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核对当事人身份和委托代理人的代理权限。”杨晓惠法官说,“当事人陈述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居民身份证号码、住所地等自然情况及委托代理人情况。”
纪佳程和黄其柏分别陈述了当事人身份、律师身份和授权情况。杨晓惠与诉状进行比对,说:“经核对,当事人的身份符合法律规定,可以参加本案诉讼活动。沪海市沪东区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今天公开开庭审理原告何利锋诉被告江诗媛离婚一案,原告何利锋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纪佳程出庭参加诉讼,被告江诗媛及其委托代理人黄其柏出庭参加诉讼,双方对对方出庭人员身份有无异议?”
双方:“没有。”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本案在开庭三日前,已向当事人书面送达了本次开庭传票及《当事人诉讼权利义务通知书》。双方是否收到?对你方在法庭上的权利义务是否清楚?”
双方:“收到,清楚。”
“本案适用简易程序进行审理,由本院审判员杨晓惠担任本案的承办法官,主持今天的庭审,肖亚军担任法官助理,书记员赖子林担任法庭记录。对于以上人员各方是否申请回避?”
双方:“不申请回避。”
“下面进行法庭调查,首先由原告明确诉讼请求,陈述事实和理由。”
纪佳程简单宣读了诉讼请求,包括:一、请求依法判令原告、被告解除婚姻关系;二、请求依法判令何定思由被告抚养,原告不承担抚养费;三、依法分割夫妻共同财产;四、本案案件受理费由被告承担。
第二条诉请一念出来,旁听席上的人都皱起眉头。不要孩子这一点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纪佳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连杨晓惠法官都瞥了他一眼。
纪佳程毫不在意,继续宣读事实和理由:某年某月某日,原告与被告登记结婚,然从婚后至今,被告与原告在生活中产生许多矛盾,原告在婚姻生活中感受不到一丝家庭的温暖和幸福,被告的种种行为使原告对于婚姻生活深感绝望。双方感情已经破裂,无法共同生活。故原告特意致状法院,请求依法判决离婚,请求法院依法判如所请。
本来这时候应该轮到被告答辩,可是杨晓惠法官先向纪佳程询问:“原告方要求不承担孩子的抚养费?”
“是。”
“法律依据在哪里?”
纪佳程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答道:“审判长,原告坚持这样主张。”
杨晓惠法官看了何利锋一眼,纪佳程相信这目光里肯定带有一丝反感甚至厌恶,女法官对孩子的抚养问题有着天然的敏感,何利锋这样的要求可以说是非常“渣”了。
“被告方发表答辩意见。”
“好的。”黄其柏律师面带微笑地看着纪佳程,拿起文件交给书记员,“被告方为了减轻法庭的工作量,起草了答辩状,现在提交给法庭。”
“给原告一份。”杨晓惠法官示意书记员,“被告代理人宣读一下。”
被告的答辩状一共有两页,字体不大,密密麻麻,与纪佳程干巴巴的、简短的诉状相比,被告这边的准备无疑显得更充分、更贴心、更专业。
“我方的答辩意见是:不同意原告的全部诉请,请求法院依法驳回。事实和理由如下。”黄其柏律师微笑着读道,“第一,被告方认为原告、被告双方有深厚的感情基础,目前感情并未破裂,仍然有和好的可能,不应轻易放弃婚姻。本案的原告、被告自幼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通过自由恋爱走到一起。两个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原告在国外求学期间患病,被告还专程从国内赶到美国照料他直到康复。2016年原告的父母突然自杀,公司倒闭,原告失去了经济来源,中断学业回到国内。被告不嫌弃其经济状况,坚持与其结婚,并为其生下孩子。试问,这样的感情难道不深厚吗?这样的感情难道会轻易破裂吗?”
