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合作者们(1 / 1)

刚过九点,那些合作者中就有人赶到事务所了。

最先来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纪佳程修改章程时看过她的资料。她叫马晓宁,是何利锋的大学同学,和老公开了一家宁晓自动化技术有限公司,主要生产各种电机。她给纪佳程递名片的时候,还不忘附上一份公司产品介绍,纪佳程好奇地翻了翻,看到上面几十种产品的照片,以及各种名字如“平行轴永磁直流减速电机”“伺服驱动器SF系列”“变频器驱动型三相交流电机”,不由得眼冒金星。

“这都是我们公司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马晓宁自豪地介绍,“我们都有专利的。”

文科生纪佳程夸奖说:“这个厉害了!自主知识产权!”

第二个赶到的是一位叫李连锋的男人,这人原来是一家国企的副总工程师,和领导闹矛盾后辞职了,现在过了竞业禁止期,打算创业,手里有不少生产厂家渠道。他坐下后开口就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比较复杂,等人来齐了一起说吧。”纪佳程建议。正好沙靓靓拿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赶来,坐在纪佳程旁边,纪佳程便吩咐:“帮李总泡一杯茶。”

何利锋的最后一个伙伴是他在麻省理工学院认识的校友,叫冯江会。这个人家里情况比较复杂,父亲有意把家里的生意全部交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一怒之下离开原生家庭,这次合作几乎投入了全部身家。

可以说,除了马晓宁外,何利锋的另外两个合作伙伴都是没什么退路的人,所以李连锋才显得那么焦虑。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冯江会的脸上,他进入会议室时,表情凝重。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马晓宁和李连锋一看到就皱起眉头,问:“熊玉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这位叫熊玉来的人戴着眼镜,表情阴郁,“我今天早上去找老冯,听说他要到这里来,这事又跟利锋有关,我肯定要过来关心下。”

“你都已经拒绝投资了,还来掺和个啥?”马晓宁冷冷地说。

“利锋也是我同学,关心关心难道不应该吗?”熊玉来回问。

“行了,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冯江会劝道,“大家谈正事。”他与纪佳程握手寒暄,那位叫熊玉来的人和纪佳程握手后,也在一边坐下了。

“几位今天来,肯定是想了解何利锋的事。”纪佳程开口道,“基于刑事案件的特殊性,我可能不能讲太多具体案情。可以告诉大家的是,何利锋想让我告诉大家:他是无罪的,希望大家相信他。”

“听说他涉及侵犯商业秘密才被抓进去的,”李连锋问,“关于他侵犯的商业秘密,有没有认定归属?纪律师,这个很重要。”

“我还是直接问吧。”冯江会说,“纪律师,我不瞒您。我们几个在和何利锋商量着开一家公司,这家公司的核心就是何利锋设计的新型图纸。现在我们自己都调配好了,模具什么的厂家也开始接触了,他被抓进去,我们一切工作都要停下来了!项目已经动起来,大家都押上了身家,这事情不解决,就是要我们破产的节奏。所以我这里必须要一句实在话:他能不能尽快出来?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他侵犯了什么商业秘密?与我们目前准备生产的新技术设备有没有关?这个很重要,如果有关的话,我们把这个新技术用于生产,那么肯定涉及侵权,这事就不能做了。”

“你们打算投产的技术图纸叫什么?”纪佳程问。

马晓宁在一旁答道:“单线多导式多用途一拖N加装管理模块系统,这个利锋他有专利的。”

纪佳程沉默一下,答道:“第二个问题我不可以直接回答,因为涉及案件信息。不过在这个案子出结论之前,希望你们先不要把这个技术投产。”

这句话变相回答了冯江会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合作者们的脸色都难看起来。马晓宁问道:“现在能确定是侵权吗?能确定是侵犯商业秘密了吗?”

“以我掌握的有限的信息来看,还不能下定论。”纪佳程说,“何利锋对此有不同的表述,他的表述也有合理之处。我约了经侦的承办警官,要和他沟通案情,具体情况可能到时候才会明朗。”

这样含混的回答肯定是不让人满意的,冯江会皱着眉头问:“纪律师,您就直说吧,他侵犯商业秘密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是怎么解释的?那技术到底属于谁?”

