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神秘又自信(1 / 1)

施大林是自刎而亡的。在看到施大林尸体的一瞬间,范蠡脑子嗡的一声,他突然想起来,施大林昨天说的那一堆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也瞬间明白了,施大林为何突然选择了自杀。果然,看到范蠡过来后,西施强忍着悲伤止住哭声,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道:“把我献给吴王吧,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范蠡没有说话,西施继续道:“我对自己的容貌,有充足的自信,我也知道你有能力,决定这个事情。”

范蠡上前握住了西施的手道:“一定要这样吗?”

西施从范蠡的掌中抽出了自己的玉手,眼神中即透着坚定也透着一份决绝,悲伤道:“既然一定要有人去,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我呢?就像我父亲说的,那么多人的儿子、兄弟、丈夫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女儿,又有什么权利逃避牺牲呢?难道就凭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看到范蠡始终不予表态,西施又拿出了一枚青铜令牌和一枚神人兽面纹青铜面具,继而道:“这是我父亲传给我的,从今天起我就是新的百越军‘耕’系首领了,我要代我父亲上战场,去杀敌、去复仇,不同的只是我这个弱女子的战场不是沙场,而是吴国的吴王宫,是吴王的枕边。”

施大林之所以要自刎而亡,一是不忍心亲眼看到自己女儿的被献过去,再就是向西施传达一种敢于牺牲的决绝之心。

范蠡道:“看来该来的总是会来,这或许就是命吧,躲也躲不掉。”

范蠡长叹一声,然后缓缓地向西施诉说了,他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被放回越国后,范蠡用“金蝉脱壳”之计。引开了两路杀手,以此帮助勾践安然返回会稽城。他自己则一路躲避追杀逃到了竺萝山,不只是为了公车伯的托付寻找郑旦,也是因为范蠡知道“耕”系首领施大林就在此地隐居,来到这里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此外,范蠡在此地隐居了三个多月,是因为他已经预见到,勾践回到越国重新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一切不安定因素。作为勾践的亲信和心腹,范蠡自身并不需要担心自己,但是这并不代表范蠡愿意帮助勾践去清除一切反对势力。当年的少年越王勾践,好高骛远、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不听范蠡和文种的苦劝,也不顾越国国力弱小,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执意要趁吴国伐楚之时攻打其,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因此导致了会稽山大败,并被俘去为奴三年。勾践当年的所作所为,引起越国国内一些人的不满,本也无可厚非,这些不满勾践的人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没有任何谋反之心,也没有任何别的坏心思。可是权利的斗争始终是残酷的,一个国家最高权力的争斗更是残酷。为了维持自己在越国最高权力者的绝对权威,勾践必须要采取雷霆手段,才能将那些不满他的人和势力,全部清除或是残酷镇压。这没有什么良善与坏恶之分,只有政治的需要、权谋的需要、人性的需要!

范蠡不想充当勾践的“刽子手”,但他也深知,自己其实也无力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于是他选择了暂时逃避。并且有意地还把素有野心,为人阴险狠毒,做事不择手段的儒叁佰通过安排护送勾践,将他推给了勾践。无论是在越国内的权力争斗,还是将来的吴越战争中,一些不仁道的残酷手段,终归是不可避免地要被使用。范蠡和文种两人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但同时也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这样,为了不和勾践因为此类事情发生矛盾,范蠡索性就把适合做这种事情的儒叁佰借机推给了勾践。

听完范蠡的讲述,西施凄然一笑道:“所有的争斗是残酷的,既然你我都无法避免,那就坦然面对吧。”

看到自己始终无法说服西施,范蠡也只能无奈接受道:“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就去隐居吧,过上真正与世无争的悠闲日子。当年我和文种因为身份低微,胸怀韬略却又郁郁不得志,先王和大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意欲在越国,施展自己的所有韬略,不想枉负自己的才能和生命。如果,越国能够打败吴国,我即报答了两代越王的知遇之恩,也让自己的才能得以充分施展,已无憾矣!”

