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了雾霭的阻拦,太阳升了起来,四处散发着自己的柔情。大约有一两个小时,天空变得沉寂,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吟唱,唤醒了整片大地。树木张开了期盼的双眼,露出含情脉脉的目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歌雀的第一声啼鸣,它响彻在一片未经开垦的土地上,听起来十分悦耳。在歌雀的号召下,鸟儿们开始了大合唱。蓝鸲用兴奋的颤音唱着,知更鸟在热情地呼唤着,雪鹀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心情很急切。森林乐手们都陷入了喜悦之中。在远处的荒野上,一只鹰舒展着翅膀,在天空中翱翔。牛群也在低声叫唤着,双眼注视着远方,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华盛顿的野外
一八六三年的秋天,我来到了华盛顿生活。一年之中,我只有夏季的一个月回到纽约内陆。
在抵达这里的当天,我便遇到了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当时我正在林中散步,一个很大的东西从地上一跃而起,落在了树上,吓了我一跳。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蚱蜢,于是我开始追逐它。然而我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动作十分灵活,飞起来简直跟鸟儿一样。每年的秋天,我都能遇到几只这样的大蚱蜢。它们长约三英寸,有着灰色的花纹,看上去令人十分厌恶。
在秋季,一直持续到11月,天气都十分晴朗,阳光很明媚,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整个冬季也十分温和,草木依然有着丝丝的绿意,并没有出现一片凋零的状况。虽然气温偶尔会降到零度以下,但影响并不太大。在这里,每个月都能看到野花开放。紫罗兰是腊月开的;一月的时候,一株北美茜草开放在一堆冻土上;二月的时候,闲置的耕地中,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有时在三月初,地钱就钻出地面了。此时往往也会有小青蛙出现,这让人十分不解。愚人节的时候,杏树开花了;五月份的时候,苹果树开花了。
春季的第一个月是三月,通常在它的前八天,我们就能看到自然界产生一些明显的变化。一八六八年的时候,春季来得略微晚一些,第十天的时候,才看出一些明显的变化。
冲破了雾霭的阻拦,太阳升了起来,四处散发着自己的柔情。大约有一两个小时,天空变得沉寂,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吟唱,唤醒了整片大地。树木张开了期盼的双眼,露出含情脉脉的目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歌雀的第一声啼鸣,它响彻在一片未经开垦的土地上,听起来十分悦耳。在歌雀的号召下,鸟儿们开始了大合唱。蓝鸲用兴奋的颤音唱着,知更鸟在热情地呼唤着,雪鹀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心情很急切。森林乐手们都陷入了喜悦之中。在远处的荒野上,一只鹰舒展着翅膀,在天空中翱翔。牛群也在低声叫唤着,双眼注视着远方,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这是美好的一天,温暖而惬意。因为融雪而变得泥泞的地面,已经恢复了干燥,走在上面十分舒适。我沿着干净的路面向前走,穿越了默里迪恩山,一路上暖意扑面而来。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格外激动,一种游牧者的本能在驱使着我,让我迫切地想要出去走走。
