去就推出去呢？丁副师长急忙把桂南侠叫来商量对策。

桂南侠一听是这么回事，心里便立即对师医院有了意见。当时他抄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想给院长打。丁副师长拦住他说：“别急，想好对策再说；别让人家把你问住了，那你我就都没有回旋余地了。”

桂南侠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您能不能帮我找一间空屋子？”

丁副师长问：“空屋子倒是有，怎么，把小林琳接过去？”

桂南侠道：“不是简单把小林琳接过去，是事先把我老娘从老家接过来，让她们俩住在里面，我老娘可以伺候小林琳，叫一个护士每天给小林琳输液，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师医院管了。既不占他们病房，又不占他们医护人员，他们还会有意见吗？难道还要把小林琳赶尽杀绝吗？而且，您虽然不是一把手，可也毕竟是副师长，难道连一个伤兵也保护不了吗？”

也许是桂南侠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丁副师长当时就拍板了，说：“好主意，就这么办！我们是人民军队，绝不能干不仁不义的事儿！”

说办就办，丁副师长向师一号打了个招呼就办了。丁副师长与师一号在朝鲜战场就是战友，所以，一般这样的小小不言的问题师一号从不拂逆丁副师长。那间小屋座落在师部“五七”工厂院内。（“五七”工厂是什么概念？五七工厂来自五七指示。那么什么是五七指示？“五七指示”就是1966年5月7日毛泽东审阅军委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后，致林彪的信。里面讲到部队可以搞副业，比如“军工”、“军农”之类，以副养主。于是，不计其数的部队“五七工厂”、“五七农场”便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丁副师长他们这个师的五七工厂是做三层板的厂子。厂领导和职工都来自部队干部的家属。这个厂的厂院位于师部通信连的后面，面积很大，车间很宽敞，车间对面就是一拉溜办公用房。而这些办公用房中有好几间屋是空着的。干部职工加起来得有一百来号。

丁副师长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因为他主管行政工作，经常检查这里的安全和产质量。并且，他那死去的老婆原来就在这里工作。

小林琳被安顿好了。是一拉溜办公用房的比较居中的一间。20平米的办公室中间被打了隔断，小林琳住在里间，外间是桂南侠老娘的居室。厂里有小食堂，还有医务室，虽然医务室只有1个医生，但应付各种突然情况还是没问题的。桂南侠托人从上海给小林琳买来1架轮椅。那年月轮椅绝对是新鲜玩意儿，当桂南侠的老娘推着小林琳在厂院慢慢徜徉的时候，全厂干部职工有机会有条件看的，绝对都伸长了脖子在看。

人们管桂南侠的老娘喊桂婶儿。桂婶儿对小林琳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尽心。因为桂南侠对老娘说了：“我这辈子就要娶小林琳做媳妇了，所以，您老人家就把小林琳伺候好吧。如果小林琳对您不满意，肯定就不会嫁给我。”

当妈的最怕这一手。旧社会往往婆婆挟制着儿媳妇，碰上心性恶劣的婆婆还会把儿媳妇当奴隶使唤。新社会不一样了，国家在法律上保证男女平等，有一句响遏行云的口号尽人皆知，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充其量只能顶另半边天。尤其进入20世纪70年代以后，儿媳妇在婆婆跟前还是很受宠的。桂婶儿照顾小林琳那叫细致、那叫周到、那叫到位！

每天上午九点钟，师医院来一名护士，拎着针头、药瓶子来给小林琳输液，药液里面既有营养神经的也有抗菌素，还算安排得体。输完液桂婶儿就开始给小林琳做腰部神经按摩。桂婶儿的父亲在旧社会是个老中医，桂婶儿小时候也学了一些中医按摩、针灸之类的知识，只因为嫁给了商人、桂南侠的父亲，便改弦更张练起算账，给丈夫做起内当家，那套中医的东西便全撂了。眼下，桂婶儿边回忆边把几十年前的玩意儿拾起来了。

