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节分布(1 / 1)

本书接下来的10个章节都将资本主义看成是一种持续的斗争,其目的在于释放出:可以描述出这个世界的新的表象形式,可以栖居于这个世界的新的主体形式,可以将世界握于掌心的新的商品形式,以及可以限定空间和时间如何在世间呈现的新的外观形式。本书的第一部分主要是关于我所谓“资本的文化回路”以及它是如何生产出新的快捷思想的。因此,第二章,在某些细节上勾勒出这一系列紧密相连的机构的起源和演化过程,这些机构负责将商业知识散播到全世界并将商业知识做成一种商业活动。本章重点研究的是,这些看起来几乎来自各种学科的角落和缝隙的观念,是如何以普通的商业活动的一部分形式在全世界传播的。第三章依然继续这个话题的探讨。我考察的是这些观念在商业内部和通过商业及其他领域进行传播(如新时代活动),并成功获得感染力的方式,其主要聚焦于被称为复杂性理论的知识上,这些知识在20世纪90年代为管理学在组织方面的思考提供了丰富的来源。①从那时起,其他一些学术知识也开始各显神通起来:我所想到的这些知识有实践的共同体②,最近还有以瓦茨(Watts)③对米尔格拉姆(Milgram)的微型世界观点的复兴为中心的观点。④复杂性理论也正在制造出一种卷土重来之势,但是,以突显等观念为基础的重构过程使之更添了一些谦逊的色彩⑤(16)。这些观点被重新整合和工具化(17),在一系列最令人瞩目的相关研究问题之中,一定有关于它们确切效力的追求:它们的内容究竟有多少是可以被注入实践中的?它们仅仅是合法化的那层稀薄的面纱吗?观念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两章考察的是犹豫不决的但看似无敌的文化回路的展开过程,以及观念从它的中心地带——美国——向外传播的过程,尤其是向亚太地区的传播。第四章是对这一过程从总体上进行把握。它关注的是商业观念为什么看似没有边界,因为文化回路的机构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建立起来。同时,它还考察了本土的内容在多大程度上被吸纳入这个循环之中,例如,那些享有更大范围的曝光度的品牌观念的生产。在与克里斯·欧兹(Kris Olds)合著的第五章考察了这一传奇故事的最新的阶段,即在新加坡创建一个商业和其他知识的中心的尝试,这将使新加坡成为亚太地区文化回路的中心节点。新加坡已经成为利用管理理论在治理方面的实验地,比如,通过引入一些管理学大师如迈克尔·波特(Michael Porter)的观念(18),及其个人的亲自到场。这一经济和地缘政治的故事持续向前发展着:在本章完成以后,世界上其他主要地区的高等教育机构已陆续进入这个岛国之中,与其在10年内有15万外国学生入新加坡学校的目标相一致。例如,2003年报道,杜克大学已经同意与新加坡国立大学联合创立一个新的医学院,并于2006年开始运营;据《海峡时报》报道,新加坡很快会拥有第四所国际性大学,该学校将有望成为一所知名的国际院校。①

本书的第二部分讲关于资本主义的发展史上一个特殊的阶段,所谓“新经济”时期。当20世纪90年代的这一现象被置于资本的分散性的文化回路时,这一“新经济”的现象则表现出了更多的含义,这就是第六章主要探讨的内容。接着,我们就能看到,资本的文化回路所提供的这一发散型的“燃料”,是如何推动金融框架的形成,并产生出一种互动的保兑账户的。然而,正如我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所勾勒的,关于新经济同样有趣的是,它同时在试图塑造一种能够适应这个世界的自我发现的新的主体。我们将来也会生活在这样的尝试中,因为在20世纪90年代已经普遍化的以及本章中所记录的那些实践,将依旧保持对商业主体的影响力,无论是管理者还是劳动者,而且,这些实践也已经以自己的方式拓展到了更广阔的领域(最显著的是教育系统),因此,在它们生产出各种各样的新的共同体的时候,它们也在改变着我们。(19)

对新经济的一种解读是,它昙花一现,是一种修辞手法。然而,我并不这么看。我认为,新经济最应该被看成是巨额资本的涌现,它使得(在大吹大擂和偷窃的行为中)一些相当基础的新的产品能够成为现实,这样一个过程被布伦纳(Brenner)很精妙地称为“股票市场的凯恩斯主义”①。因此,在最后四章中,我将注意力集中于资本的涌入对商品的推动,以及随着这些新的有意义的实验开始获得影响力所带来的对世界外观的改变。

因此,与肖恩·弗伦奇(Shaun French)合著的第八章进行的探讨是,软件看起来如此令人困惑,以至于它开始成为经验重要的界限,成为编写程序的机器②,这种机器通过在不同的回路之间的反复穿梭的过程,用程序创造着这个世界。不同的回路同时保持活跃,并根据它们面对的新的事件改变它们的特性,它们还可以通过一种持续破碎的空间组合的方式与对

