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雀巢的秘密(1 / 1)

鸟儿是一种机警的动物,即便它们在聚精会神地筑巢时,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对雪松太平鸟正在林中收集苔藓,我知道它们要筑巢,于是仔细观察它们飞行的去向。果然,我找到了它们的巢。那个巢穴还没有完工,藏在一根细嫩的树杈上,周围被山毛榉与野樱桃包围。

筑巢

鸟儿是一种机警的动物,即便它们在聚精会神地筑巢时,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对雪松太平鸟正在林中收集苔藓,我知道它们要筑巢,于是仔细观察它们飞行的去向。果然,我找到了它们的巢。那个巢穴还没有完工,藏在一根细嫩的树杈上,周围被山毛榉与野樱桃包围。

我悄悄地走到鸟巢那里,小心翼翼地躲在了那棵树下,等待着那对鸟儿归来。不一会儿,几声熟悉的啼叫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知道它们回来了。果然,雌鸟飞到了巢穴之上。它刚刚落下,收起自己的翅膀,目光立刻落到了我的藏身之处,它发现我了。

它看起来有些惊慌,立刻飞了起来。雄鸟也飞回来了,口中还衔着羊毛。它似乎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切,朝着雌鸟飞去。它们躲在附近的灌木丛中,看着自己的巢穴,神情中充满了恐惧。

于是我离开了那里,远远地站在一棵大树后。它们这才飞回巢穴,但马上又飞走了。这只是一个试探,它们似乎依然不放心。随后,它们又反反复复试探了几次,确信它们没有危险之后,才落到了巢中,继续进行建造工作。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它们一直在来来回回地飞行,从牧羊区那里衔回柔软的羊毛,放置在自己家中。很快,一个舒适的巢就造好了,看起来非常漂亮,让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那之后,雌鸟便开始产蛋,最终产出四个蛋。那些蛋很漂亮,白白的,上面有紫色的花纹。在大的那头,有一些黑色斑点。要孵化出幼鸟,大约需要两周时间。

在我们北部,它的筑巢时间算是早的,只有美洲金翅雀比它更早。其他的鸟儿都要等到七月份才开工。之所以都比较晚,也许是气候的原因。时间太早的话,幼鸟的食物并不好找。

在建巢位置的选择上,大多数的鸟儿并不固定,像知更鸟、麻雀、蓝鸲等等。它们有时选在偏僻的荒野中,有时则选在人类的居住地。我曾经见过一对雪松太平鸟,它们把巢建造在一棵苹果树上,而树的旁边就是一座房子。

在筑巢前的一两天,雌鸟和雄鸟一前一后,在这棵苹果树的周围盘旋,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枝节。最终妻子做出了决定,将靠近房子的一个树枝作为巢址。它们彼此爱抚,庆祝着自己选定巢址。过了一会儿,它们便飞去寻找材料,开始了筑巢工作。它们的巢宽敞舒适,而且十分美观,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上去,它都可以称得上一流。

勤劳的啄木鸟

有一次,我在森林中散步,一阵单调的敲击声吸引了我。根据经验判断,那是一只红头啄木鸟在筑巢。在几十米远处,我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于是小心翼翼地朝那边走过去。那里有一棵大树,树干已经腐朽,顶部有一个圆洞,好像被钻头钻开的一样。在树下的地面上,有一些白色的碎屑,是从洞中落出的。

尽管我走得很小心,还是被一截树枝绊了一下,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敲击声也随之停止了。一个红色的脑袋从树洞里探了出来,然后一只鸟儿飞了出来。我尽力保持安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可是它飞到附近的一棵树上,再也不肯工作了。这令我很好奇,它明明在洞里埋头苦干,可是依然能听到外面微小的动静。

大多数啄木鸟的筑巢方式都是一样的,和上面的红头啄木鸟差不多。它们选定一块腐烂的树干或树枝,然后在上面打洞,将蛋产在松软的木屑上。它们的巢并不精美,而且建造的过程极费力气。不过它们的巢十分实用,幼鸟可以在里面躲避风雨的侵袭,还能逃避猫头鹰、松鸦等敌人的攻击。

啄木鸟建巢的时候从不偷懒,它们不找天然的树洞做巢,而是选择合适的树木,自己凿出一个树洞。枯死很久、里外都完全松脆的树木,是它们最喜欢的。啄木鸟选中树木后,就会在上面啄出一个洞,大小和自己的身形相似,然后从这个洞继续向里啄。洞的深度不一样,有的是十英寸左右,有的则接近二十英寸,这取决于树的柔软程度,也受到母鸟产卵时间的影响。