“我不能回答您。”

“是回答不了,还是不想回答?”

“二者兼而有之。”纪佳程解释道,“第一,我确实不知道案子里所谓的商业秘密到底属于谁;第二,我也不敢向大家透露太多案件信息,这是刑事律师的基本要求,并非我故意隐瞒。”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冯江会失望地问。

“我倒觉得律师已经给了蛮多信息了。”一边的熊玉来说,“何利锋的那个技术肯定是有侵权嫌疑,要不然怎么会被抓起来?他要是冤枉的,早就放出来了。晓宁,老李,老冯,你们看到了吧?当时我不肯投资是明智的,对不对?我早就觉得这个事情有风险。”

“你还要脸吗?”马晓宁不客气地说,“你是因为没钱好吧?大家要求前期实缴到位,你拿不出钱来的。现在倒好意思这么说?”

她不看熊玉来涨红的脸,身子前倾对纪佳程道:“纪律师,这个案子肯定有什么问题。我了解何利锋,他肯定不可能做什么侵犯别人商业秘密的事。如果说的是单线多导式多用途一拖N加装管理模块系统,那就更不可能了。除了他,谁能设计出这套系统来?”

“您好像对他的水平很信任啊!”纪佳程说。

“您随便问问我们那些同学,哪个不承认他成绩好?要不然后来也去不了麻省理工学院。”马晓宁说,“我不瞒您,我们公司不少产品的设计图他都帮着修正过,有一些还是他给设计的。”

纪佳程转向马晓宁,眼睛里闪着光:“您是说他帮你们设计过机电产品?”

“您看看我给您的那张产品介绍,”马晓宁探出身子,用手指在产品介绍单上,“这上面有一半都是他帮着改进过的,还有两款是他帮我们设计的。”

“他为什么帮你们设计?”

“大概有两个原因吧。”马晓宁说,“一个原因是他离开江家后没有收入,是在董阿姨家借住的,他这个人心高气傲,怎么可能让人家开馄饨店养他,肯定要挣钱养活自己;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合作都要实缴出资,何利锋没钱,他就提出,他帮我们公司改进产品设计,设计点新产品,如果我觉得可以的话,就把他的这些设计买下来,他拿这些钱来出资。一开始我还犹豫,后来发现他的设计确实帮我们公司的产品实现了升级,他还帮我们设计了最新型的电源操作**流电机、五相步进电机驱动器。那我们肯定要买下来啊!而且等新公司成立后,这些电机可以用于新产品,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

“您对他的专业水准和设计能力作何评价?”

马晓宁非常肯定地说:“妖孽。水平相当高。他的能力是行业内少有的。”

“这个评价客观吗?”

“我在这个领域待了好几年,我老公在这个领域也待了快十年,别的不说,基本的眼光是有的。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掏几百万元买他的设计?”

纪佳程问:“如果需要您做证的话,您愿意出具证言吗?必要的话可能要接受讯问。”

“晓宁,你三思。”熊玉来在一边道,“他现在是因为侵犯商业秘密被抓起来的,你不要主动送上门去。万一他给你的设计图也是侵权的,你不就主动暴露了吗?”

马晓宁恼了,柳眉倒竖,指着熊玉来喝道:“熊玉来,你是见不得我们好是吧?当初是你自己说没钱的,我们不带你,你就一直唠唠叨叨说风凉话!他的设计图你也见过,侵了谁的权?帮他洗了冤,我们项目才能推进下去,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

“怎么,我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么这么讲话?”熊玉来脸色气得煞白,“我提醒你是不想大家损失更大。老李和老冯可是投了全部身家的!再说,你这样豁出去帮着何利锋,你老公晓得吗?”

纪佳程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就变了,因为这句话充满恶意。更重要的是,这个熊玉来的所谓劝告是在劝阻马晓宁给何利锋做证,这绝对会损害何利锋的诉讼利益。反正这家伙也不是合作伙伴,纪佳程决定请他离开。

在他盯着熊玉来打算开口的时候,马晓宁和李连锋已经不约而同地猛拍桌子。马晓宁跳了起来,怒喝道:“熊玉来,你什么意思?把话讲清楚!”李连锋倒没跳起来,但他拍得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姓熊的,你来捣乱的是吧?滚出去!”

