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次会见(1 / 1)

沙靓靓以为她和程溪的关系结束了。可是周一一早看到程溪的时候,她惊呆了。

程溪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手里拿了一个猫娜夫人的袋子。当他把昂贵的咖啡放到沙靓靓面前时,沙靓靓直直地盯着他,在他脸上看到了苦涩的、卑微的、讨好的笑。他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似乎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里面是另外一款杯子,”程溪还是像之前那样卑微,“我再给你买几杯咖啡,你就能凑成一套了。”

沙靓靓瞪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眼里流出了泪水,她猛地站起来,跑去了茶水间。程溪慌忙跟过去,一进茶水间,沙靓靓就揪住程溪的头发,没头没脸地用拳头捶他。

“你干什么去了?干什么去了?叫你不接我的电话!叫你不接我的电话!”

“别打!别打!疼!”程溪哀叫着,“真疼,咝,轻一点……”

他的脸因为疼痛完全扭曲了,这副模样是做不了伪的。沙靓靓本来就不是真心打他,她的爆发更多是因为羞愧和惊喜,听到他的惨叫,她停止了殴打。

“你这是怎么了?”

“被人揍了一顿,住了两天院。”程溪苦着脸说。

“谁打的?为什么要打你?”沙靓靓问。她的脑子里自动脑补出了很多情节,比如程溪没等到自己后在街边借酒消愁,和旁边的人大打出手,被人揍进医院什么的。

“是……”程溪欲言又止,他其实想说是江士同的手下打的,可是他无凭无据,如果这么说的话,没准有可能会让沙靓靓觉得自己在故意污蔑那个富家公子——人家都不认识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派人打你一顿啊?吭哧半天,他说了一句:“那天晚上喝多了,不知怎么的和别人打起来了。”

你看看,猜得一点都不错。沙靓靓想。她狠狠地用指头点了一下程溪的额头,想骂他两句,但想到他喝酒打架是因为自己爽约,又骂不出口了,只是气呼呼地问了一句:“伤得严重吗?”

“没伤到骨头。”程溪苦笑说,“就是有些脑震**,所以在医院观察了两天。”

沙靓靓瞪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对不起。我那天晚上不是故意失约的。”

“没事。”程溪笑着说,“你肯定是被事情耽搁了。”

“我是真的准备去帮你庆祝生日的,可是那天我和人家谈事情,一下子忘了时间。”沙靓靓解释说,“想打电话给你时手机没电了,后来我充好电找你,你那边电话又打不通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打电话找你,可是总是打不通,去你家找你,你又不在家……”

“我在医院躺着呢,没带充电器。”程溪挠挠头说。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沙靓靓盯着程溪问。

“我肯定难过,可是谁让我想追你呢。”程溪咕哝说,“反正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的。除非你嫁给别人,否则我肯定不会放弃的。”

沙靓靓眼里涌出了泪水,她掩饰地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就低头奔了出去。不到一分钟,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盒子,上面用丝带系着蝴蝶结。她把盒子递给程溪:“生日快乐。”

“谢谢!”程溪眼睛一亮,接过来立刻拆礼物。里面是一条MK的领带,程溪惊喜地拿着领带在胸前比了比,看向沙靓靓:“送给我的?”

“以后不要给我买那个咖啡了,”沙靓靓说,“贵死了,你那点收入难道不要考虑过日子啊!”

“这不是你喜欢吗?”程溪觍着脸说,“对了,你这两天要出去办案子吗?需要用车记得跟我说啊!”

现在弥补程溪受伤的心灵的最好办法就是使唤他,让他知道自己和他没有疏远。于是沙靓靓点点头,说:“正好,下午我和师父要去会见何利锋,师父是从别的地方赶过去,你开车送我去看守所吧。”

程溪果然满脸欣喜,连连点头说:“没问题!你说几点出发,咱们就几点出发!”