西施轻轻点头道:“只盼到时,你不嫌弃我已是一个残花败柳就好。”

范蠡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在我心中,永远无可替代。真爱是灵魂的共鸣,而非肉体的欢愉。”

范蠡亲手把施大林埋了,离他家院子没多远,范蠡望着天边,低声道,想来你,未必会投胎,我知你更想永久的呆在这个村落,守护着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收起回忆往事的思绪时,时间拉回到当下,天边已经逐渐泛白,西施叹了口气,范蠡承诺的时间只剩下了三年,而郑旦却死在了即将迎来黎明的至暗时刻。但郑旦应该还是值得的吧,她用自己一命换了伍子胥一命,当年越国战败,吴国的主将就是伍子胥,旦也算是亲手为她的未婚夫公车伯报了仇。

其实西施和郑旦在这三年来,都有很多次机会直接杀死吴王的机会,无论是投毒还是暗杀,但是在她们前来吴国之前,范蠡就一再告诫她们,吴王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吴王接替他的位置,所以杀死吴王,根本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吴越之间的问题。迷惑吴王,利用吴王,最后覆灭整个吴国才是她们的最终目标。

忙碌了一段时间,终于肃清了伍子胥之死留下的烂摊子后,吴王终于又能腾出时间日日留在馆娃宫了。

经过伍子胥一事,吴王虽然现在看似依然沉迷酒色,但其实西施却敏锐地察觉到,吴王已经加紧了对吴国大小事务的控制。他似乎在急于策划一场大的战争,只是不知道吴国想要发动的这场战争是要针对哪个国家。西施隐隐猜测,孙武隐居已久早已不问国事数年,伍子胥一死,现在吴国军队群龙无首,吴王急需一场大战争的胜利,来宣告自己的能力和权威,从而能够更加得心应手地控制吴军。因此,吴王选的这个对手,应该不会是太强大的国家,因为没有必胜的绝对把握,也不会是太弱小的国家,否则将体现不出来吴王的能力。

正在西施暗暗地想从吴王那里打探他的战争计划时,伯嚭不知上报了一件什么事,突然引得吴王勃然大怒道:“范蠡贱奴,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敢瞒着寡人,我看他分明就是包藏祸心。你马上派人去越国,把范蠡给我叫过来,他要是不敢来,那就证明他心虚了,寡人立刻发兵攻打越国!”

伯嚭道:“臣下已经派人去越国了,可是大王,如果范蠡他自己根本也不知道那个秘密呢?到时候我们直接质问他,不就等于把那个秘密,透漏给他了吗?这对我们吴国可不利呀!”

吴王冷笑一声道:“哼!他来了吴国,还想回去?寡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个秘密,但既然那件事情是他弄出来的,那么这个账就得算到他的头上。只要他这次来了吴国,那就是死路一条!”

吴王和伯嚭的对话模模糊糊,他们始终也没有说明白具体是什么事情,一旁的西施表面镇定,内心却早已翻腾不已。等到吴王又有事离开后,一个潜伏在馆娃宫的越国细作婢女,刚欲借机跟西施说些什么,却被西施用眼神制止了。因为西施突然发现,她馆娃宫内的婢女今天换了两个陌生的面孔,馆娃宫内共有几十个婢女,加上日夜轮换分别伺候西施和吴王的人,加起来足有上百个。每天换一两个人原本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是西施潜伏于此三年谨慎惯了,此时特意留神观察这两个人,就发现她们的举止根本就不像是常年做婢女的人。

看来上次郑旦以死离间让吴王在冲动之下赐死了伍子胥,多多少少还是让吴王产生了一些怀疑。再一细想,西施越发觉得今天的事情很不对劲了:吴王此人十分好面子,他就算明知自己做错了事,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错了。按理说,他就算明知自己上了范蠡的当中了范蠡的计,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公开承认,此事多半有诈。而且,更可疑的是,吴王和伯嚭始终也没说明白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他们对范蠡如此愤恨。由此看来,他们现在也只是怀疑,而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范蠡对他们使用了阴谋诡计。他们更期盼着范蠡最好也不知道那件对吴国很不利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想明白这些后,西施突然意识到,吴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西施突然感觉心口一疼,猛地捧住了心口开始大口喘气,但好在她这次心口疼发作的症状不太严重,没有引发剧烈的咳嗽。那个实为越国细作的婢女慌忙去找药物,却被已经缓过来的西施制止道:“不用吃药,我已经缓过来了,是药三分毒,总吃也不好。”

西施有心口疼的老毛病,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只有这名实为越国细作的婢女,才知道西施刚刚传递给她的暗号:“不用拿药”意思是告诉她不用急于传信,“是药三分毒”意为此时传信有暴露的风险。并非是西施不担心范蠡,只是相比自己对范蠡的担心,西施更加信任范蠡,她深信范蠡一定能够化解自己的危难,那个男人总是那么神秘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