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理工大学坐落于沪海市南部,占地数千亩,算是国内高水平211、双一流院校,部分学科在国内领先。校内风景怡人,还有一个巨大的浅水湖,湖边随处可见大片草坪,已近冬季,草微微有些泛黄。
纪佳程在校外停好车,跟沙靓靓走进校园,看着身边走过的学生,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在被社会这个“怪兽”毒打之前,他也如同这些学生一样充满青春、活力、朝气,充满对事业、爱情、前途的向往。从湖边走过时,他看到湖边停靠着四五艘龙舟,不由得感到一阵亲切。
“大学生活是多么青春热血和充满活力啊!”他向沙靓靓感叹道,“看到龙舟没有?当年你师父是沪海市律协龙舟赛两届冠军队的主力!”
沙靓靓撇撇嘴,觉得律师之间的龙舟比赛水准高不到哪儿去。最近一次的龙舟赛她也去看了,司法局引入了两个监狱的狱警组队“共同参与”,那些身强力壮的警察吹着哨子,把八支律师龙舟队甩出了两个船身。赛后带队的两名所长抱着奖杯一脸奸笑,热情赞扬律师们水平高超,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压力,听得各区律协带队领导的脸直抽搐。
“你老回头看什么?”纪佳程问。
“没事,感觉有点怪怪的。”沙靓靓说,“好像有人在看我。”
纪佳程回头望去,只看到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看不出任何人有异状。于是他笑道:“大概是有男生在看你吧。”
他们一路打听着向办公楼走去。进入办公大楼,纪佳程向门卫打听信息科学学院在几楼,门卫老头子一本正经,眯缝着眼睛问:“侬寻撒宁?没有预约不好进去的。”
从七楼电梯一出来就看到墙上挂着“信息科学学院”的铜牌,旁边还有几排其他的牌子,比如“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研究生项目成员”“高等学校创新能力提升计划成员”“国家大学生创新性实验基地”“高水平行业特色大学优质资源共享联盟成员”等。墙上还有一个简介表,表明这层楼包括院长室、副院长室、院办、学办等。下面还有红色的字体介绍着这个院系的光荣:
夏江理工大学信息科学学院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56年……1984年,工业自动化专业获国务院批准具有博士和硕士学位授予权,1994年,信息科学与工程学科整合构建成为信息科学学院。学院设有4个系,开设8个本科专业,包括人工智能、机器人工程、电气工程及自动化、自动化、信息工程、软件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现有1个博士后科流动站,1个一级博士学位授予点,4个二级博士学位授予点,2个一级硕士学位授予点,8个二级硕士学位授予点。现有教职员工189名,其中教授30名,副教授64名。
“这里教授好多!”沙靓靓小声惊叹说。
“人家这教授的含金量可是实打实的。”纪佳程说。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这么多博士授予点,师资力量怎么可能不雄厚?他和沙靓靓往里走,在走廊遇到了一位教授模样的女人,便打听道:“老师您好,请问方式宁教授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女教授打量了一下纪佳程和沙靓靓,问:“请问两位找方副院长做什么?”
“我们是律师。”纪佳程自我介绍道,“今天找方教授是为了一些事。”
“你们以前没来过吗?”女教授问。
“今天是第一次来。”
“哦……”女教授沉吟一下,突然露齿一笑说,“方副院长就在走廊尽头第二间办公室,他今天正好在,你们去找他吧。”
纪佳程和沙靓靓道了谢,刚要向前走,女教授却叫住他们。她显得热情了许多,说:“两位律师打民事官司吗?能不能留个名片?我家里最近也遇到点事,可能想找律师。”
“好啊。”对于这种走路遇客户的好事,纪佳程自然不会拒绝。他从名片夹里掏出一张名片,礼貌地双手递给女教授。那位女教授单手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说:“谢谢,有需要了我会找你。”
“没问题。”
纪佳程和沙靓靓向走廊尽头走去,完全没注意女教授在身后望着他们,她脸上笑容全无,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走廊两侧的门大都紧闭着,唯有学办的大门开着,纪佳程经过时听见一位老师在咆哮:“什么拿了别人的耳机?这就是偷!这样的学生怎么能不给处分?”沙靓靓想看看是什么事,纪佳程瞪了她一眼,快步走过。来到走廊尽头第二间办公室,看了看上面的副院长名牌,纪佳程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却是一位年轻的女生,纪佳程愣了一下,问:“请问方式宁教授在吗?”