沙靓靓横了他一眼,说:“好了,赶紧干活去吧。”说着走出茶水间。背对着程溪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时,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车子沿着龙东大道一路向东开,纪佳程一边开车一边想一会儿见到何利锋要问什么问题。在这一特殊时期,会见尤其不易,所以每次会见都要保证提问的问题没有遗漏。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时,纪佳程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一秒钟后,他又把目光投到后视镜上,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自己车后停着。由于角度,他看不到这辆车的品牌和车牌号,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莫名一跳。

红灯变绿了,纪佳程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蹿出白线,借着距离突然拉开,他在后视镜里看清了那辆车的车标:长城哈弗。

哦?

纪佳程眉头一皱,发现旁边的车道上没有车,立刻切换到左边的车道,通过右边的倒车镜往后看,然而那辆车正好在加速,没能看到车牌号。纪佳程注意到自己后面没车,索性轻踩刹车减速,果然,那辆车慢慢地从旁边超车过去了。纪佳程看了下车牌号:沪H×××79。

哈弗车超过纪佳程的车,加速向前驶去,拉开了与纪佳程的车距。

一次次碰到绝不是巧合,这辆车在跟踪自己。而且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对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辆车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纪佳程在这个路口是直行,他往那边看去,看到那辆车已经跑远了。

是谁在跟踪自己?为什么要跟踪自己?纪佳程一边思索着,一边不时看后视镜。直到他把车停在看守所外面,那辆哈弗车都没再出现。纪佳程停好车后,向着来路张望了一会儿,连程溪和沙靓靓向他打招呼都没听到。

“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纪佳程收回目光,“程溪也来了?嗯,没事……几点了?”

“预约的时间到了。”

“那咱们进去吧。”纪佳程点点头,“程溪你先回去吧,我们可能要会见很久,到时候我把小沙捎回去。”

程溪点点头,纪佳程便和沙靓靓走向看守所大门办手续。刚走两步,程溪在后面喊了声:“纪律师,我跟您说件事。我昨天晚上给徐律师发邮件了,打算独立。以后您有案子多多关照一下我啊。”

“独立?”沙靓靓回头瞪大眼睛,“你——你犯什么浑啊?你有案源吗?”

纪佳程心头雪亮,这小子肯定是为了可以凑过来一起办案子,这样就有机会和沙靓靓天天在一起。他为此不惜放弃了在徐律师团队的职务,这真的是为了爱情拼了。

“行,以后多合作。”纪佳程回头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向看守所走去。进去之前他又往来路上看了一眼,看有没有那辆车的影子,心情烦躁而沉重。

大概是已经适应了看守所里的生活,几天不见,何利锋的神色好了许多,肤色甚至有点变白了。看到两位律师,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等急了吧?”纪佳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

“有点急,不过知道你们进来不容易。”何利锋说,“杏园姐和董阿姨她们好吗?”

“挺好的。”纪佳程说,“她们很担心你,还有你的老同学马晓宁,你的合作人李连锋、冯江会,他们都很关心你的情况。”

“我上次的话转达了吗?”

“转达了。”纪佳程答道。等警察从会见室里出去,关上铁门,他深呼吸一口气,对何利锋道:“取保候审的申请被驳回了。”

“我猜到了。”何利锋点点头,“如果您申请成功,我应该被放出去了。他们有说为什么不放我吗?”

“没有透露,直接拒绝。”纪佳程说,“我打算这两天向检察院申请羁押必要性审查了。这两天我了解到一些情况,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所以今天想尽可能详细地和你聊一聊。”

“您问吧,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何利锋说,“对了,有件事跟你们说一下,上次你们走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位律师来会见我,说是江诗媛给我找的辩护律师,叫黄其柏。我当场拒绝他作为我的辩护人,还给承办写了一封信,说我只认可您。”

“还有这事?”

纪佳程在心里暗暗冷笑。江家这一手挺阴的,他们报案把何利锋抓进去,又利用江诗媛的妻子身份为何利锋请律师,意图控制何利锋的辩护工作,利用规则的漏洞让何利锋无法翻身。可惜他们没想到何利锋提前留下了委托书,纪佳程的会见速度也够快。

“上次会见完以后,我联系了你在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他对你的设计能力表示认可。”纪佳程说,“我还去拜访了你的老师方式宁教授,并且通过他的引荐和你岳父全家进行了沟通。我和你的几位合伙人进行了会谈,其中马晓宁女士对你的专业能力非常赞赏。不过现在的争议应该不是这些设计图是不是你画的,我们判断他们可能会从你的身份做文章,说那些设计图即便是你画的,也是职务作品,属于公司。所以我们今天聊的内容可能不仅局限于专利本身,有可能涉及你在公司的情况、你的家庭关系,没问题吧?”

