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平乱除阴霾(1 / 1)

我把青春献给你 岩波 3874 字 2个月前

部队首先号房子住进老百姓家里。这一片地区家家都种红薯,北方叫“山芋”。在这个时节,家家也都用红薯做粉条。不论是公社的街上、路边,还是各个村里的院子里、过道边,都有竹竿支起的架子,上面搭着晾晒的粉条。有的粉条很细,被叫做粉丝;有的就很粗或很宽,是名副其实的粉条了。阵阵北风吹来,粉条与粉丝随风飘拂,如同旧时舞台上老生演员的须髯。

白土公社的书记叫刘金档,五十来岁,人高马大,仪表堂堂,走路带着一股风。身上的军大衣总是披着,敞着怀,风多大,天多冷,他都敞着怀。刘金档这个名字让魏雨缪感到可笑。在一次连部与公社领导联席会议开会以前,魏雨缪说:“刘书记,你的名字让我想起《说唐前传》里面宇文成都使用一种兵器:流金铛。据说,这种兵器很厉害,帮助宇文成都冲锋陷阵、建功立业来着。”刘金档卷着烟,呵呵一笑,说:“没错,流金铛使用起来很厉害;我这个书记刘金档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既然敢于夸口,自然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公社大院里除农机股、信贷股的负责人是男的,其他诸如农技股、民政股、教育股等等则全是女的。农机股和信贷股的负责人被部队叫走参加学习班去了,公社大院进进出出的人员便全是女人。进了公社大院就像到了女儿国。

时间不长,魏雨缪便了解到,那时候是计划经济时期,上边千条线,下边一根针,上边布置的样样工作都需要公社抓落实,可公社的在编干部最多不过10来人,单靠他们根本忙不过来。所以,白土公社招进一批“半脱产”人员,如农业技术员、水利助理员、民政助理员、粮食助理员、治安协理员、农民夜校辅导员、通讯报道员、广播员等,号称“八大员”。问题是,这些人全是女的。刘金档就这么**裸地安排和使用女人,不怕反映,不怕上级过问、追究吗?没错。那时候的日常工作全都不正常,谁反映和过问这些事呢?这些女人都是在村里选调上来的,有的原是大队或生产队的干部,有的是有些文化的下乡知青。他们在公社机关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名义上是“半脱产”,实际上常年在公社机关工作,生产队的劳动基本不参加;号称公社干部,实际身份仍是农民,不在公社干部编制序列,仍在生产队记工分,参加生产队分配;公社对这些人实行的是聘用制,有责无权,说用就用,说不用随时走人。

魏雨谋感到,话虽这么说,“半脱产”在公社的作用却不应该小觑。因为他们都承担着与自己职务相对应的一摊子事情。比如农技股,负责落实“八字宪法”,包括良种繁育、农药化肥采购、农机具改造等,就都由他们去跑去抓。此外春耕春种、夏收夏种夏管和夏粮征购、秋收秋种秋管和秋粮征购、养猪积肥和打井挖渠、改造盐碱地等农田基本建设等等;问题是白土公社派性严重,武斗频仍,这些半脱产人员不能不跟着卷进来。该抓的事没抓,该做的工作没做。但上面追着要情况怎么办?有时候不理,有时候就得应付应付。谁去应付?任务往往落在这些“半脱产”人员身上。全公社十九个生产大队、几十个生产队,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公社在编脱产干部最多时也不超过十个人,除去留在机关值班的、身体不好的和带小孩行动不便的女同志,能下乡的最多六七人。魏雨谋一想这些就连连摇头。村里的人不能经常见到公社脱产干部,却能经常见到“半脱产”。那时候通信手段落后,不要说没有手机、传真、电子邮件等,就连电话都少得可怜。白土公社包括各大队、生产队和社直单位,就只公社机关有一部需要县里总机转的手摇电话,公社机关只要有需要和村里发生联系的大事小情,比如通知村干部到公社开会、谈事,到村里了解某项或某一方面的情况等,都靠派人下去。而这些人基本全是女的。而且,一个个还都年纪轻轻,明眸皓齿,相貌俊俏;情况差一点的也是五官端正,身材窈窕。

