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纪佳程心里一跳,立刻问:“那台台式电脑在哪里?”
“在我租的房子里。”
“你租房子了?”纪佳程感到很意外,“你不是住在李杏园家吗?”
“杏园姐家里太拥挤了。我本来就睡在客厅,根本没有地方搞设计。”何利锋说,“所以我另外租了间小房子,专门在里面进行设计。”
“地址在哪里?”
“双富新村,在奉咸区。”何利锋说,“我租了个阁楼,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吧。”
“奉咸区?”纪佳程问,“你这是跨了半个沪海市啊。”
“没法子,那边便宜,我当时手头紧。那个阁楼大约三十平方米,有网线,也有卫生间。关键是那边没人打扰,我一画就可以画一天。”
“钥匙在哪里?”纪佳程问,他担心钥匙也在警方查扣的物品清单里。
“有一把和其他的钥匙一起,被查扣了,不过我没说钥匙是哪里的。还有一把备用的钥匙在馄饨店里。”何利锋说,“柜台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有个装饼干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一些照片和通讯录等杂物,盒子最底下有一把钥匙,银灰色的,就是我租的阁楼的钥匙。正好前几天应该续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了,我被抓进来,房东肯定要不高兴的,可能会把我的押金吞掉。”
纪佳程心想,这时候就别考虑押金不押金了,拿到证据才是最关键的。他向何利锋要了具体地址,以及他的电脑的开机密码,决定一会儿会见完了立刻就过去。他在脑子里理了一下何利锋刚才说的话,问:“你和江诗媛沟通事情,为什么要发邮件?不可以见面谈吗?”
“嗯……江诗媛那段时间不在家里住,和我处于分居状态。”何利锋说,“当时我和她有半年多不说话了。”
“因为什么?”
“因为我被抓到嫖娼。”何利锋坦然说,“江诗媛因为这件事,就搬出去了,半年多没和我说话。我打电话她不接,发微信不回,所以我当时只能给她写邮件。”
“嫖娼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信吗?”何利锋问。
“这个我不好说信不信啊,”纪佳程说,“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何利锋苦笑着说,“其实在那件事之前,我和江诗媛的感情就出了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那段时间她对我特别冷淡,还跟我分房。我心情不好,就出去喝酒,有一天晚上喝多了,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在酒店躺着,我岳父岳母、江诗媛,还有江家的一些人正围着我又打又骂,我旁边有个女的光着身子蹲着。那女的说和我谈好了八千元包夜,于是我就成了嫖娼。”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记不清了?”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利锋说,“从那以后江诗媛就搬出去了,我在江家也抬不起头来,一天到晚受人家冷眼。就这么又坚持了几个月,实在受不了,我就搬出来了。”
“你和江诗媛之间还有感情吗?”纪佳程问。
“以前有。”何利锋叹息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小何,我比你年纪大一些,有些感悟可以和你分享下。”纪佳程忍不住劝说道,“咱们都是男人,有些事你得有担当,错了就要认。人这辈子就是那么回事,外面的**再多,将来你年纪大了,照顾你的还不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所以啊……”
“纪律师,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何利锋打断他说,“有些情况您不了解,所以您别劝我了。”
“哦……”纪佳程卡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你不考虑别的,也要考虑孩子呀。那孩子还不到一岁呢,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姓何吧?这也是你的香火不是?听说孩子还是早产的,不管怎么说,江诗媛在抚养你们的孩子。”
“其实,我现在真的不想和他们有任何关系了。”何利锋斩钉截铁道,“就让那个孩子姓江好了,他们家不是正好缺男孩吗?”
纪佳程大为惊骇。何利锋的这番话简直是冷血,他离家出走,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在一起,为此不惜抛妻弃子。中国人讲究舐犊情深,他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纪佳程突然失去了继续询问下去的欲望。铁栏对面的这个人戴着眼镜,头发剃光以后长出了一些细楂,泛着青光。他穿着号衣,坐在有横挡的椅子上,神情冷漠,那副样子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纪佳程忍不住想,他刚才对嫖娼事件的说法可能也是不属实的,他不和别人把钱谈妥了,别人怎么会去和他开房?他这样一个穷光蛋,人家有什么陷害他的必要?