凿洞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雄鸟和雌鸟会交替工作。一只鸟儿工作二十分钟左右,便会飞到树枝上,用响亮的叫声呼喊,很快它的配偶便会出现。它们站在树枝上,紧紧地靠在一起,甜蜜地交谈一会儿后,一只鸟儿便飞走了,新来的那只接替它继续工作。

抚养子女

几天以前,我爬到了一棵糖枫树顶,那上面有一个啄木鸟的巢。它的洞口藏在一根树枝下面,这样可以更好地躲避风雨。它就像树皮上的一道阴影,假如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看不到这里有鸟巢。我靠近鸟巢的时候,里面的幼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也许它们认为自己的母亲带着食物回来了。我把手伸进了树洞,它们的吵闹声瞬间停止了,它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都鸦雀无声地待在那里。那个洞大约深十五英寸,里面十分整洁,装饰得十分漂亮。

我曾见过一对黄腹啄木鸟给子女喂食,当时是在比弗基尔山,它是卡茨基尔山的支脉。黄腹啄木鸟的外表很漂亮,在啄木鸟中,它仅次于红头啄木鸟。黄腹啄木鸟是极为罕见的,因为它们的个性比较孤僻,喜欢生活在隐蔽的地区。那时我们一直在行走,寻找有鳟鱼的湖,有两次甚至迷了路。我们又累又饿,于是坐下来休息。一些啄木鸟在飞来飞去,附近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那是幼鸟发出的。我开始仔细地观察它们,并找到了它们的巢穴。

鸟巢的入口位于树的东侧,距离地面大约有二十五英尺。鸟爸爸和鸟妈妈衔着虫子,落到巢边。它们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把头伸进洞中。洞里有几只幼鸟,张着大嘴向爸爸妈妈索要食物。这个时候,鸟爸爸和鸟妈妈变得有些迟疑,也许它们是在考虑先喂哪一个孩子吧。随后,它们消失在了洞中,片刻之后,幼鸟的叫声也渐渐小了。鸟爸爸和鸟妈妈又飞了出来,不过它们衔着的是孩子们的粪便。飞到远离巢穴的地方,它们将粪便抛下,然后飞到一棵树上,用树皮和苔藓擦干净嘴巴。飞来飞去,喂着自己的孩子们,这也许就是它们一天的工作。

在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观察它们。我的同伴们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形。我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啄木鸟能按时喂养幼鸟吗?树洞中那么黑,它们又是如何将这件事情做得有条不紊的?对于这些问题,鸟类学家从来都没有描述过。

鸟类来回搬运食物的做法,人们初次见到时可能会觉得惊奇,不过见多了之后,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因为大多数生活在陆地上的鸟儿都是如此。对于啄木鸟、翠鸟等鸟类来说,它们居住在洞中,这种行为是生存所必需的。那些排泄物如果长时间堆积在洞中,会对幼鸟造成致命的伤害。

知更鸟、雀类、鸡类等鸟类,它们并不住在洞中,而是住在地上或者树枝上的巢中,但雏鸟的粪便也是由父母移到远处去的。它们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有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神情,你可以看出它那如释重负的感觉。燕子是一个例外,雏鸟的粪便要自己排到巢外。其他的例外还有鸽子、鹰、水禽等。

另寻新欢

话题扯远了,我们继续讲啄木鸟。啄木鸟在巢边飞来飞去,于是我看到了它们身上的色彩和斑点。奥杜邦说它们的雌鸟头上有红色的斑点,我见过很多成双成对的啄木鸟,但从没有见过带红斑的雌鸟。

雄鸟的羽毛已经丰满,我想要做一只标本。尽管我也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朝它开了枪。第二天路过此地的时候,雌鸟正在发出悲伤的啼叫。这种声音让我十分难过,心中暗暗谴责自己的暴行。失去了丈夫,它只能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工作,独自照顾好幼鸟。它在林中匆忙地飞行,显得有些寂寞。偶尔,它也会停在岸上,满怀期待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叫,但我知道,它的爱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几乎所有的鸟类中,都能看到这样的现象。在养育雏鸟期间,如果雄鸟不幸遇害,雌鸟很快便会寻找一个配偶。到处都有一些雄鸟或雌鸟没有配对,那些破裂的家庭,因此得以恢复。我想起了一对鸟儿的故事,大概是鹰,或者是鹗,不过我不记得是威尔逊讲的还是奥杜邦讲的了。