“没问题。”何利锋说,“您说您和江家见过面了?都见了谁?”

“江家所有人,你岳父一家,他妹妹一家,他弟弟一家。对了,当时还有几个人也认识你,据说是你父亲以前的朋友,我看看名字……”纪佳程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机电商会的薛大伟,四明集团的赵秋槿,鸿港机电的叶文龙,艾希尔动力科技的洪桂彬。”

“薛叔和赵姨他们?”何利锋的脸沉下来,“把他们都叫来了?应该说了我很多坏话吧?”

“说了不少。”

“都说了什么?薛叔他们听了以后站在哪一边?”

“有点向对方靠过去了。”纪佳程坦承,“怎么说呢,他们要我跟你说,男人要有担当,有错要认,回来跪下磕头认错,挨打挨骂也是活该!还说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他们这些叔伯阿姨也就没有你这个侄子了。”

何利锋咕哝了一句:“已经这么看我了啊……”

纪佳程知道他心里难受,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继续说下去:“我接下来问你的这些问题就是与他们说的有关,你务必要如实回答。首先问一下,你在江浦实业担任什么职务?”

“我?哪有什么职务。”何利锋说,“我连张办公桌都没有。”

“江浦实业那边说你是他们的设计部部长,妥妥的高管啊。”纪佳程说,“之前几年一直是他们给你交的社保,所以你肯定和他们签过劳动合同,对不对?”

“哦……应该是签过。”何利锋说,“当时说要给我交社保,是让我签了一些合同和文件,可是我没细看啊。”

纪佳程无从判断何利锋是不是在说实话,在他琢磨的时候,何利锋继续说:“而且人家设计部根本都不用我。我刚回国那段时间,他们带着我拜访了不少客户去打通渠道,我要是设计部的人的话,不是应该让我去画图吗?干吗带着我到处见人啊?”

“带着你去见客户?”纪佳程问,“那你还是在公司里任职啊。”

“任什么职啊?”何利锋说,“我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我问过老爷子,问他把我安排在什么部门,他跟我说有事的话他会叫我,没事的话我可以去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用去公司。他带我去见人,见的都是我爸爸以前的一些老朋友。他和人家谈合作,我就在旁边坐着,也插不上嘴。再后来他就不叫我了,我连公司都不怎么能去了。”

“那劳动合同你应该有一份吧?”

“没有,签了之后他们就拿走了。”何利锋说,“当时我刚和江诗媛结婚,也没想那么多。”

“哦……”纪佳程沉吟了一会儿,问,“尹工这个人你认识吗?”

“之前见过几次。”何利锋说,“为什么问他?”

“现在有两个相互矛盾的可能性。”纪佳程说,“一个是那天和江家见面时,你岳父当众说设计图是开发部门的尹工在两年前设计的,设计好之后公司认为过于先进,所以存在了公司的涉密数据库里。另一个可能性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设计图即便是你画的,也是职务作品,属于公司。我不知道他们对警察说的是哪一种。”

“应该是……后一个吧?”何利锋说,“尹工那老先生我只见过两次,不是我小看江浦实业,他们的人设计不了这种智能模块。”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华诚那天那样说,可能就是故意在大家面前说何利锋的坏话了。

“按照你岳父的说法,设计图原来存在网盘里,他们发现里面的资料被删了。登录网盘是需要用户名和密码的,那段时间登录过的有十个人,其中就有你。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个……”何利锋苦笑说,“我之前根本没登录过那个网盘。这不是发现社保被停掉了吗,我后来就想试试当初他们公司给我的那些账户密码还能不能用,就试着登录了一下……其实,这个用户名和密码是他们给我设的,他们手里也有。”

“也就是说你登录过呗!”

“是,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没删任何东西。”

那就是你手欠。纪佳程心想。

“他们手里怎么会有你这个智能模块的设计图?”纪佳程问,“报案时需要证明这是他们的商业秘密,所以他们一定有类似的图纸。如果这图纸是你设计的,他们怎么会有?”