眼下,公社主任和副主任都被部队集中去学习,高家锁便叫了魏雨缪一起住在公社主任的屋子里,这间屋是里外间,高家锁借用外间办公,在里间的单人**睡觉。本来,那个单人床是主任值班的时候睡觉用的。而魏雨缪,就只得临时在外间的办公桌上凑合。不够长怎么办?摞凳子接上。而指导员和文书住在公社副主任的屋子里,情况与高家锁相同。

在第一天高家锁来了收拾单人床的时候,就在褥子底下发现两包**。一包是没使用过的,另一包则是开了包的,里面塞着使用以后黏黏糊糊粘在一起的东西。非常恶心。但恶心归恶心,还不能扔,谁知什么时候派上用场?高家锁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信兜里,把信兜折了三折,锁在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了。他对院子里为什么进进出出这么多女人就蓦然间全明白了。这时,容貌俊俏的广播室年轻女播音员田佩瑜挤过来帮高家锁收拾床铺,吓得高家锁和魏雨缪乍着两手躲到一边,生怕传上性病一样。

田佩瑜是个下乡知青,两眼冒精气儿,二十出头,个子不高却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帮高家锁收拾完毕,最后用炕笤帚把小床扫得干净整洁。接着,田佩瑜对魏雨缪说:“对不起,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魏雨缪急忙看高家锁,如果高家锁不点头,魏雨缪便绝不会出去。谁知,高家锁竟然点了点头,同意魏雨缪出去。当时魏雨缪十分纳罕。什么意思?你高家锁难道——难道——往好了说——没有一点警惕性吗?但魏雨缪不得不出去。不过他也没远走,而是把里间的门掩上,他就站在外间,虽然听不见里间在说什么,但隔着门玻璃却能看见里面的两个人。

此时,田佩瑜压低了声音对高家锁说:“高连长,我向你汇报一个情况。”

“哦?请讲。”高家锁示意田佩瑜坐在小**,但田佩瑜不坐,就那么站着说起来。

“这次你们来我们公社不是要收缴枪支吗?”

“不是我们擅自要来,是中央让我们来。”

“你们会秉公办事吗?”

“那自然,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出妖蛾子,部队法庭严惩不贷。”

田佩瑜点点头,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说:“公社五金厂的王瘸子是技术员,他会制造‘独撅’,手里的活儿最好,已经制造了很多‘独撅’,有的人就是使用他造的‘独撅’出去参加武斗的。”

“回头我们会找他的;你知不知道谁手里有部队的制式枪支?”

田佩瑜突然靠近了高家锁,因为高家锁个子高,她就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耳根说:“刘金档的侄子‘鬼子六’曾经带人抢过军工厂的仓库,只要能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

“别的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鬼子六现在在公社中学当校长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中学校长呢?”

“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正常。”

“其他呢?”

“其他的不用我说,你可以慢慢体会,就都知道了。”

田佩瑜说完,就冲着高家锁点了下头,便离开屋子,打开门往外走的时候,与魏雨缪撞个满怀。魏雨缪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则莞尔一笑,快步走了。

高家锁让魏雨缪把指导员和文书叫来了,四个人合计这件事,田佩瑜说的这些情况可信吗?高家锁问大家。如果不可信,就断然不能轻举妄动。指导员与高家锁耳语,高家锁微微哂笑,便派文书去叫田佩瑜,让她再来一趟;然后告诉魏雨缪,田佩瑜离开广播室以后你想办法潜进去,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秽物。魏雨缪当然明白秽物指的是什么。

公社大院分前后两院,广播室就在公社大院的前院。魏雨缪假装外出办事,尾随着文书而去。文书来到前院敲开广播室的门以后,就对着里面的田佩瑜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返身便走。田佩瑜不假思索地跟了出来——她没锁门。魏雨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万分兴奋。于是,他照直走出了公社大院,但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田佩瑜和文书,见他们已经走进后院,他便急忙返身回来,潜进了广播室。

广播室也是里外间,外间是田佩瑜睡觉的地方,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单人床,**铺着红格床单,码着折叠整齐的被褥。中间的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间便是播音室。魏雨缪以最快的速度翻找田佩瑜的褥子底下、抽屉里、废纸篓里、挂在墙上的书包里,都没发现他要找的东西。便急忙来到里间,见广播设备竖在一面墙上,跟前是一张办公桌。桌子上有拾音器和话筒。拾音器旁边是小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一摞那个年代流行的塑料唱片。魏雨缪快速地翻找了所有的抽屉,都没见到秽物。便返身出来,来到外间。一抬头,却见刘金档站在眼前!