纪佳程的思维相当传统,不管在案子上何利锋是不是有道理,抛妻弃子这一点是不可接受的。他把笔录草草看了一遍,告诉何利锋:“我今天晚上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邮件。如果找到的话,我明天就会去检察院。”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何利锋有礼貌地说。
再有礼貌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浑蛋的事实。
纪佳程按了呼叫铃,等警察来了,把笔录交给警察让何利锋签字,随后草草与何利锋告别。出了会见室下楼梯时,沙靓靓说了句:“师父,他是个渣男。”
“还有心机。”纪佳程说,“你看他老早就留下了委托书,连钥匙都提前留了一把备用的,警察来了还能在小孩子的本子上留线索。这小子思维缜密啊,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说的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江家恨他也是有理由的。”
“江家那边也不是什么好鸟。”纪佳程说,“我看啊,江家是贪图何利锋的设计,何利锋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甩开江家。”
“咱们一会儿就去奉咸区吗?”
“现在就去。”纪佳程说,“这小子的人品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他毕竟还是我们的委托人。如果真有那封邮件,我们找检察院就有充分的理由了。”
他们阴沉着脸走出看守所大门,向停车的路边走去,远远看到几个人站在自己的车边,纪佳程有些意外,快步走过去。等走到自己的车前,他忍不住骂了起来。
他的车头右边被撞了,一只大灯完全破碎,右侧翼子板也变形了。
“啧啧啧,撞得够惨的。咦?纪律师,这是你的车啊?”一个人探头说。
纪佳程扭头一看,觉得他有点眼熟,这个人穿了件短大衣,站在人群中分外出挑,因为他胸前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值班律师”。他向纪佳程伸手打了个招呼,发现纪佳程没认出自己,便自我介绍道:“忘了?前几天才见过呀!我是凌季雨律师,前几天代表薛炜瑾教授去找过你。”
纪佳程想起他是谁了,但没有心思理他,蹲下去查看车子的损坏情况。车子其他部分倒没什么,但右车头的损坏非常严重,翼子板顶着轮胎,车没法开了。
“这谁干的啊?”纪佳程忍不住“口吐芬芳”,一边骂一边看周围有没有摄像头。看守所附近一向是监控探头密布,他看到附近的几个探头,确认车辆被撞坏的过程一定是被拍下来了,就打算报警和向保险公司报案。
“纪律师,我刚才在附近,看到过程了!”凌季雨热心地说,“撞你车的是辆黑色越野车,车牌号是沪H×××79,他倒车时一下子?到你的车上了,然后就逃走了!”
“你确定是这个车牌?”纪佳程问。
“百分之一百确定。”凌季雨说,“我一看到撞车就过来看了,记下对方的车牌号,本来还觉得能揽一个交通肇事赔偿案呢,没想到被撞的是你。”
那辆车到底是跟踪自己来到了这里。纪佳程心里一沉。他又蹲下去看了看车子的破损情况,起身对凌季雨道:“谢了,凌律师,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事,小事。”凌季雨笑嘻嘻地说,“你那几个什么合伙人万一要打官司了,做不过来,记得分我一个啊!”
纪佳程尴尬地笑着,分别拨打了报警电话和保险公司报案电话。随后叹着气对沙靓靓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没法送你了。”
“咱们不去奉咸区了吗?”
“这还怎么去?”纪佳程指着车头说,“我得等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来,今晚还得去定损,这车明天都开不了了。”想了想又道:“你给程溪打个电话,问问他明天有没有事,他不是开了辆面包车吗,如果他有时间的话,我们明天搭他的车去一趟何利锋租房的地方。”
“好,我跟他说的话,他肯定有时间。”沙靓靓说着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走回来说,“程溪说明天没问题。他现在马上开车过来接我。”
纪佳程点点头,低头看着破损的车头,心情越发烦躁。那辆哈弗越野车分明是在跟踪自己,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今天要把自己的车撞坏?是在给自己警告吗?自己得罪了谁?