马晓宁骂道:“我们来这里是谈利锋的事,项目的事!这些事现在跟你有啥关系?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在这里不三不四的,出去!”

熊玉来坐着不动,瞪着眼睛说:“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这里不是你们公司,是人家律师的地方。人家律师没说话,你凶什么?还赶我走……”

“熊先生请离席。”纪佳程干脆地说,“我们在谈案件,您没有身份坐在这里参与讨论,请离开。”

这样的公然打脸来得太突然,熊玉来愣了。面对整个房间的目光,他涨红脸猛地站起来,扔下一句“谁稀罕!”便摔门而去。

“什么东西!”马晓宁在后面骂着。

纪佳程伸头对沙靓靓说:“你去盯一下,确认这个人是不是离开了咱们所。”随后对马晓宁、李连锋、冯江会道:“好了,我们的讨论继续。如果需要马女士做证的话,马女士愿意出具证言,或接受讯问吗?”

“我一定没问题!”

对纪佳程来说,这算是本次会面带来的意外之喜。当然,马晓宁的证言效力会低于方式宁的,因为何利锋与马晓宁实际上存在利益关系,但是在方式宁肯定不可能出具证言的情况下,马晓宁如果愿意做证,会有一定的辅助证明作用,聊胜于无。他能看出,在三个合作者里,只有马晓宁是真正想帮助何利锋的,李连锋和冯江会更多的是担心这个项目对自己的影响。

接下来的交流都是没营养的,纪佳程不能透露案件细节,所以合作者们在他这里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同样,纪佳程在他们那里也没挖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中午马晓宁想请纪佳程和沙靓靓吃饭,纪佳程惦记着下午与江家人的会面,婉言谢绝。

佘山位于沪海市松江区,乃沪海市辖区范围内的陆地第一高峰,海拔约百米。这样的山高相对于临近的浙、苏、皖三省来说可能是笑话,但对沪海市这样江汊密布的平原来说却已经算得上难得,因此佘山也就成了沪海市后花园,在此开发了国家森林公园,山上还修建了圣母大教堂、地震基准台和天文台,伴着山下的月湖,景色怡人。

因了这“无双胜景”,佘山周边也建了一些别墅小区,在此享受世事喧闹中难得的静谧。帝景豪园别墅小区临近佘山,占地面积两万多平方米,整个小区都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里。

在路上纪佳程特意看了几次后视镜,没看到那辆黑色的长城哈弗越野车,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办个案子愣是把自己办成了“007”。开车进小区时费了一番口舌,戴着红色贝雷帽的门卫看到纪佳程这辆“带伤”的破荣威,足足和里面联系了十几分钟才放他们进去,还很贴心地派了个保安走在车前面引导,估计是怕他开着破车在别墅小区里乱窜。纪佳程只得耐着性子,开车以步行的速度跟在保安后面。

道路两边是一幢幢独立别墅,别墅前都是草坪和铺着碎石的人行步道,有的别墅前停着车。虽然是白天,但小区里非常安静,基本上看不到人,一个背着挎包的女孩子沿着路边走过去,证明这个小区里是有人居住的。

“这地方真安静。”沙靓靓说,“这里的别墅得多少钱啊……”

“七万多一平方米吧,”纪佳程随口道,“跟市区比肯定便宜。不过这地方离市区太远,路上的时间成本太高。人家搞那么大的公司,肯定是在市区也有豪宅,周末回来这里度假。”

“这一套怎么不得二三百平方米。”沙靓靓咕哝道。

“四五百平方米的都有。”纪佳程说。

“师父,你怎么就没给师母在这里买套别墅?”沙靓靓问。

“穷,没钱。”纪佳程一句话堵了回去。沙靓靓往窗外看着,富人的生活此刻距离她仅有十几米,然而并不属于她。当她看到前面一座别墅里出来的人时,她睁大眼睛,身子前倾,指着惊呼道:“师父,你快看!那是不是夏江理工大学的那个女的?”

