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访药迷恋倾城(1 / 1)

太史公司马迁之所以伟大,其很重要的原因是在于他不畏权贵,敢于揭露他们的秽言丑行。他在《史记·封禅书》中一针见血地写道:

“今天子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

放眼历史家,敢于如此编纂当代史的真是寥如晨星,少之又少。封禅的一个重要推动力,源自于当时浓重的宗教神学氛围,所以,凡醉心封禅的帝王,几乎没有不醉心搞神鬼仙人崇拜的。谈起对鬼神的迷恋劲儿,汉武帝与秦始皇真是难分伯仲。

汉武帝三年行郊祀一次,确定了泰一神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是大一统封建专制主义政治在宗教上的反映。 “多欲”的汉武帝,对泰一神的企盼是多方面的:造作宫室,要“敬画”泰一诸鬼神;封禅,要敬祠泰一神;出兵征伐,也要泰一神相伴保驾。

元鼎五年(前122),汉武帝为征讨南越,特告祷泰一神,命以牡荆画幡日月北斗登龙,以象泰一三星,为太一锋,名陶灶(汉)曰“灵旗”,这是将泰一神当作军旅保护神。

两越被平定后,越人勇之对武帝说:越人俗好鬼,祠祭时鬼皆现身;从前东瓯王信鬼、敬鬼,活到了一百六十岁,而后世对鬼神怠慢了,所以其运祚衰耗了。

汉武帝深信不疑,马上令越巫立越祝词,祠祭包括泰一在内的天神百鬼,并首次使用了鸡骨卜。

专制君主之崇高地位,使他们在精神和物质两个方面都可兼收并蓄。那个时代无须理解,只需服从。

汉武帝亦不需要世人理解自己,他只是固执地要鬼神相信自己对其的一片坦诚。大概也只有在鬼神面前,汉武帝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孱弱,感觉到帝王之尊不值一提。

景帝时期,开始有所谓神君崇拜。据说神君是长陵的一个普通妇女,因爱子夭折,悲痛而死,一缕魂灵飘飘****地孤独无依,多次在她的妯娌家显灵,妯娌便将其祠之于室内。人们听毕,不知受什么心理驱策,纷纷去祠祭告祷,据说十分灵验。汉武帝的外祖母平原君也去祠祭过。

《汉武故事》说霍去病未发达时也曾向神君告祷,本来只闻神君言,不见神下来,这次却打扮得漂漂亮亮娇娇滴滴的,出现在霍去病面前,要同他做个浪漫风流的露水姻缘,遭到拒绝后十分惭愧地离开了。

此事断不可信。不过,它说明神君崇拜的确风靡一时,慑住了无数愚昧的心灵。汉武帝也属于愚昧者之列。他要神君专门保护自己,便以隆重的礼仪将其“请”至宫中,朝夕祠祭。

“请”来的至多是一块木制灵牌,但是司马迁听说天子能听见女神说话,看不见她是什么模样。

元狩五年,汉武帝在鼎湖患病。巫医束手无策无计可施。有人报告武帝,上郡有病巫之神,汉武帝将神“召置”祠之甘泉,也唤作神君。汉武帝派巫向神君请教,神君说: “天子不要担忧自己的病,慢慢地就要好起来,请一定与我在甘泉宫相见。”汉武帝听后,病势果然转轻,等到了甘泉,病已痊愈。兴高采烈的汉武帝大赦天下,建起一座寿宫,用来奉安神君。

汉武帝梦寐以求想见神君一面,想亲耳聆听神君关于祛病除邪长生不老之道的教诲,比什么都重要。他在寿宫和北宫竖起羽旗,摆设了许多供具和供品,自己则精心沐浴一番,将汗臭泥垢洗净,小心步入寿宫,会见神君。

但神君并非履行谎言,乘风而来,驭风而去,不理解武帝急于面见之诚意,大多在静夜里说上几句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家常话,毫无神家之味。

饶是如此,汉武帝还是诚惶诚恐地命人记下神君的话,怎样策划的?谁也不晓得。汉武帝把整个过程搞得十分神秘,用太史公的话说,是“其事秘,世莫知也”,可太史公又焉能其详呢?仔细一想,方觉那句话说得真是尖刻极了。

神仙崇拜是古代中国人的一大发明,它是在先秦道家哲学基础上产生并发展起来的一种神秘主义思想及其修炼形式。《庄子》中就有对仙人的具体描述,言他们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随着阴阳五行学说的流布,神仙崇拜也开始在战国后期广泛传播开来。活动在滨海地区的方士们大肆鼓吹求仙、炼丹可长生不死,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