他把自己目前承办的所有案件在脑海里理了一遍,想不出哪个案子出了问题,让人对办案律师抱有敌意。凌季雨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发现看守所门口有几名家属站着,急忙向那边走过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程溪开着破面包车赶到,这时交警已经离开,保险公司的人还在勘查车辆。纪佳程和程溪约了一下明天碰头的位置,告诉他明天去奉咸,就让他带着沙靓靓先走了。
定完损,让认识的修理厂把车拖去维修,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处理完。纪佳程搭修理厂的拖车回到市区,到家都八点半了。这场车祸耽误了他的日程安排,他一路上都在肚子里咒骂。他希望交警快点调监控确定肇事车辆,抓住那辆沪H×××79,自己就能知道这辆车的车主是谁,司机是谁,跟踪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第二天早上,李杏园的馄饨店刚一开门纪佳程就进去了。面对李杏园惊讶的目光,他说了这次来的目的,并且不得不详细说明了昨天的会见情况。李杏园打开柜台最下面的抽屉,果然在那个饼干盒里找到一把银灰色的钥匙。
纪佳程拿过钥匙,立刻奔出馄饨店,赶往和程溪约好的碰头地点。二十分钟后,他坐在了破面包车第二排座位上。程溪心满意足地开着车,对他来说,沙靓靓坐在副驾驶座上就是一种幸福。
“知道地址吧?”
“靓靓昨晚就告诉我了,”程溪说,“我查了导航,大约要开一个小时。纪律师您喝咖啡吧,困了就打个盹儿。”
“多谢你买咖啡给我。”纪佳程客气道。他知道自己这杯咖啡应该是沾了沙靓靓的光。
“师父,昨晚我登录了何利锋的邮箱,没有那封邮件。”沙靓靓说。
“嗯,估计何利锋会说被江诗媛删了。”纪佳程哼了一声,“走着瞧吧。”
在破面包车的晃动中,纪佳程坐了一会儿,真的睡过去了。沙靓靓把他叫醒时,他往窗外看了看,问:“到了?”
“到了。”
纪佳程从面包车上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的街道和建筑看起来比较老旧,街边的沟渠表明这里是郊区城镇,这里没有那种几层楼的居民小区,都是一幢一幢的小楼,分布杂乱,一看就是那种农村自建楼,一楼是店面,二楼用来居住。他们的车停在一幢这样的两层小楼前面,这小楼比较破旧,外墙是灰褐色带一点绿色,看起来像是发霉了。
小楼的一楼是商店,拉着卷帘门,不知道是否还营业,商店前停了一辆红色宝马轿车。纪佳程往上看去,楼顶是斜坡的,铺着黑色的瓦,中间探出一扇窗户,里面应该就是阁楼。小楼侧面有一道斜梯通向楼顶,尽头有一扇门,应该就是阁楼的门了。
这里的小楼基本都是这样的构造,没准很多阁楼都用于出租,何利锋能找到这样的地方也算是一种本事。看到这样的环境,纪佳程就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房租会那么便宜:偏僻。纪佳程核对了小楼的门牌号,对程溪道:“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下。”
“好的。”
纪佳程沿着斜梯走向阁楼,手伸到口袋里摸钥匙,沙靓靓跟在他后面。快走到斜梯尽头时,他的心猛地一揪:阁楼的门是开的。
纪佳程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他看到门锁是被暴力拆开的。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冲了进去,一眼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在房间里翻找着。
“干什么的?”纪佳程咋呼道。
那个男人回头一望,露出了戴着口罩的脸,随后他就抓起一把凳子狠狠地向纪佳程砸过来。纪佳程猝不及防,举手一挡,在沙靓靓的惊叫声中被砸得仰面摔倒。口罩男砸翻纪佳程后冲向门口,将正在进入房间的沙靓靓撞得向后跌去,差点后仰着翻过斜梯的栏杆从高处坠落。他撞开沙靓靓,沿着斜梯大步向下逃去。
纪佳程不顾手臂传来的剧痛,奋力一扑,半个身子扑出门外想抓住那人的衣服,终究是差了一点。他来不及爬起来,冲着斜梯下面吼道:“程溪!拦住他!”