纪佳程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登时也认了出来。那是一座双层别墅,别墅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一男一女正从别墅里出来向越野车走去。那位女士看起来四五十岁,梳着蓬起的中短发,戴着眼镜,脸颊细长,正是那天闯进方式宁办公室的薛炜瑾。

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短大衣,雪白的针织衫从衣领、半长袖里露出来,配合着黑色的裙子,表情也不像那天那样阴沉,而是抿嘴笑着,整个人都阳光了许多。她身边是一位小伙子,穿了件宽松的带帽大外套,牛仔裤,雪白的运动鞋,妥妥一个大男孩。

“她也住在这里?”纪佳程有些意外地说。

大概是薛炜瑾带着儿子外出。他看到薛炜瑾和大男孩在越野车前面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讨论由谁开车,随后薛炜瑾拉开车门,就在这时,大男孩把手放在她屁股的位置,似乎很不服气地捏了一把。薛炜瑾拍掉他的手,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眉心。

纪佳程:“……”

沙靓靓:“……”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间,他们在震惊状态中开车经过,沙靓靓忍不住扭头从后车窗回头看,她看到那个大男孩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座,摇晃着身体,似乎在说着什么。

“师父,他们打啵了……”沙靓靓用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低声叫道。

“我去……”纪佳程从后视镜望去,黑色越野车已经缓缓发动,开下路基。纪佳程收回目光,压住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马上要见江家的人了,这才是正事……

赶到37号别墅门前时,时间是13:56,保安指示纪佳程把车停在路边。路边还停了几辆别的车,包括一辆宾利、一辆雷克萨斯LM、一辆奔驰。方式宁老教授正在别墅前和一位国字脸中年男人交谈,看到纪佳程和沙靓靓下车,老教授和国字脸说了句话,就向他们走过来。

“纪律师,你们来了。”他的口气还是那样疏远,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连握手的意思都没有。但是在纪佳程眼里,这位老先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可敬,因为他毕竟是在想办法调和何利锋和江家的矛盾。

可能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已经绿油油的了吧……纪佳程想起刚才的一幕,心里为方式宁感到难过,嘴里却问道:“那位是江华诚先生吗?”

“不是。”方式宁低声说,“我也没想到老江居然把机电商会的几个人也叫来了,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机电商会?”纪佳程疑惑地说,“不是讨论何利锋的事吗?江家今天有别的事,不想谈了?”

“不是。就是为了利锋这事。”方式宁欲言又止,随后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进去吧。”

纪佳程的脸色凝重下来,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在他进入别墅的会客厅,看到里面有足足十几个人以后,变得越发强烈。这十几个人里有一个他是认识的,那就是江诗媛,她今天打扮得很齐整,坐在沙发上。其他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中年人,这些人坐在沙发上和沙发边的椅子上,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圆。一位中年女士和两个年轻人坐在沙发后面的椅子上,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没有人站起来迎接,一道道并不友善的目光扫视着他们,让纪佳程感觉非常别扭。他扫了一眼,发现这里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似乎没有给自己和沙靓靓留下坐的位置。

这是故意的?

方式宁看到这个情况也是一怔,左右看了看,就在这时,坐在沙发正中的一个红脸中年人指着身边的一个空位道:“方会长,您到这里来坐。”

“哦,好。”老教授答应一声,还是试图缓和气氛,对着纪佳程道,“纪律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江浦实业的江华诚董事长,他也是何利锋的岳父。旁边这位是江太太,何利锋的岳母。”

就是潘妮娜呗。纪佳程在肚子里说。他礼貌地点头问好,省略了递名片这个步骤——他可不会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江华诚只是看看他,没说话,潘妮娜倒是笑着点点头。

方式宁接着介绍下去,坐在江华诚右边的是沪海市机电商会的会长薛大伟,也就是那个国字脸男人;坐在潘妮娜旁边的女士是四明集团的执行董事赵秋槿,她打扮利落,看人时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此外还有鸿港机电的叶文龙,他胖乎乎的,脑袋上的头发都掉光了,看起来像个好好先生;艾希尔动力科技的洪桂彬则坐在一边脸色阴沉。这几个人都神情复杂地盯着纪佳程,点头回应了他的问好。