他们说,渤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离大陆并不很远。仙山上的飞禽走兽和一应物事尽皆纯白,以黄金白银为宫阙,许多仙人都居住在那里。

更重要的是,山中有不死之药,凡人若吃下去,即能体健身轻,青春永驻,最终飞升成仙,出处任意,摆脱尘世的种种可怕可厌的羁绊,使自己的生命无限期延长,永久地享受美食、美服、美色等的快乐。

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并没有罪过,至少不比悲观厌世潜遁山林更坏。神仙之说体现了人们对超自然超社会的事物的理想追求,渴望实现意志和肉体的绝对自由,强调通过主观努力延长自己的生命。

可以这样说,神仙之说最形象地体现了我们中华民族的乐生、重生的现实主义精神和勇于同自然进行斗争的风貌。

然而,神仙毕竟是虚妄之物,将其赋予无与伦比的现实性,将杂糅各方的迷信方术奉为万世不易之宗,梦想修炼成仙,就像现在某些人呼吁能够呼风唤雨一样荒谬绝伦。

荒谬绝伦的大有人在。《史记·封禅书》说自齐威王(前356—前320年在位)时起,就不断有人冒死出海,寻找虚无缥缈的三座仙山,一直没有找到。

秦始皇横扫六合,并吞宇内,巡视天下,唯恐落在人后,急忙派徐福带着童男童女入海寻仙,并求不死之药,结果也是南柯一梦。传说徐福等人漂到了日本,遂定居下来。留存至今的徐福墓有好几座,也不知孰真孰假还是全然皆假。

在秦始皇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帮着寻仙采药的都是方士;汉武帝身边的方士比秦始皇的要多得多了。

方士李少君,自诩能知从前久远之事,他曾指一位九旬老人说,我曾和你爷爷一起游射,就在某地。这老人忆起爷爷游射之地,同少君所言相符。于是,宫内宫外都说李少君是活了几百岁的活神仙。

李少君对汉武帝说起大话:祠祭灶神可使丹砂变成黄金,用黄金做成器皿以盛饮食,可以延年益寿,可见到海上的蓬莱仙人,再去封禅泰山即能生命永存,黄帝就是这样得道成仙的;臣曾在海上见过仙人安期生,还吃了他送给臣的像瓜一般大的枣子;凡是其道与安期生相合的,就可以见到他,反之,仙人就隐去了。

汉武帝对这番话深深相信,亲自相祭灶神,派方士入海寻找实期生等仙人,一面又化丹砂炼黄金,折腾不休。李少君病死了,汉武帝还以为他已脱出肉体化为神仙。

元狩三年(前120),齐人少翁在众多的方士中显得格外惹人注目,受到汉武帝的青睐。少翁,是言年轻的老年人。他用了变魔术的方法,使武帝远远地望见了死去的宠妃李夫人的形象,被武帝拜为文成将军,得大笔赏赐。

与李少君不同的是少翁善罗致鬼神,使人神直接会面。这是汉武帝盼望已久的事情,他按照少翁的安排,在车上画上大团的云气,按着五行相克的日子驾车辟恶鬼。在甘泉宫的台室也画上鬼神的形象,用各种各样的器具祭把他们。折腾了一年多,少翁也没能把神请来。

为获武帝的信任,少翁写了一封帛书,随饲草一起喂给牛吃下,向天子指称此牛腹中有奇书。汉武帝命杀牛得书,见那上面的话奇怪至极,正欲相信此为神灵所写,忽然发现了破绽:他认得这是少翁的笔迹。暴怒之下,武帝杀掉了少翁。

智勇双全的大汉皇帝,竟然依靠这样一个饭桶方士求神问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汉武帝又瞒下了诛杀少翁之事。时间久了,武帝也颇后悔没能让少翁将方术全部施展开来。元鼎四年(前113),方士栾大的到来,弥补了汉武帝的遗憾。

栾大与少翁是同窗,高大俊美,最大的本领是敢于说谎话,说胡话且从不汗颜。愚昧和专制的时代,谎话、胡话是最有力量的敲门砖。

栾大吹嘘说自己曾见过安期生、羡门高等仙人,只是害怕得到与少翁一样的下场。汉武帝听得入神,急忙表示少翁是食马肝而死,只要能采到不死之药,见到仙人,绝不吝惜钱财。他见奕大能使棋盘上的棋子自相触击,好像溺水人抓到了稻草,将栾大当作上宾礼待。

