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别别别激动……”纪佳程慌忙说，“我我我——”

“哈，不说东北话了？”库雅楠冷笑道，“谁让你来的？来干啥？不说我戳死你!”

“别别别!”纪佳程慌忙低声求饶，“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我是来了解情况的，哎疼疼疼疼疼!我说我说!”

库雅楠手上本来已经在用力，听到纪佳程求饶，微微收回锥子：“快说!”

“我是律师，我来这里是想找你的……”

“姓杨的让你来的？”库雅楠狠厉地说，“怎么，要请律师对付我们了？不是说好了再缓一缓吗？他提裤子就翻脸啊？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你们跟踪我？”她说着又开始用力。

“你搞错了!你搞错了!”纪佳程惊骇地低呼着，“我是何利锋的律师，我是何利锋的律师!”

库雅楠的动作停下了，脸上的狠戾之色消散少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谁？”

“何利锋!认识吗？何利锋!”纪佳程感受到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松了些，似乎有点发抖，赶紧慢慢试探着想挺直身子，“你应该认识吧，两年多以前……”

“什么何利锋？没听说过!”库雅楠突然又使劲把他顶在墙上，锥子这次对准了他的咽喉，逼得纪佳程只能拼命向后仰着头，“我不认识，不知道!我警告你赶紧滚，不滚的话我戳死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纪佳程一叠声地求饶说。

库雅楠狠狠地推搡了纪佳程一把，挥舞了下锥子，才带着威胁的神色后退一步，盯着他说：“滚!”

纪佳程捂着脖子，一边喘息一边伸手看有没有出血。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你出门天天带锥子啊？上地铁不怕被查出来？”

“你还不滚？”库雅楠一扬手。

“哎哎哎，别冲动，我真不是来惹事的，你中午不在我还帮你弟弟打水呢!”纪佳程赶紧摇着手说。

“我戳你了!”库雅楠恐吓道。

“别吓唬我啊，你想想你弟弟。”纪佳程赶紧往楼梯下方退两步，“你要是真的戳了我，肯定要被拘留，到时候你弟弟一个人在医院可咋办啊，是不是？”

库雅楠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一笑，把锥子放进小挎包里。她把豹纹外套扯开，露出里面的背心，纪佳程一看她这个动作，立刻向下逃到楼梯转角处，和她拉开距离。

库雅楠在楼梯上方嘲弄地看着他，说：“挺机灵嘛。你再不滚，我就喊非礼了。”

“我就是想找你了解情况，”纪佳程在楼梯下方说，“我真没有恶意，拜托你，只需要几分钟。”

“我要喊了!”

“我大概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我能帮你!”

库雅楠已经张开嘴准备喊了，听到纪佳程这句话，狐疑地低下头：“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什么？”

“你先别喊，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好吗？”纪佳程恳求道。在下午和库雅致聊天时，他把了解到的信息大致按照时间顺序排了排，脑子里隐隐有了个轮廓，现在他尝试着把这些信息串起来。

“你父母过世得早，你弟弟完全是你拉扯大的，你很伟大，努力赚钱让你弟弟吃饱穿暖，还努力赚钱供他上大学。”纪佳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库雅楠的表情，他故意用了些吹捧的词，希望能减少库雅楠的敌意，“你弟弟是个很懂事的人，看得出他很善良。”

库雅楠眯着眼看着他，纪佳程完全判断不出他说的是对还是错。

“应该是在大学的时候，你弟弟拿身份证帮别人做了担保，结果借钱的人还不上，网贷公司找你弟弟还钱，”纪佳程斟酌着说，“负责讨债的是不是杨文光那个公司？”

库雅楠的脸色微微变了，她正过身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纪佳程。

“你不忍心看着弟弟被追债，就主动帮着一起还，拼命赚钱。”纪佳程说，“讨债的人可能拿你弟弟要挟你还钱，还不上就伤害你弟弟——你看你弟弟现在就被他们打伤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你有时就要被迫帮着姓杨的做事——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库雅楠又掏出了锥子，“你调查我？”