“我也不明白啊。”何利锋说,“为什么我的设计图会到他们手里去?”

“这设计图你都给谁看过?”

“没给谁看过。”何利锋说,“除了给几个合伙人看,我没向其他人透露过。”

这就很奇怪了,何利锋的答复完全没法解释为什么对方公司会有图纸。截至目前,他的回答与江华诚的陈述截然不同,是否可信就不好说了。但是有一点他承认了:他确实登录过那个网盘。

“你设计图纸用的是我见过的那台电脑吗?”

“是的。现在在警察那里呢。”

“那台电脑是你买的还是江浦实业发的?”

何利锋想了想:“是我买的,可是开发票时开的是江浦实业的抬头。”

“为什么?”

“当时诗媛——江诗媛说,公司是这家电脑公司的大客户,用公司的名义买可以打九五折,而且发票可以用来给公司抵税。”何利锋说,“我当时也算是江家的一分子,为江家利益考虑也是应该的,所以就用江浦实业的抬头开了发票。”

“发票呢?”

“江诗媛拿去交给公司了吧?应该都入账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利锋的电脑就成了“公司资产”,再加上何利锋挂了个设计部的身份,他属于“利用公司提供的办公设备进行工作内容范围之内的设计”,他的设计作品基本上会被认定为“职务作品”,而且权利归属于公司。

“买电脑时,那笔钱是从谁的卡里支付的?”纪佳程问。

“我个人的卡里。”

“后来这笔钱江浦实业报销给你了吗?”

“没有,他们只是拿着发票去抵税,但是都知道这电脑是我自己买的。”何利锋说,“您看我拿着电脑走,他们也不说啥。”

这是你自己想当然的想法。纪佳程想。不过他无意花时间向何利锋详细解释,而是询问了电脑购买的时间和用的是什么银行的卡。记下来之后,他又问:“您认识江士同吗?”

“认识。他是江诗媛的堂哥,是江诗媛叔叔家的孩子。怎么会问起他?”

“我们和他有过接触。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嗯……算是还可以吧。”何利锋说,“和其他江家人相比,我和他关系算不错的。毕竟我和他在江家地位都很尴尬——是这样,他其实也不能算纯粹的江家人,他和江诗媛的叔叔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江家人有时候叫他野种。他是野种,我是废物,都在江家受排挤,所以我俩有时候走得近点。”

“他和我们联系,想要帮你。”纪佳程说,“他跟我们提到了一件事,当然可能涉及一些过去不好的回忆。他说江家认为你父母过世时留下了一些东西,你的设计图纸可能是你父亲留下来的。”

“哦?”何利锋缓缓张开嘴巴,“他们这么想?”

“这是一种猜测,也可能是江家人的观点。”纪佳程说,“有人猜测你父母应该是留下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可能比较重要。之前他们没有证据,不好确定,发现你手里有那个模块图纸以后,他们联想到你父母留下的东西,认为能够确定了,所以你们的矛盾就激化了。”

“这……”何利锋难以置信地说,“这不可能吧?”

“好好回忆一下,”纪佳程问,“江家以前有没有人问过你父母留没留什么东西给你?”

何利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实在想不起来,特意问的话应该是没有的。我再想想……关于我父亲留下多少东西的事倒是提过,江华诚提过让我整理一下父母的遗产什么的,说万一有应收债权,尽可能帮我收回来一些……哦,对了,他问过我有没有什么重要物品,让我保存好了,父母留下来的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念想,别弄丢了。”

“你怎么说的?”

“我回来时房子都被拍卖了,我还有啥啊。”

这就对应得起来了。江士同说何利锋的父母可能留下来什么重要的东西,江华诚想要把那些东西拿到手里,但是何利锋说自己手里没有。何利锋刚刚的陈述似乎和江士同的话对应得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能江华诚当时觉得何利锋手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之前何利锋离家出走,江家也没说什么。后来发现何利锋申请了专利,江华诚才发现:何利锋其实拿到了父母留下来的东西。于是展开争夺。

“小何,我问句实在的。”纪佳程问,“那些图纸是你画的吗?”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何利锋皱起眉头,“纪律师,这么长时间了,原来您一直不信任我?”

