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法庭,在原告席坐下。杨晓惠法官问:“核实清楚了?”见纪佳程点头,她敲响法槌,宣布:“现在继续开庭。原告对被告提交的证据发表质证意见。”
纪佳程握着被告的证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审判长,在发表质证意见前,原告代理人需要说明一件事:原告确实在起诉的事实和理由中有所隐瞒。”
法庭里顿时一片哗然。纪佳程的目光缓缓在江诗媛、黄其柏、潘妮娜、江华诚、江士同、方式宁、薛大伟等人的脸上扫过,脸上带着无奈,说:“但是,这种隐瞒是为了被告的利益。提起本次离婚诉讼之前,代理人曾经询问何利锋,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当时何先生表示:虽然今天走到离婚这个地步,但是毕竟夫妻一场,江诗媛女士还年轻,还有以后的路要走,还是尽可能给彼此留一些体面。代理人虽然有不同意见,但还是尊重了当事人的意愿。”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何利锋为江诗媛隐瞒了什么。黄其柏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江诗媛,江诗媛疑惑地盯着何利锋,何利锋却只是低着头。
“但是,从本次庭审情况来看,被告一方对原告的控诉已经极大地损害了原告的利益和声誉,”纪佳程强调,“所以原告代理人经过刚才与原告的沟通,被迫把一些事说出来,相应的证据我们也会举证。现在我们就在质证意见里说明一下。”
他举起被告所有的证据,一份一份地翻着。
“针对被告证据一《结婚证》,对证据三性和证明目的予以确认。”
他翻了一页。
“针对被告证据二《出生医学证明》,对这份文件形式上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于其所要说明的事实有异议。《出生医学证明》上的内容是医院根据家属提供的资料填的,也就是说,这份出生医学证明上的内容是根据被告提供的资料填写的,未经过原告的同意,并不能证明原告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法庭里寂静了几秒钟,江诗媛睁大眼睛盯着纪佳程,黄其柏则有些蒙,所有人都被纪佳程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惊呆了。旁听席上的江华诚猛地跳起来,指着纪佳程吼道:“放屁!”薛大伟等人面面相觑,惊疑地望着。
“砰!砰!”杨晓惠法官狠狠地敲着法槌:“旁听席不许喧哗!”
潘妮娜和江士同一起把江华诚按回了座位,他呼呼喘着粗气,眼神简直能杀人。杨晓惠法官压制了法庭里的混乱,转向纪佳程问:“原告代理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纪佳程无奈地说,“江女士肚子里的孩子跟何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为什么会那样登记,何先生都一无所知。”
“你的意思是何定思与原告没有血缘关系?”杨晓惠法官震惊地问。
“完全没有。”纪佳程说。
“审判长!”黄其柏律师举起手来,“这太过分了!这是公然损毁被告的名誉!”
“原告有什么证据吗?”杨晓惠法官问。
“证据有,我一会儿就提交。唉……”纪佳程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没想搞成这样的,可是……这样,我把前因后果说一下吧,相应的证据我一会儿就提交上来。”
杨晓惠法官点头同意,示意纪佳程讲一下。
“被告讲的所谓嫖娼事件,一会儿我会说明。不过,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一段时间,江女士就已经对何利锋先生实施冷暴力,分房居住,拒绝沟通,何先生对此非常费解。所谓的嫖娼事件发生以后,江女士就搬到外面去住,其实际居住地点是她的一位亲属家。”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向旁听席斜过去,看向江士同。
在纪佳程说孩子与何利锋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江士同就已经凝固在座位上,此刻看到纪佳程的目光扫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望了望江诗媛,又看了一下旁边的江华诚夫妇,捂着肚子站起来,无声地向法庭后面的门挪去。
“原告前往这位亲属家试图了解状况。”纪佳程盯着江士同的身影,“但是在那里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场景。可以说,婚姻走到当时那个地步,并非原告的原因,而是被告已经移情别恋。”
杨晓惠法官有些奇怪,不知道原告代理人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往旁听席那边扭头,顺着纪佳程的目光往法庭后面望去,她也看到江士同正在走向法庭的后门。看到法官往后看,旁听席上的人也纷纷回头,看到了已走到门边的江士同。
“但是!考虑到身份和伦理上的因素,江女士和她的那位恋人走到一起是有难度的!”纪佳程的声音突然升高,抛出了炸弹,以至于旁听席上的人都回过头来,“所以,如果江女士和她的恋人有了孩子,一定会安在原告的名下。不过,恐怕江女士不知道的是,早在五年前,原告就去医院做了输精管的结扎手术!”
