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在握的人永远不会忘记,免费提供的事物必然是诡计。如果朋友给予你利益却不要求付费,事后他会要求比你想付给他的更加昂贵的东西。这就是讨价还价隐藏的问题,包括物质和心理两方面,因此,你要学习付费,而且要付以高价。
——巴尔塔沙·葛拉西安:智慧箴言63
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麦迪西家族靠着他们在银行业赚得的财富,建立了庞大的势力。然而在佛罗伦萨,一个屹立了数百年的共和国,用金钱买到权力的观念抵触这个城市引以为荣的民主价值。寇西默·德·麦迪西保持低调状态以应付这样的局势,他从来不夸耀财富。但是等到1470年,他的孩子罗伦佐成年时,家族的财富已经过于庞大,他们的影响力也太引人注目了,无法再掩饰下去。
罗伦佐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了难题,他发展出此后有钱人惯用的转移注意力策略: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出名的艺术赞助人。他不仅毫不吝啬地买画,还为年轻艺术家创立意大利最好的师徒学校;就是在其中一所学校,年轻的米开朗基罗首度引起罗伦佐的注意,他邀请米开朗基罗住进他的家,他也给予达·芬奇相同的礼遇。一旦得到他的庇护,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便成为他羽翼底下最忠诚的艺术家以回报他的慷慨。
每当罗伦佐面对敌人时,他就会挥舞赞助的武器,在佛罗伦萨的宿敌比萨于1472年威胁要反叛时,罗伦佐以温柔的手段倾注大量资金给比萨大学。比萨大学曾经是比萨的光荣和喜悦,但是长久以来光华尽失。比萨人民挡不住这种暗中的操作,同时满足他们对文化的热爱,终于打消他们对战争的渴望。
罗伦佐毫无疑问热爱艺术,但是他对艺术家的赞助同时发挥了实际功能,这一点罗伦佐知之甚详,在当时的佛罗伦萨,开设银行大概是最不为人敬重的赚钱方式,当然也不是受人仰慕的权力来源。艺术则位于另一端,近乎宗教超越的一端。通过花钱在艺术上,罗伦佐分散人们对他财富丑陋来源的意见,伪装自己为贵族。运用策略性的慷慨,最高明的莫过于引开人们的注意力,忽略不道德的事实,以艺术或宗教的外衣来包装自己。
路易十四拥有锐利的眼光,懂得如何运用金钱的力量。他让这些贵族花大笔大笔的钱以维持他们在宫廷中的地位,结果把自己搞穷。于是贵族们的生计就得依赖王室的慷慨赠与,也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路易运用策略性的慷慨让贵族对他屈膝的方式如下:每当他注意到有一名固执的朝臣,而他必须取得对方的影响力时,或者为了压制住对方的势头,他就运用自己庞大的财富来“垦地”。首先他不理睬这位受害人,让他焦虑不安。接着这名朝臣会突然发现他的儿子被赐予津贴丰厚的职位,或者大量资助涌进他的家乡,或者国王赠送他长久以来羡慕的一幅画,各种赏赐和礼物从路易手中源源而来。大臣们发现,自己已经失去战斗的欲望,直截了当的贿赂可能会激得对方反叛,路易的做法更加细微。面对任何植物无法生根的坚硬泥土,路易会在撒种之前翻松泥土。
路易了解,在人们对金钱的态度中,包含了根深蒂固的情感因素,这项因素回溯到童年,在我们小时候对于父母的各种复杂情感以礼物为中心;我们将礼物的赠予看成是接受与认可的表征,这项情感因素永远不会消失,收到礼物的人,无论金钱或是其他方面的礼物,突然之间就像孩子一样不设防,尤其如果礼物来自权威人士。他们不得不打开心房,意志松懈,就像路易把土翻松一样。
想要获得最佳效果,礼物应该突如其来。赠礼之举应该更显得非比寻常,因为之前从来没有送出这样的礼物,或者送礼之前,还白眼相待。你越经常送礼给特定人士,这项武器就会变得越钝,结果他们不是把你的礼物视为理所当然,成为不知感恩的怪兽,就是痛恨仿佛是在接受施舍。突如其来、出乎意料、只送一次的礼物不会宠坏小孩,而是让他们乖乖听话。
权势在握的人永远不会忘记,免费提供的事物必然是诡计。如果朋友给予你利益却不要求付费,事后他会要求比你想付给他的更加昂贵的东西。这就是讨价还价隐藏的问题,包括物质和心理两方面,因此,你要学习付费,而且要付以高价。
另一方面,如果从反面运用这条法则,就会拥有很好的机会行骗使诈。以免费的午餐为诱饵,是骗子的拿手好戏。
在这方面没有人比得上骗术家黄孩韦尔。黄孩韦尔得以成功的要素就是利用人类的贪婪。他曾写道:“这种希望不劳而获的欲望,使得许多与我或是其他骗子交手的人损失非常惨重……这个世界在人们学到(我怀疑他们会)他们无法不劳而获时,犯罪就会减少,我们的生活会更加和谐。”多年来,黄孩韦尔设计了许多方法,引诱人们掉入发横财的美妙前景。他会交出“免费”的地产,有谁能够挡得住这样的提议呢?然后冤大头会发现他们必须付25美元来登记这笔交易。即使土地是免费的,似乎值得这么高的手续费,于是黄孩韦尔从骗人的登记中赚得上千美元,他会给这些冤大头一张伪造的地契;其他时候,他会告诉冤大头关于一场安排好的马赛,或是在几星期之内就可以赚到两倍的股票;在他编造故事时,他会看见这些冤大头想到免费的午餐时目光炯炯。
教训很简单,以发横财的可能性作为钓饵安排你的诈骗。人们本质上好逸恶劳,希望财富从天而降,而不是由自己努力工作得来,以小钱卖给他们如何赚取数百万的建议,如果有数千名冤大头上钩,这笔小钱就会累积成财富。引诱人们掉入发横财的美梦,你就拥有更大的诈骗空间,因为贪婪足以蒙蔽你的受害者使其看不清楚一切。如同黄孩韦尔之言,大半的乐趣在于教导一则道德教训:贪婪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