方进行交流③(20)——也许它们是真正的“进行中”的回路。我认为,这种改变对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它可能产生的影响而言都有重要的意义。网络上流传着一小段著名的文字,它设想着如果编程语言“可以说话,真正地说话,而不仅仅是处理字节和二进制数字”④,那么它们会说什么呢?名为“各种语言的寓言故事”的短文设想着在一定的时空内,200种现存的不同寻常的编程语言聚集在一起,敞开心胸诉说着它们的问题。它们肯定都对所处的低微的地位有满腹牢骚。如C++所言:

如果没有我,整个行业都将凋零,银行关门,轮船沉没大海,火车相撞。几乎是我使世界正常运转。然而,只有当内存泄漏或者例外情况发生的时候,我才被注意到。于是我被诅咒、保证,并被无情地修正,完全不考虑我自身的感受。

在故事的结尾,各种编程语言转而攻击标记语言XML,而没有形成一个统一战线。这个故事显然只是一个怪念头,但是它也有严肃的一面。因为它将计算机编码的性质的总问题提到了前台:它是什么,它做了什么,它是否具有任何一种人格。在本章中,我将多次深入编码那谜一样的外表中而对上述问题进行略为深入的探讨。这些编码既被看成是程序产生的过程①,也被看成是一个程序世界的产生过程。

接下来的两章考察的是商品如何逐渐成为一个新的世界的试验台,在这个新的世界中,思想(包括情感)被部分地重新定位了。由于商品上装载了软件,它们被设计得越来越能适应环境并与环境进行互动,能够在现实中采取更积极的角色,并成为人类新型的共栖者。本土的机器智能当然拥有潜力成为日常生活中持续不变的特征。②针对此观点的最初犹豫不决的尝试现在正在被广泛采纳,正如我在第九章中努力想要表明的,一些最重要的测试台已经成为孩子的普通玩具。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新的个体生态学正在形成,它将要对“生命本身”可能意味着什么提出质疑——这种生态学是极为重要的,从根本上也是世俗的。

第十章通过聚焦于机器人这个更为普遍的案例以及支持它的理论框架而对局部智能的话题进行了探究。由于软件给日常生活世界敷上了一层新的积极的外观,因此,日常生活世界的性质也在发生变化。这一改变是以关于世界的理论模型为基础的,这些模型已经被写入了软件中,且它们共同的根源之一就是特殊的生物学概念。一个人该怎么理解这种新的日常生活类型呢?当这些理论模型逐渐包含了所有类型的“活的”设备时,这些利用了生物学的理论模型又如何反过来萦绕着限定我们的生活外观?显然,我们可以总结出一系列的特性,然而,在本章中,我认为最佳的选择应该是伴侣动物。日常生活中充满了这些动物,然而,它们却几乎未曾在任何作品中被涉及过:它们奇特的亲密性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它们注定不值得关注。但是,随着软件使得这个世界日益充满生机,我们也许应该开始关注它的代言人,尤其是当它开始具体化于数量迅速增长的独立移动设备,引起类似于控制与情感的关系问题,并引发了一种紧迫的伦理困境时。

最后一章,通过对所有新空间和时间类型的考察而结束本书。这些新的时空形式在“技术无意识”的主题下被产生出来。我用这个术语象征了定位和排序的各种基本形式,这些形式构成了当代欧美生活中的发送和接收的基本“原子结构”。考虑到这个话题潜在的广博性,本章集中探讨了定位和排序的其中一种形式,即“重复”的构造。这一章为极少数定位和排序的模板成为广泛且有效的背景提供了一个简要的历史(21),本章还论证说,随着成熟的标准化空间已经在新的地址模式的基础上被确立起来,这些模板的实践也正在发生着变化。空间的标准化正逐渐地导致不同类型的技术无意识的具体化,这种技术无意识是基于跟踪和追踪模式的,这种模式很大程度上支持了“有计划的机会主义”,并产生了空间和时间的新的不一致。

因此,我写作本书的目的并不复杂。我希望将资本主义看成是一个在高度张力中持续收获新的观念、不断对人类进行更新、对商品进行修改,以及重构世界的外观的过程。当然,这都是出于利益的考虑,但是,资本主义现在正为了自身考虑而利用难以驾驭的富有创造力的各种资源,这也是原因之一。许久之前,马克思曾将资本主义描述成死劳动对活劳动的剥削,然而,我并不确定这个描述是否适当,因为,它相信当资本主义逐渐成为一股罪恶的生命力,一种双重义务(占有和创造、积累和外溢、有组织的和即兴发挥)的时候,资本主义已经成为一种不断减弱的力量(22)。这一过程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随着具有新适应性的占有形式的发明,这个时段将会变得更长。因此,资本主义力量的发挥类似于塑型的作用,而不是完全的控制,它的焦点在于发挥作用的过程,类似于诺尔-塞蒂纳(Knorr-Cetina)所说的"流动架构"①。这并不意味着,公司正在被解构,绝大多数劳动者不再受微薄的薪资的奴役,市场也变得无关紧要或者供需的法则已经失去效力。这是说,通过聚焦于资本主义近期历史上一些具体的事件——这些事件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创新性的——我们有可能对一些需要深入思考的体制和机制进行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