程溪站在斜梯下方,看到沙靓靓突然被从门里撞出来,差点从高处摔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看到口罩男从斜梯往下跑,又听到纪佳程的吼叫,程溪不及多想,迎面冲上斜梯向口罩男扑去。口罩男居高临下地向他踹了一脚,正踹在他的胸口,程溪忍住疼痛没有让开位置,而是借机抱住了口罩男踹人的腿。
口罩男狠狠一拳击打在程溪的头上,程溪的身子摇晃一下,却没有放手。第二拳打在他左耳根部,程溪的身子向旁边一歪,手不由得松开。第三拳打在他左脸颊上,程溪身子后仰,从斜梯上滚下去了。
纪佳程抱着左手手臂从斜梯上追下来时,口罩男已经跨过程溪的身体,在两边居民的吆喝声中沿街狂奔,十几米外,他飞快地钻进一辆白色的轿车,仅仅两秒钟,那辆车就沿着道路飞快地跑了。
纪佳程连车牌号都没看清楚,只能无奈地看着那辆车的影子远去。他喘着粗气,扶着剧痛的手臂走回来,看到几位街坊居民在斜梯下面看程溪的情况,那个小伙子瘫软在地,昏迷不醒。纪佳程探了程溪的呼吸,摸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特别说明需要救护车,随后沿着斜梯奔上去。在斜梯尽头,沙靓靓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冒着冷汗。
“你没事吧?”
“腰,我的腰……腰疼。”沙靓靓扶着腰,疼得眼泪直流。她被撞出来时,腰狠狠地撞在栏杆上,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坐着不要动。”纪佳程说完跑进阁楼。阁楼里陈设很简单,一张折叠床,一张大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破凳子,一个衣橱,里面有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卫生间。此刻阁楼的木地板上扔了不少纸张,看着像是不同的图纸,凳子和椅子都歪倒在地,衣柜也打开了,里面乱糟糟的,房间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就是没看到有电脑。
一看没有电脑,纪佳程的冷汗就冒出来了。他查看那张大桌子,上面有东西放置过的痕迹,从灰尘分布的形状看应该是放过电脑机箱和显示屏。他还在墙角发现了一个鼠标垫,结合墙上的网线插口,证明这里确实曾经有一台电脑。
刚才那个人是空手跑的,电脑到哪儿去了?
何利锋应该不会撒谎,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他是不是还会继续被关着,关系到他是不是会被认定为犯罪。而且从痕迹看,这里的确是有过电脑的,地上的图纸也能证明这里确实从事过设计活动。问题是:电脑现在哪儿去了?为什么会有人破门而入在这里翻找?刚才的人在找什么?
有人捷足先登,电脑可能已经被别人拿走了,刚才那个人很可能是在翻找有没有残留的资料。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纪佳程如坠冰窟。
何利锋昨天才披露了这间阁楼的存在,披露了这台电脑的存在,并且说这里面的内容对案子至关重要,今天来的时候电脑就不见了,阁楼还被人破门而入,谁能说这是巧合?如果追究的话,何利锋有合理的理由认为是律师泄密,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问题是纪佳程想不出到底是怎么泄的密。
手臂疼得厉害,他抱着手臂出了阁楼,先跟沙靓靓说“不要动,坚持一下,已经叫救护车了”,随后走下斜梯。程溪还是昏迷着,街坊们围在一边,谁也不敢动他的身体。纪佳程在斜梯的台阶上坐下,问一个老太太:“阿婆,打听下,这房子是谁的?房东是哪个?”
“房东不在这里哦,”那位阿婆说,“伊平时来这里看一看,人是住在市里的。”
纪佳程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街坊们的询问。三四分钟后,一辆警车闪着警灯从远处开来,一直开到楼下。从车上下来一名警察和两名辅警,匆匆跑进人群。
“谁报的警?”
“我报的。”纪佳程举起右手说,“我还跟报警中心说要救护车,能不能催一催?”
警察看到程溪躺在地上,急忙蹲下用手放在程溪的脖子上看是否有脉搏跳动,随后冲着通话器说:“阿拉到了,有人伤,叫救护车快点来!”
“不止一个受伤的人,上面还有一个可能伤了腰。”纪佳程提醒说,“要两辆救护车。”
“一共有几个人受伤?”警察问。
“加上我三个,不过我不用救护车。”纪佳程说,“我也需要去医院。上面阁楼门前那个女的应该是伤了腰了,我让她不要动;我的左手臂被砸了,很痛。”
“什么情况?”