其他人还有江华诚的妹妹江爱云,她倨傲地撇了撇嘴,没有理会纪佳程的问候;江爱云旁边是她的丈夫杨文亮;另外一边坐着三兄妹中最小的江华平,他脸色阴沉,眼神里带着一丝狠劲,看纪佳程就像看仇人似的。

沙发后面的中年女士是江华平的妻子康曼以及她的儿子江士同。坐在旁边的女孩眉眼与江爱云有几分相似,是江爱云和杨文亮的女儿江诗慧。

纪佳程在心里默默记住每个人的样貌和名字。江家的人在这里是正常的,他不明白江家以外的人为什么也要参与协商。等方式宁介绍完,被赵秋槿拉过去坐下,纪佳程左右看了看,突然一笑,道:“诸位稍待,我到外面去买两只凳子来。”

大厅里的气氛凝固了一下,似乎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两位律师没有座椅。沙发后面的江士同看没人动弹,走进餐厅,从里面拖了两把餐椅出来。江华诚没说话,潘妮娜却笑着说:“纪律师是在批评我们不讲礼数吗?”

“夫人多心了,我只是看这里人比较多,怕咱们这里椅子不够。”纪佳程微笑着答道。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故意的,无外乎是想先在气势上压倒另一方。纪佳程今天来这里的确是有协商的意愿,不过他并不想给对方这样的心理暗示:何利锋一方是上门求饶的,是可以任人宰割的。

江士同把两把椅子拖到他们身边,殷勤地帮沙靓靓摆好。沙靓靓抿嘴一笑,向他道谢后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纪佳程拉了一下椅子的位置,也坐下了。他和沙靓靓坐在江华诚的对面,看起来就像被一个半圆包围着,仿佛是在受审。

江士同放好椅子,扭头望了下江华诚,江华诚瞥了他一眼,挪开目光,倒是江诗媛对他点点头。他想要回到沙发后面,潘妮娜却开口了。

“既然搬椅子了,就一并给两位律师倒茶吧,”潘妮娜笑道,“要不然纪律师怕是又要到外面去买水了。”

“多谢。”纪佳程笑着说,“我相信咱们的杯子还是够的。”

那几个老总都笑了,气氛似乎缓和了些。江士同倒了两杯茶递过来,这个小伙子很有礼貌,递给纪佳程和沙靓靓时礼貌地提醒“注意烫”。纪佳程接过小茶杯抿了抿,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江士同回到沙发后面,在刚才的座位上坐下,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江诗慧的手臂。那位小姐皱了皱眉头,立刻把凳子拉得离江士同远了点,这让康曼脸色有点难看。

“你是利锋的律师?”国字脸的薛大伟问。

“对。”

“他现在在里面还好吗?有没有受欺负?”

听口气这个人似乎对何利锋有点关心。纪佳程答道:“没受欺负。不过在里面肯定不能说好,对吧?”

“老江,有些事嘛说说清楚就算了,为什么做得这么极端?”洪桂彬在一旁道,“你不看我们,也想想当年老何的情分,对吧?你怎么这样不讲情面?”

“两位大哥,话真不是这么讲的。”江爱云拖着长调说,“你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

“爱云,这事还是要听你大哥怎么说。”赵秋槿笑着说。

“老薛,老叶,桂彬,还有秋槿,”一直阴沉着脸的江华诚终于开口了,“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今天把纪律师和沙律师请到这里,就是要谈一下利锋的事。”首先打破尴尬气氛的还是方式宁老教授,“最近老江这边和利锋这边产生了些误会,我是利锋的老师,也承蒙大家看得起,让我在商会里当了个副会长,既然两边都认识,自然想帮着协调一下。今天在这里,大家三头六面说清楚,还是要解决问题嘛。”他转向纪佳程,介绍道:“薛总他们和利锋的父亲是老兄弟,都是从小看着利锋长大的叔伯,和江总也是多年的朋友,他们在这里听听是怎么回事,也能给出出主意,纪律师没意见吧?”

纪佳程笑着摇摇头。他刚才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表现,感觉这几个所谓的机电商会老总似乎并不是站在江家这一边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也许今天能找到一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