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蠡见吴国使臣指名道姓地说,是吴王点名要自己只身前往吴国觐见,但是这个吴国使臣又说不清楚,吴王因为何事要找自己时,范蠡就已经猜到,肯定是骡子不能繁殖的秘密,已经被吴王知道了。知道其中内情的勾践和文种,都反对范蠡去吴国,因为怕吴王盛怒之下,会对范蠡不利。
范蠡对此反倒毫不担心,他自信地一笑道:“大王、文种兄,你们可尽管放心,此去吴国,我定会安然无恙。”
范蠡之所以会这么自信,出于他在吴国三年跟吴王近距离接触下,对吴王为人秉性的了解。吴王实在是一个特别看重自己脸面和尊严的人,有些事情就算是吴王知道自己做错了,别人也都知道吴王做错了,但是只要有一丁点儿可以推脱的理由,吴王就一定会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在这一点上,吴王明显就不如勾践,勾践是一个知错能改,且十分能够撇下自己脸面,主动认错主动承担错后代价的人。
果不其然,到达吴国后,吴王和伯嚭先是用各种话来诈范蠡,范蠡装傻充愣,始终不上他们的当,也没吐露出半句实话。而后,吴王和伯嚭便挑明了,质问范蠡是不是有意布下的这一阴谋。范蠡自然是咬紧了牙关,绝口不提、死不承认,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实在是无意之举。
范蠡哀嚎道:“大王明鉴,我真是冤枉的啊,你要实在不信我的话,那就赐我一死。贱怒范蠡死不足惜,若是能以我一死,解除吴国养骡子的百姓对大王的埋怨,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范蠡的话让吴王皱了皱眉头,对范蠡的杀心也按了下去,从范蠡刚才的话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范蠡的死不承认,其实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若是处死了范蠡,不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上了范蠡的当,中了范蠡的计了吗?这传出去了,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吴王摆了摆手,示意范蠡起身后,继续盯着他道:“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因你而起,对我们吴国造成的损失,也必须由你来想办法弥补。”
范蠡立刻拱手道:“范蠡当仁不让应该帮助大王,但凭大王差遣。”
对于范蠡的态度,吴王很满意的道:“寡人要你马上去各国买马,务必在一年之内给寡人买来十万匹马,而且买马之事,不能以我们吴国的名义进行,只能以你们越国,或是你范蠡个人的名义进行。再有就是,买马所需的钱财,寡人也不会给你,全部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这对你这个天下第一大商人来说,应该不难吧?”
范蠡故作为难道:““大王,这,这......大王,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按照大王这个要求,我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呀,要是一年之内,买不来十万匹马,岂不就误了大王的事了吗。”
此话一出,吴王身边俩个王宫侍卫,瞬间两柄泛着寒光的青铜剑,就一左一右抵在了范蠡脖子上,吴王又问:“怎么样,现在能做到了吗?”
范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连连叫了七八声大王饶命后,才为难地道:“我一定尽力而为,不,是一定会做到!”
吴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俩个拿剑,抵在范蠡脖子上的人,说:“行了,那你也不必回越国了,就马上出发去买马吧,这俩个勇士则负责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不过对于吴王这样的操作,范蠡一点也不奇怪,更不会因为这俩个家伙就为自己担心。从吴王宫出来后,范蠡立刻对身边监视自己的俩人说道:“我还能再找几个帮手吗?就咱们三个人要完成这么重要的事情恐怕不太容易。”
王宫侍卫道:“可以,不过你找的帮手,只能是我们吴国人,也必须有我们调查过没问题后才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范蠡很快就从马厩内找来了他最熟悉的彭三和鱼鹞俩人。这俩人虽然一个是越国派来的细作,一个是武夷山百夷族群派来的的细作,但是他们能够潜伏在吴国二十来年,从未暴露过,自然也不怕再被调查一次,很顺利的就被应允让范蠡带在身边随时调用。从吴国出来后,范蠡先去距离自己最近的自己开的一处钱庄,取了一笔钱作为买马的第一笔资金。在去钱庄取钱的时候,那俩个监视范蠡的家伙也很谨慎,他们让范蠡在钱庄露了露面,根本没给范蠡一句说话的机会,就代他从钱庄掌柜那里取了钱离开。但是,这俩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全程没有说话,没有写字的,范蠡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把自己现在的情况传递了出去,当然消息是借助鱼鹞的手传递出去的。
彭三畏畏缩缩地问道:“俩位大人,要是范蠡一年之内,买不来十万匹马,大王不会因此事而迁怒我们俩人吧?”
