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批评的批评
一、批评之批评的历史
大凡有影响的史学批评,都会在其后引出一连串关于批评的批评,以至于形成一段批评之批评的历史。这种现象,在中国古代史学批评发展史上,是屡见不鲜的。孔子对董狐的评论,《左传》、孟子对《春秋》的评论,《国语》对左史倚相的评论等,都引发后人在此基础上的许多评论。班彪、班固对《史记》的评论,张辅关于《史记》《汉书》比较的评论等,在一二千年中不断地被后人评论,成为《史记》《汉书》评论长河的滥觞。刘知幾披阅群史,评论众家,不仅涉及许多前人的评论,尤其为后来历代史家提供了评论的目标。所有这些,汇合成了汪洋的史学批评之批评的历史。
这种现象说明,史学批评作为史家对史学的一种认识活动,同人类对历史的认识活动一样,并不是一人一时所能完成的。顾炎武说:“天下之理无穷”,“故昔日之得,不足以为矜;后日之成,不容以自限”[1]。这说的是他自己对于治学的认识和境界,但这句话却具有认识论上的真理价值。史学批评之批评的历史,从一个方面反映了历代史家对于史学不断认识的规律。刘知幾自叙其少年时代读史的心得和感受时说:“自小观书,喜谈名理,其所悟者,皆得之襟腑,非由染习。故始在总角,读班、谢两汉,便怪前书不应有《古今人表》,后书宜为更始立纪。当时闻者,共责以为童子何知,而敢轻议前哲。于是赧然自失,无辞以对。其后见张衡、范晔集,果以二史为非。其有暗合于古人者,盖不可胜纪。始知流俗之士,难与之言。凡有异同,蓄诸方寸。”[2]这段话或许有所夸张,但它生动地反映了史学批评确非一人一时所能完成的这一认识规律。当然,年轻时期的刘知幾对于史学批评之批评,还没有自觉的意识,只是停留在“暗合于古人”的阶段。而在他撰写《史通》时,便明确地认识到此书“多讥往哲,喜述前非”,其中便包含了对史学批评之批评的自觉意识。
史学批评之批评的历史,贯穿着史学批评家刻意创新的求异意识。顾炎武《日知录》卷首说:“愚自少读书,有所得,辄记之。其有不合,时复改定;或古人先我而有者,则遂削之。积三十余年乃成一编。”《日知录》不是史学批评的专书,但其中有不少内容是跟史学批评相关的。章学诚在致友人书中诚恳地写道:
鄙著《通义》,凡意见有与古人不约而同者,必著前人之说,示不相袭,幸足下与同志诸君为检先儒绪论,审有似此者否也?如其有之,幸即寄示,俾得免于雷同剿说之愆,感荷非浅鲜矣。[3]
这里说的“有与古人不约而同者”,跟上文顾炎武说的“古人先我而有者”,是同一个意思。顾炎武的做法是“削之”不载,章学诚的做法是“必著前人之说”,反映了他们治学的严谨。章学诚认为他的《言公》《诗教》诸篇,“其言实有开凿鸿濛之功,立言家于是必将有取”[4]。他更看重的,也是自己的创新部分。
史学批评之批评的自觉意识和创新意识,也是促进史学批评发展的主观因素之一,甚至也可以说是促进史学发展的主观因素之一。还是章学诚说得好:“文章经世之业,立言亦期有补于世,否则古人著述已厌其多,岂容更益简编,撑床叠架为哉!”[5]从总的方面看,批评,以及对批评的批评,应当以此为目的。从单个方面说,则应做具体分析。
二、批评之批评的是非
史学批评之批评的历史,并非直线发展。虽说见仁见智,求同求异,各执己见,均无不可,但其中并不是不存在是非与正误的问题的。
宋文帝命裴松之注陈寿《三国志》。裴松之于是“鸠集传记,增广异闻,既成奏上”,宋文帝览而善之,说:“此为不朽矣。”[6]这是对《三国志注》最早的评论。《三国志》是一部优秀的历史著作,但记事简略,故宋文帝有此建议。裴松之肯定《三国志》“铨叙可观,事多审正”,是“近世之佳史”,“然失在于略,时有所脱漏”;所以他收集了一百多种“三国异同”的撰述,为其作注,“以补其阙”,“以备异闻”,“以惩其妄”,有时也“有所论辩”[7]。其注文字数几乎近于原书字数,从而丰富了人们对三国史事的认识,他因此受到了称赞。但后人也有不同看法,刘知幾批评裴松之《三国志注》、刘昭《后汉书注》、刘孝标《世说新语注》等注家,是“好事之子,思广异闻,而才短力微,不能自达,庶凭骥尾,千里绝群,遂乃掇众史之异辞,补前书之所阙”[8]。这里,只有最末一句话肯定了“补阙”的作用,而在总的评论上是持否定态度的。与此说相近者,有宋人叶适,他认为裴注所载,“皆寿书之弃余也”[9]。他甚至认为称赞裴注是“轻立议论,误后生见闻,最害事”。于是,又产生出第三种看法,认为:“大抵本书固率略而注又繁芜,要当会通裁定,以成一家。”据称,包括陈亮在内的一些宋人颇有意于此。[10]宋人称裴注“繁芜”,可能包含一种误解,认为“其多过本书数倍”[11],这是过分夸大了裴注的分量,而重作三国史,也只是一种理想罢了。
清代考史学者对裴注大抵持肯定的看法。王鸣盛在引证了《史通·补注》篇中另一段批评裴松之的话(“喜聚异同,不加刊定,恣其击难,坐长烦芜”)之后,认为裴注“未可废”[12]。赵翼经过认真钩稽,一一列出裴注所引的一百五十一种书名,认为:“凡此所引书,皆注出书名,可见其采辑之博矣。”他批评有的人偶然发现一两条材料,就想批驳陈寿《三国志》及裴注和范晔《后汉书》,“多见其不知量也”[13]。