江诗媛身子一晃,向后靠去,她睁大眼睛惊骇地望着何利锋。一直低着头的何利锋这时终于缓缓抬头,坐直身子,露出冷漠的脸。旁听席上发出一片低声惊呼,就在这时,江士同推开法庭的后门,飞快地闪了出去。
纪佳程这番话的内涵太丰富了,首先说江诗媛在和一个有“身份和伦理上的因素”的人同居,加上刚才说她住在“亲属”家,谁都知道他在影射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盯着江士同,而江士同又在这时候突然离开,大家甚至能猜出他在说谁。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说何利锋做了输精管的结扎手术,这几乎是公开声明江诗媛“偷人”。薛大伟等人望望江诗媛,又回头望望法庭后门,随后面面相觑。
江华诚震惊地望着江诗媛,江诗媛却低下头,不肯看他的目光。江华诚红着眼睛,回头望着法庭后门,额头上青筋直跳。他猛地想站起来冲出去,却被潘妮娜死死拉住。
“老江,老江!还在开庭,还在开庭!案子要紧,案子要紧啊!”潘妮娜低声喊道。
“关于这一点,我一会儿会提交证据。”纪佳程补充道。
黄其柏本来在犹豫是否举手抗议,被纪佳程这句话打消了念头。他是老律师,熟悉语言逻辑,纪佳程实际说了两件事,一件是江诗媛出轨,一件是何利锋做了结扎,只要纪佳程有证据证明第二件事,那么既然江诗媛生了孩子,第一件事就必然成立。
现在黄其伯律师不知道的是纪佳程所说的“身份和伦理”问题有没有证据。但是从信息传播的角度分析:当人们确认了江诗媛出轨,他们对纪佳程的话也就信了至少五成,对所谓“身份和伦理”问题也就已经信了五成,再加上江士同刚才迅速离开,人们已经有了心证。黄其柏律师现在甚至不能决定如何抗议,万一自己否认了,纪佳程一会儿拿出什么证据呢?
想到这里,黄其柏律师只能静观其变,他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思是纪佳程的证据不值一提,然后带着微笑靠近江诗媛,眼睛仍然望着原告席,小声问:“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胡说!”江诗媛紧紧握着拳头,低声说。
“确定吗?”黄其柏心里安定了些,为了稳妥起见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他没有得到江诗媛的回答,他带着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发抖,妆容精致的脸上泛出汗光,嘴唇哆嗦着。看到她这样的表现,黄其柏心里又不安稳了。他想多问一句,这时候杨晓惠法官开口问:“原告代理人的意思是,何利锋做过结扎手术,所以不可能是何定思的父亲,对吗?”
“是的,一会儿我会就此举证。”纪佳程回答。
“被告解释一下。”杨晓惠转向被告席。
黄其柏律师望了望江诗媛,后者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定了定神,答道:“原告的这种说法我们也是第一次听到,何定思就是原告和被告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杨晓惠法官追问:“可是原告说他做过结扎手术,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没看到这方面的证据。”黄其柏说,他现在只能这样拖延一下时间,“《出生医学证明》是具有权威性的文件,没有证据是不能推翻的。”
杨晓惠法官盯着江诗媛看了一会儿,指示:“原告继续质证。”
“针对被告的证据三《工资发放记录》,”纪佳程质证道,“对于其形式上的真实性没有异议,我们也认可被告所说的,他们根本没有在江浦实业给原告安排实际的工作岗位。对于其所要说明的事实我们还有补充:被告确认了何利锋在来到江家之前是‘身无分文’的,和被告结婚后的收入就是每个月所谓的工资,这就意味着何利锋没有条件攒什么大额的夫妻共同财产,他和被告的夫妻共同财产只有两个人的工资收入和公积金。所以本案双方之间的共同财产处理非常简单。”
他往黄其柏那边看了一眼,看他没有发言的表示,便继续下去。针对证据四的质证非常关键,如果能达到引爆的效果,可以极大地弱化那张接吻照片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可以把所谓的嫖娼事件的疑点展现在法官和机电商会的人面前。
“针对证据四——所谓抓到嫖娼的视频文件,我们对证据的三性均有异议。”
“原告要看一下原始载体吗?”杨晓惠法官问。
“我们会在庭后仔细观看。”纪佳程说,“我们否认证据的三性,是因为这份证据是基于非法目的、非法手段取得的虚假证据。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嫖娼事件,这根本就是被告和其家人设的局。”
这番话引起的爆炸效果不亚于刚才说江诗媛偷人、何利锋结扎,两个重磅炮弹抛出来,炸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旁听席上发出了低微的吸气声。江诗媛怒目圆睁,美丽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黄其柏律师举手怒喝道:“审判长!原告律师在恶意诽谤!”
