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和子贡并肩而立,望着不远处狼狈逃窜的吴军,两人同时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们终于接近了所设之计的完成之时了。
子贡道:“范兄,眼下虽然在齐国的吴军,遭受到了重大打击,但是正在参加黄池会盟的吴王手下还有六七万吴军精锐,更何况在吴国本土依然拥有比你们越国更多的土地和人口。如果,你们越国没有把握,独自吞下吴国这个庞然大物,我们鲁国作为盟友愿意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子贡说这话,自然不是真心为了帮助越国,只是眼见吴国败局已定,鲁国也难免生出了想要侵占吴国本土的一部分领土,博得一些利益的野心。
范蠡又怎能不明白,子贡和他所代表的鲁国的本意,于是呵呵一笑,脸上依然还是那副充满自信的表情道:“呵呵,不劳子贡兄挂心了。我们越国不但有足够的能力吞下整个吴国,还有能力入中原争霸呢。”看到子贡脸色难看起来,范蠡又笑着话风一转道:“只不过我们越国人向来平和,不愿多增战端,只是因为吴国压迫不得已才进行反抗的。”
子贡现在对范蠡有所忌惮,但是对越国的实力依然有所怀疑,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十年前的吴越战争,你们越国大败,这才仅仅过去十年时间,恐怕还难以休养生息过来吧?范蠡兄说的这番话,恐怕有些狂妄了些吧?”
范蠡继续笑盈盈道:“如果子贡兄不相信,大可亲自去见识一下嘛。”
看到范蠡如此自信,子贡连忙摆了摆手道:“呵呵,范兄误会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与此同时的千里之外,黄池会盟隆重开场,却也草草收场,吴王意气风发而来却是狼狈不堪离去。尽管吴王身边还带有六七万吴军精锐,但是其它国家在听说越国已反吴国的消息后,对吴王和他率领的那六七万吴国精锐,不但不惧怕了,而且还露出了意欲吞并之心。
吴王一边纵马,一边怒吼道:“去鲁国!范蠡只有区区三万人有何惧哉?”
吴王愤怒的话即像是在稳定军心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旁的伯嚭环顾一圈后,面露但心地提醒道:“大王,鲁哀公并没有跟来,恐怕在此情境下,鲁国也未必会接纳我们......”
伯嚭话音刚落,从对面就跑来了一队狼狈的吴国残兵,为首的吴国将领刚一见到吴王便哭诉道:“大王,范蠡反了,我们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想去鲁国那里寻求庇护,谁知鲁国也翻脸不认人......”
吴王勒紧缰绳停住后,环顾四周,眼看自己手下的所有吴国将士都已经毫无斗志,于是调转马头,当机立断道:“南渡长江速回吴国,只要回到吴国,我们定能东山再起!”
吴军一路向南而去,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只见路口被一块足有一间房屋大小的巨石拦住。
一名吴国将领跳下马来,正要指挥吴国士兵移开巨石。他突然指着那块巨石,语无伦次地惊叫起来:“啊!不好呀!有敌军,有埋伏,大王,快,快退......”
吴王怒斥一声道:“慌什么!”然后拍马走了过去,只见在那巨石上刻着几个字:穷途末路,吴王必亡!
吴王挥剑砍在巨石上,直到将那八个字全都砍花,方才住手,吼道:“装神弄鬼,汝等何须惧之!”
这时有属下问道:“大王,走那条路?”
问这话的正是吴军将领,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既怕追兵,又怕半路遭受埋伏。
吴王王最宽的那条大路一指,喊道:“走大路,寡人就不信就、凭那范蠡区区三万兵马,又如何能够给寡人设下天罗地网呢。”
然而吴王话音刚落,忽听得大路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飘忽不定的带着越国声调的朗读声:“吾祖大禹,迁徙东南,征服百族,立国称越。追忆吾祖,思绪万千,立国伊始,创业维艰......缅怀祖德,万世泽长。伏维尚飨,告慰先灵......”
伯嚭惊惶地看向吴王,颤巍巍道:“大王,这好像是越国的祭祖祭文。”
随着诵读祭文的声音越来越近,吴王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慌乱,他再次调转马头,喊道:“撤,走小路!”
其实不用吴王下令,他手下的很多吴兵,早已经丢盔弃甲地转身朝着小路的方向狂奔而去。真是兵败如山倒啊,几日前,还在吴齐战争中大杀四方、威名赫赫的吴国铁军,此时此刻竟然狼狈如过街之鼠一般!等到吴兵狼狈逃离后,发出那道诵读声的人终于缓缓出现,是一群身穿儒生服饰的读书人,他们只有区区百余人,手中也没有拿着任何武器。
为首一人看着吴军逃离的方向,嗤笑一声道:“范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只让我们诵读一段祭文就吓跑了吴军。如果吴王知道他以为的越国伏兵,其实只有我们这区区百人,不知他会不会被气疯,哈哈哈......”
