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左右无人,彭三悄悄上前问道:“范先生,你明年真的会给那些付定金的人交付粮食吗?”
范蠡毫不犹豫回答道:“当然了!我范蠡做行商向来最讲信用。”
彭三不解道:“那可是整整比市场价,要低三成啊,为了给吴王办事,那您不是赔惨了吗?”
范蠡自信而又神秘地一笑道:“呵呵,我范蠡还真就没有做过什么赔本的买卖。”
彭三还想问什么,但是看到吴国的两个侍卫已经回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到这俩人回来,范蠡又拿出刚刚赚来的一半钱财交给他们,继续吩咐他们再去办事:“你们拿着这笔钱,以比市场价多三成到五成的价格,去楚国各地高价收购母猪、母羊、母牛,记住千万别怕花钱,以最快速度把这笔钱全部花掉。然后再把这些母牲畜,运到楚国和吴国交界的莫干山那里去暂时安置起来,好生喂养,到时候我自有用处。”
那俩人同时疑惑道:“啊?咱们的任务不是要买马吗?”
范蠡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道:“吴王给你们的任务只是配合我做事,其它的不用你们操心。再说了,任务完不成,吴王要的是我的脑袋,你们担心什么呢?”
两名吴国侍卫也没再多说废话,从范蠡手中拿了钱便离开了,接着范蠡又把剩下的一半钱交给鱼鹞,笑道:“你也这么去做,不过你买完母牲畜后,再悄悄运到楚国和越国交界的豫章城那里去,到时候自会有人和你接应,和那里的人交接完之后,你再赶去齐国的都城与我们碰头。”
鱼鹞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问,拿钱便离开了,看着鱼鹞离开的背影,范蠡抢在彭三开口之前对他说:“其实你应该多学学鱼鹞,他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凡事只会按照命令去做绝不多问一句话。”
被范蠡的话呛住了后,彭三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道:“规矩我懂,可是范先生啊,要怪也只能怪你这一系列操作,实在太让我好奇了。”
不多时,那两个吴国侍卫就又回来了,他们自然不会亲自去做这些事情,吴国驻楚国使臣的府邸里,有的是人任由他们使唤。
俩人还没站稳,范蠡又立刻招呼道“走吧,简单收拾一下,我们立刻起身去齐国。”
到达齐国的都城临淄后,又是如之前的操作一模一样,他们先是低价卖来年的粮食和丝绸收取定金,然后再高价收购母猪、母羊、母牛等各种母牲畜,却唯独就是不买马。在齐国待了一段时间后,接着几人又几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燕国,同样的套路和操作又重复了一遍。
彭三问道:“还去晋国和秦国吗范先生?”
范蠡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秘又自信道:“不去了,现在我们低价卖粮,高价买母牲畜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那两个国家就算暂时还不知道,我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他们肯定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有了防备,所以我们去了没用。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现在就回姑苏城,等着楚国、齐国和燕国亲自送马匹上门吧。”
彭三、鱼鹞和那两个吴国侍卫面面相觑,不过他们这次,却很识趣的没再多问。此时,距离他们从姑苏城出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但是他们一匹马也没有买到。范蠡倒是对此毫不在意也毫不担心,但是另外三人一路上却心事重重,生怕回到姑苏城后,吴王会因此而迁怒他们。快要临近吴国时,他们突然遇到了一伙山贼,在吴国两名侍卫的保护下,范蠡安然无恙的逃脱了山贼的截杀,但是彭三和鱼鹞却在混乱中不见了身影。也不知是被山贼杀了,还是被山贼掳走亦或是他们独自从别的路逃走了。不过,只要范蠡无恙,那俩个吴国侍卫,自然也不会关心彭三和鱼鹞这两个小小马夫的死活。
回到姑苏城后,看到范蠡两手空空地回来,吴王脸色铁寒道:“范蠡呀范蠡,我们吴国明年一多半的丝绸产量,都被你给低价许诺出去了,可是你一匹马没有换来,反而是换了一大群母猪、母羊、母牛。哼,你不得好好跟寡人解释解释吗?”