在前行的过程中,我听到了金翼啄木鸟的声音,这是最先鸣叫的鸟儿,它的声音无比动听,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和它相比。在一片寂静的荒野中,它独自唱着,完全沉醉在自然之中。这种音乐,也只有远离都市才能听到。
充满活力的春天
从乡间到原始森林,大约要走十分钟的路程。人类的生活已经延伸到了森林中,但这里不一样,来到森林中,可以感受到一种原始的气息。这里一片寂静,十分荒凉,虽然春天来了,却依然没有任何生命复苏的迹象。林中的空气特别新鲜,仿佛洗涤过一样。
一只短嘴鸦在林中飞来飞去,欢快地啼叫着,偶尔也落在田野中休息。树叶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看起来蠢蠢欲动,我仔细盯着那里看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池塘的边上,一棵树上开着一些小花,拨开地面上的树叶,可以看到地钱露出了一丝嫩芽。水流已经恢复了活跃,小青蛙在里面游泳唱歌,歌声十分高亢,充满了活力。
在一小湾死水里,我发现了一团青蛙的卵,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上面布满了黑色斑点。和我同行的一个年轻人对此很感兴趣,询问是否可以把它作为午餐,或者作为鸡蛋的替代品。刚产下来时,它是透明的,经过十天左右的孵化,就变成一大群小蝌蚪了。
商店里稀稀拉拉地摆着几件春装,似乎还没有想好该卖何种款式。街道两旁的白杨却早已按捺不住,换上了新装,迎接着春天的到来。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和煦春风的吹拂下,只要一天,树上就会产生某些令人惊奇的变化。也许你只是睡了个午觉,醒来便发现原本光秃秃的树上爬满了毛毛虫。其实这并不是毛毛虫,而是白杨抽出的穗儿,到了四月份的时候,它们会掉落在地上,覆盖整个街道。
春天到来了,兀鹰作为使者前来报信。它们繁殖得很快,在城市的周围,经常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的胆子很大,在天空中出尽了风头。冬天的时候,这里也有许多短嘴鸦,但通常人们并不在意它们。它们在弗吉尼亚森林的冬季营地和这里之间飞来飞去。清晨很早的时候,它们就飞来了,人们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地分辨出它们的身影。它们朝东飞去,有时候一堆鸟挤在一起,显得密密麻麻的;有时又三五个一群,显得松松散散的。夜晚到来的时候,它们又开始用同样的方式返回。等到春天来了,这种大规模的飞行活动就会停止。鸟儿们四处散去,各自寻找自己的着落。似乎世界各地的鸟儿都是这样的。
有的人认为,当缺少食物的时候,分散居住对于鸟儿的生存更为有利,数量少,需要的食物也就少了,而一大堆鸟儿聚在一起,很可能会因为食物不足而饿死。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冬季的时候,食物很短缺,只能到特定的地区去寻找。寻找食物的路上,可能遇到狂风等恶劣的天气,而长途飞行也让它们筋疲力尽,这种群体合作的方式能帮助它们抵御困难。
春季刚一开始,兀鹰便出现在华盛顿。它们有的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有的在地上寻找食物。有的时候,在一只死掉的动物的尸体旁边,可以看到五六只兀鹰围在那里。它们挥舞着宽大的翅膀,威胁击打别人,似乎都想把食物据为己有。而此时,便会有兀鹰趁同伴们争斗的时候啄食尸体。
兀鹰的翅膀很宽大,站在地上的时候,只需要轻轻一点地,它就能飞起来。它的飞行动作十分优美,和鸡鹰、红尾鹰十分相似。有的时候,人们可以看到有十几只兀鹰飞在高空中,安静地盘旋着。
兀鹰和别的鹰也有所不同。它不懂得如何在空中保持悬停,也从不在空中做翻跃的动作,更不会从空中朝着地上的猎物做俯冲。而且它几乎没有敌人。短嘴鸦经常与一些鹰为敌,极乐鸟与拟八哥还有短嘴鸦之间的关系很紧张。而无论是谁,几乎都不把兀鹰当成自己的敌人。兀鹰基本上不攻击活的生物,它喜欢吃腐烂的肉。它也从来不妨碍别人,也不会让别人对它产生敌意。至于短嘴鸦和极乐鸟,它们与鹰之间的恩怨说来可就话长了。鹰抢占它们的巢,而且伤害了它们的子女。