王宫侍卫道“不会,只要你们是真的尽心做事了就好。”这俩个王宫侍卫,十分不屑彭三这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彭三道:“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范先生,咱们接下来准备先去哪里买马啊?”
范蠡晃了晃手里的干瘪的钱袋子道:“这点钱哪够买马的,所以我们还是想办法先赚钱吧。”
一说起赚钱做生意,范蠡的眼睛里就开始泛着滴溜溜的贼光,他一挥手道:“走,先去楚国的国都郢城。”
王宫侍卫道:“去那里干什么?”
范蠡道:“卖粮食啊。”
彭三、鱼鹞和那俩个吴国侍卫异口同声地问:“卖粮食?粮食呢?怎么卖?空着手去卖粮食吗?”
范蠡自信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只负责配合我就好了。”
来到楚国郢都后,范蠡先是给自己,还有另外四人买了一身最贵的丝绸衣服,然后找了一家最大最贵的酒楼住下,这时他们带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第二天,郢都最大酒楼外就张贴了一张告示:低价卖粮,每石稻米七十刀币,一千石稻米起卖。一石稻米折合二百斤,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格,通常需要一百枚刀币。而范蠡七十枚刀币一石稻米的价格比市场上要低了足足三成,所以很快就引来了一大批商人围观。范蠡见人已经不少了,笑呵呵地卖起关子道:“诸位,低于市场价三成的稻米,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买的,要不,我们不就亏死了吗?”
围观的商人们,一个个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这家伙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就快说吧。”
范蠡道:“我们卖的不是今年现成的粮食,而是明年要收的粮食。简单点说就是,我们提前卖我们明年的收成,当然,我们今年也只会先收两成的定金,剩下的钱款,明年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粮。”
范蠡话音刚落,就有人不信任道:“你这商人恐怕是个骗子,专门来骗我们定金的吧,好嘛,你现在拿着我们的定金走了,明年我们找谁要粮食去?”
范蠡脖子一扬,十分肯定地道:“我敢做这个生意,自然能让你们信服,我身后的大人,可是越国的丞相范蠡范大人,号称天下第一商人,你们就算是没见过,也总该听过他的名头吧,他什么时候做过黑心的买卖?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去越国驻楚国郢都的使者行宫去问问看我说的是真是假。以范蠡范大人堂堂一个越国丞相的身份地位,总不至于拿这点小买卖来败坏自己名声吧?”
这些商人不认识范蠡长什么样子,那个驻楚国郢都的越国使者自然不会不认识范蠡,事实上,昨天范蠡已经在俩个吴国侍卫的监督下见过了那个越国驻郢都使臣,并把自己今天的吩咐也都告诉了那个他。在越国,范蠡的地位仅次于越王勾践,对于范蠡的吩咐那个越国使臣就算想不通,也断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很快这些楚国商人就从越国使臣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纷纷跑回来争抢着支付购买粮食的定金。仅第一天,范蠡就收到了将近一千两黄金的定金,这一操作直让其余四人看得目瞪口呆。
接着,范蠡又看向那俩个吴国侍卫:“我再用我自己的名头赚几天卖粮食的定金,你们俩个现在马上就去吴国驻楚国郢都的使臣住所,去让他们过几天配合你们再唱一出同样的戏,不过你们卖的是吴国明年所产的丝绸,你们背后的人物就该换成是你们吴国的太宰伯嚭大人了。”
那俩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道:“这是我们可做不了主。”
范蠡一笑道:“这个不需要你们做主,你们只需将这个计划,如实讲给你们吴国使臣,他自然会派人,快马加鞭地去禀报给你们吴王,我相信吴王也会同意,我这个计划的。”
这俩人只是负责监视并配合范蠡的,对于范蠡的计划也不敢擅自拒绝,只能按照范蠡所说的去做。也的确不出范蠡所料,几天后吴国那边就传来了吴王的回话,只有六个字:全力配合范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