“方老师在的。”
女生拉开门请他们进去,纪佳程和沙靓靓走进这间办公室,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办公室中央有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上面放着电脑和一些纸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微胖的中老年男子,穿着西装和雪白的衬衫,打着领带,正是方式宁教授。他诧异地望着两位访客,问:“你们找谁?”
桌子对面摆了三把椅子,最外面那把椅子是空的,显然属于刚才帮他们开门的女生,另外两把椅子坐了一位男生和一位女生,似乎在和方教授讨论什么,这个讨论被纪佳程的突然来访打断了。
“方老师您好,我是纪佳程律师,这是我的名片。”纪佳程微微向方教授鞠了个躬,走上前拿出名片双手递过去,方教授皱着眉头接过去,显得并不友好,问道:“律师?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有个案子上的事……”
“有案子需要出专家意见是吧?”方教授打断说,“我不做这业务,你去找曲副院长吧。”
“不是,是有案子上的事需要向您了解,我们想耽误您十分钟……”
“对不起,我这里时间都是排满的。你们没有预约。”方教授皱着眉头说,“我还要给学生们讲评,请回吧。”
纪佳程苦笑一声,方教授明显很排斥他们,三位学生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这对不速之客。被院士指点的每个机会都是弥足珍贵的,纪佳程占用的每一秒都是在干扰他们的学习。问题是纪律师脸皮极厚,对这些不友善的目光浑然不觉,而是继续说道:“是有关您以前的学生何利锋的事。”
方教授愣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认真地打量着纪佳程和沙靓靓,问:“何利锋?你们为什么会提到他?”
“是何利锋让我们来找您的。”纪佳程说,“我们是他的律师,他现在因为一些事……”他看了一眼那几名学生,“有了点麻烦,人身自由上的,所以他让我们向您求助,我们想向您……”
“等一下。”方教授低沉地说。他转向学生,说:“陈煜,兴越,你们俩先回去吧,明天这个时间再来一趟,我们继续今天的讲评。文君,我和律师有事需要谈一谈,你帮着泡一下茶。”
“这事比较重要,能单独和您谈吗?”纪佳程问。
方教授对那个叫文君的女生说道:“泡好茶后你也回去。”
叫陈煜和兴越的男生女生拿着桌上的材料,站起来向方教授告辞,那个叫文君的女生则起身收拾房间另一边的沙发和茶几。方教授站起来将手向沙发那边一让,三个人都走过去坐下。那名叫文君的学生泡了三杯茶,放在每个人面前,不言声地退了出去。
在她泡茶过程中,纪佳程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中间的书架上陈列着一些奖状、奖杯和工艺品,两边的书架里堆满了书。
“利锋叫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方式宁等文君关上门,问,“他为什么不自己联系我?”
“是这样的,”纪佳程决定直奔主题,“我们是何利锋的辩护律师。何利锋因为涉嫌侵犯商业秘密,已经被经侦拘留了,这个案子可能存在隐情,因为何利锋说——”
“你说什么?何利锋被抓了?”方教授吃了一惊。
“是。”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
方教授怀疑地看着纪佳程,问:“怎么回事?”
“有一家公司报案说何利锋侵犯了他们的商业秘密,他申请专利的技术图纸应该属于那家公司。”纪佳程介绍,“不过何利锋说那些图纸是他自己设计的,他还申请了专利。”
“他自己设计的,还有专利,怎么叫侵犯商业秘密呢?”方教授皱起眉头说,“哪家公司报案的?”
“是一家叫作江浦实业的公司。”
方教授的表情在听到“江浦实业”四个字后明显一僵,他疑惑地看着纪佳程,问:“江浦实业?你没弄错吧?江浦实业会报案抓何利锋?这可是一家人啊!”