汉武帝大方地封栾大为乐通侯,食二千户。赐列侯甲第一座,童仆千人,并将自己的大女儿卫长公主许配栾大为妻,嫁妆是十万斤黄金。乐通侯栾大身佩武帝授予的五利将军、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和乐通侯六印,起身东去,找他的老师一起为天子迎接神仙。

但栾大并不敢入海寻仙,波涛汹涌,稍不留意便会丢掉性命。他在海边徘徊许久,跑到泰山祠祭一番,即回京师,对武帝说已经找到了老师,马上便可堵塞黄河决口、炼成黄金、招致仙人。连连吃亏后变得聪明的汉武帝早派人一路跟踪栾大,怎会再信他的鬼话,干脆利落地宰了自己的新女婿。可怜卫长公主,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栾大东去寻师之时,汉武帝得到了汾阴后土祠旁出土的所谓宝鼎。有个齐地的方土公孙卿对汉武帝讲了一个美妙动人的故事:过去黄帝得宝鼎,封禅泰山,仙登于天,若汉朝也得到了宝鼎,当至泰山封禅,也能成仙登天。黄帝时诸侯万国,以修神灵得封者七千国。

他经常在中原的华山、首山、太室山、泰山和东莱山同神仙相会。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成之日,一条飞龙自天而下迎接黄帝。黄帝和他的大臣以及后宫姬妾七十多人一起跨上龙身,许多小臣也想上天成仙,就揪住了龙须,可是龙须被扯断,小臣们都掉下地来。他们手持着黄帝的弓,捻着折断的龙须,仰望着直入九霄的飞龙,伤心欲绝。

汉武帝几十年求神求仙,耗资千千万,无论是用兵边陲,还是黄河决口,都不能使他求仙成仙的念头稍减。这富丽堂皇的九重宫阙,这茫无际涯的壮丽山河,好不容易才将其稳稳地把握在手中,有朝一日命赴黄泉,怎生让人割舍得!他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对公孙卿说: “若真能像黄帝

那样成仙长生,即便要丢弃妻子儿女也不打紧,只当扔了双破鞋子吧。”公孙卿凭巧舌如簧被拜为郎,奉命去太室山迎候神仙。元鼎六年(前111)的冬季,传说长安城头发现了仙人的踪迹。汉武帝多次被方士欺骗,杀了他们,可他始终相信神仙的存在是真实的,方士们没有真本事请到他们,只会骗钱花。汉武帝日夜兼程赶到了缑氏,当然又未见到神仙,即警告公孙卿不要走少翁和栾大的死路。

公孙卿言道:不是神仙求见人主,而是人主求见神仙。如今的道路弯曲而窄狭,神仙怎愿前来,汉武帝觉得言之有理,下令各郡国都要整修道路,缮治宫观、名山和神祠,准备接神仙大驾光临。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土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此后,汉武帝依靠公孙卿等方士大力搜寻仙人遗迹,特别是利用封禅的机会,派出几千人入海去寻找蓬莱、方丈和瀛洲三座神山,企盼能与仙人相遇,自己亦得道永生,将锦绣世界永久抓在手中,可是,遍寻不见,懊丧至极。汉武帝几乎将渤海翻个底朝天,结果还是杳无踪影。

为安慰自己万般失落的心情,寄托自己对仙人虔敬的纪念深情,使自己像黄帝一样早登仙界,汉武帝下令修建了众多大小不一、形形色色的宗教建筑。

元鼎二年(前115)春天,汉武帝下令在京师北城兴工建造柏梁台。台以百头香柏为之,十里之外都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又造承露盘,上有仙人铜像,以手掌捧铜盘以承所谓“云表之露”,据说以玉屑和之而饮,可得长生。相传柏梁台竣工后,汉武帝召集群臣在台上联句,共赋七言诗,每人一句,句皆用韵,一句一意。后人称为柏梁体。

这样的建筑还有建章宫内的神明台,台上的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风姿飘逸。汉武帝还在建章宫之北开挖大湖,造渐台,名曰太液。湖中有以人工堆积而成的蓬莱、方丈、瀛洲等海上仙山,以巨石精雕细刻成鱼、龟等海中动物,以慰皇帝对仙人的刻骨相思。

