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时顷,历史研究所西蒙尼芙斯卡雅女士与列宁图书馆诘谢列娃女士来访,西女士能谈中国话,她们两位昨晚都在文协听讲。
来访的目的是要求我帮助收集材料,她们都在准备着考秀才的论文。
西女士在研究唐代诗人元稹,她需要元稹的《长庆集》,还需要《西厢记十则》。(这两部书我回来之后也问了好些朋友,却无处可得,如有人收藏,愿借或让者请赐通知。)
诘女士在研究一九三二年的“一·二八事变”,她要当时的军事政治经济等一切的材料。这些材料似乎在中国并没有具体的收集,我只介绍了陈真如先生,希望她直接和他通信。
英国工党大获胜利,得席位三八九席。保守党惨败,仅得一八〇席。现工党阿特里组阁,邱吉尔被聘为政治顾问。这一变化实在有点突然,不仅一般的人没有预料到,就连邱吉尔和阿特里自己恐怕也没有预料到。这次选举,尚未复员的百万士兵未及投票,如果参加,胜负的比例恐怕还要更加悬隔。这是英国人民的意志表现。保守党的政策不能解决战后的问题,人民便自然地背弃了它,第一次欧战后的情形更加把镜头放大了。第一次欧战后,保守党失势,工党遂代之而崛起;但工党一登台之后,立即右倾,麦克唐纳之流竟得到了爵士而成为了贵族,于是工党便受到了人民的裁判。这一次工党的胜利,应该又是一次的考验。假如它的领导者又照着麦克唐纳的步骤做去,为政权而出卖政见,那将来所受到的裁判,必然会更加严烈的。人民有权力的国家,毕竟是可以羡慕。
午后三时往参观特列哈珂夫斯卡画馆,从中世纪以来的绘画雕刻一直陈列到现代的作品,据说收藏品共有二万五千件,所陈列的仅仅二千件,但已经是洋洋大观了。
古画差不多完全是宗教画,我不感觉兴趣。关于农奴时代的辟洛夫(Perov)的批评画,我觉得最好,这和戈果理,托尔斯泰的小说有着同样的精神。这种批判现实的精神似乎一直是俄国的主流。
但我是一位门外汉,我只跑马观花地看了一点半钟,这种类似暴殄的看法是不能够得到什么正确的观感的。假使是专门家,来到这儿,就是对于某一张画,某一个雕刻,或许都要好几天的工夫来吟味的吧?
归途我提到想看电影,《柏林》正在放映中,我听见人说剪辑得很好。向导者苏太太便答应为我买票,约定九时回话。十点钟过了苏太太才来,她说,票不好买,只能看最后的一场,是十一点钟开演的。十一点前二十分同出,电影馆在相隔不远的“首都大旅舍”的楼下。看的人真是拥挤。
影片是柏林会战的纪录,但剪辑得确是巧妙。把会战时情形和希特勒得意时情形用对比的方法双管齐下,极尽了生动活泼的能事。柏林已残破不堪,市民争食及窘迫的情态超出了想象以外,一老妇人以手指从水车口刮水而嚼。这是什么人使他们成为了这样的呢?这应该是令人深省的地方。我只感觉了唯一的一点美中不足,那便是没有把希特勒活捉着让他亲自来看他给他的同胞们所造下的罪孽。
终场时已十二时十分,在街头遇万西珂夫先生,苏太太告诉他,明天午后要引我去参观军事博物馆,请他设法派部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