没等杨晓惠说话,纪佳程就?了回去:“诬陷别人嫖娼才是真正的诽谤。”
“注意法庭纪律!”杨晓惠法官喝道,“不要吵!”
“审判长,原告律师刚才的说法完全是在无理取闹,”黄其柏说,“你问问他,这里面的人是不是何利锋?这个光着身子的人是不是他?旁边这个女人是谁?连基本的事实都不承认,反而说被告设局,你有什么证据?难道原告的衣服是被别人扒下来的?”
“没问题啊,我承认里面是何利锋啊,可是这又怎么样呢?”纪佳程摊开双手说,“他的衣服还真不是自己扒下来的。审判长,原告代理人请求继续质证,把里面的事情说一下,希望被告代理人不要打断。”
“原告继续质证。”杨晓惠法官指示,“被告代理人不要发言,有意见后面会给你时间讲。”
“谢谢审判长。”纪佳程点点头,“代理人在此陈述几件事,相信法庭内的各位就会发现这所谓嫖娼事件的蹊跷。如我之前陈述的,在所谓嫖娼事件之前,江诗媛女士与何利锋先生感情就出现了问题,江诗媛女士主动与何利锋先生分房居住,并拒绝沟通。这时候,江士同先生就约何利锋先生去附近的酒吧喝酒,这位江士同先生现在就坐在旁听席——”他用手往旁听席上指了一下,发现江士同不在,说了一句,“——咦,还没回来啊,我以为他只是去上个厕所呢。”
这个举动是他故意的,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江士同没回来,并且确信江士同已经逃离法院。之所以说这一句,是“很无意”地提醒所有人江士同离开了这件事,这样大家就会回想起自己刚才讲的“身份和伦理”的故事。
“但是那天到酒吧后,江士同先生却临时失约,何利锋先生只能独自饮酒,随后他遇到了照片中的这位女士。这位女士叫库雅楠,当时是江景蓝调文化娱乐有限公司的艺人和模特,派驻到那个酒吧当驻场歌手。而这个江景蓝调文化娱乐有限公司,是被告江诗媛女士的姑姑江爱云和姑父杨文亮开的,也就是江家的人开的。
“接下来奇怪的事就发生了,而且不止一件。”纪佳程说,“第一件奇怪的事是:何利锋居然喝了一杯酒就醉倒了,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酒店**,身上的衣服都没了;第二件奇怪的事是:从酒吧到事发酒店有两百多米,何利锋不省人事,是怎么到酒店去的?第三件奇怪的事是:经了解,无论是何利锋还是库雅楠,都没有花钱去开房间,这房间是有人提前开好的;第四件奇怪的事是:说是嫖娼,但是却没有任何何利锋向库雅楠付款或者转账的记录,不知道这是嫖的什么?真爱吗?第五件奇怪的事是:原告一醒过来,就发现被告全家已经在场了,就像早就等在那里似的……”
“审判长!”黄其柏律师举手高声说,“原告律师在故意混淆事实!何利锋当时是不是醉倒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肯定是他自己去的酒店,被告和家人是接到消息才赶过去的。原告代理人这是在故意歪曲!”