“我可没有!”纪佳程赶紧否认，“天地良心!我也就是今天和你弟弟聊聊天，理出点信息来，刚才那些是我分析的。”

“你是怎么知道杨文光的公司的？也是我弟弟告诉你的？”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纪佳程说，“也跟我今天来找你的事有关。所以我说，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我跟你说一下我是怎么知道的，然后……”

“你刚才说你是谁的律师？”库雅楠打断他问，“有名片吗？”

“有，有。我是何利锋的律师——你把锥子拿开一点。”纪佳程拿出一张名片，走上几级台阶，避开她手里的锥子递给她。库雅楠有些粗鲁地用一只手接过去，扫了一眼，随手塞进口袋。

“我什么也不知道。滚!再不滚，我弄死你!”她挥了挥锥子，转身要走。

“唉，我真的没恶意!”纪佳程在她身后无奈地说，“你帮我们，我们也可以想法子帮你啊!”

“帮我？”库雅楠冷笑道，“你能给我一百万元吗？滚滚滚!”

在她打开楼梯间的大门，即将进入五楼楼层时，纪佳程在她身后大声说：“大妹子，咱们得凭良心啊!你当初害的那个人被迫离家出走了，他岳父还差点把他送进监狱。你弟弟是人，别人就不是人吗？要不然咱们找你弟弟评评理，看你做得对不对？”

库雅楠狠狠地关上门，像头母豹子一样几步冲下楼梯，向纪佳程冲过来。她一只手揪住纪佳程的领子，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锥子，低声怒吼道：“我他妈的——”

“戳死我对不对？”纪佳程接口道，“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今天其实可以表明身份，跟你弟弟谈你当初做的事，可是我没说，我只想私下和你聊聊，想知道真相而已。你看，我身上没有录音笔什么的，”他把口袋扯出来，“你可以搜我的身，你再看我的手机也没有录音。我没恶意!”

“敢打扰我弟弟，我豁出去和你同归于尽!”库雅楠咬牙切齿地说。她盯着纪佳程看了几秒，狠狠地推搡一下，松开手走到一边。把锥子塞回包里，她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叼了一根点上。

“说吧，你想干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蓝色的烟雾，皱着眉头问。

“我想问问，两年多以前你和何利锋嫖娼的那件事。”纪佳程问，“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嫖娼呀，你没上过学？”库雅楠冷哼道，“知道什么叫嫖娼吗？他买我卖？明白吗？”

“少来了，那件事没那么简单吧？”纪佳程追问，“你确定那是嫖娼？”

“呵!”库雅楠冷笑着说，“不是嫖娼是什么？他有钱，我缺钱，大家做个交易，不行吗？”

“多少钱？”

“关你屁事!”

“那是给的现金还是转账？”纪佳程问，“他那天根本没有转账记录。”

库雅楠斜了他一眼：“现金给的。”

“可是他当时身上根本没有现金啊!”纪佳程说。

“我记不起来了!”库雅楠暴躁地说，“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记得住那么久的事？”

“他当时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是怎么到酒店去的？”纪佳程问。他直接设定了“何利锋不省人事”的前提，因为如果他说何利锋只是“喝醉了”，库雅楠很可能会说是何利锋自己走过去的。

库雅楠吸了口烟，说：“我忘了。”

“谁开的房总记得吧？”纪佳程问，“肯定不是你开的房吧？”

“不是我，是他开的。”

“可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开房啊？”

库雅楠又吸了口烟，她突然有些神经质地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咆哮道：“我说了，不记得了!不记得了!过了那么久，不记得了!”