深厚,绝对深厚。这样的表述连主审法官都不禁动容。
纪佳程不动声色。如他所料,江诗媛一方果然表述“不同意离婚”。这应该是精心研究过的,她越是表现得深情厚意,何利锋在旁听席上的人眼里越不堪。
“第二,被告在婚姻存续过程中没有丝毫过错,反而是原告在婚姻中多次违背夫妻忠实义务。原告穷困潦倒之际,被告与他结婚,和家人一起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原告不珍惜美好的家庭生活,反而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纵情酒色,还曾经在嫖娼时被被告当场抓到!”
黄其柏停顿了一下,以增强这句话的感染力。果然,法庭内的人看向何利锋的目光都变得厌恶起来。方式宁教授沉痛地摇摇头,显得极其失望。
“尽管如此,被告出于对原告的深爱,原谅了原告这一背叛行为。但是原告却并不珍惜被告给的这次机会,在婚内再次出轨,与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勾搭在一起,甚至离家与其姘居!”
“审判长,请被告代理人注意言辞。”纪佳程举手反对道,“‘勾搭’这样的词能在法庭上说吗?何况原告根本没有此种行为,被告代理人这是恶意攻击。”
“被告代理人,你注意一下言辞。”杨晓惠法官告诫道。
“明白。”黄其柏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不过原告代理人确实不需要着急,我刚刚讲过的一切都是有证据的。我讲这些是想告诉法庭,原告属于过错方,他提出离婚是想与外面的第三者在一起,法庭不应该支持其不当目的的诉请。”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提出了关于嫖娼和出轨的事。被告方之前没有提交这方面的证据,所以通过黄其柏律师刚才的话可以确定,他明显是准备搞证据突袭。
“第三,原告、被告有婚生子何定思,刚满一岁,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也应该继续维持家庭的完整。婚生子何定思系被告江诗媛八月怀胎后生下,为什么说八月怀胎呢?因为江诗媛怀胎后,原告对妻子疏于照料,在外乱搞,导致被告身心受到极大伤害,八个月就早产了!孩子出生以后,原告从没抱过孩子一次,从没给孩子换过一次尿布、喂过一次奶,甚至没给孩子买过任何东西,全靠被告及其家人精心照料,才把一个早产的婴儿抚养成现在一个健康的宝宝!《民法典》及相关条款规定在哺乳期内男方不能提起离婚诉讼,这个哺乳期一般认定为一年,请法庭注意的是,原告是掐着时间提起离婚诉讼的,孩子刚满一岁他就起诉了!《民法典》及相关条款的立法宗旨是什么?维护妇女儿童的权益就是重要的立法宗旨之一。原告还在诉请中不要孩子,连抚养费都不愿承担,我们实在不知如何评价!我们真诚地希望原告悬崖勒马,希望他知道:抛妻弃子是任何一个社会都不能容忍的恶劣行为,突破了道德的底线。综上,我们认为,原告的诉请应当全部驳回,请法庭依法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
他的第二点、第三点让杨晓惠深感意外,因为被告方的答辩意见是“要求继续维持婚姻”,可是这两点里全是对原告的讨伐。
“被告,你这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她问,“我看你在这里面对原告的控诉不少啊,都说他突破道德底线了,这婚姻还要维持吗?”
“我们想表达的是,尽管原告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但是被告还是深深地爱着他,”黄其柏律师说,“同时考虑到年幼的孩子,被告愿意原谅他,包容他,希望他回归家庭,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好吧,一个忍辱负重的妻子形象呼之欲出。纪佳程往旁听席上扫了一眼,发现薛大伟等人看何利锋的眼神都是冷冷的。何利锋只是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对面的江诗媛则拿出一张纸巾,擦着微微泛红的眼角,令人心疼。
纪佳程对此并不意外。很显然,被告一方的目的和思路与原告一方是一致的,其实同不同意离婚是次要的,关键在于如何在机电商会那些人面前抹黑对方的形象。
纪佳程捏着手里的答辩状,微微紧张起来。江诗媛一方的陈述已经做出,接下来就要看自己的了。
“原告针对被告的答辩,有什么要说的吗?”杨晓惠法官问。
“有。被告说的那些事都不存在。”纪佳程说,“原告在婚姻存续期间并无过错。”
“被告刚才说的嫖娼的事有吗?”杨晓惠法官问。
“没有!”