公孙卿还向汉武帝建议多造楼馆,因为仙人好“楼居”。汉武帝从其言,为了请到神仙,学到仙术,哪怕让他搬出未央宫也毫无怨言。汉武帝在甘泉造通天台、益寿馆、延寿馆,在长安建飞廉馆、桂馆等离宫别苑,命令公孙卿持节迎候仙驾。

敬神求仙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有滋有味。他的思想虽然有荒唐之处,然其着眼点还是现实的人生。所以,汉武帝更热衷于为自己兴建宫室苑囿。

武帝之曾祖父、汉高祖刘邦原本也是个喜欢吃喝玩乐之人,当时国破民穷,不敢大兴土木。萧何为壮汉天子之威,主持修建了壮丽的未央宫,受高祖指责。文景之世,黄老为本,崇尚节俭,文帝害怕加重百姓负担,连座露台也不敢修建。

武帝继承了祖先开创的鸿业,大兴土木,铺张奢侈。除了增广修缮未央宫等宫殿外,即位后不久即兴建上林苑。苑内离宫别馆数十座,仅湖泊就开挖了十个。

元狩三年(前120),为训练楼船和解决京师水源不足问题,亦为自己游玩方便,汉武帝又开凿了面积达十余平方公里的昆明池。元光三年(前132),在京师城西起建龙渊宫,以铜铸作飞龙。

元狩四年(前119),正当卫青、霍去病大举深入漠北征伐匈奴,汉朝财政吃紧之际,汉武帝仍下令营建甘泉宫。甘泉宫即是他求神问仙的宇祠,也是他后来的常居之所,许多重要活动都在这里举行。元封六年(前105)春,在河东蒲坂营建首山宫。

太初元年(前104)冬天,柏梁台发生火灾,董仲舒认为,这是天变示警的征兆。汉武帝不管那一套,仍旧起程东去,第四次封禅泰山,其间当然去了海滨,希望能发现楼阁玲珑的仙境异域。回长安后,勇之对武帝说:越地的风俗,有火灾,在原址必起造大屋,以压胜灾邪。汉武帝接受了这个建议,很快营建了建章宫。

此为一座带有苑囿性质的离宫,宫内千门万户,其前殿比未央宫的主殿还高。东有凤阙,西有唐中之庭;其北则起渐台环以太液之池;南建玉堂、壁门。此外尚有神明台、并于楼等大小建筑错落其间。为便于同未央宫联系,又跨城墙建造了阁道。

汉武帝多年苦心经营,使首都长安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和国际性都会。长安城内八街九陌纵横交错,街道路衢虽说还是土路,而路面下铺设了陶质排水管,或以砖砌排水阴沟,形成了比较完善的排泄雨水和污水的系统。城内九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许多外国客商和使节在此进行交易活动。

对于汉朝的繁荣富庶,那些西方来客十分羡慕,令他们感到惊奇的,京师内外那些鳞次栉比的宫殿楼阁: “金铺玉户、重轩镂饥寒,逐金丸”,这民谣就是对当时的真实写照。

韩嫣是弓高侯之孙,汉武帝年幼同其一起读书,很喜欢他。即位后,汉武帝发现自己离不开韩嫣了,封他做上大夫,赏给他大笔资财,二人时常“共卧起”。用古代“文雅”的说法,他们的举止是“断袖”之癖;用现代的术语说就是同性恋。

与现代一样,对同性恋,西汉的社会道德亦是持否定态度的。李广的长子李当户看不惯韩嫣的狐媚,寻借口痛打之。汉武帝不敢公开袒护韩嫣,只得称赞李当户打得对。汉武帝的母亲王太后,听说宫里有这么一个男人起居出入如此随意,不由大为恼火,不管儿子怎样哀告求情,坚持赐韩嫣死。虽失韩嫣,但并未不影响汉武帝纵情恣欲,豪华宫殿里的娇娃触目即是!汉武帝每次出巡归来都辇载来许多从地方上“搜括”来的美女。他的皇后卫子夫也是这样进宫的。汉宫里的美人有七八千之多,无法证明其真实性,但从武帝骄奢**逸、**不羁的一生来看,这个传说与实际当不会有很大出入。

大音乐家李延年,一次,在筵席间感情真挚地唱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首短歌出语夸张,欲扬故抑,它没有具体描写美人光滑如玉、面如凝脂的品貌,而是以虚胜实,咏叹了美人绝世无双的佳人魁力。汉武帝文采斐然,对诗歌的写作和欣赏都不是外行,他立刻从中领略到那神秘诱人无法言传的美妙情境,在眼前幻化出风华绝代的美人形象。于是,汉武帝带着热切的向往和无法掩饰的惆怅叹息道: “唱得真好啊!人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绝世佳人吗?"