关于宋文帝、刘知幾对《三国志注》批评的批评,延续了1000多年,发表评论的也不只上面所提到的这些人。从今天的认识来看,赵翼的评论近于公允,也最有说服力;陈振孙的评论比较温和,但他同试图重撰三国史的人一样,似未深于注家之旨;刘知幾认为注史当如注经之例,叶适主观认为裴注所采皆陈书所弃,对裴注的评论都失于偏激。
再举一个聚讼纷纭的实例。《北齐书·魏收传》记:北齐魏收所撰《魏书》,一经脱稿,便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以致北齐高洋、高演、高湛三朝皇帝都不能不亲自过问此事,魏收也奉诏两度修改《魏书》。其中症结在于,书中对北魏、东魏一些人物的门第、郡望、谱系、功业的记述,偶有不妥、失实,而其子孙仍为北齐显宦,于是“众口喧然”,指斥《魏书》“不实”。不过当时也有另外一种评论,尚书陆操认为:“魏收《魏书》可谓博物宏才,有大功于魏室。”左仆射杨愔对魏收说:“此谓不刊之书,传之万古。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过为繁碎,与旧史体例不同耳。”杨愔的话,触及“众口喧然”的起因。隋文帝时,命魏澹另撰一部以西魏为正统的《魏书》。隋承北周,北周承西魏,故此举不难理解,唐太宗时,议修前代史,“众议以魏史既有魏收、魏澹二家,已为详备,遂不复修”[14]。这是唐初史家们对《魏书》的评论。但是,七年之后,即贞观十年(636年),李百药在其所撰的《北齐书·魏收传》中,详载《魏书》经历的风波,并借用“诸家子孙”的口吻把《魏书》“号为‘秽史’”。看来李百药并未在“已为详备”上着墨,而《魏书》“秽史”说则由此而起。不过,跟李百药同时的李延寿并不同意这种评论,他在晚出的《北史·魏收传》的后论里,推崇魏收的才学,说他“勒成魏籍,追踪班、马,婉而有则,繁而不芜,持论序言,钩深致远”。又分析《魏书》之所以引起争议,是他“意存实录,好抵阴私,至于亲故之家,一无所说,不平之议,见于斯矣”。又批评魏收“凭附时宰,鼓动**刑”的“失德”行为。可见,唐初史家对批评《魏书》的批评,已生分歧。
其后,刘知幾承袭“秽史”说,指摘魏收《魏书》“谄齐氏,于魏室多不平。既党北朝,又厚诬江左”。又把“诸家子孙”的“众口喧然,号为‘秽史’”,改成了“由是世薄其书,号为‘秽史’”[15]。再其后,宋人刘敛、刘恕撰《〈魏书〉目录叙》,索性写成:魏收“党齐毁魏,褒贬肆情,时论以为不平”,“众口沸腾,号为‘秽史’”[16]。《魏书》“秽史”说经一再“升级”,千百年中遂成“定论”。赵翼、章学诚均持此论。[17]只是王鸣盛对《魏书》的“被谤独甚”[18]颇致不平之意。《四库全书总目》也认为:“平心而论,人非南、董,岂信其一字无私。但互考诸书,证其所著,亦未甚远于是非。‘秽史’之说,无乃已甚之词乎!”[19]
至此,关于《魏书》的批评之批评,在古代史学上的聚讼,算是告一段落了。考察这一桩史学公案的历史,至少有两点启示。第一,当“秽史”说逐步“升级”时,说者离开历史真相也就愈远。第二,“秽史”与“曲笔”并不是含义完全相同的概念;“曲笔”是与“直书”的优良传统相悖的,历来受到正直史家的反对和纠正,但有“曲笔”缺陷的史书不能简单地谥为“秽史”。赵翼曾指出《三国志》《宋书》《梁书》《陈书》也有曲笔、回护之处,批评得很激烈,但并未称它们为“秽史”。《魏书》有曲笔,同样是应当批评的,然李百药、刘知幾、刘攽、刘恕等对其脱离真相的批评,实不足取,李延寿对它的评论有偏高之嫌,但看法比较全面;王鸣盛认为它与南北朝诸史相比,“亦未见必出诸史之下”;《四库全书总目》说它“亦未甚远于是非”:这些评论大抵近于中肯。从今天的认识来看,《魏书》是“二十四史”中第一部专记少数民族政权盛衰兴亡的“正史”,具有特殊的历史价值;它在撰述上首创《官氏志》《释老志》等不少特点,也有不可忽视的史学价值。
关于批评的批评,在古代史学上头绪纷繁,议论横生,其中是非与正误,都须做历史的考察和具体的辨析。上述二例,可见一斑。
三、史学批评家的历史命运
柳宗元曾经批评过韩愈对史学家之命运的看法[20]。他们所讨论的,主要是关于史家本人的命运和结局。这里说的史学批评家的历史命运,着重于历史的眼光,即指其史学批评在史学发展上的命运。这里说的史学批评家,范围也比较宽,包括了那些写出了有较大影响的史学批评论著的作者。
从上文所述批评之批评的历史与是非来看,不难想象史学批评家们的坎坷的历史命运。孔、孟对史学的批评,在古代史学批评史上历来被视为“圣人”的言论,虽有王充的“问孔”“刺孟”,刘知幾的“疑古”“惑经”,他们的历史命运终究要好得多,这自然另当别论。