那对鸟儿在老橡树上建造了一个巢,抚养着孩子。有一个人爬上了树,想要侵犯鸟巢。雄鸟用自己的爪子和嘴,向敌人展开了进攻,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安危。它执着地保护着雏鸟。那个人用木棒击中了雄鸟,这个勇敢的父亲死掉了。几天后,雌鸟便重新找了一个配偶。但令人遗憾的是,继父对这些雏鸟并不爱护,当危险出现的时候,它躲得远远的,冷漠地看着那些雏鸟。

雌鸟产完蛋后,立刻开始了孵化和养育雏鸟的工作。此时,鸟夫妻会有短暂的分别。雌鸟会离开雄鸟,而雄鸟则知趣地去寻找自己的雄性伙伴。在某些地方,聚集着遭遇相同的雄鸟,它们成为了好朋友。要等到秋天的末尾,雄鸟才能和一家人团聚,共同生活在一起。但如果在此期间,有外敌入侵巢穴,想要伤害雌鸟,雌鸟便会呼喊雄鸟,而雄鸟通常马上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在鸭子等水禽中也能见到。这种繁衍后代的本能,几乎可以战胜所有常见的困难。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只守寡的啄木鸟很快便找到了新欢。雄鸟到来之后,立刻就要照看一大堆雏鸟,但它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情愿。

在七月中旬的时候,我看到一只雄知更鸟在向雌鸟献殷勤。它们求偶的季节早就结束了,不知道它为什么姗姗来迟。它长得十分漂亮,而且举动看起来十分有诚意。我在旁边偷偷观察它们,足足有半个小时。

在我看来,那只雌鸟已经谈过一次恋爱了。而雄鸟的羽毛十分艳丽,更像是情场的新手。雄鸟不断地向雌鸟献殷勤,但雌鸟却摆出一副厌恶的态度。无奈之下,雄鸟只好鼓足了劲,绕着雌鸟飞行,不断展示着自己绚丽的羽毛。但雌鸟似乎对它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不时恶狠狠地扑向它。雌鸟朝地面飞去,雄鸟也赶紧追在后面,先是为它献上一曲颤鸣,又为它抓了一只小虫子,可雌鸟丝毫不为所动。雌鸟站立在枝头,它便在它周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讲情话。偶尔有敌人想要侵犯雌鸟,雄鸟总是很勇敢地冲上去,将来犯者赶跑。可是雄鸟的殷勤毫无作用,雌鸟始终拒绝它的追求。

我很想知道它们的结局如何,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雌鸟可能厌烦了雄鸟的追逐,很快就飞走了,而雄鸟则依然尾随而去。刚才我们说过,鸟儿大多并不专情,这只雌鸟一直拒绝对方,也许是出于谨慎吧。

在鸟类世界中,大多是女权主义占主导地位。不过,即便从雄鸟的角度来看,这种制度也是值得赞叹的。在一对鸟儿的生活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雌鸟都表现得更加积极。它决定巢的位置,在筑巢时比雄鸟要卖力得多,而在照顾雏鸟方面,它们更是专心致志。我曾连续观察了一对鸟儿夫妻好几个小时,雌鸟一直在飞来飞去,从草地上抓虫子喂雏鸟。而雄鸟则站在树枝上唱歌,或是在林中寻欢作乐,四处炫耀自己的漂亮羽毛。

在会鸣唱的鸟类之中,雄鸟大多比较漂亮,色彩更为绚丽,歌喉也更加美妙。虽然雌鸟的色彩相对平淡,但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在照顾雏鸟的时期内,暗淡的色彩可以让雌鸟伪装自己,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这种暗淡的色彩,也许是大自然的恩赐,让雌鸟拥有了更多的安全感。从鸟类的角度来说,雌鸟的生命要更为宝贵一些,因为它们担负着养育后代的责任,而雄鸟虽然在这其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但它们的职责很快就可以履行完毕。但雌鸟就不一样,它们的职责很漫长,要数天、数周或者数月。