“有没有和其他女性同居?”
“没有。”纪佳程斩钉截铁地说。
“代理人不要回答,”杨晓惠法官说,“原告本人回答,有没有?”
何利锋微微摇头,说:“没有。”
“呵!”对面的黄其柏律师发出了嘲笑的声音,随后慢条斯理地从一个纸袋子里拿出一个老式手机,放在一边,整个过程故意让所有的人都能看见。
杨晓惠法官盯着何利锋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宣布:“现在开始质证,先由原告阐述其向法庭提交的证据名称、证明内容——被告是否已经收到原告的证据了?”
“收到了。”
“原告开始提交证据。”杨晓惠法官指示。
“我们一共向法庭提交了两组证据,”纪佳程说,“第一组是原告、被告的婚姻登记信息,证明双方目前处于婚姻关系存续期间。”
杨晓惠法官指示:“被告质证。”
“对该证据的三性及证明目的没有异议。”黄其柏说。
“原告继续举证。”
“是。我们向法庭提交的第二组证据是一份《租赁合同》,”纪佳程说,“证明何利锋与江诗媛已经实际分居达到两年。这里是原件。”
“被告质证。”
“被告对这份证据的三性及证明目的均不认可!”黄其柏用洪亮的声音说,“首先,这是一份奉咸区郊区村里阁楼的租赁协议,但据我们了解,原告一直居住在沪东区,居住在第三者的家里,因此这份证据绝对是伪造的!其次,仅从内容来看,这份租赁协议的租期距今也就一年左右,怎么能证明双方分居了两年呢?最后,原告、被告的孩子刚满一岁,原告声称与被告分居了两年,这可能吗?我怀疑这份证据是原告为了本次诉讼伪造出来的,请求法庭进行鉴定,如果涉嫌伪造,请追究原告的法律责任!”
他的质证意见是有道理的,法庭里的很多人都在点头。
“原告解释一下。”杨晓惠法官说。
纪佳程答道:“第一,这个《租赁合同》是真的,你看看纸张的新旧程度就知道不可能是新做出来的,被告如果要申请鉴定的话我没意见。第二,这上面有地址和房东电话,你们打个电话或者实地去看一下,我们都不反对。第三,双方实际分居超过两年,先是女方与原告分房,后来女方又离家在外居住半年左右,原告苦求无果后离开了这个家,在外面住了一年半。之前没有租房合同,后来才和这个房东签了这份《租赁合同》。第四,之前女方离家在外居住时,拉黑了原告所有的联系方式,原告还曾经发邮件给她,这封邮件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请法院去沪东检察院调取。”
“这和沪东检察院有什么关系?”杨晓惠疑惑地问。
纪佳程的第四点就是要引出何利锋被抓这件事,借此引起法官的注意。见杨晓惠法官询问,纪佳程严肃地说:“之前被告的家人向沪东经侦支队提出虚假报案,诬陷原告侵害公司商业秘密,把原告抓进了看守所,对了,当时带着警察来抓人的就是被告本人,本代理人当时也在场。”
这个细节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旁听席上的薛大伟等人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黄其柏立刻开口道:“这件事……”
“这件事后来报告到沪东检察院,”纪佳程抢着答道,“检察院审核证据,认为不能认定何利锋是犯罪,让经侦放人了,他们依据的就是刚才我说的那封邮件。您看,都带人来抓原告了,这还能说感情深厚吗?”
杨晓惠扭头问:“被告,有这件事吗?”
“向法庭说明一下,何利锋现在还是取保候审状态,”黄其柏强调,“他还是犯罪嫌疑人身份!当时是江浦实业公司报的案,不是被告,原因是原告把公司的图纸据为己有,拿去申请专利以牟利!被告当时知道要抓他,是赶过去安慰原告,劝原告浪子回头的。说到那封邮件,并不能证明双方到现在分居满两年,分居必须是持续的状态,双方都生孩子了,说明分居根本不满两年!”
“好了,不要争了,具体意见可以留到辩论时讲。”杨晓惠法官说,“原告还有别的证据吗?”