“有人破门在里面翻东西,被我们撞见。”纪佳程说,“他突然袭击我们,然后逃走了。”
“看清长相了吗?”
“灰色外套,黑色帽子,戴口罩,头发应该不短。”纪佳程说,“开了一辆白色轿车跑了,当时很乱,没看清车牌。你看看这附近谁家装了监控,能不能拍到那辆车和那个人。”
入室盗窃被发现后暴力袭击他人,性质可就转化为抢劫了。警察不敢怠慢,留下一名辅警看着纪佳程和程溪,带着另一名辅警奔上斜梯,一边走一边呼叫着支援。他在门口安慰沙靓靓两句,先查看被破坏的门锁,再进入阁楼查看,几十秒后他打着电话出来了。那名辅警奔下斜梯分散着人群:“大家不要围在这里,稍微退后一点!”警察从斜梯上走下来时,纪佳程仰头说:“警官,是不是要勘查现场?”
“等后面的人来。”
“地上那些图纸很重要,有可能是我们另一个案子的证据,请务必保留啊。”
“这个不用你说,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可能要做痕迹检验,不会丢的。”警察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啥?”
“一言难尽。”纪佳程苦笑道,“这么说吧:这间阁楼的租客让我们来这里找东西,结果遇到这档子事。”说着从西装内兜掏出律师执业证递给警察。这位警察翻了翻执业证,问:“三位都是律师?”纪佳程点点头,警察把律师执业证还给纪佳程,问:“能坚持吗?”
“我能行,他们两个可能有点问题,能不能叫救护车快点。”
“房东是谁?在不在?”警察冲着周围的街坊说。
“房东是范家的女儿,叫范玉静。”一位街坊说,“她有两套房子拆迁,分了五六套房子,现在在市区住,平时不来的。”
“是吗?谁能通知她一下,叫她来一趟北桥派出所?”警察问,“或者谁有她的电话?”
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闪着蓝灯赶到了,车上下来几名穿着绿衣服、戴着头套的急救人员。警察分开人群,急救人员看到昏迷的程溪,立刻围过来开始测血压和脉搏。警察和带队的人沟通了几句,一位医生上斜梯查看了沙靓靓的情况,最终决定先把程溪拉走。又过了几分钟,有两辆警车赶到了,从车上下来六七名警察,下来后和之前赶到的警察说了几句话,就有几名警察拎着箱子走上斜梯。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第二辆救护车赶到,把沙靓靓拉走了。
警察派了辆警车,带着纪佳程跟在救护车后面到医院做了个检查,拍片结果是左臂尺骨骨裂,医生说要不是冬天穿的衣服多,没准骨头都被砸断了,可见那个人砸得有多狠。沙靓靓的腰椎没有太大问题,休息几天即可,医生给她开了一天住院单。最惨的是程溪,他昏迷着进了医院,醒过来后头痛难忍,医生说被打出了严重的脑震**。
纪佳程检查完就和警察一起去了北桥派出所,他的左手臂被纱布包着,里面上了夹板,坐在会议室里脸色蜡黄。一位警察给他泡了杯热茶,那位出警的警官给他做笔录,详细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阁楼。纪佳程不得不简单介绍自己来这里的背景和目的,他问他们有没有调查到什么,警官表示不便透露。
到了下午三点多,警察做完笔录,请纪佳程等一会儿,自己去找领导汇报。纪佳程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会议室的路上,他经过另一间房间,从半开的门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哪能晓得啦?哎哟,命苦啊!”
纪佳程停住脚步,从半开的门里望了一眼,那是一个很时尚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抱怨着什么。
“家具有遗失的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有没有被偷什么东西?”
“格我哪能晓得?”时尚女士说,“我把房子租出去,里面就是桌子、椅子、衣橱、折叠床。”
“没丢东西?”男人的声音问,“那你喊啥命苦?”
不用问纪佳程就能猜出来,这位时尚女士一定就是那位叫范玉静的房东了。
“这个何利锋的律师说里面有一台电脑不见了,你能证明这一点吗?”
“电脑?姓何的那台电脑?”范玉静说,“被我搬回家去了。”
轰!这句话在纪佳程的脑海里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