魏雨缪心脏急速地怦怦乱跳,满脸通红地看着刘金档。

“你到广播室来干什么?”

“田佩瑜的笔记本落下了,让我来取。”

“你们找她开会吗?”

“对,开会。”

“既然开会,怎么不叫上我呢?谁是公社书记?是田佩瑜还是我?”

“书记当然是您,但开会不一定叫您参加。该您参加的当然要叫您,不该您参加的当然就不叫您。”

“不对!你是在找东西!”

“没错,我就是找东西,找田佩瑜的笔记本。”

“田佩瑜走的时候我看见她拿着笔记本了,你骗谁?”

“您甭对这件事搞对质,我就算骗你了,您又能怎么样?工作需要,不行吗?”

“什么什么?工作需要你骗人?那我就不欢迎你们这些人!走!滚出去!这里是广播室,没看见门上贴着告示:‘工作重地,闲人免进’吗?”

“部队来K县白土公社,是执行任务,是您所能左右的吗?您不欢迎我们就不来吗?”

“你是个什么熊兵?我找你们连长去!”

“您随便!不过我劝您,最好等我们连长散了会您再去,免得把您轰出来。”

“小子,跟我叫板?咱看看谁轰谁!”

刘金档把军大衣往上耸了一下,便离开广播室朝后院走去。高家锁的屋子在后院。魏雨缪便紧紧尾随着刘金档,一步不落。

刘金档猛地一反身,满脸怒容:“你跟着我干什么?”

魏雨缪毫不相让,说:“我回连部,怎么叫跟着您呢?”

刘金档来到后院以后,没往高家锁的屋里走,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书记室也在后院。刘金档等于虚晃一枪,其实是回自己屋。魏雨缪在倏忽间便想到了一个问题:刘金档算正面角色还是反面角色?眼下还真不好说。一切有待问题全部查清解决之后,方才可以揭晓。不过看现在是够猖狂的。

但魏雨缪进了高家锁的屋子,却见田佩瑜和文书并没在屋里,屋里只有高家锁和指导员。魏雨缪问:“田佩瑜呢?”高家锁便反问:“你找她干什么?她去指导员那屋了。你在她屋里发现什么了?”

魏雨缪摇摇脑袋:“什么都没发现。”

高家锁沉默了十秒钟,说:“没发现秽物也不能证明一个人就是好人;如果发现秽物,那就绝对不是好人。”

指导员呵呵一笑:“经典。”

魏雨缪道:“可是,我从广播室返身出来的时候,却与刘金档撞上了。刘金档发现我在屋里翻东西,便对我出言不逊,气势汹汹。”

高家锁道:“你也是,怎么不把门插上再翻呢?”

魏雨缪道:“我只想快点出来,哪想那么多。”

高家锁道:“你根本用不着着急,我们自然会对田佩瑜有安排,不会让她立马就回去。”

高家锁毕竟是连长,他和指导员在最短的时间里便想出一个既考验田佩瑜,又保护田佩瑜的办法,让她在指导员的屋子里写出关于白土公社枪支分布和散落的情况。由连部文书陪同和监护。排除一切干扰。当然了,闪开田佩瑜放广播和音乐的时间。田佩瑜虽是播音员,但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播音任务。只是在部队到来的第一天,通过广播室向全公社广播了中央的关于解散武斗队的《11·9布告》。

回过头来,高家锁对指导员说:“公社大院的事儿和全连的工作你就多操心吧,我得找一趟五金厂的王瘸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让魏雨缪跟着我。”

指导员点点头说:“可以,不过要多加小心。白土公社这地方咱们还不熟悉,还是两眼一抹黑啊!”