“现在没有了。”纪佳程说。
“被告举证。”
黄其柏律师拿起了一沓文件。
“被告向法庭提交了三组证据,”黄其柏说,“第一组证据是原告、被告的《结婚证》,证明双方仍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
“原告质证。”
“审判长,”纪佳程建议道,“我看被告也就三组证据,内容也不多,不如让被告一次性说完,然后原告一并质证,可以吗?”
“可以。”杨晓惠法官转向黄其柏说,“被告继续举证。”
纪佳程深呼吸一口气,知道短兵相接的时刻即将到来。庭前他就认为被告方的证据绝对不会只有他们提交的那三组,很有可能会拿嫖娼这件事进行证据突袭。考虑到刚才纪佳程否认嫖娼事件时,黄其柏律师拿出了一个老式手机,纪佳程完全确定黄其柏会补充提交证据,所以他临时请求一并质证,目的是让黄其柏律师一次性说出全部底牌。
黄其柏律师会错了意,他认为纪佳程的要求体现的是对被告证据的轻视,甚至懒得一组一组质证,所以他瞥了纪佳程一眼,笑了:原告律师可能不知道自己会临时增加重磅证据。
“被告提交的第二组证据是《出生医学证明》,”黄其柏说,“该组证据证明原告、被告育有婚生子何定思,这也侧面证明了原告所谓‘分居两年’是在撒谎。在这里我要说句题外话,孩子的名字是有深意的,取自‘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么优美的诗词,体现了被告对原告的深厚感情啊!”
他向法庭展示了原件,随后继续说下去:“被告提交的第三组证据是原告何利锋的《工资发放记录》。该组证据证明的是:何利锋回国后身无分文,完全靠被告家庭发放生活费养着。”
“谁发放的?”杨晓惠法官问。
“江浦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是被告家开办的企业。”黄其柏说。
“我看你提交的明细上显示发放的事由是工资,”杨晓惠法官问,“你刚刚又说是生活费,这些钱到底是什么性质?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实际上是发给他的生活费。”黄其柏律师说,“但是为了帮原告交社保,所以让原告在江浦实业挂了个名,以工资的形式发给他。”
“挂名是什么意思?”杨晓惠法官问,“他没有实际在公司里工作?”
“他就没去过。”黄其柏律师说。
“原告,是这样吗?”杨晓惠法官问何利锋。
“我前期去过一段时间的,后来不让我去了。”何利锋说。
“你收到过这些钱吗?”
“收到过。”
杨晓惠法官点点头,问黄其柏:“被告举证完毕了吗?今天是否还有证据提交?”
“有!”黄其柏律师响亮地说,“我们今天要补充两组证据!”说着把两份纸质文件和两张光盘提交给书记员。书记员把一份文件和一张光盘交给杨晓惠,另一份交到原告席。纪佳程抓过来看,纸质文件有五张,全部是彩色打印图片,前四张注明是“视频截图”,这些截图显示的是一间宾馆的房间,何利锋赤身**地坐在**,正在被江诗媛、潘妮娜等人围着质问和撕打,床边的地上坐着一个全身**的女人,先是被踢打,后来被拉着头发拖出画面。虽然清晰度略差,依稀能看出是库雅楠。
翻到第五张照片,纪佳程和何利锋同时睁大眼:照片是从室外向室内拍的,玻璃门后,何利锋把李杏园拥在怀里,两人正在亲吻。门外招牌的灯箱虽然没有打开,却能分辨出“杏园馄饨店”几个字。
纪佳程惊疑地看了一眼何利锋,何利锋也满脸惊骇。他们的表情完完全全地落在法庭内所有人的眼里。黄其柏律师带着微笑说:“我们向法庭提交的第四组证据,是原告嫖娼时被被告和家人当场抓到的视频,视频的原始文件在这个手机里。这组证据可以证明:原告违背了夫妻忠实义务,在外嫖娼,同时也证明原告及其代理人刚才否认嫖娼的说法是公然撒谎。第五组证据是照片,是几天前无意拍下来的。”黄其柏举起那张接吻照片,高声说,“该组证据证明:原告违背了夫妻忠实义务,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出轨,与第三者同居!以上证据我们都刻录进光盘了。”
旁听席上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向何利锋,看着他惊慌的模样。方式宁拍着腿,似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告要看原始载体吗?”杨晓惠法官问。
“审判长,被告当庭提交证据,这是在搞突袭。我们没有时间核实,无法质证。”纪佳程说,“鉴于被告当庭提交证据,我们需要时间核实证据,我们不排除补充证据进行反驳,所以我们要求本次庭审延期!”