在迁移的过程中,雄鸟和雌鸟并不一起。向北迁徙的时候,雄鸟会早走大约十天,而秋天返回的时候,则是雌鸟带着孩子们先回,大约早走也是十天。啄木鸟在迁移之后,它们的房子便废置了。这个时候,一些和它同族的伙伴,比如五十雀、山雀、北美旋水雀等,就将房子据为己有。这是因为,虽然它们的生活习性和啄木鸟相似,可是它们的嘴部却没有那种力量,无法自己凿洞,于是只能居住在别人住过的地方。当然,它们也会对房子进行装饰,比如在里面垫上一些柔软的垫子。雌鸟将蛋产在舒适的垫子上面。

弃巢而飞

最近我去过一座高山,在光秃秃的山顶上,长着一棵野樱桃树,一个鸟巢就坐落在树上。在树的上方,堆积着一些岩石,饱经岁月的冲刷,它们已经变成了灰色。山上长着许多张牙舞爪的树,里面偶尔可以看到红狐狸的身影,一种原始的野性笼罩在山间。站在山顶,我看到了一只红尾鹰,它从山下的土地上飞起,慢慢地掠过树林、农场、村庄,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

一对鸟儿父母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口中衔着食物,看起来怒气冲冲的。不过尽管如此,它们依然很警惕地观察四周,避免暴露自己的巢。我在旁边耐心地看着,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地。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儿,他十分聪明,也充满了好奇心。我们看到了一棵矮矮的树,猜想鸟巢就藏在上面。于是那个男孩儿藏在了树下的一块岩石后面,而我则走到了山的一侧。乍看上去,那棵树上虽然枝丫很多,但好像并没有腐朽的枝干。不过经过仔细观察,我还是看到了一段枯枝。上面有一个小圆洞,那里就是鸟儿的家。

我走到树的旁边,轻轻地摇晃那段树枝,里面传出了一阵慌乱的叫声,显得有些惊恐。那段树枝并不粗,洞挖得很贴近树皮。我用手指轻轻地捅了一下,树洞便破掉了,几只雏鸟露出了头。它们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却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只雏鸟大叫了一声,仿佛号召同伴们离开这里。它爬到洞口,四处张望了一番,似乎在查看周围的形势。它的翅膀已经丰满,但是从未飞行过。对于即将要进行的飞行,它还是有些不自信。犹豫了一会儿后,它冲了出去,拍打着稚嫩的翅膀飞到了空中。显然这次试飞是成功的。看到它飞走了,其他的小鸟也纷纷效仿,跟着它飞走了。它们在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遗弃的巢,眼神中有些恋恋不舍。

筑巢中的奥秘

要是长期观察鸟儿的生活习性,会发现它们其实是有规律的。不过有的时候,它们也会表现得反复无常,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它们建巢的位置和方式让人难以确定。有的鸟类通常在地上筑巢,但是你也可能在矮树上发现它们的家。歌雀是在地上筑巢的,你也可能在篱笆栏杆的节空中见过它们的巢穴。有一只燕子在烟囱中安家了,但是浓烟和烟灰让它很生气,于是它将家搬到了一个库房的椽子上。还有一对燕子,也居住在仓库中。仓库中从高处垂下了一根绳子,有一天它们突发奇想,将巢建造在了绳子的结上。也许它们觉得这样很不错,第二年依然在此筑巢。

我知道群织雀是在库棚下面筑巢的。有时,它们捡五六根干草,用牛尾巴的长毛将它们捆在苹果枝上,一个巢就算完成了。燕子在墙上筑巢,陈年的石头堆也是它们的好去处,知更鸟有时也在这些地方筑巢。莺鹪鹩喜欢在洞里筑巢,只要可以钻进去,它就可以筑巢。从旧靴子到炮弹壳,你都可以找到它们的踪迹。有一对莺鹪鹩选中了一个水泵的顶部,它的把手上方有一个缺口,它们便是从那里进去的。每当水泵使用,它们的家便会被摧毁。它们十分固执,每当巢被摧毁,它们便会在那里重建,于是重建了有二十多次。它们的嫉妒心很强,总是想抢占好位置,赶走可能在此居住的邻居。

有一些鸟儿的筑巢技术比较粗劣,它们有时也会离开自己的家,到别的鸟儿废弃的巢中居住。冠蓝鸦就是这样的,它们常去短嘴雀或者杜鹃的弃巢。不过有时候情况也不同,我曾听说一只杜鹃霸占了一只知更鸟的巢,而另一只杜鹃则将一只冠蓝鸦赶出了自己的家。拟八哥常常把蛋产在腐朽的树洞中,这是因为它们很懒。苍鹭等鸟类的巢比较大,拟八哥常常在这些大巢的周围筑巢,许多寄生鸟类都是这么做的。奥杜邦曾经形容过此事,他说它们像是封建贵族们的家臣。