在五月的时候,短嘴鸦从这里消失了。兀鹰也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在七月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多兀鹰。那是在石溪边的森林里,距离城市边界大约一英里处。我猜那大概是雄鸟,因为它们并没有在这一带筑巢。
那天我在林中观察松鼠的巢,由于没有注意时间,在林中待到很晚。太阳落山了,兀鹰开始陆陆续续地飞到林中,恰巧落在了离我不远处的树上。又过了一段时间,兀鹰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慢慢地停在了树干上。它们降落的时候,都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响声,听起来好像牛摔倒在地上一样。这也是我所听到的兀鹰发出的唯一的声音。
落在树上之后,它们会在树枝上走动。它们的身体很重,有时会有腐朽的树枝被它们压断,这时它们便立刻张开翅膀,飞到另一根树枝上去。随着黑夜的不断降临,树上的兀鹰变得越来越多,几乎落满了我周围所有的树,这让我有一些紧张。
整个世界完全被黑夜包围了,我收集了一堆枝叶,生起了火,想要看看兀鹰对火有什么反应。最开始,我点燃火柴,它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当枝叶上的火“忽”地一下蹿起,兀鹰们都飞了起来,我的周围全是拍打翅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混乱。我真害怕它们会攻击我。然而过了没多久,那种声音便消失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兀鹰都飞走了,林子恢复了平静。
在林中远行
六月初的时候,我在波托马克河的大瀑布那里又一次看到了很多兀鹰,它们在附近飞翔。
冬天的时候我也曾在那里观看鸟类,并且写进了日记。我二月四日所写的日记,名字就叫作《在林中远行》。那天的天气十分寒冷,地面光秃秃的,一片荒凉的景象。顺着首都正北方向走三英里,就可以看到郊区的小木屋,那里住着一些爱尔兰人和黑人。忽然,一群鸟飞了过来,在四处寻找吃的,看起来和北方的雪鹀很像。实际上,它们是角百灵。它们偶尔会发出一些尖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忧郁,好像有不开心的事的样子。
它们的个头儿比雀类要大一些,胸部有一个黑点儿,下腹部有很多白色。它在行走的时候和百灵的姿态很像。我朝着它们走近,那些鸟儿便停止了动作,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稍微动了一下胳膊,它们便全部飞走了,这种行为更让我觉得它们像雪鹀。
随着脚步的前进,景色变得更加漂亮。一条小溪缓缓地流动着,旁边长满了荆棘与灌木,它是泰伯河的一个小分支。各种鸟雀在四处蹦跳玩耍着,它们有时跳上带刺的树枝。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它们从没有被刺扎到过。在那边的松树丛中,有一些身着灰色的北美金翅雀,那是它们的冬装,它们在啄食松果。一只金冠戴菊鸟也在那边,它显得很忙碌,灰色的身影一刻也不得安宁,不知道它们是不是也在寻找松树的果实呢?
继续向前走,一片低矮的林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里面活跃着很多雀类,有狐雀、白喉雀、白冠雀、加拿大雀、歌雀、沼泽雀等等。不过最令我惊奇的是,我在这里也发现了红眼雀和黄腰林莺的身影。随着海拔的增高,气温变得很低,在那些很冷的林子里,基本看不到鸟儿的踪迹。
