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不变应万变(1 / 1)

冷静了片刻后,吴王不禁起疑道:“范蠡,前脚刚回来,后脚山贼就洗劫了他安置牲畜的几个据点,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伯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呵斥道:“对啊,而且三个据点共损失了六万余头各种牲畜,那可是六万头牲畜啊,那伙山贼恐怕少说也得有三万多人才能办到吧。我怎么就没听说,我们吴国周围有这么厉害的一伙山贼呢?”

吴王叫来了那两个一路监视范蠡的吴国侍卫,从他们口中得知,范蠡一路以来的所有细节后,发现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而且这俩人还特意提到他们在回吴国的途中,的却是遭遇了一伙山贼的打劫,另外俩人就是在于山贼的遭遇中失踪的。

听完那俩人的讲述,伯嚭又不禁疑惑道:“难道是另外两个人被山贼俘虏,为了保全性命所以告诉了山贼范蠡安置牲畜据点的消息,才引来山贼洗劫牲畜?”

吴王揉了揉脑袋,感觉自己现在的思绪一团乱麻,缓了缓道:“最好是这样,否则这个范蠡也太可怕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眼前的难题,损失了将近一半牲畜,意味着我们已经无法完成和楚、齐、燕三国的换马交易了。”

伯嚭脸色更加难看道:“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吴国不但彻底地得罪了楚、齐、燕三国,却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那伙山贼,夺回那六万多头牲畜,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吴王摇了摇头道:“且不说山贼在山林中,神出鬼没地四处狼蹿难以围剿,恐怕那伙山贼的背后还另有主谋,这才是最可怕的。”

伯嚭问:“大王还是在怀疑范蠡?反正范蠡还在我们手中,大王何不把他找来当面试探一下?”

吴王沉吟片刻后,再次逐渐冷静了下来道:“先不急着去试探范蠡,我们吴国明年的丝绸已经被范蠡低价卖了出去,眼下我们高价买来的牲畜,又被山贼给洗劫了一半,我们不但没能换来所需的战马,因为此事又彻底得罪了楚、齐、燕三国。也就是说,如果用寻常的办法,我们不但眼下的难题无法解决,就连明年我们国内的生计问题,以及未来几年我们的战马问题都没办法解决。所以,现在留给我们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趁着我们吴国今年粮草、军马都没有困难的时候,尽快发动一场战争,靠着从战场上的物资掠夺,才能解决这所有的一切。用一场军事上的彻底胜利,来扭转我们国内外所面临的所有困难局面。”

吴王刷地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宝剑,宝剑的寒光折射着他凌厉的眼神,显示出了他必战的决心道:“我现在所考虑的是,我们应该攻打哪个国家,是越国呢?还是齐国?太宰以为呢?”

伯嚭略微沉思了片刻,觉得吴国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于是又接着吴王的这一思路继续分析道:“大王所言极是,只是我们现在几乎已是四面皆敌之困境,如果攻打越国,恐怕齐国会趁机袭击我们,如果攻打齐国,又怕越国借机起事......与吴国相邻的有四个国家,分别是南方的越国、西方的楚国、东北方的齐国和西北方的鲁国。在这四个国家中,楚国的统治中心区域郢都一带,距离吴国最远且不适合速战速决。鲁国处于齐、吴、晋三大强国夹角内,如果攻占鲁国势必会同时面对齐、晋两大强国的干预。因此,其实现在吴国想要发动战争,其所选择的战争目标只能是越国与齐国。越国虽然相对弱小,但是其境内大多都是山区地形,易守难攻,就算攻下后,所取得的战争利益也很有限。齐国虽然强大,但是只要越过长江后,顺着靠东沿海平原一带一路北上是坦途平缓,直至齐国都城淄博几乎没有什么天险可守,而且齐国富饶占领齐国后可获得丰厚的战争回报。”

吴王听完伯嚭这一番长长的总结,显得更加的烦躁了,吴王心道,攻打越国和齐国各有利弊,伯嚭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最终的决断还要自己来做。念及此,这让吴王自己不由地想起了与伯嚭完全相反的那个人,直言敢谏又有谋略和军事才能的伍子胥。吴王一想到自己盛怒之下把他杀死,眼角深处隐隐流露出一抹后悔,但很快又被掩去。吴王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做错的,哪怕心里再清楚也决不会表露出来。这就是吴王的性格,自尊感强烈,极好颜面而又固执绝。