西晋张辅著论比较司马迁、班固优劣,他从几个方面论证班固不如司马迁,而司马迁称良史之由。后人评论他对马、班的评论,或是或否,大多只引用他说的“迁之著述,辞约而事举,叙三千年事唯五十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乃八十万言,烦省不同”[21]这一条,好像张辅其人评论史书优劣,竟如此浅薄而无其他任何深意,这是张辅的悲剧。柳宗元著《非(国语)》六十七篇,从历史思想和采撰内容上批评了《国语》的不当,从基本的方面看,堪称杰作。然有宋人苏轼批评于前,认为“《非国语》论,鄙意素不然之。”“柳子之学,大率以礼乐为虚器,以天人为不相知云云。虽多,皆此类耳”[22]。这话,倒是从另一个方面揭示和张扬了柳宗元之学的难能可贵处,尚不能谓之不幸。又有元人虞仲常批评于后,“以为《国语》诚可非,而柳子之说亦非也,著《非〈非国语〉》,时人已叹其有识”[23]。时人叹其《非〈国语〉》“亦非”之识,恐怕就不能说是柳宗元的幸运了。宋人吴缜撰《新唐书纠谬》,是批评《新唐书》的专书。后人对《新唐书纠谬》的批评,不仅在意见上有歧义,而且涉及吴缜的人品。《新唐书纠谬》凡二十门,共二十卷,所纠之谬四百余条。晁公武评论说:吴缜“不能属文,多误有诋诃”,并举出此书卷二“张九龄谏而太子无患”条中吴缜之误,以证其说[24]。南宋王明清在所著《挥麈录》一书中,则进而指出吴缜“著书之本意”,大意是说:当欧阳修等奉诏重修《唐书》时,吴缜“初登第”,上书欧阳修,“愿预官属之末”,欧阳修“以其年少轻佻,拒之”。吴缜乃“鞅鞅而去”,待《新唐书》成后,便“从其间指摘瑕疵,为《纠谬》一书”,这说明吴缜所撰,是为报当年旧怨。此说又被《文献通考》所引,流传益广。尽管宋人对《新唐书》也有不少微词[25],但对《纠谬》却持否定态度。吴缜是在绍圣元年(1094年)将此书堂而皇之上表奏呈哲宗皇帝的,但其在宋代的命运并不佳。到了清代,史家对《纠谬》的评论出现了明显的分歧。王鸣盛从历史考证方法上指出《纠谬》“止以本史自相质正”,未免过于“省事”,同时承认“其指摘却亦有精当处”[26]。这已不同于宋人的评论了,吴缜的命运可望有所转机。然而钱大昕却对《纠谬》采取严厉抨击态度,他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校阅此书后,仿虞仲常《非〈非国语〉》之例,写了一篇《新唐书纠谬跋》,列举实例,批评吴缜“读书既少,用功亦浅,其所指摘,多不中要害”,说他“未达于”地理、官制、史例、小学。跋文起首引《挥麈录》的说法,并加上“诋毁不遗余力”数字;文末又说,《新唐书》“舛谬固多”,吴缜所纠“非无可采”,“但其沾沾自喜,只欲快其胸臆,则非忠厚长者之道。欧公以轻佻屏之,宜矣”。以此来看,则吴缜的历史命运比之在宋代更加不幸。不过吴缜终究还是幸运的。乾嘉时期另一位史学名家章学诚,在《文史通义》里也写了篇《唐书纠谬书后》,其论旨则与钱大昕大异其趣。他称赞吴缜所列二十门“贯串全书,用心精密,诚有功于研唐事者,前人比之箴膏肓、起废疾,殆将过之无不及也”。他据理力驳王明清、晁公武之说,认为批评应着重“问其理之当否”;吴缜“颇识文章体要,史氏鸿裁,而竟因一言之失,谓其不能属文,何恶之甚邪!”他批评欧阳修主裁史局而缺“大匠度材”之器,殊为可叹。[27]章氏此论,因《纠谬》而发,意义却超乎《纠谬》之外,是关于批评之批评的一篇鸿文。这不独是吴缜之幸,更是史学批评之幸。
章学诚还概括了刘知幾的历史命运,说:“《史通》多讥先哲,后人必不服从,至今相去千年,其言颇验。盖其卓识不磨,史家阴用其法;其论锋可畏,故人多阳毁其书。”他又结合《新唐书纠谬》说:“人情不容一人独是,故击人者人恒击之。”[28]这两段话,是说到了对古代史学批评家的历史命运之规律性的认识。
[1] 顾炎武:《日知录·自序》,黄汝成集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页。
[2] 刘知幾:《史通》卷十《自叙》,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68页。
[3] 章学诚:《章学诚遗书》卷九《与陈鉴亭论学》,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85~86页。
[4] 章学诚:《章学诚遗书》卷九《再答周筤谷论课蒙书》,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88页。
[5] 章学诚:《文史通义》补遗续《与史余村》,刘公纯标点本,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第336页。
[6] 沈约:《宋书》卷六十四《裴松之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701页。
[7] 陈寿:《上三国志注表》,《三国志》,裴松之注,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1471页。
[8] 刘知幾:《史通》卷五《补注》,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22页。
[9] 叶适:《习学记言序目》卷二十八《蜀志》,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405页。