她说着转身就上楼梯。纪佳程在她身后说道：“是杨文光给你们开的房吧？钱也是他付的。”

库雅楠哆嗦了一下，回过头来，震惊地盯着纪佳程，她的脸色明显变白了。

“这事情应该江爱云也参与了吧？”纪佳程说，“杨文光和你都是配合好的？”

“你什么意思？”库雅楠盯着纪佳程问。她的手又慢慢伸进了小挎包。

“你不是在江爱云的公司当歌手吗？应该也认识杨文亮和杨文光吧？我要是没猜错，事情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纪佳程说，“你弟弟给别人担保网贷，结果被网贷公司追债，我刚才和你弟弟聊天时顺便查了查裁判文书网，上面有你弟弟的判决书，他帮一个叫王威的同学担保，要承担连带责任，还有执行裁定书，要执行你弟弟四十多万元。”

库雅楠脸色铁青，手缓缓从包里抽了出来，手里捏着那盒女士香烟。她又抽出一支烟叼在嘴唇上，一连几下都没打着火。

“如果所料不错，网贷公司找了杨文光的那家讨债公司找你弟弟追债，你这个当姐姐的为了帮弟弟，只能听他们的。”纪佳程说，“所以江爱云或者杨文光让你去设计何利锋时，你只能去做。你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在设局诬陷何利锋。那天晚上，你去了酒吧，主动接近何利锋，在他的酒里下了药，然后把他弄去酒店，房间是杨文光开好的，你直接把他弄进房间就行了。”

库雅楠叼着烟，望着一边，一言不发。

“后面的事大家就知道了，”纪佳程说，“你通知了江家，让他们来捉奸，和他们演了一出戏。所以在那之后你还能继续在江爱云的公司待着，江爱云没有打击报复你——你立功了嘛。我说的这些对吧？”

库雅楠终于打着火，点着了烟，手微微有点抖。她深吸了一口，说：“放屁!”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就是放屁!”库雅楠骂道，“懒得理你，滚!”

“你不反驳就是承认了呗？”纪佳程说。

库雅楠怒视着纪佳程，然而面对纪佳程的目光，她的眼神突然有点躲闪。她又狠狠吸了两口，说：“药不是我下的，是酒保下的。那家酒吧是江总弟弟开的……还有，我没通知江家，我去的时候，他们家人已经在附近等着了，就算是通知也是杨文光通知的。”

“我就说肯定是他们，”纪佳程顺着说，“何利锋再怎么说也有一百五十斤吧，你一个女人怎么把他扛到酒店去啊？”

“杨文光扶的，还有个年轻的，是江总弟弟的儿子，好像叫什么江士同的一起把他架过去的。”

库雅楠狠狠吸了口烟，她用力往后捋了一把头发，长出了一口气。

“何利锋是不是打算追究这事？”她盯着纪佳程，“他是不是想找我报复？律师，我想请你跟他说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要害他的人不是我，让他去找江家去……我在江总手下讨生活，我弟弟又被他们追债，钱还不上就被抓去打，他们跳起来往我弟弟身上踩……他们让我去干这脏活，一分钱债务都没减免，只答应给延期，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又会把我弟弟抓去折磨，我没办法。你跟何利锋说，他要是真打算报复，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和我弟弟现在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大不了我俩喝药，没准还解脱了。”

说完这番话，库雅楠把脸扭过去，头发遮住了面孔。纪佳程伸头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库雅楠低头看到，接过去擦着眼睛。

“他不会报复你的，”纪佳程说，“知道你不可能是主谋。我刚才就分析你应该是被迫的了。”

他在楼梯上坐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能帮着做个证吗？”

“你觉得我敢吗？”库雅楠反问。

纪佳程挠挠头，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我看裁判文书网上执行你弟弟的金额是四十多万元，你这两年下来应该还了不少吧？怎么你刚才说还要一百万元？”

“人家跟我们要复利，利滚利。你不知道什么叫高利贷吗？”

“哪家网贷公司啊？这么嚣张？判决书金额也敢利滚利？”

“也是我们江总开的，她老公管着。”

“杨天财富？”