平阳长公主在一旁进言,李延年的妹妹即这般美丽。

汉武帝很快召见之,见之果然天香国色,妙丽善舞。从此金屋妆成娇待夜,玉楼宴罢醉和春;李夫人承欢侍宴无闲暇,三千宠爱在一身。李夫人生下一男,天汉四年(前97)被立为昌邑王。

可怜红颜薄命,李夫人年纪轻轻的却染上绝症。汉武帝去看她,李夫人以被蒙头说: “妾寝病日久,形貌毁坏,不能面见陛下,请求您好好看顾昌邑王和我的兄长们。”武帝坚持要见,再览秀色,许诺说只要李夫人让他看上一眼,他就加赐千金,让夫人的兄长做大官。李夫人坚决不肯,见武帝死乞白赖地立于榻前不走,遂面壁而泣而不复言。

汉武帝大为不悦,怏怏地离开了。其他妃嫔们责备李夫人太狠心,竟不让皇上见上一见。李夫人说: “我所以不想让皇帝看见我的容貌,就是要将我的亲人托付给他看顾。我凭着美丽的容貌,得从微贱爱幸于上。以美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思断义绝。皇帝之所以对我眷恋不已,乃是因为我过去的美丽容颜。如今著见我形毁色伤,远非昔日可比,必对我产生厌恶唾弃之心,怎能再看顾提携我的亲人呢!”

或许李夫人是对的,否则好色的汉武帝就不会在李夫人死后,拜其兄李广利做贰师将军,封海西侯,拜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了。

宫中粉黛如云,受到皇上宠爱的何止李夫人一个。那么多的皇后、夫人、美人、婕妤、嫔娥、荣华、充依以及歌女、舞女,得一时之宠者难以计数!像什么尹夫人、邢夫人、赵婕妤等人,雨露均沾。然而,她们都没能给武帝留下更多的忆念;汉武帝刻骨相思的,还是风华绝代的李夫人。

方士少翁夜张灯烛,陈设帷帐,罗列酒肉,为汉武帝“请”来了李夫人。武帝看到死去的佳人在远处帷幄间坐坐站站,走走停停,自己却不能上前亲近芳颜,不觉更加感叹伤心,但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一去不复还,从此仙凡永隔,长为参商,汉武帝写一短歌寄托思念,但怎能表达汉武帝对那难以言传的秀色的渴望欲动之情呢?武帝赞扬李夫人的美貌如春华含菱,愈益端庄。但是桂枝芳香却早落尘埃,空前绝后的秀丽容颜永远沉沦在坟墓之中,再不能够同效于飞,月傍日边明。

武帝痴恋已故伊人,他再也不想亲近其他女色,满腔柔情都被早逝的佳人带走了,其自身只剩下一副皮囊,徘徊在空空****的天地之间。

说归说,做归做,九五之尊的皇帝怎会为一个女人,哪怕她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也罢长久地“呜呼哀哉,想魂灵兮”呢?充沛的精力,健壮的体魄,喜欢想入非非的性情,使汉武帝对食色宣欲有着特别的兴趣,只要玉肤如凝脂,吹气如幽兰,她或她,姓张姓李都没有关系。

所以,汉武帝对李夫人的爱纯属肉欲之爱。那篇赋只表述了他对秀色的忆念相思,至于李夫人之人品性情如何则根本不提,这说明汉武帝根本不注意这些“旁枝末节”。

因此,下述的传说即使不是真实的,将汉武帝与之联系起来,当不会使人感到荒诞突兀。

《太平广记》引《幽明录》云:汉武帝曾于微行中宿于民家,见其婢女有国色之姿,乃与之共寝。有一书生亦在此留宿。书生夜观天象,见客星将掩帝星,高呼连声。一操刀男子正欲入户行凶,被呼喝声吓走。汉武帝知道后说:那个男人必是婢女之夫,要刺杀朕。于是召集期门羽林,对房东表明了身份,并擒杀了婢女之夫。

汉武帝穷奢极欲纵情声色,侈建富室,在宫里宫外留下了那么多的情种。可是色有荣枯,爱有张弛,再说粉黛八千, “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离宫别馆里的争宠风波看来是司空见惯的。汉武帝信惑神怪,巡游无度,巫蛊席卷京城和皇宫内外,使财政疲敝,民不聊生,同时也埋下了统治阶级上层集团内乱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