他有些重复地说着,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审判长,原告本人就在这里呢。”黄其柏打断纪佳程的话,“直接让他确认一下里面是不是他就可以了,这还需要什么核实?”
“审判长,任何证据都得给对方核实的时间。”纪佳程反驳道。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我认为大家都应该以事实为依据,”黄其柏道,“证据规则不是这么用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节省司法资源,不要把今天的事拖到明天、后天。我建议今天把程序走完,如果原告有其他观点,可以庭后提交质证意见,但是刚才这两组证据,我觉得原告是可以当庭质证的。”
“我的意见是需要时间。”纪佳程向法官建议道,“被告代理人的说法是建立在对他有利的基础上,假如我今天也补充提交一些证据,他肯定不会这么说,所以我觉得——”
“这你可说错了,纪律师,”黄其柏律师插话说,“被告这边是绝对支持法庭工作的,假如你们有新证据,我们大不了庭后发表书面质证意见,绝对不会要求本次庭审延期。”
“不要吵了!”杨晓惠法官斥责道,“双方发言需要经过本庭同意,都注意一下!”随后她转向纪佳程,说道:“原告当事人本人在这里,确实可以当场核实,所以被告代理人刚才说的是有道理的,这个案子不复杂,没必要拖延着开好几次庭,我也认为今天可以把庭开完。”
“那我要是举证,他又要求延期怎么办?”纪佳程问。
黄其柏脸色微微一僵,他突然感觉纪佳程这句话好像是有目的的,似乎真的还有证据一般。
“一样,庭后发表质证意见。今天把程序走完。”杨晓惠法官转向黄其柏,“黄律师,可以吗?”
“可以。”黄其柏表示。
“那么我们就定下来了。”杨晓惠法官说,“原告可以质证了。”
“原告申请休庭十分钟。”纪佳程说,“我们需要几分钟对细节进行沟通。”
“好。休庭十分钟。”杨晓惠法官砰的一声敲下法槌。
法槌刚一敲下,纪佳程立刻拉起何利锋从侧门出了法庭,一直走到过道的尽头。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纪佳程责问道,“你们怎么让对方拍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何利锋皱着眉头说,“看衣服应该是我放出来那天的事,那天我在店里向杏园表白了,一激动就抱了。”
“你就不能回家再抱再亲?”
“回家有虫虫和董阿姨,不方便。”何利锋苦恼地说,“这个对案子有影响吗?”
“对案子本身影响不大,对机电商会那伙人的影响很大。”纪佳程说,“你没看他们看你的眼神?”
他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说:“不过应该是可控的……现在法庭已经确定会把程序走完,我可以出手了。”
“他们那边会有后手吗?”
“不知道。从他们突袭的证据来看,如果还有的话不会留着。”纪佳程沉吟道,“他们能攻击你的无外乎是嫖娼、找第三者、侵犯商业秘密;这么煞费苦心无外乎是想在机电商会那些人面前把你彻底拍死。先用少量证据引你同意公开审理,然后用证据突袭,开庭时突然把对你不利的证据全部列出来给机电商会的人看。如果我是对方律师的话,我会在突袭时把所有证据全砸出去,绝对不会冒险有保留。”
“好,全交给你了。”何利锋点头道。
纪佳程拨通手机放到耳边,指令道:“小沙,二十分钟后安检进法院,把东西送到法庭这边来。”随后挂断电话对何利锋道:“来吧,开始我们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