日落的时候,我离开山中,返回自己的住处。走到山腰时,我登上了一个小山头,从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我看到附近有很多黄昏雀,这让我十分高兴,它们在我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和我父亲的农场一样令人难以忘记。它们就在我的旁边活动,有时藏在低矮的草丛中,有时跳出来挪动一两步。
林肯总统宣誓就职的那天,天气十分晴朗。在宣誓庆典结束后,我开始了远行,这也是我在这个季节第一次远行。树林中依然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但这并不影响春天的到来。在距离白宫大约两英里的地方,有一个樵夫正在砍柴,这让我十分吃惊,甚至怀疑是否发生过总统就职这件事。在一棵老树空空的树洞中,躺着几只小狗,那个淳朴的樵夫告诉我,它们是一条野狗所生的孩子。我在石溪的对岸看到了一条狗,我想它也许就是这些小狗的妈妈。它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似乎想要游过那条河流,可是最终还是不敢前进,只能忧伤地在岸边来回奔跑。
今天我也听到了加拿大雀的声音,柔软而悦耳,听起来很像颤音,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它们的歌声。我还看到了一只小蝴蝶,它有着黑黑的翅膀,上面镶着一条黄边,看起来很像黑天鹅绒。在一个堤岸下面,我发现了两朵北美茜草的花。我听到了雨蛙的叫声,在附近的小溪里,有青蛙在产卵。
可怜的拟八哥
拟八哥是最早出现在华盛顿的鸟儿之一。三月一号之后,它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小树林中,在公园里,经常可以看到它们成群结队的身影,到处都是它们嘎嘎的叫声。它们穿着漆黑的外衣,在地面上走动时,外表闪闪发光。我可以感觉到,它们似乎想要唱一首歌,却不知道该如何唱。它们的啼叫声并不悦耳,很像患有重感冒的人在说话,让人听起来十分吃力。不过假如在远远的地方听它们合唱,效果倒也不错。
在白宫的树丛中,拟八哥特别多。它们在这里长大,并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领地,与其他鸟儿不停地进行着争斗。一天,财政部西楼一间办公室的窗户上,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办公室的雇员们都抬头观看着,原来是一只紫朱雀撞在了玻璃上。它掉在窗台上,身体还微微地颤抖着,显然已经活不长了。不远处,还有一只拟八哥停在半空中。我们几乎可以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紫朱雀被拟八哥追逐,走投无路之下,想要闯进财政部的办公室避难,却撞在了厚厚的玻璃窗上。这种巨大的撞击让它丢掉了性命。显然,拟八哥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感到震惊,它没有想到紫朱雀会不幸撞死。它盘旋了片刻后就飞走了。
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的,鸟类遭遇到天敌的攻击,出于心理的恐惧,会在人类面前寻找保护。有一年的十月,我居住在乡间。正午的时候,当我走进房间时,发现一只鹌鹑正待在我的**,这让我感到十分惊奇。看到我进来了,它从敞开的窗户中飞走了。原来刚才有一只鹰在追它。
拟八哥天生就很狡猾,这可能是继承了它的祖先短嘴鸦的性格。在财政部大楼的院子里,有很多繁茂的树木,它们中间围绕着一个喷泉。中午的时候,拟八哥闯入了这个院子,显得十分大胆。于是楼上的人们丢下了一些琐碎的小食物,奖励它这种勇敢的行为。有些面包屑很干很硬,拟八哥嚼不动。于是它们将面包屑丢到了水池中,等面包屑泡软后再捞出来吃。
它们的巢是用树枝和泥巴做成的,而辛苦的筑巢工作基本是由雌鸟完成的。我在花园中锄地的时候,看到一对拟八哥来来回回地飞行着,始终沿着定好的航线。一连几天,它们都是这个样子。它们从不远处的一片沼泽地里寻找材料,由雌鸟衔回,而雄鸟则很轻松地飞在雌鸟的前方,偶尔也发出很刺耳的啼叫,好像是雌鸟的贴身侍卫。我捡起一个土块,朝着它们投掷过去,它们显然受到了惊吓,母鸟丢掉口中的材料,和雄鸟狼狈逃窜。后来,它们偷吃了我的樱桃,也许它们以此作为对我的报复吧。