生长的地方不同,鸟类的筑巢工艺也不同。在北方气候中生长繁殖的鸟类,它们的巢要比在南方繁殖的鸟类的巢更为精巧。在南部,我曾见过一个鸟巢,它仅仅是用芦苇绑在一起而已,看上去像一个透风的篮子。在拉布拉多半岛,一些鸟类将蛋遗弃在沙滩上,但是它们孵化的时候却会筑巢。同一种鸟,在不同的地方,筑巢的位置也可能不同。以橙腹拟黄鹂为例,在佐治亚州,它们将巢造在树的北侧,而在中部和东部的州,它们的巢却造在树的南侧或东侧。

鸟类筑巢所使用的材料并不固定。我见过一只知更鸟的巢,由于缺少泥土,主要是由长长的马鬃围成的,里面铺一些细软的草。我还见过另一个颇为奇特的巢穴,它主要是由一种生长在岩石上的苔藓构成的。

在同一个季节,鸟类为了抚养雏鸟,有时也会造第二个巢,但这些巢通常只能应付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雌鸟产蛋的日子迫近,由于时间不足,鸟巢的建造工作只能是很马虎。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它能够证明以上的观点。在七月底的时候,我在一片黑草莓地中看到了几只原野春雀的巢。这些巢中还有蛋,但是在精致程度上,显然不如几天前有幼鸟飞出的巢。

我在一片林子中行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一条高高的树枝上,有一只雄靛彩鸡站在那里唱歌。连续几天我都来到这里,而它也一直站在同一位置唱歌,显得十分有精神。我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它忽然停止了歌声,使劲地摇摆着尾巴,尖声啼叫着。我左右寻找,终于明白了令它不安的原因。在附近的灌木丛中,藏着一个建造精致的鸟窝,里面有一只雌鸟正在孵蛋。它也许是怕它们受到伤害吧。

我们通常认为,树顶要安全得多。但令人惊奇的是,鸟儿在筑巢的时候,往往将地址选在地面上。要知道,这里可有着许多危险的爬行动物。这是因为,鸟类是它们自身最危险的敌人,许多弱小的鸟将巢建造在地面上,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也许,有很多鸟类喜欢沿着公路生活,皱领松鸡就是其中之一。筑巢的时候,它们从茂密的森林中出来,将巢安置在离公路几步之遥的地方。它们的敌人,老鹰、短嘴鸦或者狐狸等,很难想到它会在那里筑巢。在我穿越一条偏僻的林间山路时,看到了一些韦氏鸫和威尔逊鸫的巢。它们有的正在巢中休息,我伸手就能将它们捉住。不过肉食鸟类就不一样了,它们筑巢的时候总是躲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似乎对人类缺乏信任。

在纽约州内陆的一个地方,我能找到石瓦色雪鹀的鸟巢,每个季节都能找到一两个。它们通常位于公路的边上,在一些路堤下面,旁边被苔藓所包围。每当路上有马车、行人等经过,都会惊动正在孵化的鸟。当听到车轮声、脚步声离它很近时,它就会飞起来,藏到公路对面的灌木丛中。

多姿多样的巢

从华盛顿城出来,沿着那条宽阔的马路向前走了不到半英里,我只是朝路边随意地看了几眼,就发现了五种不同鸟的巢。继续向前走,很快便来到了一大片林地之中,可是我连一个鸟巢都没发现。

在我发现的五种鸟巢中,蓝色大嘴雀的巢是最令我感兴趣的。奥杜邦曾在路易斯安那州观察过它们,说它们喜欢居住在偏僻的地方,比如死水池塘边缘,因为它们生性害羞,不愿意见到人。可是这里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它们把巢建在一棵美国梧桐树最低的树枝上,这棵树很高大,而且生长在马路的旁边。雀巢的位置很低,坐在马车上的人伸手就能够到。尽管很低,但是它却隐藏得很好,梧桐枝叶给了它最大限度的掩护。这个巢主要是用碎报纸和杂草筑成,里面还有雏鸟居住。鸟父母对于马路上来往的嘈杂似乎并不介意,但看到我在树下漫步,它们却表现得极为愤怒。