[10] 参见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四,徐小蛮等点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00页。
[11]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五,孙猛校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81页。
[12]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卷三十九“裴松之注”,黄曙辉点校,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第279页。
[13]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六“裴松之三国志注”,王树民校证,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第133、134页。
[14] 刘昫等:《旧唐书》卷七十三《令狐德棻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2598页。
[15] 刘知幾:《史通》卷十二《古今正史》,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339页。
[16] 魏收:《魏书》附录,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3063~3064页。
[17] 参见《廿二史札记》卷十三“《魏书》多曲笔”;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第263~264页。参见《文史通义》卷三《史德》,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219~229页。
[18]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卷六十五“魏收魏书”,黄曙辉点校,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第540页。
[19] 永瑢:《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五《史部·正史类·魏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407页。
[20] 参见《柳河东集》卷三十一《与韩愈论史官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498~500页。
[21] 房玄龄等:《晋书》卷六十《张辅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640页。
[22] 苏轼:《与江惇礼秀才五首》之二,见张志烈等主编:《苏轼全集校注》第十七册《文集八》,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6264页。
[23] 宋濂:《元史》卷一百八十一《虞集传》附传,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4182页。
[24] 参见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七《唐书辨证》,孙猛校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306页。
[25] 参见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一百九十二《经籍考·新唐书》,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1627~1628页。
[26]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卷六十九“新唐书纠谬”,黄曙辉点校,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年,第596~597页。
[27] 参见章学诚:《章学诚遗书》卷八《唐书纠谬书后》,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69页。
[28] 章学诚:《文史通义》补遗续《与孙渊如观察论学十规》,刘公纯标点本,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第357~35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