华盛顿的歌声
不过要是说起樱桃最害怕的敌人,在这个地方首先应该算是雪松太平鸟,它们也被称作“樱桃鸟”,就是因为爱吃樱桃的缘故。樱桃的果实才刚刚开始发育的时候,它们便开始在周围徘徊,似乎已经选中了未来的美食。它们或是三五一群,或是成双成对,有时在空中盘旋,有时藏在树林中,发出悦耳的叫声。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随着樱桃的逐渐成熟,它们也更加殷勤地关注着樱桃。当青色的樱桃微微露出红色,它们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将樱桃啄得伤痕累累。
天刚亮的时候,或者阴雨天,是它们偷食樱桃的最佳时机。它们从房子的侧面偷偷地接近樱桃树,轻轻地飞到树枝上,动作十分迅速,显然对此已经轻车熟路了。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它们还有些胆怯,那么樱桃成熟之后,它们的行为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为了保护樱桃果实,你必须在樱桃树边摆放草人,假如这一招失灵的话,你就得拿着石块、木棒驱赶它们了。六月的时候,它们就会从这里消失,飞到北方的果园寻找成熟的樱桃。七月的时候,它们会在那里筑巢定居下来。
在夏季,黄林莺和夏金翅雀是这里最著名的居民,它们在四月中旬来到了这里。在街道两旁的白杨树上,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它们那尖细的叫声不绝于耳,并不能算得上美妙。有的时候,它们会啄人们晾衣服的绳子,这样可以收集一些用做筑巢的细线。
四月的上半月,燕子陆续地来到了华盛顿。最先到来的是家燕,然后是崖燕,然后是雨燕,它们都唧唧地叫着,大批地赶来,在此过完接下来的季节。在这个季节,紫岩燕也会从北部飞来,在此抚养后代。等到七八月份的时候,它们带着自己的子女一起返回北方。
华盛顿位于一片宽阔的土地上,这里还没有经过大规模的开垦,周围依然有着广袤的树林,而且充满了野性。这里有许多公园,也有许多政府的保留用地,这吸引了成千上万的鸟类飞来,包括一些很稀有的莺类,如白颊林莺、棕榈林莺以及栗胁林莺等。很多鸟儿在飞往北方的过程中,会将这里作为一个歇脚点。
四月的一个早晨,下着微微的细雨,在白宫附近的森林中,我听到了韦氏鸫的歌唱。它站在一棵梨树上,唱着甜美的歌谣。在六月的时候,我们在森林大合唱中听到了它的歌声,而现在,它的歌声依然无比动听,充满了**。过了一两天,在同一棵树上,我又听到了一种美妙的歌声,它首先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啼鸣,试了一下嗓子,然后用圆润的声音唱了起来。听起来很有节奏感,像是鹪鹩类的叫声,不过我不能确定它是红冠鹪鹩还是红冠戴菊鸟。在唱歌的时候,它还忙着捕捉虫子,似乎非常享受生活的乐趣。
来到华盛顿的鸟类繁多,财政部大楼后面,有一片延伸的场地,那里十分温暖,众多的林子也便于藏身,鸟儿们都喜欢飞到那里。春天一到,知更鸟、灰猫嘲鸫、拟八哥等鸟类的叫声便会在这里响起。再过一段时间,白喉雀、白冠攀雀等鸟儿便会出现在花圃中。看守在草地上安放了警示牌,禁止行人踩踏草地,但鸟儿们显然不理会这个,知更鸟就大摇大摆地在草地上蹦跳,显得开心极了。黄昏的时候,知更鸟就会站在枝头唱歌,它的歌声十分洪亮,你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发自肺腑的快乐。拟圃鹂也会在此生儿育女,它们喜欢在上午唱歌,常常一唱就是一个上午。鸫类鸟的歌声比较平静,而一些雀类的歌声则比较高亢,比如红衣主教雀。
二月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听到狐雀的歌声。那是一种充满着**的歌声,圆润而柔和,在雀类中,几乎没有其他演唱者能比它更优美。到了五月,在天气晴朗的清晨,便可以听到刺歌雀的歌声。它们常常二三十只鸟儿一起歌唱,奏出优美的旋律,让人听后心情变得激动起来。有的时候,它们的歌声会突然停止,瞬间变得安静起来,让人不禁心中充满疑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呢?不久之后,你会再次听到它们的歌声,但这歌声是从空中传来的,原来它们已经飞走了。