“我问这个问题是办理案件需要,和信任不信任无关。”纪佳程说,“我刚才介绍的那种猜测实际上是这样一种逻辑关系:那些图纸根本就不是你画的,而是你父亲何先生当年画的,何先生过世后留下了图纸,落到了你手里。所以江华诚才要想方设法逼你把何家留存的东西都交出来。所以我必须要你确认一下。”

“哦。”何利锋仍然显得有些郁闷,“我可以拿我父母来发誓,设计图就是我画的!还有我父母根本就没给我留什么东西,我回国后,房子已经被查封了,我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拿出来。”

“好。”纪佳程说,“你也别太难受,我问你的这些问题都是以后别人可能会问你的。另外问一下,听说你从国外回来以后,前期一直在跟着跑业务,基本上不怎么沾设计。我对你们这个专业不太了解,像你这个领域,如果荒废两年,会不会水平下降?”

“肯定会。别说两年,几个月就手生了。”何利锋说,“不过我一直没停过啊。”

“你回国后一直在设计?”

“也不能说一直。”何利锋说,“刚回国那段时间感觉天都塌了,哪有工夫设计啊。可是后来和江诗媛结婚,生活慢慢恢复正常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当个吃软饭的废物,就又开始设计了。”

“那这些年你应该设计了不少东西吧?”

“设计了不少。”何利锋点头说,“当时想着,江家收留我,我怎么着也得创造点效益吧。再后来我在江家不太如意,觉得需要一些功劳,就更努力设计,想发挥点作用。”

麻烦了,这反而坐实了他在帮江浦实业从事设计工作了。纪佳程问:“设计图都给谁了?”

“给江诗媛了。”

“她怎么说?”

“一开始她拿去给设计部的人看。”何利锋说,“我刚恢复设计的时候,对公司的生产水平、市场上通用技术不太了解,设计出来的东西有的不太实用,有的需要大规模改造生产线,所以都被退回来了。退了几次以后,家里也就有了我是废物的说法。再后来我设计的东西他们连看都不看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要你设计的东西?”纪佳程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不要。”

“有没有什么书面的记录?”纪佳程追问,“比如聊天记录、邮件或者任何能够体现出那个意思的东西。”

“我记得有一封邮件,应该是两三年前?”何利锋回忆着说,“当时我给江诗媛写过一封信,希望挽回一下感情,里面说到了我努力设计的事。江诗媛在回信里说我的设计都自己留着吧,公司不要。”

“这封邮件在哪里?”纪佳程立刻问。

“应该还在我的邮箱里。”

“什么邮箱?”纪佳程追问,“公司邮箱还是个人邮箱?”

“我的个人邮箱。”何利锋说。

“那就好,那就好。”纪佳程说,“如果可以的话,你把邮箱账户名和密码告诉我,我去找这封邮件。这封邮件非常重要。”

“这个没问题。”何利锋点头说,“不过邮件在不在可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江诗媛知道那个邮箱的密码,”何利锋说,“所以后来我又重新申请了个邮箱,之前那个邮箱我就不怎么用了。”

“你的意思是江诗媛有可能会进入你的邮箱,把那封邮件删除?”纪佳程问,“小何,你得明白这封邮件的重要性啊!”

“您刚才一问我就知道重要性了,所以才会想起来。”何利锋说,“您出去以后进入那个邮箱看看吧,希望是我多虑了。”

“除了那封邮件,还有别的类似的东西吗?”纪佳程说,“聊天记录?”

“没有了。”

纪佳程让沙靓靓记下邮箱账户名和密码,心里有些焦虑。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邮件,何利锋这个案子就峰回路转了,偏偏何利锋说江诗媛知道密码,如果是这样,这封邮件现在存在与否就是个大问题。

“我想起来了!”何利锋突然说,“我另外有一台台式电脑,里面有我很多早期设计图的备份。那台电脑上我安装了Outlook,里面对所有邮件也有备份,就算网页版邮箱里的邮件删除了,Outlook里应该还有那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