吴王又想了片刻还,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断,只是吩咐伯嚭道:“先不要去咄咄逼人的去试探范蠡了,万一我们只是误会了他,那样反倒不好。这样,你先去暗中筹备粮草,组织军队,听我命令随时准备赴战。”

吴王心事重重地回到馆娃宫,看到西施后,心里更加烦躁了起来,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这个让自己迷恋到骨子里的绝世美人就是越国派来的女细作。吴王走到西施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西施,我问你,如果寡人不是吴王,你还会跟着寡人吗?”

西施犹豫了片刻,然后不冷不热地反问道:“那大王觉得如果你不是吴王而你又打败了勾践的话,我会被他如货物一般拱手送给你吗?”

西施的话十分不给吴王面子,吴王很生气,但是他又舍不得冲着西施发泄,这一代雄主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瓮声瓮气地抱怨道:“西施呀西施,你入吴快要五年了吧,这四年多来总是这样,从未曾对寡人说过一句温柔的话。”

西施冷冷的道:“但这也改变不了,我现在是你的女人这个事实呀。我享受大王带给我的富贵荣华,大王享受我年轻貌美的躯体,这本就是一场等价交换,对此我早已看开了,大王你又何必强求太多呢?”

西施的话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就是理智而冷静地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吴王轻轻勾起西施的下颚道:“呵呵,你说的不错嘛。不过寡人现在就想知道,我要如何才能征服你的心呢?”

西施依旧不冷不热道:“你应该想的是如何征服这个天下,世人称我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么能够配得上我的男人就只能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男人。”

西施不冷不热的态度,不但没有激怒吴王,反倒让吴王又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他对西施的怀疑,她的态度不像是一个女细作应该有的样子。

吴王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踏入馆娃宫一步,但不久后,我会把你接到中原最繁华的城池,到时候希望你还能记得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我要征服你的心!”

吴王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馆娃宫。等到吴王离开后,西施就像脱力了一般瘫坐在了床榻上,刚才她明显感觉到了,吴王对自己毫不隐藏的怀疑。西施自己并不惧怕暴露,也不惧怕死亡,就像是郑旦说的那样,死亡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西施担心的是,因为自己的暴露而连累到范蠡,虽然身居在馆娃宫,几乎足不出户,但是西施却清楚地知道,现在范蠡就在姑苏城内被吴王软禁着。一旦自己暴露,那么范蠡也一定会首当其冲地会被吴王处死。不过此时此刻,正在被吴王软禁着的范蠡,却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悠然自得的喝着小酒哼着小曲。

负责服侍范蠡的婢女,在给范蠡又斟满了一杯酒后,看到左右无人,忍不住小声道:“范先生,倒是真惬意呀,却不知西施妹妹却为你操碎了心。”

这名婢女也是越国安插吴国的女细作之一,而且很显然,她不但能在这里接触到范蠡,还能很方便地经常接触到西施。

听到西施担心自己,范蠡心中微微触痛,随后又露出一副很轻松的表情,淡淡道:“你回去告诉夷光,让她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我们表现得越是放松和不在乎,反倒越能消除吴王的戒心。”

那名婢女继续担心地问道:“西施妹妹说,吴王正在暗中筹备粮草和集结军队,吴王不会攻打我们越国吧?”

范蠡笃定道:“让夷光放心,吴王不会攻打越国的。至少我们越国在表面上,还附庸着吴国,吴王对我们的怀疑,现在也仅仅只是怀疑。而齐国和吴国之间现在已经是针锋相对的关系了,是**裸摆在明面上的矛盾。站在吴王现在的角度来看,他攻打越国,齐国必然会趁机攻打他们吴国。但他要是攻打齐国,已经被他打败过一次,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越国,未必有胆子也未必有绝对的能力来攻打吴国。也就是说,如果吴王一定要发动一场战争的话,他的目标只能是齐国,他其实根本没得选。”

范蠡说完这些后,又把目光望向了窗外的一棵大树上,树梢上有两只鸟儿正在嬉戏,范蠡一边出神地看着,一边喃喃自语道:“战争很快就会到来,夷光,等着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