刺歌雀并不在华盛顿地区繁衍后代,它们将这里作为长途旅行中的一个驿站,白天的时候在草地上寻找食物。假如春季来得比较晚,它们也会在此待上大约十天的时间。它们成群结队飞过草地,一起自由自在地歌唱着,整个天空都飘**着愉悦的歌声。
它们穿过城市,白天寻找食物,而晚上则全力飞行。到五月中旬的时候,你就无法在华盛顿看到它们了。而九月的时候,它们又踏上了归程。大批的刺歌雀又飞过了华盛顿。一个夜里,它们从我的房子旁边经过,我听到了它们的啼叫声,才知道它们回来了。莺类也大约在这个时候返回,它们叫声很细小,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在晚上,假如乌云遮住了月光,天空中一片黑暗,鸟儿便会在城市的上空徘徊,似乎是被城市发出的光芒所吸引。
六月的时候,在这里的草地上,除了刺歌雀,还可以见到一位执着的歌手,那就是雀类的同族黑喉鹀。它把家安置在路边的树丛中,有时也在那里歌唱。那种曲调乍听起来有些刺耳,因为它的音乐天分并不高。不过假如你多听一会儿,就会发现它的声音其实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石溪
在市区之外有一片石溪地带,爱好自然的人十分喜欢那里。石溪是一条源自马里兰州的大溪流,水流十分急,最终流入了华盛顿与乔治敦之间的渡托马克河。在流出华盛顿后,溪水流入了一个溪谷,那个溪谷很深,偶尔还会变成峡谷,周围生长着茂密的森林。有时它会奔流急下,有时它会九转回环,一路上,不断有小溪流汇入它的怀抱,它的景色也越来越美丽。这是一种粗犷的自然之美,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找出如此壮丽的景色。石溪在此地有很多支流,有一条叫作松溪。它一路轻快地前进,流经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那里长满了橡树、栗树、山毛榉。
此地的山泉也很有特色,在那些偏僻的角落里,一汪汪的清泉,成为一个个热闹的中心。很多并不算长的小山溪,就是从那些泉水里流出来的。
我很喜欢在这附近散步,每到周末的时候,一大群孩子也会跑过来玩儿。他们嬉戏打闹,那种天真无拘的姿态,和大自然的淳朴交相呼应。有活水的地方,就有着繁茂的植物和诸多的动物。植物养育了昆虫,而昆虫则引来了鸟类。
到了四月初,一些野花不再掩饰自己,开始热烈地绽放。地钱、银莲花、虎耳草、杨梅等,争相斗艳。而一周之后,更多的花儿加入了这个行列,春艳花、水田芹、紫罗兰、金凤花、紫堇等竞相开放。走在石溪以及松溪的旁边,处处都有开放的花儿。
在每一个小山谷中,总有一种花儿开得最艳,压过了其他花儿。我知道能在哪里看到最先开花的地钱,也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最漂亮的地钱。在一片较为干燥的山坡上,生长着很少的树木,开着旺盛的紫罗兰,但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朵紫罗兰开着。我从未在北部见过这种紫罗兰,在所有的紫罗兰科目中,它是最为漂亮的,凡是在森林中见过它的人,无不为之赞叹。它看起来很像花园中的三色堇,一簇簇地生长着,花瓣如同紫色天鹅绒毛,在风中摇曳。
五月一日,我又来到了这片山坡,想要看看羽扇豆和日晷花。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山坡上涂抹着一大片蓝色,那就是日晷花。在山坡的另一面,盛开着杨梅,它的花香洋溢在整个山林之中。再往前走几步,就走到小溪的尽头,那里开着许多曼陀罗花,在太阳的映照下,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伞状的花影。曼陀罗花从四月份就破土而出,但直到五月初才开花。它的花白白的,开在顶部的下面,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香味。在这条小溪的旁边,也生长着水田芹和银莲花。