经过一日一夜的夺命狂奔,吴王原本的六万余名吴军,如今已经溃散到不足五万人马。
伯嚭道:“还有不到三百里,就能到达长江边了,只要过了长江,回到吴国境内,我们就安全了。”
骑在马上的伯嚭,不断地催促着那些精疲力尽,正瘫坐在地上休息的吴军士兵们。然而任凭伯嚭如何催促,那些吴军士兵仍只顾着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丝毫不予理会伯嚭。
吴王看到这种情况,索性道:“算了,伯嚭,让将士们歇一歇吧。顺便埋锅做饭,吃饱了也好继续赶路。”
伯嚭回到吴王身边,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递给吴王后,脸色难看道:“大王,我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上粮草,哪里还能埋锅造饭啊。就只剩下些随身带的干粮,恐怕也不够这一顿吃的。”
狼吞虎咽地吞下那半块干粮后,吴王又振作起了些许精神道:“告诉将士们,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呢。只等明日我们回到吴国,寡人定会兴兵讨伐越国,一雪今日之耻!”
吴王话音刚落,忽又听得不远处的山上,传来了一阵阵带有越国腔调的吟唱之声:“朝采木,暮采木,朝朝暮暮入山曲,穷岩绝壑徒往复。天不生兮地不育,木客何辜兮,受此劳酷......”
随着吟唱之声越来越近,吴国军队再次乱作一团。
“越国追兵又来了......”
“快跑!”
然而吴国军队来没跑得及,只见就从陡峭的山上,滚下来无数的巨石、巨木,接着山下的吴军就响起了一片哀嚎声。等到巨石、巨木滚落完,**起的尘埃也渐渐落下后,只见从山上冲下来一群手持斧头的越国军队。当先一人身高八尺,手中持有一柄开山巨斧,威风凛凛犹如巨灵神一般,他声若洪钟地嘶吼一声道:“吾乃越国百越军樵系首领,奉范先生之令,在此恭候尔等多时了,吴王,速速纳命来吧!”
几名最忠心的吴国将士,拼死护住了吴王往外冲杀而去。经过一番恶战,吴王有惊无险地逃过了越国百越军的伏击,然而此时,他手下的吴军已经折损大半,所剩之人已不足两万。
又经过一天一夜的狂奔逃命,吴俊终于赶在越国追兵之前,抵达了长江渡口。看到他们北上时留在这里的船只都还尚在,吴军登上船只渡江到一半处,吴王回头向北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长江北岸,一扫之前战败的阴霾,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道:“哈哈,可笑那范蠡匹夫,虽有千万算计,却偏偏漏算了这些渡江船只。”
然而,又是话音未落,忽又听得不远处的江心小岛上,又传来了一阵越国腔调的吟唱声:“一叶扁舟,往来湖海。朝采莲子,暮伴鸥鹭,披簑而渔,对酒而歌,其乐何如......”
吴王寻声看去,只见一人立于江心小岛上手握鱼叉,遥指着自己这边喊道:“吴王,吾乃越国大将军范蠡帐下百越军渔系首领,奉范先生之令,在此恭候尔等多时了!还不俯首就擒,向我越国称臣。”
接着,吴王又听见自己船下,有传来了一阵敲击之声,伯嚭惊慌道:“不好,有人正在水下想要凿沉我们的船只。”
不多时,已经有数十艘吴军船只已被凿沉,那些落水的吴国士兵刚一落水,立刻便会遭到水中手持鱼叉的越兵袭击,那些水中的越兵水性极佳,落水的吴兵完全不是其对手,很快在宽大的长江江面上,就飘满了吴国将士的浮尸,这几乎就是一场当方面的血腥屠杀!吴王乘坐的船只最大,也最难以被凿沉,虽然船只还算完好,可是这艘大船在满是浮尸的长江上,却几乎难以向前行进半步。如此下去,这艘大船被凿沉,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正在吴王快要绝望之时,江面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风吹的正好是顺流的方向,很快漂浮在这一段江面上的浮尸,就被大风卷起的顺流波涛裹到了下流,这时吴王乘坐的大船才得以能够再次顺利开动。
伯嚭也亲自拿起了船桨,一边用力地划船,一边催促道:“快划,快划!只要到了对岸我们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