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杰
本雅明在修改文章的过程中大概有过某种犹豫——也许应该把最后一个部分独立出来作为“后记”,也许该依着前面这些章节的次序称作“十六”。设若如此,至少就这一点而言,批判版第五稿也就还是存在着作者仍会进一步修改的内容,哪怕已无关大局。
最后这个部分树立了一个著名的对立,即法西斯的“政治的审美化”与共产主义的“艺术的政治化”相对立。本雅明之所以把这两者构建成为一种对立,是由于他看到法西斯和共产主义对于技术采取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或者更审慎地说,技术在法西斯那里、在共产主义那里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面貌。
在法西斯那里,技术不是一种能够与人和谐共存的东西,技术是毁灭人的东西,还要让人对于人自身的被毁灭,以及人自身为技术所毁灭产生美感。通过技术复制手段,营造愚民的政治氛围,使群众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不疑有误,是法西斯“政治的审美化”的经典样态。为热兵器血腥残酷的战争唱赞歌,则是法西斯“政治的审美化”的极端体现。
对共产主义而言,技术是一种让人在政治上变得更加成熟的事物。在本雅明看来,技术尤其能够通过包括电影在内的诸多艺术,促进人们进步,促使人们把他们正生活于其中的社会变得更好。其所说的“艺术的政治化”,意味首先就在于此。
诚然,“论纲”里没有对共产主义视野下的战争话题进行探讨。无论本雅明此时关于战争的意义,乃至关于历史的意义是否已经思考成熟,战争之于共产主义必定有着完全不同的内涵,又或者战争应是“义战”,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