山脚下,在石溪流经的地方,生长着许多血根草。风轻轻地吹过,将盖在它们身上的树叶带走,它们便茁壮地成长了。在冬天尚未完全离去,地上还有霜冻的时候,春风带来一丝丝暖气,血根草就趁机破土而出,迎风怒放。
春美草在这附近也十分多见。在紫罗兰的旁边,或是在杨梅的旁边,你就可能会发现春美草一串串地开放着。它开得遍地都是,即便很小心地走着,也难免会踩到它们。不过想要看到它们的芳姿,你必须上午到森林中才行。到了下午的时候,在温暖的阳光的照耀下,它们都昏昏欲睡,花瓣都耷拉了下来。拖鞋兰是很少见的,我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它们。
在这一带,北美茜草也开得很盛。它们喜欢开在温暖湿润的地方,四月的时候,你只能在还没有完全醒来的原野上偶尔看到它们,但五月的时候,它们便疯狂地开遍了整个原野。站在公路上,你就能看到它们,如同覆盖在原野上的花毯。
石溪的歌声
我来到了石溪旁边,倾听棕林鸫的歌声,它喜欢在这个时候唱歌。稍早的时候,也能看到一些鸫类,如威尔逊鸫、绿背鸫、隐士夜鸫等。五月初的时候,我在林中偶然看到了一群莺类,它们很少在这个时候出现。它们在林中仔细寻找着食物,从最矮的香灌木到最高的郁金香,几乎一片树叶都不放过。在夜里,它们便飞走了,继续朝着北方前进。它们中的一些,比如北森莺、栗胸林莺等,在短暂逗留的期间,也会放声歌唱,就像在自己的家乡唱歌那样。在两三年里,我连续碰到了一小群栗胸林莺。它们在高高的橡树枝头寻找着食物,动作略微有些迟缓,看得出它们是在此休息。
夏天的时候,很少有莺类留在这里。只有黑白林莺、黄腹地莺、食虫莺等少数几种会选择在石溪边居住。它们之中,最有趣的要数黄腹地莺,不过它们极其罕见。我也只是偶然在河边遇见过。那时我正在河边散步,旁边不时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铃声一样。我循着铃声找去,看到一只鸟儿从地上跃起,朝着一片树叶飞去。那就是黄腹地莺,它在捕捉虫子。它属于地莺科,活动范围很小。在我所知道的鸟儿之中,它的活动范围是最小的。更多的时候,它喜欢待在地面上,快速地行走,捕捉一些小虫子。它偶尔也会跳起来,在树叶上寻找虫子。大多数的莺类都喜欢枝繁叶茂的矮树丛。
在莺类之中,黄腹莺已经可以算作是“庞然大物”了,而且它的气度不凡。它的背部是橄榄绿色的,喉部和胸部是明亮的黄色,在脸颊的两边各有一条黑纹。
我在这里还见到了蚋莺,奥杜邦称它为灰蓝翔食莺,我从来没有在北方见过它。要不是它的体形较小,我简直会认为它是灰猫嘲鸫,无论是形态还是举止,它们都十分相似。假如你闯进了它的领地,它会变得非常不安,摇摆着竖起的尾巴,垂下翅膀,发出小猫那样“喵喵”的叫声。它的叫声叽叽喳喳,口齿不是很清楚。有时听起来像金翅雀的叫声,有时听起来像灰猫嘲鸫,有时听起来又像金翼啄木鸟。它的歌声中充满了无穷的变化,可是缺乏节奏感,并不能算得上是优美的音乐。
在这里,白眉灶莺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也被称作大嘴灶莺。这种鸟儿很难分辨,它和橙顶灶莺和黄眉灶莺在一起的时候,连鸟类专家都可能分不清它们。它们的数量并不多,不过在石溪的边上,想要遇见它们也并不难。五月的一天,天气非常好,我看到两只黄眉灶莺在小溪边飞来飞去,它们的动作十分敏捷,活泼极了。它们的上身是橄榄褐色,腹部是灰白色的,脖子与胸部上有斑点,从色彩上看,它们和鸫有些相似。雄鸟选定了一个地点,站在那里便开始了演唱。这次即兴的演出里面饱含着热烈的情感,从一些清脆的音符开始,以一些杂乱的颤鸣结束。