纪佳程很意外,问:“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知道,江浦实业我很熟。当初利锋和江诗媛结婚,我就是证婚人。”方教授皱着眉头说,“江家报案抓何利锋?这不可能啊!我打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他说着就拿起手机。纪佳程赶快阻拦,说:“方老师,您等等。我先把我们的想法说完,您再打电话也不迟。”
老教授放下手机,说:“好,你说说。”
“何利锋已经被关进看守所了,抓他的那天江诗媛也在场。”纪佳程说,“我们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焦点在一个模块系统设计图上,何利锋说是自己设计的,江浦实业说是属于他们的。经侦抓人一定会有他们的依据,所以现在情况有点搞不清楚。我们今天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何利锋的学业情况和专业水平。您是他读硕士时的导师,对他的情况应该非常了解,在您看来,何利锋在机电设计上的水平如何?他有没有独立设计领先国内水平的智能机电设备的能力?”
“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方式宁问。
“这是在背景了解,意义在于:如果何利锋确实有这样的水平,那么他主张自己设计了相关模块系统就有了可能性。所以我们找您对他的专业水平进行了解,必要的话也想请您为他提供证言,比如他曾参与过什么项目,表现如何。”
方式宁是否会配合,纪佳程心里完全没底。其实要证明何利锋的专业能力,最直接的办法是让何利锋把其他部分的设计图画出来。问题是何利锋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画出来的设计图不排除会流入江浦实业之手的可能性,所以纪佳程只能采取“证明他有这个能力”的迂回方式。
方式宁靠在沙发上沉思了半晌,没有表态,纪佳程和沙靓靓静静坐在一边等着。过了一会儿,方式宁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我还得了解一下,现在也不好说帮不帮忙。你说江浦实业报案抓了何利锋,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不成了诬告吗?江浦实业的江总我认识,不像是这样的人啊。而且诗媛那孩子就能放任何利锋被诬陷?不应该啊!他们的孩子都没满一岁呢!所以律师你说的这事我听着很奇怪,我得去问问怎么回事。”
他的立场好像偏向对方,沙靓靓有点沉不住气,纪佳程却带着笑容道:“这个没关系,您向江浦实业了解一下就知道真实情况了。方老师,假如我说的是真的,您是否可能帮着证明一下呢?”
“我得了解情况。”老教授坚持道,“我得先知道是怎么回事。”
“理解。”纪佳程挤着笑容说,他感觉今天来的目的达不成了,但还是想努力争取,“方老师以前给他们证婚,想必对他们非常了解,不知您怎么看何利锋这个人呢?”他接着引导了一句:“应该是认可吧,否则怎么会给他证婚呢?”
“何利锋这孩子……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硕士论文答辩我也给他过了。他去美国后和我联系不多,后来听说家里出了变故,没毕业就回来了。结婚的时候他们邀请我当证婚人,因为我是他老师嘛,我想想这毕竟是自己的学生……”
方式宁回答仍然是谨慎的,防范意味很浓。纪佳程抓住里面的信息,吹捧道:“方老师德高望重,您当证婚人最合适不过了,江家和小何应该都很满意吧。”
方式宁敷衍地笑两声,说:“谈不上满不满意,大家都认识,我也得卖面子。”
纪佳程点点头,随即严肃地表示:“方老师,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您已经了解了,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我们刚才的陈述都是属实的,您可以联系对方核实。何利锋在看守所里跟我说,您是他最敬重的恩师,他相信您一定会说实话,不需要撒谎,说实话就是帮他,只要真实客观地对他做出评价就行。”
这番话似乎对老教授有所触动,他低下头拿起纪佳程的名片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
“纪律师,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方式宁说,“我是学者,我的习惯就是在了解一切情况后才能得出结论,这是我们工科人的思维方式。如果我偏听偏信,随便做证,对任何一方都可能是不公平的。利锋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他呢?如果能够帮助他,我一定帮。江家那边我会联系一下问问,要是家庭内部关系出了问题,我也可以帮着协调协调,这么多年的关系,这点面子应该还是有的。”
“那可太好了,”纪佳程笑着说,“其实我们也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当务之急是先把何利锋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任何协商我们都欢迎。”
“好的,你的名片就放在我这里。”老教授说,“我想好了就打电话跟你联系。今天要不我们先这样?”说着微微欠身,做出要起身的意思。
纪佳程主动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回去等您的电话。今天这么冒昧过来,还耽误了您辅导学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有名片吗?给我一张可不可以?”