它们是何时修建的这个巢呢?我十分好奇。筑巢的时候,它们变得更加害羞,不愿被人看见。大多数时候,它们选择在清晨筑巢,因为那个时候十分安静。一天清晨,我来到林中,碰巧看到它们在林中嬉戏,于是我向前走了几步。由于受到斧锯的侵略,老巴克皮林区的高大树木基本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现在都是相对低矮的次生林。我在一棵枫树旁边停下了脚步,一只小鸟突然飞了起来,似乎是从附近的一个洞中飞出的。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小鸟停在了枝头。它朝着我啼叫,语调中似乎有些不安。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仔细地看了一番后,我分辨出它是一只黄喉地莺。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产生,我要寻找它的巢。在自然学家的记录中,没有人发现过它们的巢,更没有见过它们的蛋。即便是伟大的布鲁尔医生也没有。我开始在树的周围仔细搜索,树底、树根,继而是四周的灌木。我在附近苦苦寻找了一番,却毫无所获。这么找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等等看再说。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退回到原处,等待着鸟儿重新飞起。果然,根据它飞起的位置,在离枫树不远的一簇羊齿中,我很快就找到了鸟巢。那是一个由草秆和甘草叶构成的巢,面积很大,里面还铺着一些细细的根须。巢中摆放着三个颜色浅淡的蛋,上面点缀着一些小斑点。巢洞很深,雌鸟在孵化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能藏进去。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在一大团细枝中间,我看到了红尾鹰的巢。有几只幼鸟在附近徘徊,从它们的姿势看来,显然它们刚学会飞行不久。看到我的到来,母鸟朝我飞来,在我的身边转圈,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在巢的下方,有一些草地鼠的毛,这令我十分费解。

我朝林外走去,想要离开这里。走的时候没太注意,帽子差点儿碰到一个红眼绿鹃的巢。它被建造在一棵山毛榉的细枝上,像一个灯笼悬挂在那里。要不是巢中的鸟儿飞起,我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巢。巢中有四个蛋,其中的一个特别大,显得怪里怪气。我知道,那是褐头牛鹂耍的鬼把戏。三天之后,我又来到了这里,四个雏鸟都已经被孵化出来,其中的一只体形格外大,那是褐头牛鹂的幼鸟。它自己占据了很大的空间,同巢的伙伴们几乎要被它挤死了。它吃得特别多,在争抢食物的时候显得格外有力。

大自然里有着许多奇怪的现象,比如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一些生物不惜毁灭别的族群。寄生虫是这样的,杂草也是如此,它们都是侵略者。然而大自然似乎偏爱它们,那些正直的居住者,总是被这些入侵者打败。

能够在林中发现一个蜂鸟巢,是值得庆贺的。发现它获得的乐趣,仅次于发现鹰巢。我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见过两个蜂鸟巢,其中的一个在一棵栗树上。巢的上面有一些绿叶,形成了天然的遮蔽。当我走在树下时,一只充满怨愤的鸟儿在我身边飞来飞去。它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闯入了它的家。它的行踪暴露了它的住处,那是一个正在建造的巢。我在不远处藏了起来,看着它的筑造工作。它来来回回地飞,每隔几分钟就从不远处衔回一些柔软的东西,将它们铺放在巢中。

还有一次,我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发现了一个蜂鸟巢,它位于山的侧面。雌鸟正在进行孵化工作,我从巢下面经过的时候惊动了它,它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这引起了我的注意,从而幸运地找到了它的巢。那个巢十分小,简直就像小树枝上的一个突起。巢中有两个洁白的蛋,看起来十分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掉。孵化工作要持续十天,那之后再过一周左右,幼鸟就会飞走了。

蜂鸟的巢十分整洁对称,能和它相媲美的只有灰蓝蚋莺。它的巢也建造在树枝上,有一些垂悬。它很深,里面铺满了柔软的树苔,所以十分舒适。从外表上看起来,它和蜂鸟的巢像极了,只是它略微要大一些。

天才的建筑师

当我离开森林后,静静地回想自己见过的巢,要说最为理想的,那应该是橙腹拟黄鹂的巢。在悬巢之中,它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没人能与之匹敌。拟圃鹂的巢和它有些相似,但是它们的巢要浅一些。