在去石溪的路上,我听到了黄胸大鹡莺的啼叫。它的歌声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有时让我觉得高兴,有时又让我觉得烦恼。从形态上来看,它和灰猫嘲鸫有些相似,但是它比灰猫嘲鸫要吵闹得多。它的歌声很响亮,很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在树林边,或者在原野上的矮树丛附近,你只要踏进它的领地,就能听到它的歌声。那种歌声有些古怪,也带有几分粗鲁。如果你从林中径直地走过,它可能会在一旁保持默不作声。但如果你在林中稍作停留,它就会变得活跃起来,在树枝后面好奇地看着你,激动地发出各种叫声。最开始是像猫一样“喵喵”的叫声,有时会发出像小狗一样的“汪汪”的叫声,有时又会发出像鸭子一样“嘎嘎”的叫声,有时发出狐狸那样的嚎叫声,有时发出翠鸟那样的“咔咔”声,有时还发出短嘴鸦那样的“呱呱”声。它不时地变换着曲调。
假如你想将它看个仔细,它会很羞怯地躲在树枝的后面。这个时候,你需要耐心地等待。不久之后,它便会飞出来,重新跳到树丛上,继续唱歌。有的时候,你离它很远,它反而会飞到近处观察你。那种飞翔很有特点,它低着头,伸展双腿,快速拍打着翅膀,整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黄胸大鹡莺是一种优雅的鸟,无论是从形态上讲还是色彩上讲,它都无可挑剔。它的上身是淡橄榄绿色,下身是金黄色的,全身都覆盖着浓密的羽毛。它的嘴巴是黑色的,而且十分坚硬。
红衣主教雀在这附近也很常见,不过它们更喜欢居住在林子中。无论是鸟类爱好者,还是顽皮的孩童,对它们都十分感兴趣,一个劲儿地追捕它们,这让它们变得十分胆怯。它有着沉重的尖嘴,高高的冠,脸上有黑斑纹。它站立的姿态显得沉稳果断,很容易让人想到英国的红衣兵。在平时,它的歌声的音调很像笛子,而当它被打扰时,叫声听起来好像是军刀叮叮当当的响声,似乎在警告来犯者不要轻举妄动。
华盛顿的风景
昨天我在河畔行走累了,于是来到一片绿荫下,坐在一根葡萄藤上休息,一只鸟儿飞到了离我不远处,在那里捕捉虫子。它跳来跳去,看到了一只想要逃走的蛾,于是从绿荫处直冲过去,如同一团火焰蹿了出去。它也发现了我,便匆匆飞走了,显得惊慌失措。它的背部是褐色的,只有它飞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些红色。
红头啄木鸟是迄今为止在华盛顿地区出现最多的啄木鸟。它比知更鸟更加常见。不需要到深深的丛林中,只要来到原野上的橡树林中,每天都可以听到它的叫声。它的飞行姿态十分优美,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之间,画出一道柔和的、红白相间的弧光。它的身上红白青三色相间,如同身穿一件亮丽的军服,它的姿态沉稳高贵,从容不迫,有一种罕见的气质。
在城市的东北部,有一条我很喜欢走的道路。从华盛顿朝这个方向望去,在不到一公里远的地方,你就能看到一个宽广的山坡,它被起伏的绿色所覆盖,缓缓地朝着远方延伸。山坡的顶部,覆盖着大片的橡树林,它的形状很像一件随风飘扬的披风。在市区的不同地方,你都能看到这个风景,它仿佛在召唤着市民到那里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净化自己的心灵。
穿过某条闷热的街道,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片树林上,它在召唤着我,这让我的心中难以抗拒。它仿佛是一道清泉,浸润着我的心灵,我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那里。有的时候,会有成群的牛羊在那里吃草。而到了六月,会有人割下大片的干草放在那里,等到大雪纷飞的冬季,那些草堆依然站立在那里,成为一道别有情调的风景。
小山的东侧是一片树林,延伸到东部,这片树林也是华盛顿特区最迷人的林区之一。林子中大多是橡树和栗树,也有一些月桂、杜鹃、山茱萸点缀其中。在这里,我见到了盛开的犬牙紫罗兰,我从未在别的地方见过它们。在一个小山坡上,长满了青苔,五月花在那里尽情地开放着。这是我所知道的采摘五月花最好的地点。
从这些林地朝市区走去,国会山的拱顶出现在了绿绿的山坡前,它的钢铁之躯重达四千吨,可是它的身姿依然十分优雅轻柔。在华盛顿,我见过许多让人难以忘记的景色,但没有任何景色能和国会山相媲美。
18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