方式宁一愣,估计没想到纪佳程会厚着脸皮主动要名片。他发现纪佳程的目光盯着桌上的名片夹,于是拿了张名片递给纪佳程。纪佳程满脸笑容地道谢,主动和方式宁握手准备告别,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了。
“薛老师,方老师有客人……”
“让开!”
咚!
门用力地撞在墙上,伴随着突然被推开的房门,一位女士大步走进来,身后是惊慌失措的文君。这位女士看起来大约四十岁,蓬起的棕黑色中短发梳得一丝不苟,脸是细长的,眉毛是细长的,眼镜后面的双目也是细长的,薄薄的嘴唇抿着,皱着眉头,脸色阴沉,一进来就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她穿了件紫色的针织衫,外面披着格子大围巾,下身是灰色的毛料裙子,黑色半高跟皮靴。结合刚才文君称呼她“老师”以及她的打扮,纪佳程觉得她应该也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这位女士很漂亮,而且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加之知识的浸润,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方式宁一看到她,眉头便皱了起来,问:“炜瑾,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应该来吗?”这位叫薛炜瑾的女士自顾自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双腿交叉,看着纪佳程和沙靓靓说道,“方式宁,听说你已经找了律师来办公室谈事情啊。怎么,是打算做决定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式宁说,“我在谈事情,你有什么事?”
“好嘛,方式宁,”薛炜瑾冷笑道,“你的办公室谁都可以来,就我不行是吧?白文君可以随便来,张嘉悦可以随便来,还有江诗媛、王雨婧……她们都可以来,我就得有事才能来,对吧?”
旁边的纪佳程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隐约察觉到某种微妙的端倪。
“文君,你出去,把门关上!”老教授冲着那位叫文君的女生喝了一句,然后对薛炜瑾道,“你误会了!”他接着转向纪佳程道:“两位律师,你们就先回去吧!后续我会联系你们的!”
“别走啊,有什么不能谈的?”薛炜瑾淡淡地说,“律师在这里不是更方便吗?还是说,我也需要找个律师,咱们律师对律师谈?”
“胡说八道!”方式宁怒声道。
纪佳程很想站在那里看八卦,可是他有求于方式宁,自然知晓这时应该快点离开,免得让方式宁不快。于是他打招呼道:“方老师,这样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小何的事请务必费心。后续电话联系。”
“行,你不想谈的话,我也找律师谈。”薛炜瑾冷笑道。
“你找啊!你去找!”方式宁怒道,“咱们就让律师之间说话!”
纪佳程和沙靓靓赶紧开门出去,那位叫文君的姑娘站在走廊里,脸色发白,走廊两边的办公室不少人在探头出来张望。他们出门时听到薛炜瑾说:“方式宁,来都来了,我今天要你一句话,浩天的论文答辩你到底给不给说话?”
“现在是谈这事的时候吗?”方式宁低声吼道。
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他们的声音。纪佳程对着文君笑了笑,就带着沙靓靓离开了。坐电梯走到楼下,纪佳程从口袋里掏出方式宁的名片丢给沙靓靓,说:“扔到案卷里去。”
他对这次会面感觉很差,对方式宁的印象也很差。纪佳程在方式宁面前笑容可掬,现在脸色阴得能滴下墨汁。沙靓靓不敢吭声,跟在他身后往校外走着,返程经过湖边那几艘龙舟时,纪律师的评价变成了:“现在的学生心思不放在学习上,成天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有前途吗!”
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这里自夸是龙舟高手的。沙靓靓在后面撇着嘴,跟着这位刚刚被扫了面子的大爷一直走出夏江理工大学,等他们开车往市区走,沙靓靓觉得一声不吭也不好,于是试探着说:“这个教授看起来不相信我们,他好像认识江浦实业那边的人。”
纪佳程说:“当然认识了。而且关系比较近,你听刚才那女人说的几个名字里,有江诗媛啊!”