高高向下悬垂的树枝,是橙腹拟黄鹂的最爱。它们将巢建造在上面,随风摇曳,毫不掩饰自己的家。建造这种巢并不容易,它需要高超的技艺和大量的时间。它是由一种特殊的材料构成的,看起来和亚麻相似。从远处望去,它像一个悬挂着的大葫芦。巢壁很单薄,但是很结实,即使再大的风雨也不怕。巢边和巢口,都被鸟儿用马鬃缝得很结实,一丝不苟。

对于建筑材料,橙腹拟黄鹂并不挑剔,只要是绳和线就可以。一位女士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有趣的故事。她坐在窗边做针线活,趁着她走神的时候,一只鸟儿从开着的窗口飞了进来,用嘴牵起一束线,飞向它正在建造中的巢。那束线缠在了树枝上,那只鸟努力地想要解开它,可是这只能让线缠得更紧。那位女士拉扯了半天,但是基本没效果,只将一小部分线取了回来。树上那些剩线,有风的时候便随之摆动,每次从那里经过,那位女士心中总是十分恼火。

我的朋友,文森特·伯纳德先生从宾夕法尼亚州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信中是讲关于黄鹂鸟的故事。他的一个朋友对于这些事情充满了好奇心,看到有鸟儿在筑巢,便在那附近悬挂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细绒线。鸟儿看到这些线,欣然选择使用它们。在他的精心安排下,黄鹂用掉了很多彩色绒线。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巢,它体积很大,色彩斑斓,简直是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纳托尔,当今最有天赋的鸟类学家,曾经讲述过一个故事。一只黄鹂将一根长约十英尺的灯芯带回了巢中,一周之后,这根灯芯被编制在巢的侧面。这期间,有一些也用同样材料的小鸟儿牵扯飘舞的线头,这时,忙着筑巢的橙腹拟黄鹂就会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将这些有不良企图的鸟儿们赶走。

这是一种极具天赋的鸟,为了证明它的特殊,我可以再讲一些它的故事。雌鸟筑巢大约只用一周的时间,而且不需要雄鸟帮忙。虽然雄鸟也偶尔会过来,但基本上是默默无声地待在一旁。它在木槿秆上撕扯,扯下长长的亚麻线带回巢。收集材料的时候,往往会遇到人在旁边,但它毫不胆怯。如果有人一个劲儿地盯着它,它就会面带责备地发出啼叫声。它很讨厌别人打扰它的工作。

情敌

雌鸟在忙碌的时候,雄鸟通常是比较安静的。但眼前又飞来了一只雌鸟,两只雌鸟在持续地叫喊着,似乎要发生争斗。我在旁边认真地观察着,果然,先前在这里的雌鸟对后来的雌鸟发起了攻击,因为后者常常飞到它在筑巢的那棵树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有人在附近开枪打死了两只雄鸟。也许,那个入侵的雌鸟就是受害者的家属。不过显然,它从那只忙碌雌鸟的配偶那里赢得了极大的好感。于是两只鸟儿的争斗便是在所难免了。

获得了情夫的青睐,第二只雌鸟也开始筑巢,位置就选在离第一只雌鸟巢很近的一棵榆树上。它的情夫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它这里,而且还帮它干活儿。在一个晚上,第一只雌鸟用一种缠绵的语调啼叫,似乎想赢回雄鸟的欢心,而雄鸟也以同样的语调回应它。正当它们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第二只雌鸟出现了,情敌之间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第一只雌鸟似乎受了伤,很不安地拍打着翅膀。争斗中,雄鸟一直保持中立。而此时,更令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雄鸟扔下受伤的雌鸟,和情妇一起飞走了。在那个晚上,孤独的雌鸟只能和大树做伴。一位“单身汉”来到了这里,化解了两只雌鸟间的争斗,让它们都找到了伴侣,这里的生活也恢复了和平。

山岩上的居民

山壁下面有一个小建筑物,上面覆盖着薄薄的青苔,那是普通绿霸鹟的巢。里面有四个白色的蛋,暴露在巢上面,点缀着周围荒凉的景色。前面我们看过了那些精巧的悬巢,让人叹为观止,但也有一些巢依然能让人产生欢乐的情感,绿霸鹟的巢无疑就是这少数之一。

在岩石上面的小洞中,藏着很多这样的巢。虽然附近有狐狸和狼,但它们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却够不到。不久前,我走进了一个峡谷,在一英里的范围内,我就看到了五个这种巢。它们抵御风雨的能力很强,我伸手就能够到它们,但水貂与臭鼬却够不到,只能忍着自己的口水。