几个人离开高家锁的屋子,锁上门,高家锁就带着魏雨缪奔了五金厂。五金厂座落在公社所在地的边沿。没走多远就到了。

王瘸子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鼻子下面续着小胡子。一见两个当兵的找他,而且,二连连长高家锁亲自来了,便立即一切都明白了。他满脸陪着笑,说:“单位里不便说话,走,跟我家里说去。”便头前走出来。王瘸子在前面一瘸一拐地走着,高家锁和魏雨缪就在后面跟着,谁都不说话,显然,三个人都在想着应对的计策。

当王瘸子走到自己的家门口,掏出钥匙把院落大门打开往里一推的瞬间,突然头顶上一个锅盖一样大小的石头磨盘沉甸甸地掉了下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王瘸子被砸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白土公社的卫生院早已不能正常工作,找他们等于白找。高家锁让魏雨缪跑步去找指挥排要车,要把王瘸子送往师医院的驻地。此次执行任务,师医院在五里远的邻村建了临时卫生所,是专门为了应付突然情况的。问题是,当魏雨缪把车带来,再把王瘸子送到邻村,时间耽搁得太长了,王瘸子在路上心脏就停止跳动了。师医院卫生所正在值班的是傅郁芳和另一个医生,她们异口同声地责怪魏雨缪:“你是干什么吃的?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动作快些?”

魏雨缪无奈地摊开两手,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傅郁芳出言不逊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高家锁手底下带不出好兵!”另一个医生也气愤地对魏雨缪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办事这么笨呀?”

魏雨缪当然也非常着急,尤其眼下也非常气愤。但他什么都不想说,把王瘸子的尸体搬上汽车就回白土公社了。因为尸体放在师医院卫生所不是办法,她们也没有太平间。

傅郁芳看着魏雨缪背影,对身边的医生道:“他叫魏雨缪,在师一号家里做过通讯员。你瞧他那怂样!当初师一号家的霍萍还跟他谈过恋爱,霍萍真有点有眼无珠,怎么会看上他?”身边的医生问:“这些事你都了解?”傅郁芳道:“可不是么,在唐山的时候,我给他治伤,想问他几句透底的话,他可好,支支吾吾,连句整话都说不了。”

身边的医生感叹一声,下结论道:“你们家属院的小屁孩那不叫搞对象,是‘尿尿和泥过家家’,怀抱笤帚疙瘩当婴儿,裆里夹根竹竿当骑马;今天好,明天坏;今天是两口子,明天谁都不理谁。”

“哪里,我们都正经着呢。”

“正经?正经霍萍还找了魏雨谋这样的?”

傅郁芳自嘲地哈哈大笑。她想起了她对高家锁曾经的殷殷之情。现在看起来那是多么幼稚可笑的一种情感。

问题是王瘸子之死能怪魏雨缪吗?没错,怪不得。不仅怪不得魏雨缪,连高家锁也怪不得。但不了解内情的人自然都认为魏雨缪和高家锁动作迟缓贻误战机。

田佩瑜提供的第一条线索就这样蓦然中断了。

怎么会这样?高家锁私下和魏雨缪嘀咕。难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手监视着吗?或者,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手识破了吗?如此说来,这个对手也够强大的不是?要么中央和军区首长亲自作指示解决平洲地区问题呢!

高家锁把问题向营部汇报以后,王瘸子便被拉到县里的火葬场,先在其太平间里存了起来。等待查清有关问题。转过头来,高家锁带着人搜索了王瘸子的家。王瘸子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样子,也没搜出独撅来。接下来,高家锁便又带人来到公社中学找鬼子六,但学校的老师说,“校长”(鬼子六)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高家锁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子。鬼子六肯定是在部队到来之后,感到风向不对才逃离的!

高家锁思索了一阵子,便找到田佩瑜,问:“鬼子六住在哪儿?能不能去家里找他?”

田佩瑜想了想说:“鬼子六有好几个家,要去也只能一家一家找。而且,白天去还不行,目标太大。”

“好吧,晚上去。”

高家锁在晚上带上三个侦察班的兵,就由田佩瑜领路,向鬼子六的一个个家挨家走去。鬼子六的前两个家都锁着门,到其第三个家的时候,从院落大门的门缝可以看见鬼子六家里有人,因为窗户上透出了灯光。而大门没锁,一推就开了。鬼子六大名叫刘卫国,高家锁便高声喊道:“刘卫国在家吗?”