“我也听到了,江诗媛肯定没少来过!”沙靓靓瞪着眼睛说,“刚才那女人像是在吃醋,是不是说方式宁和这些女的……”
“靠谱点,这老家伙差不多能做江诗媛的爷爷。”纪佳程说,“那个女的在进行道德打压,凡是方式宁身边的女人,她都会给算进去的。你信不信,如果今天我不在,她肯定会说你和方式宁关起门来私通。”
沙靓靓撇撇嘴,又说:“方式宁的立场好像不在我们这边。”
“让他当证婚人,你再想想他的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他对江家的情况门儿清,还说什么他去跟江家协调,这关系还能差得了?这老家伙只怕立场是偏对方的。”
“那怎么办?那他就不给出证明了,没准还会帮对方。”
“这不是直接证据,有了的话自然很好,没有的话对我们也没有大的损失。”纪佳程憋着气说。他想起方式宁那副上位者的样子,心情极为不爽,顾及自己在沙靓靓面前的“师父”形象,他就在心里骂骂咧咧。
“师父,”沙靓靓一脸奸笑地从后座往前探着身子,“你现在一定是在肚子里骂骂咧咧吧?”
“不要随便揣测你师父。”纪佳程说。
“心里不痛快就说嘛。”沙靓靓嬉笑道,“师父你也别生气,其实现在难受的是那老家伙。你没看我们走的时候,他在跟人吵架呢。他一个副院长跟女人吵架,整个走廊的人都在听热闹。”
一想到这一点,纪佳程的心里好受多了,猜测道:“你看他那鬼脾气,估计当副院长没少得罪人。肯定是他干了什么缺德事,搞得人家老娘儿们找上门来吵架了。”
“师父,这一点你就不如我了。”沙靓靓故作神秘地说,“我看啊,那女人是他老婆!两口子正闹离婚哪!”
“你还真敢想。”
“很像啊!”沙靓靓说,“师父,你相信我们女人的直觉吧,那个女的咣当一声冲进来,一点都不怕姓方的,要是个不相干的人,姓方的肯定要呵斥了。可是你看他说什么了?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解释,让他那个学生出去。很明显,姓方的和这女的关系不一般呗,要么是夫妻,要么是情人。”
纪佳程想想刚才的情景,居然感觉“你说得好有道理”。
“要不,师父,咱们打个赌?”沙靓靓奸笑着说,“我要是赢了,你年终奖给我多发一个月工资。”
“你输了呢?”
“年终奖少发个500块钱……”
“滚!我才不跟你赌呢。年纪轻轻的这么会算计!”
“现在物价贵啊,我不算计行吗?”沙靓靓说,“师父你给我发的工资又不高,你看我的这个包都用了两年了……”
“嘁。”纪佳程听出她话里有话,却不上当,直接转移了话题,“说到包包,你最近是不是和程溪去国金中心商场逛过?”
“没有啊。”沙靓靓托着下巴想了想,“啊,想起来了,前两周我和柯莹、珈妮、玥玥一起逛了国金,那天叫了程溪帮我们拎包。”
“上周末我和你师母去逛国金,在路易威登的店里看到程溪了,他在那里问一条裙子的价格。”纪佳程说,“那小子平时省吃俭用的,可不像是个会去奢侈品店的主儿。我要是没猜错,你们那天进路易威登的店里逛过了吧?你是不是拿一两条裙子看过?”
“啊……”沙靓靓吃惊地说,“他自己去了?”
“你们俩现在是怎么回事?”纪佳程问,“确定关系没有啊?我觉得你要是不想跟他处就早点跟他说,觉得他可以就干脆答应他,别老吊着他。那孩子人不错,但内心其实挺脆弱的,你现在给他的希望越大,将来对他的打击也就越大。”
“哎呀,师父,你管得真宽!”沙靓靓突然有些烦躁,她缩回后座,不吭声了。过了半晌,她小声说:“师父,好像有个车跟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