“你怎么知道？”库雅楠惊讶地问。

“这倒有意思。”纪佳程说，“杨天财富搞网贷，然后杨文光的公司负责追债。”

“他们一直是这么操作的。”库雅楠说，“江总和大杨总放贷，小杨总领一伙人专门追债。”

“你说的大杨总是杨文亮，小杨总是杨文光吧？”

“嗯。”

“你弟弟的腿是他们打伤的？”

库雅楠不说话了，只是狠狠吸着烟。纪佳程叹了口气，说：“那你这也不是办法啊，这种债你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你弟弟的腿好了，他们不会再打？”

“有什么办法呢？”库雅楠惨笑着说，“当初帮他们告我弟弟的也是你这样的律师，我弟弟现在已经被他们弄进失信名单了……我们不懂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只能被人家这么欺负，你说我们这种底层人算人吗？就算去了派出所，抓他们一两个打人的，其他人只会报复我们更狠!”

她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熄，长舒一口气，似乎调整了情绪，说：“你走吧。何利锋如果不报复我，我谢谢他。做证的事他就别想了。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弟弟。希望你以后也别来了。”

纪佳程站起来，看着她走上楼梯，在她走到楼梯间的门口时，纪佳程开口道：“妹子，这世界还是有公道的。”

库雅楠回头看他一眼，拉开楼梯间的门。

“我给你个电话，是沪东刑侦支队的办公电话，你找一位叫张云军的警官。”纪佳程说，“我觉得你遇到的这件事属于黑恶势力的性质了。你可以把你和你弟弟的情况和他讲一下，他那边对于举报人是保密的。”

纪佳程在一张纸上写下电话号码，上前递给库雅楠。

“要不要打这个电话，你自己斟酌——真要是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也算是个选择。”

说完这番话，纪佳程客气地与库雅楠告别，顺着楼梯下楼。当楼梯阻隔了库雅楠的视线，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还刺痛着的脖子和脸颊，在肚子里咒骂着：这疯婆子，包里居然带着锥子!

他在一楼卫生间里照镜子，确认脖子和脸颊上没有血点才放心。离开医院，他坐到车里汇总了一下信息，何利锋当初的嫖娼事件果然是江家设计的，从刚才的沟通看，江士同、江爱云等人都涉及在内。江爱云居然还涉及放贷的灰色生意，这让人蛮意外的。

可惜库雅楠不肯出来做证，何利锋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失望吧。

这事得向何利锋通报一下，他拿出手机，发现有多个未接来电，全是何利锋打来的。他通常不会这样打个没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纪佳程赶紧打了回去。

话筒里一片杂乱，纪佳程听到有人在哭，紧接着何利锋的声音出现了，惶急而嘶哑：“纪律师……”

“找我有事吗？”纪佳程问，“我刚找了库雅楠……”

“纪律师，出事了。董阿姨可能要不行了。”

纪佳程心里涌起不快，觉得何利锋有点没数。虽然他和李杏园也认识，但是和董老太只见过一面，一点都不熟，自己是何利锋聘请的律师不假，帮他来了解情况还罢了，怎么董老太“要不行了”也来找自己？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问：“怎么回事？”

“江诗媛来闹事，打了杏园，”何利锋说，“董阿姨一激动就发作了。现在杏园和江诗媛她们在派出所，我守在医院这里，您能不能赶快到派出所去？”

这就与离婚案件有关了。纪佳程马上说：“把派出所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另外你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一下，留言就行。”

赶到陆家嘴派出所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纪佳程停好车奔进去，向接待窗口询问李杏园在哪里，窗口的警员听他描述完，把他带到一间大的会议室，纪佳程进去发现李杏园孤零零地坐在桌子一边，对面几个人正在大声斥责着，中间有一位警官做着记录。

“我问你，你推了江女士没有？有没有把她推倒？你就说有没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逼问着李杏园。他的身边坐着江诗媛、潘妮娜和另一个中年妇女，都是怒目圆睁。看到纪佳程进来，他们愣了一下，李杏园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纪律师……”