在我的家乡,我常常去爬一座山。那上面长着柏树与橡树,空气十分清新,还有一条小溪经过。过去,这里生活着印第安人,也有狼群出没。现在,这里被羊和狐狸所占据。小时候,我在那里度过了许多美妙的夏日。至今,我都能回想起很多次在山里躲避暴雨的情形。这里的空气清新,菲比霸鹟在此处建造了很多巢。

我朝着一个巢走去,走到离巢很近的地方时,鸟儿才从巢中离开。它飞到附近的枝头,一直盯着我看,不停摇摆的尾巴显示出它的不安,也许它担心我会破坏它的家吧。自从有移民进入这个国家,此类绿霸鹟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举动,它们有时将巢建造在一些人工建筑之下,比如干草棚、桥梁等,但是在那些地方,它们会受到很多干扰。出现在这些地点的巢,体积较通常要大一些。有一对鸟儿,就在一个干草棚下面连续住了三年,这从巢的数量上就能知道。在很近的位置,有三个鸟巢。虽然它们的巢很精致,但它们每年都会造一个新巢。

在我见过的鸟类之中,最好的建筑师应该就数绿霸鹟。极乐鸟的筑巢技艺很不错,它们很耐心地收集软棉纱和毛发,将自己的巢变得温暖牢固。在大多数时候,绿冠绿霸鹟的巢,使用的全部是白橡树的花。东林绿霸鹟的巢是沿着树枝修筑的,呈管状,整洁而结实。大冠翔食雀似乎对蛇皮特别钟爱,它们喜欢将蛇皮缝在巢中。

我所见过最薄最浅的巢,是哀鸽的。几根稻草很随意地扔在一起,一个巢就算是造好了。我简直怀疑鸟蛋会从里面掉出来。旅鸽造巢的时候也很随意,常常有幼鸽从巢中掉在地面上摔死。常见的鸟类中,最草率的要数褐弯嘴嘲鸫。鱼鹰也很懒,年复一年地修补自己的巢,里面的填充物多得惊人。

鹰在鸟类中十分少见,因此它的巢也十分罕见。一般来讲,看到鹰的出现是一件极偶然的事情。当我们觉得它在空中静止的时候,它已经在飞向远方了。在我小的时候,九月的一天,我看到了一只金雕。它的身躯庞大,浑身长着暗黑色的羽毛,尾巴上有环状的花纹。

山中有一匹小马和五六只羊在吃草,那只鹰在山里待了两天。它在牧群上方盘旋,偶尔也会俯冲下来,有时都抓到了牲畜的背。那些牲畜被吓得四处奔跑,连栅栏都被撞破了。随后,鹰的胆子也更大了起来,更频繁地攻击牧群。终于,有一个人拿着步枪准备猎杀它了。它冲向天空,朝着南方飞去了。几年后,另一只鹰也路过了那里,但它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就走了。

鹰的生活习性就是这样的。金鹰喜欢在高高的岩石上筑巢,在哈德逊河畔的一个常人无法接近的石壁上,一对金鹰在那里连续生活了八年。奥杜邦曾经说过,在独立战争时期,一群士兵在此发现了一个鹰巢。他们中一个人顺着绳索爬上去,想要寻找鹰蛋或者小鹰,但是母鹰发现了他,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无奈之下,他只好挥刀反击。他不慎一刀砍空,差点儿从绳索上掉下去,还好同伴们及时将他拉了上来。

根据奥杜邦的记载,白头鹰也选择在高高的岩石上筑巢。但威尔逊说,他曾在一棵大黄松树顶上发现过鹰巢。巢很宽大,由很多草秆、芦苇、青草等构成。那个巢被用了很多年。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鹰都使用一个巢,每年修补一下,就能用很多年。一些别的鸟儿也是如此。

从筑巢的角度来看,鸟儿大体可以分为五类。第一类是居住在往年的巢中的鸟,比如鹪鹩、燕子、大冠翔食雀、鹰等。第二类是每年都筑新巢,而且在一个巢中孵化好几窝小鸟的鸟类,比如菲比霸鹟。第三类是为每一窝小鸟造一个巢的鸟类,大多数鸟类都属于这类。第四类鸟并不筑巢,而是使用别的鸟的弃巢,这类鸟很少。最后一类鸟根本不用巢,它们直接将蛋产在沙地上,水禽大多都是如此。

1866年