话音未落,蓦然间在院落的黑灯影里蹿出一群人来,手里全都拿着家什,他们动作非常专业、快捷地将高家锁等五个人按倒在地,在他们头上蒙上了黑布罩,嘴里塞上棉花,然后就用手铐将这五个人铐起来了。因为埋伏的人多,而且动作十分专业,高家锁等五个人来不及反抗便束手就擒。这些人将高家锁等人带到一个地方,让他们顺着梯子往下走,走到一定深度便让他们坐下,然后在头顶上盖上了盖子。盖子是秫秸编的,上面还有干枯的叶子,高家锁听到了对方搬动盖子的时候,那干枯的叶子唰啦唰啦的响声。屁股底下也是干枯的叶子,一坐上去也是唰啦唰啦地响。

但高家锁还是感到屁股底下有一股湿乎乎、凉森森的潮气返了上来,用手拨开叶子一摸,是潮湿的土地。他顿时明白了,他们是被绑架到地窖里面了。高家锁一时间想不明白,“四人帮”倒台以后,行行业业方方面面都在拨乱反正,纠正平洲地区的武斗问题是势所必然,怎么这些人就胶柱鼓瑟,看不清形势呢?难道真的想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吗?那不是太幼稚、太可笑了?

问题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感觉“真理”在他们手里,对当兵的该晓以颜色就得晓以颜色。至于说这么做等于犯罪,他们则根本不想。那时候整个社会的法制都不健全,人们的法制观念也几乎为零。那时候有一句时髦的话天天被人们重复着:“专政是群众的专政”。所谓专政,自然是指以武力手段进行管制或镇压。

炮团撒出大队人马寻找高家锁和那几个人,但好几天过去,一无所获。

工作刚刚开始,就出现两起重大事故。叫事故可以,说是事件也行。王瘸子刚死,二连连长就遭绑架失踪了。炮团一下子便嚷嚷开了。邻村师医院卫生所的傅郁芳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便生起闲气,说:“我早就看出来了,高家锁这种人成不了大气候,根本就干不出像样的事儿来!现在可倒好,玩儿鹰的没捉住鹰,反让鹰鹐了眼睛!”

身边的姐妹问她:“你对高家锁这么关注,这么操心,是不是还在心里放不下他?”

傅郁芳又撇了撇嘴,说:“我早和他没关系了,否则的话,不得把我急死?”但嘴上是这么说,她心里还真是对高家锁放不下。怨怼归怨怼,过去自己对高家锁的热切情怀并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尤其当高家锁出现坎坷的时候,傅郁芳更是十分着急。嘴上骂只是恨铁不成钢,并不是真的希望高家锁事事不顺。眼下,她就特别害怕高家锁出现意外。

而陪同师首长来炮团视察工作的霍萍听说高家锁出事以后,便非常着急,她请了假专程跑到白土公社的公社大院来找魏雨缪。见到魏雨缪以后,她就插上门紧紧抱住魏雨缪,亲了又亲,弄得魏雨谋心旌摇动,不能自已。

“你终于回到我们身边来了。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魏雨谋点点头。

“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吗?”

魏雨谋又点点头。

“别总点头。其实你并不清楚。我要说的是以后咱俩再也不能你考验我,我考验你了,一是把有效时间都浪费了,二是把彼此都考验生分了,结果就是各奔东西永不相见,那是多可悲的事啊。”

“我记住了。”

“小魏,你可千万注意,千万小心!发生在高家锁身上的问题在你身上无论如何不能发生,否则,让我可怎么活?”

魏雨缪冷静下来,推开霍萍,说:“眼下的对手很强悍,我会不会出现意外也很难说。不过,我会加倍小心的,你放心干你的工作吧。”

霍萍想了想,突然大胆地提议:“小魏,现在我爸就在邻村,正在组织一个智囊团,专门研究破解这次收缴枪支中的难题的。我把你推荐过去吧,我爸保证会要你!”

魏雨缪微微一笑,说:“怎么,你想让我规避风险临阵脱逃?”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要保住你的安全。”

“你说别的,我可能会依你,但这件事万万不能依你。”

“小魏,任务艰险,前景莫测,你摸摸我,看看我我吧,就算我对你的安慰。”

霍萍说着就解开上衣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