纪佳程大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李杏园旁边，迅速扫了一眼李杏园脸上和手腕上的抓痕，问：“没事吧？”

“哎哟，来了一个出头的，身边真是好多男人。”那个中年妇女恶意地说。

“纪律师我没事，”李杏园说，“我婆婆——”

“哪里没事？”纪佳程说，“我看事情挺大的。验伤!马上申请验伤!这伤痕一个轻微伤妥妥的了，是她们谁抓的？指出来，验完伤要求拘留!”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爆掉了，中间的警官张大嘴，没想到这个人一进来就要把事情闹大。江诗媛、潘妮娜都愤怒地睁大眼睛，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立刻反驳道：“拘留谁啊？她把江女士推倒了，我们还要追究呢!”

“性质不一样。”纪佳程一句就点破了这个中年人的意图，“想弄成‘互殴’就别想了，人家在病房里待着，你们为什么冲进来？是你们冲进病房叫骂，打扰重病病人治疗，她阻挡你们合理合法。倒是你们借机殴打她，肯定违法了。啥也别说了，开验伤单!”

“那么开验伤单好了，本来我们还想放过她，让她道个歉就行了，”中年人说，“现在你们这个态度……”

“打人的人说挨打的人态度不好？”纪佳程反问。在他说的时候，他感觉李杏园的手在桌子下面拉他的衣服，可是他毫不理会。

坐在一边的年轻警官感觉自己控制不住场面了，这种争风吃醋的破事他见得多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协调了事，谁有那个闲心去折腾一晚上搞什么验伤？所以他一开始默许江诗媛一方对李杏园施压，反正从情感上来说，他也是倾向于“打小三”的“正妻”，如果能够逼着“小三”同意和解，这次报警也就案结事了，大家省事。没想到“小三”这边来了个律师，一来就把局面翻过来了。

就在这时，门一开，一位老警官走进来问：“谈好了没有？谈好了笔录签一签，都回去吧。”

“所长，伊来了个律师，要求验伤。”年轻警官马上报告。

“做啥要验伤？”这个所长一愣，“多大的破事，搞什么？大家谈一谈么，和解么好来!”

“我们的意思也是这样，”那个中年人说，“我们可以不追究李杏园推倒江女士的事，可是李杏园也不能追究这几位女士，本来就是互相推搡，大家不来不去也就完事了。”

纪佳程正待开口，李杏园却抢先回答：“我同意和解。”随后扭头对纪佳程说：“纪律师，我婆婆还在抢救，我得回医院去盯着，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啊!不来不去就行了，真的。”

“你决定。”纪佳程点点头。

“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刚才凶的来……”那个中年妇女嘲笑道。

“我看这是不想和解嘛。”纪佳程说。

“把嘴闭上啊，不要说一些多余的话。”所长对着中年妇女警告道，那女人翻了个白眼，闭上嘴巴。所长唯恐双方再有什么口角，亲自坐下控场，吩咐年轻警官：“赶紧做笔录。”

在警官制作笔录的时候，所长点起一支烟，开始和中年人、纪佳程聊天，两边的几个女人都一声不吭，目光冰冷。既然事情解决，纪佳程和那个中年人都换了口气，还彼此交换了名片。原来这个中年人是江浦实业的法律顾问，名叫黄其柏。再聊下去，两个人惊讶地发现彼此会在接下来的离婚案件里碰头——黄其柏将代理江诗媛的离婚案。

于是在所长“你看这世界多小”“你们同行之间和和气气的多好”这类话中，李杏园在笔录上签了字。一签完字，纪佳程就开车送她到医院，跟着她急匆匆地到了病房，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李杏园慌忙奔出去找到护士台问：“护士，董梅花现在怎么样？”

“送到手术室去了，还在抢救。”护士说，“现在应该还在三楼手术室。”

李杏园身子一晃，差点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