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导读(1 / 1)

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

少爷 三四郎

提起夏目漱石,本地读者多半会联想到《我是猫》这部脍炙人口的大作,至于未曾读过其作品的人,往往可以在坊间的日本书籍或刊物中发现夏目漱石的大名或是著作被提及,笔者最初就是在日本的推理小说及漫画书中得知夏目漱石的,当时对于日本人信手拈来夏目漱石作品中的文句、思想,引用在日常生活的口语或行文中,曾感到十分好奇,这个问号在脑中盘旋多时,直到阅读《少爷》《三四郎》,沉浸于其魅力,也借机了解夏目漱石的生平及其在日本文坛的地位。

夏目漱石本名夏目金之助,生于一八六七年(庆应三年)二月九日,东京人。夏目家在江户地方有庞大势力,金之助身为家中幺子(排行第八),但由于在他出生前家境已逐渐没落,因此不受期待的幺儿出生后一度寄养在别人家,两岁时便被过继为严原家的养子,此后因养父母情感不睦以及养父的工作变换而经常迁居。十岁时才总算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然而这样幸福的日子极其短暂,父兄一向与他不睦,并对他浓厚的文学志向不以为然;母亲则在他十五岁时因病去世,于是金之助在十九岁时就离家展开外宿生涯。童年的遭遇对于金之助的心境以及日后的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从几部带着浓厚自传色彩的著作《少爷》《三四郎》《之后》《道草》等等都可见其端倪。故事里的主人翁多半有着良好的家世,却不受父兄所重视,因此他们的心境往往孤独,很早就意识到要自力更生,但内心则无不渴求亲情的温暖。有人说文学是“苦闷的象征”。作家因自身遭遇或基于悲天悯人的情怀而意识到真实世界的不完满,呕心沥血发而为文,才有感人的作品问世,但这份感动人心的力量往往来自于苦痛与不幸。回顾夏目漱石的生平,便知此言不虚。

青年时期的夏目漱石发奋向学,并洞悉英学为时代潮流,跻身社会精英之所。二十三岁时进入东京帝国大学文科大学英文科,成绩斐然,并不时发表学术论文,因此大学一毕业,他就在校长的推荐下顺利进入东京高等师范任教,此后便一直担任教职,三十三岁奉教育部之命前往英国留学两年。

夏目漱石不以在英文方面的优异表现自满,相较于明治维新之后时人竞以西学为尚的举动,夏目漱石却以他原有的汉学及日文基础,积极创作,发表许多的诗歌、俳句。二十二岁那年,便以汉文来评论正冈子规的《七草集》诗文集,并以汉诗体作游记《木屑录》。就在这年,首次使用“漱石”为笔名。这个颇具汉学意涵的名字据说其典故取自于中国的《晋书·孙楚传》,相传孙楚年少欲隐,与王武子曰:“当枕石漱流”,却误曰:“漱石枕流”,于是王对曰:“流非可枕,石非可漱。”孙辩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却砺其齿。”故以“漱石”的典故自喻其坚强的意志。

如果说文学是作家心灵的出口,这无非意味着创作不辍的夏目漱石在生活或心灵上的困顿?不愉快的童年往事,成了他创作灵感的泉源。但反映在他的性情上的,却是近乎神经质的多愁善感:苦读的生涯自然也影响身心健康。

二十七岁罹患肺结核,为了养病,赴镰仓圆觉寺参禅,参禅的生活丰富了他日后创作的题材,但他的病情并未十分好转,再加上神经衰弱,厌世的心情由是萌发。回到东京后没多久与中根镜子结婚并于同年升任教授,但镜子后来因歇斯底里而企图自杀,平静的家庭生活也染上了阴影。

留学时期,夏目漱石体认到所谓的英国文学和他以前所认识的英文有着极大差异,精通英文不足以增强国势,这使夏目漱石赖以生存的理想几乎幻灭,再加上留学经费不足,妻子又因怀孕而极少来信,他的神经衰弱因此更为加剧,一直到回国后他始终为神经衰弱所苦,但也刺激他更专注于写作。

漱石的文学生涯开始甚晚,三十八岁发表的短篇小说《我是猫》为其第一本小说。佳评如潮深受鼓舞的漱石因而有了创作的力量,陆续发表的作品均深获读者喜爱。

夏目漱石借着写作纾解心情,也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热情,短暂的五十年岁月多为病痛所苦,然而透过对人生的观察、自省与苦痛的升华,他笔下一个个绮想缤纷、充满逸趣的世界孕育而生,不但为日本的国民文学,更获国际文坛的重视,日本研究漱石文学者不胜枚举,其影响力不可言喻,也因此荣获“国民作家”的赞誉。

夏目漱石的写作直到《三四郎》这部著作才开始较具小说风格,描写一些沉重且深刻的题材。一向被自然主义派的文坛主流所轻视的“余裕派”的漱石,开始以现代小说家的身份在文坛急速占有一席之地。对多数读者而言,或许仅知漱石是《我是猫》《少爷》《草枕》的作者。另一派轻视这类单纯读者的人则更加重视夏目漱石后期的小说,他们以“近代小说”为前提,认为其早期作品只是夏目漱石真正展开写作的象征性提示。若是如此看来,夏目漱石的初期作品虽然是扎根于内在的欲求,却是较不成熟的。

夏目漱石在异于小说界的地方创作,提倡“写生文”的写作风格。夏目漱石本人也将小说分成“借由情节的推移,引发读者兴趣”与“撇开情节,借由围绕在事件周边的事物来引起读者兴趣”这两大类,而后者便是夹带着禅意和俳句的意境。换句话说,所谓的“写生文”,并非着重在表现应该要写什么,而是追求在词句本身脉动的瞬间便存在某种禅意和俳句的意境。

尽管处于虚伪的世代,有些东西还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隐藏在这些不同外衣下的内在情感。

《三四郎》这部作品描写大学时代的青春彷徨和淡淡爱恋,最重要的是引发出那份因潜意识的伪善而造就的人生,在一切追求现实与自圆其说下的实质,却是一切不合逻辑所引起的矛盾,披着合理外衣下的自欺欺人,这或许就是理性与欲望拉锯下所陷入的困境吧!

《三四郎》巧妙地结合了现实的讽刺性与自在的缥渺虚幻。三四郎和广田老师、野野宫、与次郎所关联的世界属于前者,而他与美弥子的世界则属于后者。这些“世界”因书中角色的相互关系而错综,然而对三四郎来说一直被那些未知的“世界”所牵引。在三四郎心中的画像所流露出美弥子瞬间的“悲怜”。那可能是她所说的“迷途的羔羊”,抑或是在她说“吾辈知罪,罪恶常在”的一瞬间。

夏目漱石在《三四郎》后接着开始更正面地探究“无意识的伪善”与“吾罪”的问题,急速地进入“近代小说”的世界。然而,我们不应该将《三四郎》视为夏目漱石终于写出正式小说的萌芽作品。因为无论是从乡下迁至都会的《三四郎》、从都会迁至乡下的《少爷》都是令读者爱不释手的青春小说经典。这类小说构造虽然单纯,却因此更令人感受到其中的魅力,再写实的近代小说也不比这类小说当中单纯而强韧线条所勾勒下的人物群像来得更写实吧!

李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