“那么被告代理人能不能向法庭解释一下,”纪佳程在杨晓惠制止黄其柏发言前抢先问,“江家人是接到了谁的消息?是通过电话、短信,还是微信?你们是怎么得知具体的房间号码的?这几个问题也有助于我进一步质证。”
杨晓惠法官本来要制止黄其柏干扰纪佳程发言,听纪佳程这么说,就望向黄其柏。黄其柏把脸凑到江诗媛旁边,江诗媛低声说了句:“忘了。”
黄其柏坐直身子,盯着江诗媛看了几秒钟,转过脸来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笑着说:“当时是有一个朋友看到原告搂着女人进了酒店,就跟了过去,打电话告诉了被告本人。原告代理人,怎么可能把这个人的名字披露给你呢?万一你们打击报复怎么办?”
“这个人的名字我大概能猜出来,”纪佳程笑道,“是不是叫杨文光?”
黄其柏律师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有些茫然,他身边的江诗媛却脸色大变,惊骇地望着纪佳程。旁听席上的江华诚和潘妮娜也身子前倾,睁大了眼睛。
“我要说的第六件奇怪的事就是:那个提前订好房间的人就是这位杨文光,而这位杨文光,是被告的姑父杨文亮的弟弟,被告称他表叔。”纪佳程说,“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被告的表叔去提前开好了房?给自己的表侄女婿嫖娼?”他没等黄其柏律师发言,立刻接着道:“还有最后一件奇怪的事:从这几张照片来看,被告的姑姑江爱云女士和被告的表妹江诗慧小姐面对所谓的嫖娼对象库雅楠,显得疾恶如仇,非常气愤,拳打脚踢,最后拖着头发把人拖出去了,想象一下就觉得很疼。”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头顶。
“从常理来讲,库雅楠与自己的侄女婿做下了这样的事,江爱云女士怎么说都应该采取点行动吧?怎么说也要把库雅楠开除吧?”纪佳程说,“可是直到现在,库雅楠女士还在江爱云女士的江景蓝调文化娱乐有限公司里当艺人,继续被派出去当歌手,这不奇怪吗?我给大家总结一下:人是被告的堂哥约过去的,嫖娼对象是被告姑姑的公司的艺人,房间是被告姑姑的小叔子去开的,事发以后被告姑姑也不开除这位嫖娼对象,就像没事一样。请问大家做何理解?”
经过他这一番讲述,整个嫖娼事件真的被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气味。旁听席上的薛大伟等人都皱起眉头,观察着何利锋和江诗媛的神色。方式宁显得尤其震惊。
“纪律师,你发表观点即可,不用反问。”杨晓惠法官扶着额头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问问被告对此有什么回应。”
“被告认为原告代理人所说的完全是一派胡言。”黄其柏律师必须控场了,他发现法庭里的风向已经被纪佳程引导,旁听席上的人显然已经对被告方产生了怀疑,而他刚才之所以强烈要求本次庭审走完流程,是要趁着本案还能够公开审理时,彻底在机电商会的人面前展示何利锋的不堪。现在法庭反而成了何利锋一方的展示舞台,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说什么原告为什么去酒吧,还有什么开房的人是谁,嫖娼的对象现在的工作,这都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胡说。”黄其柏律师说,“特别是一些细节,比如原告一杯就醉倒、如何去酒店,都是原告代理人利用事情发生在两年前这一条件,自己预设了‘原告喝醉’这一前提。实际上,原告真的喝醉了吗?他难道不是自己走到酒店去的吗?否则那名女性是怎么把他扛过去的?而被告提供的照片却是实际存在的证据,上面显示了原告和其他女性赤身**的样子。大家应该相信的是具体的证据,而不是讲故事。”
“原告,你在这方面有证据吗?”杨晓惠法官问。
“没有。”纪佳程说。
法庭里有了低低的**声,黄其柏律师脸上露出笑容。然而纪佳程紧接着就说:“但是我说的都是有依据的。请允许我解释一下。”
“原告代理人解释一下。”杨晓惠法官说。
“我得感谢一下被告一方,你们对何利锋的控诉让我对‘认定夫妻感情确已破裂’重新燃起信心。”纪佳程阴笑着说,“关于我说的那几点,还真不是胡说。首先,当天是不是江士同先生约何利锋去酒吧的,问一下江士同先生就行了——哦,江先生还没回来?好像刚才我说什么观点的时候,江先生就出去了,法庭可以看看能不能联系他回来。”
杨晓惠法官听到他又故意在那里阴人,瞪了他一眼,说:“原告代理人继续发表意见。”
“好。”纪佳程笑道,“我之所以说房间是杨文光先生开的,是因为我们已经去查询过了,那里留有杨文光先生交押金的底联,但是那个证据我们拿不到,酒店方说需要法院的调查令。所以,如果被告方对这一节事实有异议的话,我们可以申请调查令,这里是申请书。”说着他抽出一份申请书递给书记员。
黄其柏律师愣住了。书记员把申请书递给杨晓惠法官,杨晓惠法官看了一下,问:“你早就准备好了?”