范蠡赶忙解释道:“大王,不要误会呀,我这么做,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买马。大王,您想啊,马匹向来是各国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我要是贸然大肆地去别国收购马匹,别说是大王要求的十万匹马了,恐怕收不到一千匹马,就会引来他们的注意和防备。所以我只能用低价的粮食和丝绸换取定金,然后再用这笔定金,高价收购各种母牲畜。这些母牲畜不像马匹那样,对各国有战略物资一样重要的军事作用,因此也就不容易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和防备了,等到我大量收购完成后,我手里拥有的各种母牲畜,其实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形成了垄断。现在楚、齐、燕三国至少有两三年时间里,他们的牲畜只能有极少量的繁殖率,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非常非常大的损失。”
听范蠡讲到这里,吴王瞬间明白过来,龙颜大悦道:“就算他们想要去别国购买,可是其它国家看到他们的教训后,也未必会卖给他们母牲畜,所以楚、齐、燕三国最后又只能再求回到你这里。呵呵,到时候就可以坐地起价了。就算是让他们拿马匹来换,只要不太过分,他们也只能认了。哈哈,聪明啊,范蠡!你这家伙虽然没有什么治国的大谋略,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行商做买卖的心眼倒是真不少,也是真够奸猾的。”
伯嚭眼神阴鸷地看向范蠡道:“不过......范蠡,大王之前特意交代过你,不要以我们吴国的名义去做这件事,可你好像违背了这条规矩呀。”
范蠡没有去看伯嚭,而是冲着吴王讪笑一声道:“大王明鉴,在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半的是用的我自己的个人名头,一半用的是伯嚭大人的个人名头。虽然伯嚭大人贵为吴国的太宰,但是他个人也不能完全代表吴国,因此我这应该也不算是违背了大王之前定下的规矩吧?”
此时的吴王正高兴着呢,自然不会跟范蠡去计较这些,更何况其它国家也不傻,这件事情只能瞒一时,最后他们稍一打探,就会知道是吴国在幕后主使的,吴王道:“你倒是真会狡辩,算了,看在你这次也是实心办事的份上,就当是这样吧。”
自始至终吴王也没问过,范蠡半路曾遭遇山贼抢劫的事情,更没问一句,有关彭三和鱼鹞俩人的下落,事实上,吴王也不认识他们,只知道除了自己安排的那两个吴国侍卫外,还有另外两个可靠的吴国人一直供范蠡使唤。见吴王不提,范蠡主动提到了他们半路曾遭遇山贼抢劫,还请求吴王妥善安置彭三和鱼鹞的家人。吴王很高兴自然全部答应下来,刚要赏宴范蠡,就有侍卫禀报,楚国、齐国、燕国使臣同时来访,吴王自然明白他们的来意,此时范蠡就不便在此了,他退下避开后,吴王方才让人传召楚、齐、燕三国使臣。
因为现在越国名义上是吴国的附庸国,虽然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所有人都明白了范蠡之前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为吴国和吴王服务,但是吴王就是死不承认,转而就把所有事情又推到了伯嚭个人头上。吴王和伯嚭俩人十分默契,一唱一和地和楚、齐、燕三国使臣讨价还价,一直互相耗费了多半天时间,最后才说定了最后的交换计划:双方按照一匹马换一头母牛,五头母猪换一匹马,十只母羊换一匹马的兑换比例进行兑换交易。这样的兑换交易比例无疑是对吴国极为有利的,因为按照正常市场价值,一头牛肯定换不回来一匹马,八头母猪才能换一匹马,十五只羊也才堪堪能换一匹马。
不过,即便是这样,楚、齐、燕三国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他们国家的民众之前被利益熏心,高价便卖了自己手里的母牲畜,待到人家不惜成本地大量收购形成垄断后,又反过来对自己形成了钳制。粮食与牲畜是一个国家的民生根本,当一个国家的牲畜在两三年内,几乎不能进行正常繁殖的时候,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将是非常大的。为了防患于未然,楚、齐、燕三国现在也只能认栽。吴王刚刚和楚、齐、燕三国使臣商议好这些事情,底下又有侍卫匆匆跑进大殿,那名侍卫似乎有要事禀报,看到楚、齐、燕三国使臣在场,欲言又止。
伯嚭冲那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名侍卫立刻会意,上前附耳在伯嚭旁,悄悄说了一两句什么,闻言,伯嚭脸色瞬间变了。
看到伯嚭这样,吴王也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匆匆找了一个借口屏退楚、齐、燕三国使臣。这时伯嚭方才慌张地禀告道:“大王,不好了,刚才侍卫来报,说范蠡安置那些母牲畜的其中三个据点,刚刚被一伙势力很大的山贼给洗劫了,共损失了各种牲畜六万余头。”
吴王噌地站起身来,大怒道:“什么?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