桂婶儿离开了老家，桂南侠的老爸怎么办？桂南侠还有个妹妹，现在老爸就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虽然不如老伴在身边方便，但为了儿子娶媳妇，老爸把这点困难忍了。接下来，老爸花掉了所有的积蓄，从一个老中医嘴里淘换来一个偏方，说是按摩患者身上的十六个穴位，后背、腰部、屁股和大腿各四个穴位，每天早、中、晚各三次，坚持半年便会初见成效。老爸买来中医穴位图，给桂婶儿一一标好，连同操作方法，一并寄了过来。

而此时的小林琳是个什么状况呢？小林琳被吴正格折腾得近于全身麻痹了，连吞咽都很吃力了，桂婶儿只能天天给她喂流食。为了让小林琳精神愉快，桂婶儿拿着小林琳的一寸小照片到师部军人服务社放大成八寸彩色的，真正是“一颗红星头上戴，鲜艳的红旗挂两边”，加上绿军装、绿军帽，把小林琳的一张粉脸衬托得犹如仙子下凡。桂婶儿把大照片用图钉按在墙上小林琳躺在**能看得到的地方。

桂南侠的老爸把按摩穴位图寄来以后，桂婶儿就正儿八经地把几十年前的中医知识完全拾起来了。一天三次，每次四十分钟为小林琳按摩。一个月下来，小林琳的吞咽问题便解决了，竟然可以吃馒头了！而桂婶儿却瘦下去二十斤。又过了一个月，小林琳就恢复到吴正格插手以前的状况了。当然，这种状况是一种相对稳定的状况，再想前进一步就非常难了。但桂婶儿一点不灰心，不急躁，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每日里十六个穴位挨个按摩，不厌其烦。此时，桂婶儿更瘦了，已经嘬了腮了，身上原本可体的衣服变得逛逛当当，像袍子。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桂婶儿天天给小林琳崴屎崴尿。一天三四次给小林琳洗尿褯子，还不断给小林琳翻身，擦身，尤其经常擦洗屁股和大腿下部，以免患上褥疮。以至于小林琳在有一天突然感动地喊了一声“妈！”桂婶儿便心疼地把小林琳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流下泪来。

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转化，但却并不顺利。卫生科的吴正格科长离完婚以后准备和傅郁芳结婚，打算打一套像样家具，就来到五七工厂买三层板。当时，他走进五七工厂厂院的时候，正赶上桂婶儿推着轮椅带小林琳在厂院里晒太阳。吴正格当时就一惊：这不是小林琳吗？销声匿迹了这么长时间，却原来藏在这里！他不买三层板了，立即来到师医院，向傅郁芳报告这个情况。傅郁芳一听这个情况便也火冒三丈，说：“想不到在咱们师还有人跟我斗法！妈那X，看意思不来点横的不行！”

傅郁芳当时就给五七工厂的厂长打电话，让厂长立即把小林琳驱逐出去。厂长是个师部作训科科长的老婆，自然知道傅郁芳为何许人也，岂有违拗的胆量？她借口要增加设计室，勒令桂婶儿三天之内搬走，否则，将动用武力。

怎么个动用武力法儿？桂婶儿不信这个邪，你想让我走，我偏不走。几时丁副师长让我走，那我才走。她在这三天里照样给小林琳按摩、洗褯子、擦身、喂饭，不动声色。厂长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她叫来十来个年轻大姐，真的使用了武力，竟然进屋强制性收拾东西，打包，硬往外赶这娘俩。一个大姐把小林琳抱到轮椅上就往外推，桂婶儿实在忍无可忍了，便一头向这个大姐撞去。谁知这个大姐身材挺胖，动作却很利索，她见桂婶儿撞了过来，便一闪身，拉过轮椅一搪。于是，桂婶儿就一头撞在轮椅的扶手上，顿时撞得满头是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