“审判长,其实原告代理人和原告本人之间一直存在分歧。”纪佳程真诚地说,“代理人一直想证明原告受了委屈。而原告本人则认为,离婚就离婚,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大家好聚好散。他说服了我,所以我们的诉状写得很笼统,尽量不指责被告,我之前准备好的这些文件也没打算提交。但是,从今天的庭审状况看,被告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原告,那么代理人就必须全力应对了!”
现在何利锋的“旗子”树起来了:一个被妻子的家人诬陷、被妻子背叛,还要一门心思维持大家体面的令人同情的男人。之所以现在要火力全开——都是被逼的!
“关于库雅楠女士这两年的工作情况,我们也可以申请调查令,”纪佳程接着说,“让我们去社保中心调一下库雅楠的社保缴纳情况,看看是谁给她缴纳的。这两个调查结果一出来,所谓嫖娼事件也就一目了然了。”说着他又抽出一份调查令交上去。
杨晓惠法官拿到这份调查令申请书,又盯着纪佳程看。纪佳程很明显是早就准备好在这里搞突袭,偏偏他的突袭还是合理的:因为对方举证而被迫提出。她问被告方:“杨文光是不是被告姑姑的小叔子?”
“哦,是。不过……”黄其柏律师说。
“被告确认是杨文光去开的房吗?”杨晓惠法官问。
“不确认,不清楚。”黄其柏马上说。
“库雅楠是不是这家江景蓝调文化娱乐有限公司的员工?”
“我们不清楚,回去了解。”
“既然被告不能答复,庭后法庭会给原告代理人签发调查令。”杨晓惠法官决定,“原告针对被告的证据四质证完了吗?对证据五进行质证。”
“我先问问这份证据是谁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拍下来的。”纪佳程问。
黄其柏律师答道:“江诗媛女士去找何先生,试图挽回婚姻时看到这一幕,拍下来的。”
“被告的陈述不属实。”纪佳程说,“我们对这张照片的真实性确认,但是合法性不确认。这张照片是何利锋被释放当天拍的。之前被告及其父母诬陷原告侵犯商业秘密,被告亲自引着警察将原告抓进了看守所,都是何利锋先生的朋友李杏园女士为他聘请律师,送钱送衣服。沪东检察院后来认为何利锋先生不构成犯罪,要求沪东经侦放人。释放那天,何利锋先生心怀对李杏园女士的感激,一时情绪激动,吻了李杏园女士,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他们可能没想到被告找了人在违法偷拍。”
“原告和照片上的女士是什么关系?”杨晓惠法官问。
“朋友关系。”纪佳程回答。
“普通朋友会接吻?”黄其柏律师在对面小声咕哝,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不过是感激之情的外在流露。”纪佳程补充道。
杨晓惠法官听他睁眼说瞎话,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问:“原告代理人刚才说有补充证据提交对吗?”
“原告代理人一共有两组补充证据提交。”纪佳程说。
就在这时,法庭后面的门被推开了,沙靓靓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微微向法官鞠躬后坐在旁听席后排。
“对不起,现在是三组证据了。”纪佳程说,“原告代理人收到一份文件,我的助理刚刚送到,也要作为证据提交,我请求法庭允许她把证据交给我。”
杨晓惠法官点头答应。黄其柏律师的目光在纪佳程和沙靓靓之间来回穿梭,表情凝重。纪佳程起身走到旁听席的栏杆边,沙靓靓走过来将密封的文件袋交到他手里。
纪佳程小声问:“看到江士同了吗?”
“我在外面看到他了,他跑了。”沙靓靓小声回答。纪佳程点点头,回到原告席上,沙靓靓迅速离开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